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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克莱默夫妇之争-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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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有什么不好呢?” 
  “拉里在组织人合租一幢房子。我们可以搞到一个房间。除了周末我们还可以一起呆上两个星期。” 
  她去过火岛或其他人们常去的夏季旅游地,从来都是单身不带伴的,特德也一样。 
  “也许能对付过来。” 
  “每人四百元,得付整份。” 
  “你倒是个精明人。” 
  “我看也许能过得不错。” 
  “好,一言为定。我现在知道你不打酣也放心了。” 
  管理财务的梅尔的妻子在佛蒙,他站在乔安娜的写字台旁边问道:“你今天夏天干什么?打算跟谁走?”乔安娜回答:“我跟男朋友上火岛去。”这是她第一回在谈到特德时使用“男朋友”这个词。她这样做,心里很高兴,特别是因为梅尔“噢”了一声,带着他的情欲马上走开,上别处去了。 
  火岛有那么多人都在四处奔走寻觅,而他们自己过去也曾在这里物色过对象,但是他们俩现在是形影成双,这叫他们感到一种从未尝过的滋味。在一个独身者鸡尾酒会上,阳台由于来宾过分拥挤而倒塌了,他们听说以后,庆幸自己没上那儿去,而是在集体住房里吃色拉、李胡桃巧克力饼。许多单身者满面醉容或是神色寂寞地沿着小道逛来逛去,找寻着伴侣、找人谈心、打电话找人,他们星期天晚上想趁坐车上渡船回去这一最后机会,在上汽车之前的五分钟内,把整个周末都没能找到的东西抓到手;特德和乔安娜看到这些人,感到彼此有对方做伴,都很满足。 
  男女爱慕是有趣的、强烈的,妙在总是遮遮掩掩,希望屋子里没人。最妙的是他们知道:夏天过后,只要他俩愿意,还可以继续呆在一起。 
  “乔安娜,你要肯嫁我,我就心满意足了,我以前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讲过这样的话。你愿意吗?” 
  “愿意。噢,愿意的。” 
  他们互相拥抱,两人心里都怀着真正的柔情蜜意,怀着真正的感情,但是在内心深处,他们感到满意是因为他们已经证明自己毕竟是身体健康、精神正常的,而且不用再拿着酒杯在小道上走来走去,东张西望了。 
  婴孩哭个不停,好象已经有两个小时。 
  “根据时钟只有四十八分钟,”特德说。 
  “只有!” 
  他们精疲力尽了。他们把孩子摇呀、拍呀、上下晃、左右晃、放下去、抱起来、不理他、抱着走、还对他唱歌,可他还是哭个不停。 
  “我们俩应该有一个去睡觉,”特德说。 
  “我已经睡着了。” 
  比里现在是四个月。保姆早走了,她移交的孩子晚上是不哭的,几乎从来都不哭。保姆一走,孩子就象变了个人,要这要那,还老是哭。 
  孩子一出世,家人都来了。乔安娜的父母从麻省来,特德的父母从佛罗里达来——他们算是退休了。特德的哥哥和嫂嫂从芝加哥来,家人们来了就坐着,等别人不停地用点心和饮料喂饱他们。 
  “总算还好,我是干小饭馆出身的”,特德说。 
  “可我不是。要是再多一个人来吃饭,我就干脆给他们一张支票算了。” 
  保姆和家人走后,他们疲惫不堪。他们没想到生个孩子就得没完没了地操劳和耗尽自己的精力。 
