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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白夜问米-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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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佑乔房中窗明几净,书桌放在窗台前,桌上还摆了一盆绿萝,床上被褥叠的整整齐齐,单人床边是一排书架,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上百本各式各样的书,充满了生活气息。

    佑乔就坐在桌前,安安静静地看书。

    宋书明见此情形,还以为是李嫂在大惊小怪,佑乔看着如此乖顺,实在是很难想象他精神上有什么问题。

    宋书明上前两步,拍拍佑乔肩膀:“佑乔,我是书明,今天放假,来看看你。”

    佑乔微笑回头,和宋书明打招呼:“书明哥好。”又看见宋书明身后的林愫,也是微微一笑,说:“你好!你是我书明哥的女朋友吗?”

    宋书明咳嗽一声,也不开口解释,只拿眼睛瞥她。林愫只好硬着头皮开口:“不是,是同事。”

    佑乔点点头,又转回身继续看书。

    宋书明叫住他:“佑乔,出来咱们同龄人聊聊呗?林愫比你只大三岁。”

    佑乔回过头,仍是微微笑着答:“不用了,我要看书。”

    宋书明心中微觉异样,只觉佑乔脸上挂着的微笑有些诡异的生硬,他抬眼望林愫,却见她一脸严肃郑重,心下顿时一凛。

    林愫也走了过来,站在佑乔身后,不错眼的盯着他脸上表情,柔声问他:“为什么看书啊?”

    这次就连宋书明也瞧出有些不妥,佑乔脸上仍是那副不咸不淡的笑容:“要考试了呀。”

    林愫神色越发凝重,弯下身子,左手捏诀,右手三指并拢,轻轻压在佑乔眉心,柔声再问:“为什么看书?”

    佑乔面上露出迷迷蒙蒙的神色,好似眼前蒙上一层粉纱一般朦胧,仿若梦呓一般咕哝:“肚子。”

    宋书明心下焦急,忍不住追问:“肚子,什么肚子?”

    却见佑乔似梦中被吵醒一般,微笑消失不见,满面冰霜背过身去,伏在桌上看书,再不肯回他一句。

解盅() 
两人出门;李嫂迎面而上;面带焦急问:“怎么样?”

    宋书明心里没底;皱着眉头看林愫;老李与他多年搭档;见他这样立刻知道事有隐情;眼中星火一簇;似是绝望中看到曙光,一把握住林愫的手,唇角发颤;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林愫轻轻摇摇头:“我说不好,但是看样子,确实很像中了情蛊。”

    李嫂不知情蛊为何;但老李和宋书明对情蛊印象极深。两人仍记得福建小伙阿卡;失踪几年的姐姐,就是死于“情蛊”。

    老李脚下一软险些跪倒;宋书明在他身后托了一把;沉声对林愫说:“怎么解?”

    林愫能知道情蛊;还是因为十年前曾不远不近见过。

    那时她要上初中;老林带她进城上街;买些新衣服新书包。途径钟楼旁边新开一家百货商厦;围了一群人。她年纪小,喜欢看热闹,拖着老林的手凑上前看;才知是一出原配打小三的大戏。

    原配年过四旬;发枯人萎,半瘫半坐捶打跪在她面前的老公。她老公貌不惊人,衣着平凡,看着也不像十分有钱。

    林愫那时已经很是知晓些事情,打量那小三,却见小三年轻靓丽衣着光鲜站在一边,面带微笑风姿绰约,神色迷迷蒙蒙像在梦游一般,半点不像与那对夫妇有关联的样子。

    老林在她身边皱着眉头看了一阵,拽着她走了。等晚上回到家,才对林愫吐露:“遇上同辈中人了。”

    林愫这才知道,小三那副周身都是粉红泡泡的梦幻表情,是中了情蛊。她对此事印象极深,方才初见佑乔,几番对话见他神色不变,迷蒙似梦一般。

    她捏诀一探,发现邪祟之气很是深重,再听他念叨“肚子”,转念一想,很是怀疑莫非情蛊是被佑乔吃进了肚子里?

