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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克莱默夫妇之争-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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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德从来没想过把比里交给别人抚养。不过奥康纳是个机灵鬼。他提出了一个问题。特德怀疑奥康纳是否比他更懂人情世故。 
  “我准备尽力而为。” 
  “随你的便。” 
  他是否想亲自抚养比里呢?他决定根据奥康纳提出的问题继续想下去。抚养比里怎么样?可能还有别的选择——比如强迫乔安娜把比里领去。但是先得找到她。即使找到了,她有什么理由要改变主意呢?她说过:她讨厌她的生活,她快闷死了。特德无法想象仅仅由于他追到某个假日旅馆,发现她和某个职业网球手在一起,她就会回心转意,愿意承受她为之出走的那种她自已想象出来的压力。他开始允许自己想象乔安娜和男朋友交往的情景了。不,我得把乔安娜忘掉。你倒是真为建国二百周年纪念,编排了一个别具特色的小节目,夫人! 
  还有旁的选择吗?他不愿把一个四岁的孩子送进寄宿学校去。祖父母呢?特德觉得他的父母为拉尔夫的两个孩子操劳了那么多年,已经精疲力尽了。他们偶尔上纽约来时,不大关心比里,使特德很恼火。他的父亲会进卧室去看萝茜电视节目的重播,而特德认为比里笑起来才真值得一看。他的母亲老是喋喋不休地说拉尔夫小时候有多聪明,拉尔夫的两个孩子还是娃娃时又有多聪明。如果老两口来纽约度个周末都对比里不感兴趣,那么在佛罗里达的漫长雨季里,更不会长时间关心他了。他的岳父母则截然相反。他俩有点儿病态地神经过敏。“别让他站在那儿,他会摔到窗外去的。”“妈,我们窗上装有护栏。”“他在发烧。”“不,哈丽特,是老天爷在发烧,今天气温九十度!”他可以把比里交给他们,而且孩子也会活下来。比里跟他们住在一起,决不会打窗口里摔出去。但他们会不会疼比里呢?他们还算是特德的长亲吗?这都还是捉摸不定的事。不能把比里交给他们之中的任何人。比里是他的孩子。这个小不点的脸庞是属于他的。他要尽力而为。这就是他的选择。 
  特德到幼儿园去接比里回家。苔尔玛打电话来,要接比里去。孩子们在一起玩得挺欢。比里在那儿一点不添麻烦。她想了解乔安娜有没有消息。特德想总得对旁人有个说法,于是他告诉苔尔玛说乔安娜不回来了,她扔下了比里。苔尔玛倒抽了一口气。他从电话耳机里清晰地听到她的吸气声。 
  “老天爷!” 
  “天没塌下来,”他自己给自己鼓气说。“我们能另起炉灶。” 
  “老天爷!” 
  “苔尔玛,我们谈话就象在演唱什么婆婆妈妈的歌剧一样。这些事难免要发生的,”他说是这么说,可是却想不起他认识的人当中有谁碰到过这种事。 
  这一天余下的时间,电话机一直忙个不停。他想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解释:看来乔安娜想脱离她认为无法忍受的环境。她不愿寻求别人的帮助,情况就这样。人们主动提出帮特德领孩子、做饭,能帮什么忙就帮什么。特德心里想:帮我把她找回来,我只要你们帮我把她找回来。 
  比里在苔尔玛家玩耍的时候,特德把孩子的衣服、玩具、药品查看了一遍,力图使自己熟悉孩子的需要。这些琐事原先都是由乔安娜照料的。 
  第二天特德又收到一封短倍,上边仍然没有寄信人的地址,这一次盖的是内华达州泰荷湖的邮戳。 
  亲爱的特德:我们得办理好多无聊的法律手续。我正在请律师把有关我们离婚的证明寄给您。同时寄上你所需要的、合法监护比里的文件。乔安娜 
  他认为这是他一生中所看到过的最丑恶的信件。 第6章