  “我们很久没亲热过了,我都忘了该怎么干啦。” 
  “那就太糟了。” 
  “我知道。” 
  起初,特德很关心要把他新担任的角色扮演好。乔安娜给比里喂奶时他就起来陪着,所以往往在半夜里有三个人在打盹儿。有几个下午特德几乎在办公室里睡着了。此后乔安娜半夜喂奶时他就至多嘟哝几句,表示协助。 
  到八个月上,孩子睡的时间长些了。不过乔安娜白天还有许多活要干——洗澡、买东西、喂奶。她知道晚上应该象盼望丈夫那样盼特德回来,可是她主要是盼他回来帮些忙,比如收拾干净的衣物和擦洗厨房的地板。 
  “乔安娜,我真想跟你亲热——” 
  “亲爱的,我不想亲热。我想单独住一个房间。” 
  他们勉强地笑了,不久就睡着了。 
  旁人老是跟他们说:“慢慢儿会好起来的。”最后果然好起来了。比里可以一睡就是一夜,长得既漂亮,又惹人爱。特德以前老是担心孩子面貌象他,这种想法,不论正确与否,看来是毫无根据的,因为从来没有一个人认为孩子象他。比里是小鼻子、大眼睛、直直的头发,很漂亮。 
  生活起了变化,朋友也变了。单身者属于另一个星系。他们刚结婚时,特德搬进了乔安娜在东七十号街的公寓,这套公寓所在的大楼里住的尽是单身汉和几个掺杂在里面的妓女。后来他们搬到几条马路外的一幢房子里,那儿住的全是一户户家庭,楼下3-G的邻居苔尔玛和查理史比格尔成了他们的密友,史比格尔夫妇有个叫芹姆的小女孩,比比里大三个月。查理是个牙科医生。《每周新闻》的广告推销员马甫和他的妻子琳达也成了他们小圈子里的人。马甫两口子有个儿子,名叫杰里米,比比里大两个月。他们都是第一回当父母,所以经常一边吃布尔尼侬的牛肉,一边谈孩子的大便和上厕所的训练,还反复比较谁的孩子进步快——站呀,走呀,学说话呀,往便罐里小便或在地板上拉屎等等,他们不厌其烦地谈着,每个人都全神贯注。即使偶尔有人说:“喂,谈些别的事吧!”但是话题转变的时间也是短暂的,而那些“别的事”也无非是在纽约抚养孩子,公立学校还是私立学校等等而已;很少谈到看过的电影和读过的书,其实屋里的人也未必有空看书。 
  比里克莱默十八个月时长得挺俊,跟他那漂亮的妈妈一起上街时,行人都会停下脚来看。 
  就因为特德现在做了父亲,公司给他加了薪;他想这是因为他现在成了爸爸俱乐部的会员啦。他有时跟大学里一个老朋友、现在当律师的丹恩去看巨人队橄榄球比赛,有时由于工作上的原因也读读新闻期刊和《华尔街杂志》。他是有工作的人,上班时同他打交道的那些人,毕竟不是身长不足三十英寸,还在牙牙学语的孩子,所以倒也不感到乏趣,而乔安娜的圈子,就只有几个公园长椅上结识的朋友,几个对自己领的孩子约束不太紧的保姆,还有苔尔玛。在她的天地里,找不到一个人可以倾诉内心那个不光彩的小秘密,无论是公园长椅上的相识、她的老朋友,或者是特德都不行。 
  她想讲,可别人不想听。 
  “我爱我的孩子,”有一天她对苔尔玛说,“可是,老实说,挺烦的。” 
  “当然罗,”苔尔玛说。乔安娜以为找到知音了。可苔尔玛又说:“也很有趣。” 
  她没法直抒己见。她认识的那些女人要么不承认这一点,要么逆来顺受。她有一次给妈妈打电话时提出了这个问题。 
  “你以前嫌烦吗?” 
  “不,我带你从来不嫌烦,你也不给人添麻烦。” 
  那么是她自己有点儿不对头吗?一天晚上,特德心里烦恼,讲了很久他和一个同事的争论,乔安娜听他讲完,很尽责地劝慰了一番,然后又说她心里不舒服——并不是她不爱比里这个漂亮而惹人爱的小子,而是她过的日子都是千篇一律。 
  “当母亲真烦,特德。没人承认这一点。” 
  “嗯,是这么回事。开头几年总是这样的。不过,他真漂亮,对吧?” 