    可情蛊不似一般术法,林愫既不知道如何去下,更不知道如何去解,只能无奈冲宋书明摇头:“勉力一试罢了。”

    事不宜迟,两人这便回家。林愫先放好糯米水,赶宋书明去泡。宋书明无奈泡在桶中,连声问她打算怎么试。

    林愫翻着老林留下的旧物,心中慢慢有了主意,对宋书明说:“人这一生会经过很多事情,这些事情大多都有因果。可我这次不知因,也没法探果。既然如此,倒不如跳出因果,干脆制一剂万有解药算了。”

    宋书明听得云里雾里,倒总能明白解药二字,担忧道:“你有把握吗?可别情蛊没解,先中了你的毒。药。”

    林愫眼含警告瞪他,开口解释:“情蛊情劫情缘,万般皆是情。情丝缠绵,少不了月老红线。月老红线,绵延千里死生不灭,唯恐奈何桥边孟婆汤,一碗下肚,断肠绝恋。三生三世的情缘都能给你灭了,一点点情蛊,应该也能搞定吧。”

    孟婆汤也不难,一碗奈河水,两株断肠草,三颗相思豆,四色忘川土。

    断肠草和相思豆不难得,可这奈河水忘川土,也只能取个意思罢了。

    林愫拿了一碗银杏露水,又将引魂铃泡在其中,取一小袋糯米,凝神静气,慢慢撒入水中堆成一座小山,埋住了引魂铃。林愫拿一小根阴沉木筷,轻轻插入糯米小山里,碗中水流似有风吹动一般起了涟漪。

    林愫心下满意,对宋书明说:“引来些朋友,在水里待几日,姑且能算奈河水。只是这忘川土,估计还得靠你了。”

    话音刚落,林愫见宋书明一脸遭了雷劈的样子,觉得好笑,拍拍他肩膀安慰他:“没那么麻烦。所谓忘川土,我的理解就是骨灰。”

    宋书明脸色剧变,指着林愫抖声质问:“你你你,你让我去偷骨灰?”

    林愫大怒,终于忍不住一掌拍在他脸上:“牛的!牛骨灰!”

    水牛性灵,常往阴间引魂,眼可见亡灵,身可负冤魂。以牛骨作引,勉强也能算作忘川土。毕竟又不能真的让宋书明去找坟堆刨尸烧成灰。

    林愫叹口气,送宋书明出门。隔了几分钟,又见他折返,站在门边欲言又止。

    林愫问:“什么事?”

    宋书明吞吞吐吐:“林愫啊,牛骨灰也不好找啊。超市买的牛排,我把肉吃了,留骨头成么?”

    林愫:“成。”

    宋书明:“。。。我一人吃那么大一块牛排也吃不完,不如,咱一起吃?”

    林愫:“你等我穿外套。”

失踪() 
老李原本已经带佑乔看过一圈病;几次专家会诊都没能确诊病因;只八院一位老教授;含含糊糊怀疑是精神分裂症的早期;让老李密切注意孩子动态;特别注意一下最近有没有幻视幻听。

    药方和住院单都已经开好;就等着家属点头。

    老李和李嫂相顾无言;却谁也不甘心就这样点头。这十多年望子成才的种种期盼,一夜之间从鲤鱼跃龙门的康庄大道,变成了健康喜乐一生平安。理智上知道怎么样是对孩子最好;可终究意难平。

    老李本已无计可施,却因林愫这一句话绝处逢生,只把死马当做活马医。

    林愫拿着熬好的一小瓶孟婆汤;也不敢对李嫂明说是什么。老李犹豫不定却不伸手去接;只侧眼看宋书明,见宋书明不动声色点点头;才深吸一口气接过;加到佑乔饮水的杯中。

    林愫告辞回家;却因心中忐忑;担忧许久才迷糊睡去;半夜听手机震动挣扎起来;是宋书明发微信给她:“老李打电话,说孩子好很多了,放心睡吧。”

    她心口一松;倒头睡去;梦中还记挂着佑乔,叮嘱宋书明查出是谁下的情蛊。

    哪知凌晨四点多,接到宋书明的电话,劈头盖脸一句话:“林愫,出事了,佑乔失踪了。”

    佑乔喝下药水,愣仲一阵又似清醒很多,维持多日的诡异微笑终于不见,露出困倦神色来,对老李说头痛,想好好睡一觉。

    老李和李嫂见他竟像回归正常,喜难自抑。李嫂在房中陪着孩子,等佑乔睡熟关门出来,和老李两人在厨房忙活,炖了一整只土鸡,准备明天早晨给儿子下碗鸡汤面。

    等到早上,老李不到四点就起了床,想着儿子睡了将近十个小时,有些担忧,轻轻推开房门查看。哪料到房中空空如也,被褥整整齐齐,而佑乔,竟然消失不见了!

