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上年华-第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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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送你吧。”裴苼到底不放心这么一个小丫头乱晃。
“不、不用了。我的拳脚功夫还行,可以自保的。”她话才说完就从窗户飞快地逃走了,若是回过头去,她便能瞅见有一个认识并且熟悉的人阴恻恻地盯着她的背影。
难过的小姑娘没能注意到四周的一切,抱着膝盖坐在郊外的亭子里,不能自己地狂掉眼泪,袖子也沾湿了,还是没能止住。她的心空落落的,才惊觉入夜后的秋风,这般凉透人心。她埋头哭得有四五分隐忍。
此处无人、无房舍,她却不敢放声哭泣。心中也一再告诫她自己,喜欢这件事是不能强求的。裴苼很好,只是他不喜欢自己罢了。母妃常常说:“人盯着自己得不到的事物,总是会流露出心中最不堪的念想。”
她希望嫁给裴苼,这个念头从五年前就在她的心里生根发芽。要是说她没动过以公主之尊强制他娶亲的念头是假的。只不过,她希望裴苼开心,希望他能一点点喜欢自己。她不想自己费尽心机,却嫁了一个木偶而已。
可是,这五年里,她多么怀念他给过的冰糖葫芦。在她对他一无所知的时候,她还能随着宁彧哥哥在柳州遇见他。贺兰月一直以为她和他之间是有缘分的,否则茫茫人海,她怎么能再次遇见他呢?
今夜,她终于知道了,无论她和他之间有多少牵连,最后是什么样的结局。已经有人在他的心底描摹了全部的可能。他的心心念念只会留给那个姑娘。别的人一丝一毫也比不上。
有了这个认知,贺兰月哭得更加厉害了,两手抓住膝上的裙裾,眼泪吧嗒吧嗒地掉落在裙裾之上,湿透了,连同她的膝盖也是一片湿漉漉的。冷风一浸,她觉得冻得让她颤栗,牙关也开始打颤。她将自己环得更紧了,却敌不过冽冽寒风。
泪水被风拂尽,使得她的脸上一片干,累得她眼皮子直打架。她困倦极了,靠着亭子的美人靠,蜷缩成一团,意识开始模模糊糊,梦里瞧见自己的冰糖葫芦被人抢走了,十岁的她站在一片人海嚎啕大哭,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个人理会她。
有人抱着她,是谁呢?贺兰月没有气力去思考,她像婴孩一样往怀里钻,企图用温暖的怀抱驱赶得不到的寒冷。隐隐约约里,她只听见一句有些耳熟的语调:“真是不安分的丫头。”
她微微呢喃了什么,而后世界清静了,只是抱着她走还是跳得时候带来了轻轻地颠簸,可是这样小小的影响不能将她从沉睡里唤醒。意识模糊的姑娘在坚硬的胸膛里蹭了又蹭,料子很是舒服。
贺兰月没想过自己醒来的时候居然是躺在贺兰雍的腿上,而且似乎还在马车之上。神明混沌的人枕着他的腿,看了两眼阖目休息的公子哥,优雅的下巴比她的还好摸的样子。色心刚起,便晓得跟前这个气场强大的人是自己的哥哥。她瞬间就蔫了,当然也迅速地端正了坐姿。
大概是睡姿不好的缘故,她小脚痉挛,疼得她龇牙咧嘴却不敢呼喊一声,生怕吵醒了哥哥,她可能会被折磨得更惨。贺兰月一心觉得自己现在是个失恋的人,得有那份哀伤,不能随意招惹是非,她需要一个能舔舐自己伤口的地方,好好歇着。
可惜的是,她骨碌碌的眼珠子瞄在马车随行走飘动的帘幕时,闪过的溜走念头并不能付诸行动。毕竟她很清楚这一身功夫,在外嚣张大约没有什么大问题,可是她瞥了一眼贺兰雍,作为亲身传授的兄长拿捏她,简直不要太容易。
贺兰月心疼自己,接二连三的打击都不叫她喘口气,传说中的神祇历练人心的道路真是教人无话可说。高低的挤弄自己的眉头,仿佛她遇见了极大的困扰——不过连叹气都要看人脸色,可不是烦恼中的极致么。
忧心忡忡之间闻得外头的侍卫恭敬地说:“主子,周府的马车说请您先过。”
“嗯。”贺兰雍没去多说,承了周宁彧的情,在阿月撩开帘幕意欲探头去瞧时,他又凉凉地开口了:“敢掀起来,我就把你丢出去。”
贺兰月捏着窗帘的一小角咬牙,突然哭得酸酸涩涩的眼睛一亮,丢出去更好。她正好回容得下她这尊大佛的“无量寺”。小九九刚定下,她手上的动作更大了,掀起了一个口子。
“明珏就在附近,有胆子你掀大些。”眉目不动的人说话都透着寒气逼人。
阿月苦着脸,眼角扫到热闹的街市,远远瞧去,那可不就是明珏嘛!她手一抖,窗帘掉落,可是耳边车马滑过时,好似听见了阿姐的声音。她扭头又想去探,想起了方才的对话,又默了,规规矩矩地手压在腿上,安安分分地跪坐着,“哥哥没睡着?”