  他就是不想听。这次是他翻过身去,睡着了。 第3章
  她怀着那个秘密过日子,情况没有好转。这年夏天最重大的事件就是比里会在便盆里大便了。“好,比里!”她称赞比里,特德称赞比里,比里也称赞自己。据说应该多给孩子鼓励。几天以后,比里说要“大便”,自己便去大便了,所以当特德打电话回家,说商定了一笔交易,安排好每个月刊登的整版广告时,乔安娜也有好消息告诉他:“他说‘大便’,接着自己就去大便啦。”其实这功劳没她的份,大便也不是她的。 
  比里两岁了。乔安娜的妈妈准会说他一点不给人添麻烦。有时候他性情固执,或行动缓慢,但总的说正在长得象样起来,原先老是把奶酪塞在耳朵里,现在逐渐变成了个半文明的人,可以在星期天带着上中国餐馆去啦。 
  乔安娜让他看电视节目“芝麻街”,他就坐在那儿眨巴着眼,并不完全理解。这样乔安娜可以清净一个小时。 
  特德的生意蒸蒸日上。起初,比较年轻时他处于摸索阶段,没有野心,但勤于钻研,到三十九岁他成了一位有见识的广告经纪人。去年,他赚了两万四千元,虽然在纽约算不上大数目,但以前他还没有赚过这么多——而且他还在步步高升。他勤勉地工作以掌握业务知识,他的顶头上司广告经理称他为“我的左右手”。他从不在广告业人士聚集的地方去喝酒,也不跟办公室里的女同事开下流玩笑。他是个有家室的人,家里有个漂亮的妻子和一个漂亮的孩子。 
  乔安娜周末比较轻松,因为有时他们一起上街,有时特德把比里领一段时间,那她就可以去买东西或是溜达溜达。同事问他:在城里养孩子感受如何?他会回答:很够味;他说这话的时候,比里可能正在用积木搭车库。乔安娜想尽量不要冷落了他,但是他却说:“不,妈妈,你陪我玩。”她就只好做到下午四点钟不要打瞌睡,五点钟之前不喝酒。 
  经常定期和朋友们互相宴请是他们社交生活的主要内容。女权运动也波及到他们,家里有过一些关于男女作用的讨论,有一度男人们饭后都站起来同女人一起收拾杯碗瓢盆。特德有时在吃中饭时会见老朋友,乔安娜却见不到她的老朋友。她在儿童游戏场上新结交了以前当教师的爱米。她们谈的还是孩子。 
  “特德,我想找个工作。” 
  “为什么?” 
  “我无聊极了。我不能老陪着两岁小孩过日子。” 
  “你去雇个人来每周看几个小时孩子,怎么样?” 
  “我不光是要轻松一两个下午。” 
  “乔安娜,亲爱的,小孩子需要自己的妈妈照料呀。” 
  “琳达有工作,同样是母亲,她每天早出晚归,而我呢,老跟比里、杰里米和克里奥在一起,克里奥老巴不得我快走,她好去看《当世界转动的时候》。” 
  “你看吗?” 
  “跟你谈正经的,你别开玩笑。” 
  “行,你想要去干什么工作呢?” 
  “我想干以前所干的。” 
  “那你的收入必需超过雇个管家,或是保姆,或是诸如此类的人的工资。我的意思是说,我们的钱不多,不能因为你去工作而得不偿失。” 
  “我们已经在蒙受损失了。” 
  “你在讲些什么?你是一个出色的妈妈,比里也是个顶刮刮的孩子。” 
  “我渐渐对比里不感兴趣了。两岁的孩子玩的幼稚游戏和积木叫我烦死了,你成天跟成年人讲话,而我却得坐在地上拿积木堆汽车房。” 
  “要知道,你很健忘。记得吗?你生孩子以前,不是越来越对自己的工作感到厌烦吗?” 
  “所以我将来要干别的工作。” 
  “干什么呢?干什么才能收支相抵呢?” 
  “总有可干的事。我熟悉公共关系,不是吗?” 
  “你当过秘书,乔安娜。如此而已。” 
  “不。我是助理——” 
  “那只是说得好听罢了。你不过是个秘书。” 
  “这种话听来刺耳,懂吗?” 
  “这是事实。对不起,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要破坏一个两岁孩子的幸福,而让你上哪个公司去当秘书?你已经过了那种年龄啦。” 
  “是吗?” 
  “哎,等他长大些,每天上午九点到下午三点上学,你就可以去找个非全日性的工作干。” 
  “多谢你的批准。” 
  “乔安娜,你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 
  “这是由于这两年来厌烦透了。” 
  “我倒想知道旁的母亲是怎么对付的。” 
  “并不是每个母亲都呆在家里,有些人有工作。” 
  “嗯。嗯——” 
  “怎么样?” 
  “让我稍微考虑一下。” 
  “我已经通知你啦。” 
  “真滑稽。我原来在想,我们可能应该谈谈再生个小孩的问题。” 
  “真的吗?” 
  “据说时间拖得太长,就越来越难。” 
  “有这样的说法?” 
  “我是说——” 
  “我不想再生孩子了,特德。” 
  “不过你把比里带得这么好。我们都很能做父母。” 
  “想到从头开始再来一遍我就受不了。天呐!又得重新喂他,干那么多无聊的事。” 
  “可能会很有趣。我们可以在你的摩托车上安个座位,到城里到处兜风。” 
  “那你去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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