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果硬糖-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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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玉苦笑,“你们,真是——”
“舍不得啦?”夏涵不满,“别心软,这回肯定要让他吃苦头,不长记性的傻叉。”
她谈起,“不是,我没想和他们中任何一个在一起。”
“那你找个不认识的结婚?”
果然,这帮人在后面没少捣乱。
“夏涵,我就是问问,你们查了朱迪什么事情?老赵昨儿拿捏了他一回,今天大房又来。他跟这事没关系,不应该牵扯到他。”
“你承认了?他和你没关系对不对?那干嘛要结婚?纯粹气大房不用这样,顺手使使老赵就可以了。”
崔玉有点怒了,“夏涵,我说了,我对他们俩都没意思。”
夏涵不说话了,半晌小声道,“你真放弃了?”
她嗯了一声。
夏涵这才道,“你一定不了解朱迪,只不过把他当挡箭牌对不对?可挡箭牌也该挑一挑啊,怎么能找个骗婚的?他在骗你,你知不知道?”
崔玉和朱迪认识很偶然,那还是在十月,最好的旅行季。
她仓促离开海城,只带了身份证和一些现金。旧手机丢江里了,一切能被追查到的邮箱全部不使用。
她想一个人安静安静。
可呆在固定的地方并不能令她安心,便在大街上随便找了个旅行社,报了个旅行团参加从长江下游至上游的旅行。那团二十来号人,大部分是中老年,上船便闹喳喳。
崔玉干什么都落在最后,座位选最角落,不争不抢,仿佛游魂。
游轮驶出海城,沿途经过好几个城市,每次领队都会特别招呼可以下船参观或者买土特产。她每次都拒绝,只在甲板上看看而已。某次领队突然道,“你不像出来玩,怕不是失恋了吧?干什么都没劲,和那个帅哥一样。”
崔玉便看了一眼,栏杆边站了一个男子,戴着同团的红色帽子。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一身冷淡,没有要结识新朋友的意思。
领队开玩笑,“都失恋了吧?要不凑一对?”
朱迪仿佛听见,冷漠地看她一眼又转回去。
崔玉起身,回了自己的客舱。
之后的旅程,缓慢、单调且没意思,唯一可以期待的是不同地方的特色食物。因都在江上走,河鲜必不可少,从海城正当季的螃蟹吃到三白,再从各类虾和贝壳类吃到鱼类。偶尔运气好,当地人下网抓了野生的江鱼,同团的人买了来让船上的厨师做,细嫩新鲜的鱼肉滋味十分美好。
崔玉爱吃鱼,出了一份钱参加,可入口之后便觉腥臭难忍。她以为是水土不服胃坏掉了,没在意;可连续来了三四次,她不得不提起精神,在一个小城下船买了验孕棒。
红色的两条线,刺目而嘲讽。
船上并不好睡,本来就睡不好的她更加失眠了。她出舱,在甲板上游荡,碰上了独自抽烟的朱迪。他对着河岸边黛色的山影,侧脸既冷又锐,仿佛一柄出鞘的剑。他被她打扰,丢了烟头后离开。
她独占了宽敞的甲板,躺在软椅上。天上的星星十分沉默,两边的山也不说话,没人能告诉她未来该怎么办。
直到晨星闪耀,东边出现彩霞,她才叹气起身,却见朱迪盘坐在不远处盯着她看。
她不解,他起身,嗓子有点沙,“你是女生,别半夜一个人跑出来,不安全。”
很好听很温柔的声音。
她没来及感谢,他转身走了。
后续的行程,总免不了看看他,视线交集。
当崔玉再一次呕吐不止,眼泪横流想要结束一切的时候,他主动问,“你看起来很痛苦,我能帮你吗?”
对陌生人的倾诉欲,突然来得十分汹涌。
“我曾爱上一个人。”她说,“准备离开的时候干了一件傻事,现在怀孕了。孩子,要不要留下来是个问题。”
“生命很宝贵,不要轻易放弃。”他洞悉了她的犹豫。
“可他的父亲很麻烦,我不想因此有牵连——”
“没关系,我可以帮你。”他笑了,“只有一个要求,孩子的名字可以让我起吗?”