她果然太天真了,自诩的狐狸哪里比得过天生的狐狸之王。她的哥哥一开始就打定主意收拾她了吧?黑,他的心真是太黑了。
却说与阿月的马车错开时,尚楚之也似乎听到了阿月的声音,急急忙忙地掀帘子去瞧,但是最后只看到了马车晃悠悠地卷起尘土而去。她扭头向握着自己手心的周宁彧望去,偏着头轻声问道:“那马车是谁家的?”
周宁彧噙着淡淡的笑意,炯炯有神的眼睛包含了些许不可言说的幽深:“贺兰雍的。”
“阿月也在?”尚楚之想了想还是继续问出来了。
周宁彧拧着眉似乎知道些什么,面色清清冷冷的,点着头以示回应,他伸了手,又看看停留在阿楚的发梢没有更多的动作。可是看着阿楚有些懵懂的眼神,他又差点揉了上去,要不是今夜还得去宫中参加使臣来京的酒筵,他倒是不在意弄乱她的发型。
“歇着吧,阿月不会有事的。反而是你要注意安全,宫里的妃子、朝中的淑人没一个是好相与的。”周宁彧盯着阿楚白嫩又容易潮红的小脸,看得甚是满意,口中一点儿没忘记交代她一些需要留意的事项。
尚楚之深吸了一口气,沉重地点着头应下。心里还是有些发怵,不自觉地手指都捏在襦裙上颤抖,她默默嫌弃自己的无用之后,终于镇定下来了。靠在马车壁上,阿楚也开始休养生息,可是宫宴她参加的机会也不多,是以才过午便同彧郎一起进宫,心中自是惴惴不安。
她位分不高,夫君却势头正盛,必然有人回来做些手脚,不论耀武扬威抑或拉拢,总而言之,她今晚必然过得不安生。尚楚之扶了扶自己的额头,不禁瞄了一眼亦在休息的周宁彧,有些头疼地想,平白这么优秀是会招人记恨的。倘若他平庸些,也就没人惦记着自己了。
马车晃悠悠地入了皇宫,她便要与周宁彧分道而行了。虽然饮宴时还能同堂,只是现下她得去中宫伺候,他自然得去陛下跟前了。尚楚之下马车的时候,不免心中不安,毕竟话折子上的宫斗叫人害怕。
周宁彧握了握阿楚的手,从腰间摸出一枚拇指大小的项链玉佩,亲手戴在了她修长的颈项之上,出手摸了一下这枚玉佩,雕琢精致可爱,图纹倒是有些异域,他面目表情有些凝重。
尚楚之跟着不自觉地摸了一把那个项链,歪着头望着他:“怎么了?”