  特德在给自已的父母、岳父母和其他人打电话之前,先给贡沙莱斯先生挂了电话。贡沙莱斯先生突然成了世界上最重要的人物,必须赶快同他取得联系。他是特德在美国捷运银行的顾客代表。乔安娜从共同储蓄中拿走的两千元,同她父母作为婚礼送给他们的那笔款子,数字完全一样。特德想,乔安娜一定认为这笔钱是属于她的。他俩都有捷运银行的信用卡,不过户主的名字是特德。乔安娜的所有开支都汇总到他这儿来。她可以乘飞机从一个城市飞到另一个城市,可以在游泳池里签个字然后大吃大喝,还能带男妓进房间去——这一切费用都会归到他名下。他想:这倒是个现代模式的乌龟。他打电话给贡沙莱斯先生,把旧卡取消,换了个号码另立新卡。 
  《纽约时报》和《分类电话本》上登有柯尔比夫人的广告:“愿为考究者提供料理家务的人。”特德是广告事务老手,明白“考究”意味着“高价”。柯尔比夫人至少没在广告中说可以附带揩窗擦地板,而很多旁的这类广告常是这么写的。他想去找介绍所,找个专门赖此为生而又可靠的人。起初他拿不准究竟该要个什么样的人。他发现自己被那些从未想到过的选择标准弄得无所适从——要的人该是洗衣服比做饭强呢,还是带孩子比洗衣服强?朋友们劝他:你不可能找到样样都在行的人;这种意见跟他的想法正好抵触因为他原来就幻想雇一位万能的管家,能替他把日常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他不肯把比里送进白天全托的幼儿园去。城里的白天全托幼儿园由于经费短缺、设备落后而声名狼藉,再说凭他的收入也难送得进,何况他还希望比里的生活能过得比较正常。他到梅迪逊大街柯尔比夫人的办事处去找她。墙上尽是联合国代表团成员和布鲁克林区长写来的感谢信。她的办事处象个维多利亚式的茶室,柯尔比夫人坐在书桌后面,看上去六十多岁,一副精干的样子,讲起话来带英国口音。 
  “那么,克莱默先生,您是要留宿的还是要白天干的?” 
  “白天的吧。” 
  特德考虑过:晚上留宿的管家每周至少得花一百二十五元,他负担不起。找个大学生看管比里,捎带干些轻便家务,换取食宿也是个办法,不过这种人缺乏稳重性,对比里影响不好。特德要找一位能替代妈妈的人。财力能及而又比较明智的办法。是雇个能讲纯正英语、每周工资九十元到一百元之间的管家,每天从早上九点干到下午六点。他的邻居苔尔玛就是这样劝他的。她说:“管家成天同比里接触,你要不注意,比里长大了说话口音会不准。”特德听了起先觉得好笑,后来也觉得有点道理。这样考虑是为了避免比里显得过分异样。 
  “要一个能讲纯正英语的人,柯尔比太太。” 
  “噢,纯正英语。那么每周九十到一百元不行了,得一百零五元。” 
  “光是因为能讲纯正英语吗?” 
  “因为她是一个好人,克莱默先生。我们这儿不会推荐废物的。” 
  “好,就是一百零五元吧。”特德意识到他在刚才进行的那场交易里输了。 
  “我想了解一些您个人的情况。您刚才说:家里只有您和四岁的孩子,您是搞广告业务的。” 
  “对。” 
  “克莱默夫人呢?”“打窝里飞啦,柯尔比太太。”这是一种时新的说法。 
  “啊,原来如此。这种事儿现在越来越多了。” 
  “是吗?” 
  “是的。”特德心想:太太,你当然了解情况。你坐在这个小办公室里,却按着全城的脉搏。 
  “当然罗,我们这儿多的是没丈夫的母亲。至于你们这些没有妻子的父亲,原因很多,有些是妻子正常死亡,有些是因为中风、公路翻车以及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事故——楼梯上或浴室里滑跤的,淹死的……” 
  在她历数各种情况时,特德仿佛觉得她的眼光带有讽刺的意味。 
  “……犯心脏病的,还有……” 
  “我明白了。” 
  “也有一些你所谓‘打窝里飞啦’的。最近还有个人来找我,他妻子三十八岁,有两个孩子——都是姑娘,一个十岁,一个七岁——不告而别,连张条子都没有留下。她还把丈夫的礼服衬衫拿出来在上边拉满了大便。” 
  “柯尔比太太——” 
  “她最后进了疯人院,所以不能算是‘打窝里飞掉的’,应该说是有精神缺陷的。” 
  “我们还是谈管家吧。” 
  “我想到三个挺出色的人,都得每周一百十五元。” 
  “你刚才不是说一百零五元吗?”“让我查一下卡片。噢,对,一百十元。” 
  “您考虑过当广告推销员吗,柯尔比太太?” 
  “您说什么?” 
