水果硬糖-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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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玉扯了扯嘴角,“你不是回家了吗?”
“家里没劲,还不如这里安静。”
她眨了眨眼睛,骗鬼的话吧?
他笑,很无所谓道,“你喜欢和家长一起呀?听他们唠唠叨叨,没完没了?”
还真是——
“特没意思,觉得生了你就能控制你。想你干啥就干啥,根本不问你意见。老子又不想姓房,也不想当他儿子,让他去外面找女人重新生还不乐意了。”他一口将果汁喝干,舔了舔舌头意犹未尽,“还有没,再来一杯。”
和家里人闹矛盾了,也是,门门零分,随便多好脾气的家长也不能忍。
崔玉指指榨汁机的方向,“自己倒去呗。”
照往常,他肯定会怼上几句再自称我是你少爷之类的废话,可这回他居然乖乖去了。她奇怪地看着他,看样子遭遇的打击非常重大,已经忘记保持个人风格了。
吃完饭,崔玉将饭桌、餐具和灶台打理干净。大房站门口玩手机,有一搭没一搭和她聊天。
“你怎么也没回家?考得还不错的呀,班里前十。”
她低头,“我以前是年级前三。”
他抬头看她一眼,笑了下,“自尊心受不了了?”
“没这么差过,不敢看我妈什么表情。”
“李阿姨不是挺和蔼的吗?有那么可怕?”
她看他一眼,对他的天真羡慕极了。李婉的和蔼是对金主,对老板,对老板家的太子爷,对自己女儿和丈夫能一样吗?
“哎,理解,这帮大人都一个德性。”他的手机响起来,应该是家人或者朋友来找。他厌烦地关机,道,“这样,我带你出去玩吧。”
崔玉心里有点打鼓,这家伙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
“别那样看我,做人最要紧就是仗义。咱们是势不两立,但好呆一个屋檐下住呢。你上次陪我跑出去,这次我陪你好了。”
“去哪儿?”她问,同时心里盘旋,要不要给白女士打个电话?
“网吧?”他问,“打游戏呗,不然还能玩什么?”
她想了下,“没意思,里面特闷。再说了,你不怕我给你妈打小报告?”
大房暴起,抬起右手作势要打。崔玉没闪开,连眼睛也没眨一下。他没意思起来,有点丧气道,“打小报告就算了,我自己去。走了——”
“哎。”她转到他前面,“你换个想法呢?”
“啥?”
“我帮你报个平安,然后关机让他们找不到。大人也放心,你也自由。咱们俩想干什么干什么——”
“你是说阳奉阴违?”
“别说得那么难听,这是双赢。”
“我去。”大房嫌弃地戳她眉心,“花言巧语。”
崔玉怪异地看他,这样不好?
他哈哈一笑,“棒死了,就这么干,反正我妈真是把你夸上天了,说你样样都好。也对哈,她用你来监控我;我就用你来敷衍她呗。”
夸奖才怪,只不过拿她当刺激他的工具而已。真不愧是母子,顺手使起人也很麻溜。
最终崔玉决定去给小姑姑捧场,大房是顺带的。
海城城郊,白色的巨大艺术中心仿佛暗夜里振翅的天鹅,脆弱又圣洁。
大房不可置信地看看灯光下优美的建筑线条,再看看手里的门票。
“看芭蕾?”
崔玉点点头,“挺好看的,你信我。”
他一脸信你个鬼的表情,但来都来了也就不扫兴,跟着去检票。
“卖票的是你亲戚呢?到处撒免费票?肯定是没人看的——”
“不是,我小姑姑有表演,每次都会给我赠票。”
“给那么多,肯定卖不出去。”
崔玉从小就崇拜小姑姑,被他再二再三的态度搞火了,冷声道,“爱看看,别废话行不行?”
大房陡然被吼,还挺新鲜的,抓了抓头哟呵一声。她不理他,扯了他手里的票连同自己一起递给检票员。检票员以为是小两口吵架,皱眉看看他们随意的穿着,欲言又止,但还是把票给检了。
崔玉便直端端往里走,大房耸耸肩,跟了上去。
好像,也不是很难相处的少年。
座位在前排,需穿过中央走到了大半排的观众。
场内不如想象的空荡荡,但也确实没坐满。
崔玉坐好,双手抱胸;大房挨着她坐,碰了碰胳膊,“生气啦?等会小姑姑表演我起立拍掌好不好?”