他把玉佩藏进了她的衣衬之中,顺手抚弄了她滑嫩的脖子,靠近她呢喃低语:“真想把你永远藏在家里不见人,我倒是晓得为何朝中如此喜欢限制女子的行动了。少一个人觊觎,多一份心安。”
她不由红了脸,仰着头清冷的声音夹杂着些羞赧:“你、你,趁机调戏我罢了。”
周宁彧看着她使些小性子,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又拿出了一串晶莹透亮的白玉手串,大手圈着她的小手,戴在了阿楚的玉腕之上,笑着说:“收好了,陛下赐的,有人为难你时再用。”
尚楚之不言不语地垂着头,轻轻点了两下,被彧郎这样捧在手心里,她其实觉得很不真实。
周宁彧抬起她的下巴,点着鼻子,哂笑:“好好保护自己。”
“嗯。”她明明一贯冷淡的语调,总是偶尔会流露出软糯感,叫周宁彧听了欲罢不能。
最终,还是在宫中太监的带领下,分道而行了。
路过后花园时,她抬头看了一眼娇花繁华的地方,衬得宫苑恍若神仙之境。不敢逗留的人,随着公公,脚都走酸了,才进入皇后的宫殿,低头也无法忽视被养得葳蕤的枝繁叶密的牡丹,即便已不是花期,枝枝叶叶却依旧漂亮。不过入秋了,宫色岂能单调,光有绿油油的牡丹是不行的,所以许多盆栽的花,依着匠人的手艺,摆得煞是好看。
花团锦簇,一点儿也看不出来秋天的肃杀。
第71章 后宫()
尚楚之缓步入了正殿,里头皇妃众多,淑人也来了不少,她来得时间点不早也不晚。借着礼法认识了一遭宫中的贵人,她便安分地垂首立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听她们玩笑。
一位穿着明黄色的,头戴八宝玉簪的妃子手里抱了一个奶娃娃,笑盈盈地向皇后说道:“娘娘你瞧,阿郎可喜欢您了,来这里不哭不闹,笑得真讨喜。”
循着声望去,阿楚发现这人是陛下去年才纳的柔太仪,明眸皓齿,容姿胜雪。
她曾经留意过这位娘娘,才入宫时不过是个才人,如今已是从二品的太仪娘娘了。后宫之中再也没有像她一样挣得这般快的出头之日。今年恰逢上巳节又添了小皇子,时间好,使陛下龙心大悦。因此本无权令的柔太仪便被封赏,在中宫身边学习后宫事宜,以为日后帮衬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一身正红,衬得容貌极是美艳妖娆,她笑得却是温和,一开口、声若黄鹂:“妹妹说得不错,这里地脉甚好,你看皇儿、公主们在这里无一不安。”
尚楚之跟着皇后的视线,果然看到了院子的一角一位小公主蒙着眼,伸着手笑着抓兄弟姐妹,银铃的声音清脆悦耳:“兄长,若儿抓住你了,你是太子哥哥。”
十岁的男孩子,个子很高,也是一身明黄色的宫衣,蹲了下来,摸摸了髫年之华的少女的脸颊,宠溺地解开了布条,柔声说道:“若儿真棒,哥哥带你去吃糕点好不好。”身后的许多个少男、少女闻言也凑了过来,纷纷表示自己也要吃。
皇后娘娘表情甚是骄傲,这是嫡长子,是她的孩子。
不一会儿太子牵着那个若儿,身后七八个小孩子随着在皇后跟前问安后,他还少年老成地表示吃过糕点,带弟弟妹妹去书房,督促他们读书,得到母妃的点头示意后撤离了中宫。
而后,她听着身侧的一位温婉的妇人感慨:“阿芷的孩子是好的。”她抹了抹眼角,和她一样缩在这个角落不露锋芒。
她晓得,阿芷是皇后娘娘的乳名,那么眼前的淑人便是一品诰命夫人,当之无愧的将军国丈的发妻了。尚楚之轻轻地勾动了唇角,心里安了许多,只要她随在靳夫人身侧,规规矩矩的,今夜便是平安的了。
没一会儿,柔太仪又说了不少的话,终于哄得厅中的贵女踩到了太子刚刚和皇子、公主玩耍的院子里赏花。
皇后娘娘居中而立,花娇人美,是幅美不胜收的画。隐秘地欣赏着柔太仪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皇后娘娘威权的这场戏,尚楚之眯着眼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信息,柔太仪不说话时容貌有五六分像皇后娘娘呢。
她咋舌于自己的眼力,于是细细打量了庭中的各色美人,皇妃们多多少少都与皇后娘娘有些相似,或者杏眸,或者红唇陛下要么审美太过一致,要么就是喜爱皇后娘娘日久年深了吧。
不过这样子,集美人图一般收藏着各宫娘娘,陛下也未免太过了些。
站了两个时辰,尚楚之累到不行了,如非有人搭话她只专心地当个木头,跟着众人挪位置时,顺手扶了一把差点摔倒的靳夫人,而后不必寻借口都能随侍在一侧,其他淑人就歇了招惹她的心。
累虽累,但是她却有些高兴。
不过入了宫宴桌上,她又开始烦恼了,毕竟她的位分可不够格与靳夫人同桌,是以她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她是所有够格参加宫宴的淑人之中位分最低的,因为她并没有诰命在身,而其他淑人或者有封赏的品阶,或者是王妃。是以论位分,她没有资格参加这场宫宴,可她的夫君却位居尚书,比之在座的一些淑人地位似乎又高了些。
这样算起来,他们之间愈发不般配了。难怪同桌的各位夫人不屑地看着她。
尚楚之在这样形形色色的打量中镇定自若,周宁彧如狼似虎的调笑目光她尚可应付一时半刻,这样默然无声的横眉冷对委实不算什么。
宫宴还没开始,邻座的淑人都在谈笑风生,唯有她一人被整桌的淑人忽视。她也乐得轻松,端坐着神游太虚。不过清闲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