  “让我看过人再议价。晚上九点以后到我家去。我希望尽快定下来。” 
  “很好,克莱默先生。我今天再给您打个电话。” 
  苔尔玛和查理来串门了。苔尔玛带来一块烤牛肉。她是个刚三十出头、苗条而有风韵的妇人。她全靠美国化妆术点缀.头发染过了,眯着眼睛,戴着隐形眼镜,穿着最时髦的服装,并按最新的流行食谱控制饮食;如果经济条件稍差一些,那她简直就是一个十分平常的女于,事实上当她一疲劳,露出了真面目,就显得很平常。她现在有点沉不住气了。乔安娜的出走使她大为震动,不禁考虑起自已婚姻中的问题,从而不得不再次接受精神治疗了。 
  “我要知道她出走的真正原因就好了,”她说。 
  “可能她只是想出去溜达一回。”查理说话谨慎,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很明显,我嫁的是个牙科医生,不是精神分析疗法的医生,”她毫不客气地说。特德由于知道查理的底细而有些心虚,所以避开他俩的眼光。他说: 
  “乔安娜说过要去工作,我说这样花费太大。到头来我还是得雇个管家,可是却少了她所挣到的工资。” 
  “真滑稽,”查理说,“你想付也得付,不想付也得付。”在场的其他人都不觉得怎么有趣,可是他却放声大笑。 
  “好啦,查理!”苔尔玛嚷了起来。特德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困境成了他俩交锋的战场。“你没看到人家有多痛苦吗?”她是借这话掩饰她自已的痛苦。特德觉得她知道,他们全知道查理在外面寻花问柳。 
  “可她到底为什么出走呢?你们俩互不通气吗?”苔尔玛的语气是责备在场的两个男人。 
  “不怎么通气。” 
  “我不想刺痛你,特德,请你别介意我的话。我倒认为她是有点儿勇气的。” 
  “苔尔玛,别说蠢话啦。” 
  “嘴巴干净些。查理!我是说:要干这种不容于社会的事是需要些勇气的。所以我有点儿尊敬她。” 
  “苔尔玛,我觉得她一点儿勇气都没有。我认为出走算不上是勇敢的行为!”特德一直试图抑制住的怒火此时渐渐发泄出来了。“什么女权主义,尽是废话。要说乔安娜是女权主义者,那么……查理也是啦。” 
  “特德,请别把我拉扯进去好不好?” 
  “追究她出走的原因没啥意思。她已经走了。这件事现在跟你的关系比跟我的关系大。” 
  “真的吗,特德?” 
  “这场球赛结束了。你们就象讲解员,坐在播音间里作总结。我们即使以前通气又怎么样呢?球赛结束了。她走啦!” 
  “她如果回来呢?你还是不知道她干吗要出走吗?” 
  “她不会回来的!” 
  他扑向放在桌上的乔安娜的短信。他们要什么,茶余饭后的谈资?让他们看看这封信有多丑恶。他把短信扔给苔尔玛。她很快念了一遍,这次访问竟然变成了一场争执,很叫她感到不安。特德又从她那儿把短信攫走,塞给查理看。 
  “不错吧?能算是女中豪杰吗?不过是个讨厌的逃兵而已。她走啦,就是这么回事,走啦。” 
  他拿起信,揉成一团,踢到门外的过道里去。 
  “特德,”苔尔玛说道,“乔安娜不愿意去找人谈谈,我看你最好还是去找我的精神疗法医生聊聊,怎么样?” 
  “我有的是推心置腹的好朋友,干吗去跟精神疗法医生谈?” 
  “喂,特德,别光火,”查理说。“你心情不好,我知道……” 
  “你讲得对。我现在想独个儿呆一会。谢谢你们的烤牛肉和有益的谈话。” 
  “对自己多了解一些总没错,特德,”苔尔玛说。 
  他们尴尬地道了晚安,苔尔玛和特德相互吻别,不过彼此身体没有接触。他对自己的了解已经够了。别人为乔安娜的行动的辩解也已经够了。他不想再听朋友们的议论了。别人要维持自己的婚姻,应该自己想办法,不应该对他的婚事妄加议论。他只想找个管家,过些有条不紊的清静日子,让比里有人陪着,这些事一旦做到,乔安娜就是死了也不要紧。 
  柯尔比太太安排一位伊文斯小姐来面谈。她是个身树矮小、上了中纪的女人,精神挺好,讲起她需要吃的食品来滔滔不绝;比如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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