“不要你假殷勤——”
“你亲戚还不是我亲戚?捧个人场嘛,我懂。”大房靠着椅子背,“放心,咱们谁跟谁呀。”
“闭嘴行不行?”她低吼,“素质,素质——”
大房扁扁嘴,摸了摸伤痕的地方,叹口气。
她见他居然显出点儿忧郁来,便不开口了。
天鹅之死是独幕剧,放在最后,两人来得虽然晚,但也没错过。
前面的表演很精彩,赢得了许多掌声,大房虽然满口抱怨,但看表演的时候也挺安静的。崔玉之前生怕他捣乱,见他这样也算是松了口气。
等到压轴的音乐上来,舞台幕布缓缓开启,崔玉张大了眼睛。
崔明烟是崔明生的小堂妹,长相随了崔家人的纤细秀丽,特别是头颈和四肢直线,延伸得仿佛无极限一般。她七岁的时候被带去学舞蹈,因为身体条件好,被老师一眼相中。崔家算是温饱家庭,有点儿文化修养但完全谈不上艺术,提起芭蕾只晓得很高雅,但完全不知其中艰辛。老师慎重找家长面谈的时候,他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是尊重孩子的意见,问她是不是真的喜欢跳舞,芭蕾美不美?
崔明烟也不懂这是关于一生的选择,问了一个问题,“跳舞可以跳一辈子吗?”
老师笑了,想了想说,“当然可以。”
“那就好啊,我要去。”
事情定下来,崔明烟便被推举进入专业老师门下,开始了漫长的舞蹈生涯。
学艺术的姑娘浑身上下灵气,多看一眼都是亵渎。
崔玉从小就知道小姑姑和自己不一样,连李婉也好几次说,“明烟和咱们真是不一样,随便一个姿态眼神,别人怎么都学不会的。”
过于美,会令人畏惧。
对专业虔诚,更会让人敬畏。
很不巧,崔明烟两样都有。
她美,她热爱芭蕾,她立志白发苍苍还能在舞台上优雅旋转。
她就是为了芭蕾而生的。
深湖蓝色近乎于黑暗的舞台和灯光,静谧而充满杀机的暗夜,划开粼粼水面而来的孤独天鹅。
大提琴低哑的演奏着,如泣如诉,绝望中充满了抗争。
洁白的天鹅,脆弱美妙的曲线,优雅地垂死挣扎。
崔玉不敢眨眼,生怕自己错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
她单知道崔明烟优秀,从十五岁开始拿遍了国内外的各种金奖;她单知道她热爱舞蹈,走路习惯像天鹅一样挺直脊背和肩膀;她也知道她对艺术的理解无可匹敌,可却不知道她第一次担纲独幕剧女主演便能将濒死天鹅的绝望和抗争表现得无与伦比。
崔明烟现在只有二十二岁,但已经是绝对的首席。
最终天鹅俯在水面上,翅膀却颤抖地指向了天际。死亡也并不能令她屈服,她的抗争还将继续。
崔玉激动得全身颤抖,很冲动地站起来用力鼓掌,但身边说了要捧场的少年却悄无声息。她用力给了他一肘子,大声道,“嘿,鼓掌啊——”
少年转头看着她,满脸泪光。
她的手拍不下去了。
十八岁的房白林,遇上了命运的白天鹅。
第9章 第九章()
崔玉已经很久没有梦见过十八岁,毕竟在大房背后追随的漫长时日里,她将那短短一年的光阴反复咀嚼了无数遍。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只不愿屈服的白天鹅,更何况大房那样的天之骄子。
第一次看完崔明烟的白天鹅之死后,崔玉才知道他那天晚上是偷跑出来的。他摸底考试门门交白卷,总分合计是零蛋,排名全年级最末。成绩单刚亮出来,便被老爸给揍了。脖子上的伤在明处,后背、屁股和大腿上淤青了一片,也亏得他能忍,在剧院坚持了全场。
回别墅后,白女士已经在等待,大房二话没说跟她回家。崔玉有些担心,他却满不在乎,背影生生走出些白天鹅的决绝来。
她想来想去,找秦老师要了赵子铭和元书昀的电话,约他们出来聊了聊。
“大房以前叫白林的。”赵子铭没什么好隐瞒的,直接说了。
“今年才刚改回来房白林。”元书昀也开口了。