崔玉定定地看他,他看着天边的山影,“我的父母不在了,亲戚也没来往,一个人活太孤独了。我想要一个家庭,希望能有个孩子,你不觉得是老天爷让我们碰上的吗?”
如果朱迪是骗子,能骗什么?孩子的名字吗?
崔玉不相信夏涵的判断,回了一句,“他是不是骗子我自己判断,你们就别操心了行吗?”
显然是不行的,大房整个人陷入极度的狂乱之中。朱迪那一声宝宝在他耳边萦绕,他强忍怒火住翻出李希半夜发过来的信息一目十行,整个精神世界一边重建一边崩溃。
一定是他的孩子,那天晚上两个人接近疯狂地纠缠,没有任何措施。
一定是他的孩子,崔玉绝不可能在迷惘中去别的男人那儿找安慰。
以她的本性,容许孩子存在好几个月,必然是想要的。
可她宁愿找别的男人结婚,也不知会他一声。
本能地,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我不会让我的孩子叫别人爸爸。”大房深深看着朱迪,“你也不要继续试探我的耐心,放弃她——”
朱迪笑,“可孩子是我的。”
大房忍耐不住,一手掐上他的颈项,轻声道,“闭嘴。只要是从崔玉肚子里出来的,都是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周六日加更,因此今天下午六点左右还有一更。
第30章 第三十三章()
大房整个人是崩溃的。
他明明发现她胖了; 明明看见她恶心忍耐,也明明目睹她抱着马桶吐得天翻地覆。心里不断追问自己; 她为什么要找个人结婚,偏偏没往这方面想。
所有的犹豫和不确定在一瞬间垮塌。
半个月前找到她行踪的时候,还有些暗暗自得; 她总归是舍不得他。
可现在; 却一点点清晰地认识到,不是这样的。她宁愿怀着孩子嫁给别人,也不愿和他有任何牵连。
少年时候和老赵一起看电影,每当主角坠入深渊表现他的心境; 总是配上毁天灭地的背景。他不免嘲笑; 区区人类而已,怎么可能有那样的力量?
可此刻,他不仅仅是要毁天灭地,还想把老赵拖出来碎尸万段。
李希发来的资料陈述关于朱迪的一切。
从小被母亲逼迫学习舞蹈,心怀怨恨; 在进入舞团的第一年存钱给父母报了旅行团; 在他们旅游的过程中告知已从舞团辞职。他已经长大独立,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父母情急之下退出旅团返回海城; 半道上却遭遇车祸双亡。朱迪遭受巨大打击; 处理好父母后事便晕倒; 被前同事送去医院,检查出慢性粒白血病。生无可恋,无心就医; 等死而已。
怪不得他想要人死而复生,想要有后悔药,也怪不得他面对金钱毫不动心。
崔玉请他,演一场戏。偷天换日,让孩子避开关于房家和他的一切。
朱迪对大房的激怒并不诧异,昨天已经被老赵警告过了。
他伸手挡住大房的手腕,示意他放开。
大房手腕用劲,不自觉地有些想将你他直接掐死。然而有落雪沾在手背上,令他清醒过来。
他放开朱迪,“你的病现在还处在慢性期,只要找到靠谱的医生和骨髓,一定能痊愈。你知道你母亲最大的心愿是什么?她希望你能一直跳舞,登上她没能上去的舞台。你害死了他们,只想着等死,却没想过找办法满足他们的心愿?”
朱迪脸色煞白,双目低垂。
果然是瞒不过这些人。
“崔玉不知道你的事,我也不会告诉她让他看不起你。”
“我的联系方式会发你手机上,你随时反悔随时联系我。我帮你找医生,也帮你找骨髓,但你不要再来找崔玉,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怎么不客气?”朱迪一点也不害怕,反而有些讽刺,“看来你的朋友并没有告诉你我们昨天谈话的结果。”
大房想再一次将老赵拖出来,分尸。
老赵和他的谈话大同小异,不过柔和了许多。只说以崔玉的性格绝对不会坐视朱迪等死,而且一旦疾病的事情爆发,以她的真心肯定会四处奔波。作为朋友,朱迪忍心看她拖着大肚子劳累?不如就此隐瞒,也放弃结婚,慢慢陌路各自回归原本。
当然,医疗帮助肯定会无偿提供。
朱迪当时便拒绝了,但同意暂缓领证,毕竟真不想被赵子铭当场揭穿生病的事情。
他直视大房的眼睛,“难道有钱人都像你们这样,明明不爱一个人,却还要霸占她?崔玉做错什么了?凭什么不能有正常的婚姻家庭和孩子?和我在一起,纵然我是病人会早死,但她也能堂堂正正把我带出去见人,孩子也能大声叫我爸爸。父早亡,总比私生子好听。你呢?”朱迪漂亮的眼睛犹如深海,“你要是弄不死我,就拦不住我。崔玉愿意嫁给我——”
“她不愿意。”大房断然道,“只要她知道你的病,千方百计都要送你去医院。你想在她身上完成自己的救赎,那是不可能的。”
朱迪笑了,“要试试吗?”