白家两姐弟,白女士还有个弟弟,一位非常优秀的战斗机飞行员,家里所有人为他骄傲。天妒英才,白舅舅在一次试验飞行中因事故丧生,当时仅二十二岁。他不幸遇难的消息传来,白女士正临产,受了惊吓后早产,生下大房。更糟糕的是,白家有个快九十岁的老太爷,刚知道消息整个人就不行了。
也是为了安慰,也是为了表现,大房的父亲便主动提议让他随白家姓。
白林,从母姓,命里缺点木所以名字上给填了两分。
从出生起六个月,大房在白家生活,长到十八岁。
“那为什么又改回来了?”崔玉有点不明白。
赵子铭清了清嗓子,想吐槽的意思。元书昀接了话,“是白家的爷爷临死的时候主动提的,大房其实很不愿意。可他是房家的独生子,唯一继承人,再加上眼见着房家越来越好。白爷爷担心后面生出事端,所以留遗言把问题解决了。”
“他爸好能干的,但是脾气不好,喜欢打人咧。”赵子铭摇头,“好几次把他揍得死惨,背上的皮没一点是好的,看了都吓人。”
“生的时候没问过他的意见,随母姓没征得他同意,连最后改回去也是大人自己决定了。”元书昀笑了一下,“当然会不满意。”
“你看着吧,这才开头呢,以后肯定闹得更凶。”赵子铭打包票,“老子教训儿子,又要给儿子安排前程。大学出国读是肯定的,但是绝壁要在出国前把儿子打服了。还好我爸虽然事儿逼,没那么凶残,不然我也要造|反啦。”
“说得好像你没造一样。”元书昀眨眼,“总之,大房现在肯定是被全方位看管起来的。咱们和他算是一伙的,不会打小报告。白阿姨想全方面掌握他的情况,把你请进别墅来,用迂回的手段主要不想太激烈引起他反感。可我们都知道你来是干啥的,崔玉,你以后愿意跟着他就跟,但是别逼太紧了。”
崔玉不知有钱人家里有那样多的事情,李婉平时只谈各种新鲜有趣的,绝口不提这些。她只好道,“我妈让我来是读书,主要看中课纲补课老师的便宜,没让我干别的。”
很奇妙,那次谈话后几人莫名亲近的几分,两人偶尔顺口也会叫一声老崔。
崔玉迷迷糊糊,梦境丛生,本能地将原因归结在大房身上。若不是他发疯跑来找她,又干出强吻这种事情,怎么会莫名其妙地想起过去?怎么可能再回忆他是如何将自己对双亲的挣扎和反抗寄托在崔明烟身上?
从来,灵魂的共鸣最令人神魂颠倒。
她猛然睁开眼睛,车已经停下来了。她眨了好几次眼才看清楚外面,熟悉的陈旧老街,围墙里白色的别墅小楼,走过许多次的小巷子,偷买过无数包爱喜的杂货店。
分明是两人最开始认识时所住的房家别宅所在的街区,怎么跑这儿来了?
“睡醒了?”大房开口。
崔玉本能去摸手机看时间,手落空才想起来已经被那王八蛋关机砸了。
“几点了?”她问。
“十点了。”
艹,居然睡过去一个多小时。
她赶紧拢了拢头发,“我手机呢?”
手机被递到面前来,屏幕上有好几条未读的推送,也有朱迪发来的短信。恍惚一看,他在追问她的行踪,为什么没来,是不是耽误了,他会一直等下去。
“朱迪是谁?哪儿来的野男人?”大房凶巴巴地问。
崔玉白他一眼,伸手去抓,他却向后一让。她的忍耐到了极点,特别是这老地方令她烦躁到了极点。她压着嗓子,“房白林,你TM到底想干啥?”
他扯了扯嘴角,“咱们交换个条件,我把手机还你,你陪我下去走走。”
她无语地看着他,他晃了晃手机,“一路都在给你发短信,看起来担心得不得了,你确定让他继续等。”
十八岁的房白林还没学会卑鄙,但快三十的房白林什么恶劣手段都尝试过,没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就走走?”她问。
大房点头。
“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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