大房气疯,他不敢试。
“房先生,你是名人,肯定不希望流言四起;我是要死的人,最不怕的就是流言。如果你坚持的话,那咱们就走着瞧呗,看谁能到最后。”
“你图什么?”大房问。
朱迪没回答,看他一眼,给崔玉发了个短信让她安心,自己先走了。
大房没再上楼,他摸出手机拨赵子铭的电话,通了就是一通骂。
“老赵,你TM昨儿怎么办的事?在老子面前忽悠?你晓不晓得朱迪今儿早上跑来,想拉崔玉去□□?你TM搞的什么玩意?”他一脚蹬在花台上,大片积雪滑下去。
“老子一晚上没睡觉。”赵子铭哼唧,“你的人不是守着呢?我这边走不开。”
“你干啥了?”
“你不是让李希去查了吗?动静可够大,该找不该找的人都找了,我估摸你家老佛爷已经听到风声了。傻叉,能这样办事吗?那朱迪油盐不进,钱也不要什么都不要,不得回来好好琢磨怎么对付他?你这么大火气,是不是刚跟人怼上了?如何?又被怼回来了吧?”
大房闭了闭眼睛,“老子有的是办法,现在是算你的账。”
赵子铭那边打燃火机,在抽烟。他道,“呵呵,算就算呗。反正我按我的方法办,等把朱迪弄出去了,我就去追老崔。想想也是美滋滋的——”
大房不想废话,直接挂了电话。
追个屁,他的孩子都有了。
老赵不靠谱,老夏看笑话,老元老婆奴,王文远忙着结婚,现在只剩下欧阳北那边能说几句话。
他啐了一口,给欧阳北发了一个短信,“我记得你在南边有个房子,装了好几年没用过。”
欧阳北发回来一个问号,“你想要?”
“借来用用。”
“咋啦?你不是好几个窝吗?”
“别人都知道,你的地儿他们不知道。”
“你要干啥?躲谁呢?”
大房揉了揉红眼睛,“小玉怀孕了,我要当爸爸了,我得照顾她。”
欧阳北发来一连串的点点,并一个艹字。真TM傻人有傻福。
“老赵他们捣乱,这事现在就你知道,你别说。”
“怪不得你的人昨儿半夜找我老婆,跟要死了一样。行,我把地址发给你,再让人给你送钥匙。”
“我再重复一次,别给他们说,别开赌局。不然别怪我不够朋友——”
欧阳北道,“大房,你想清楚了。孩子留下来容易,后面的麻烦太大了。你家放话说今年要解决你结婚的事情,海城谁不知道呢?现在多少姑娘都拿到白女士的请帖了?你晓得不?”
“我管不了别人。”大房当然晓得,“总有办法解决的。”
崔玉在楼上等了许久,来来回回踱步,几乎将楼板踱穿。
许久后,朱迪发了短信来,抱歉地说自己还是欠考虑了。她其实有点心凉,看来朱迪果然有许多难言之隐,被老赵和大房抓住便没招儿了。
自己不该犹豫,不该心存侥幸,也不该将不相干的人牵连其中。
她认为现在下决定也不晚,便穿上厚厚的大衣,戴上围巾和手套,拿了手机和皮包下楼。
大房站在不远处的花台边看手机,一会儿发短信一会儿打电话,十分烦躁的摸样。
她呼出一口白雾,高声道,“大房。”
大房抬头,有些惊喜地看着她,立刻快步走过来。他脸上带着渴望,想碰又不敢碰她,眼睛胆怯地扫过她小腹。
崔玉叹口气,果然是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