    老李心口扑通直跳,踉踉跄跄冲去厨房厕所找了一圈,转身扑回卧室床边,带着哭腔叫醒李嫂。李嫂却比老李镇定许多,一个电话打给了宋书明,又一个电话报了警。

    宋书明开车带着林愫到老李家的时候,刑侦的同事已经在小区物业室里查看监控。老李坐在沙发上一脸颓丧,李嫂却仍在坚毅无比的电话指挥自家亲戚去首都南站和西站守着,看能不能拦到人。

    老李一抬头看到宋书明,腾的一下就站起来,膝盖狠狠撞在边几上,却似毫无所觉一般:“书明,是不是解药不顶用?”

    宋书明心中焦急半点不亚于他,开口问林愫:“是不是牛骨到底不如人骨靠谱?”

    老李大惊失色,攥紧宋书明袖口:“你们昨晚给我儿子喝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林愫摆摆手:“李警官,佑乔出门的时候,随身带了什么东西?”

    老李红了眼眶:“就是什么都没带才让人焦心。钱包,手机,换洗衣物,什么都没带。”

    宋书明一惊:“什么都没带吗?”

    恰逢刑侦处老张进门,远远听见宋书明问话,答:“不是什么都没带,背上背了个书包。”

    刑侦已将监控调取备份,凌晨一点整,老李和李嫂刚刚睡下一个多小时,佑乔穿戴整齐,背着青灰色的书包,步伐整齐走出了家门。

    宋书明紧紧盯着监控中佑乔的身影:“如果什么都没有带,为什么偏偏背一个书包?这个书包也不像轻飘飘没一丝重量的,他书包里,究竟放了什么?”

    当务之急,还是把人找到。支队里有空的休假的同事听到消息都赶来帮忙,宋书明带着一队人焦头烂额的查天眼,丝毫不敢懈怠。

    林愫却被老李缠住。老李听闻她用牛骨替人骨制孟婆汤,气得七窍生烟,对着林愫大吼:“要骨头有何难,我十个指头,随便切下一段来给你。只要确定能救我儿子的命,什么都可以!”

    林愫半响无语,午饭时与宋书明感慨老李舐犊情深。

    宋书明不以为意:“可怜天下父母心。有父母的,都懂。”

    林愫咬着下唇,隔得一会儿也不接话。

    宋书明这才反应过来她自幼无父无母,暗悔自己多口,嗫喏开口想安慰她几句,却见她两口扒完碗中的饭,一脸坚毅:“可怜天下父母心,所以我这次一定穷毕生所学,绝不能让老李白发人送黑发人。”又看看宋书明:“我也不能让老李砍手指头。要么,你今晚去刨个老坟挖几块白骨回来?”

    宋书明:“。。。”

    好在刑侦下午有了突破,城北文津街上的一个监控头,拍到了佑乔的画面。

    佑乔今天早上9点整,背着他的书包进了离他学校不远的国家图书馆,自此再没出来过。

    一行人浩浩荡荡驱车前往,果然在国图四楼报刊阅览室的一排书架前,找到了伏在桌面上熟睡的佑乔。

    李嫂喜极而泣,扑在儿子身上抽噎,轻轻把佑乔拍醒,这才惊觉,昨日仍对答如流的儿子佑乔,竟似痴傻了一般,双目呆滞,口角流涎,呜呜咽咽,再也无法开口,说一句话。

蠹灵() 
老李双膝一软;瘫坐在李嫂身边;宋书明面上不显;额角却沁出一层薄汗;拿起电话来准备叫救护车。李嫂惊慌失措;大声呼喊着佑乔的名字;情急之下攥着指甲尖儿狠掐佑乔的人中;印出深深一圈紫痕。

    林愫心知无用,上前两步握住她的手。李嫂好似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满眼含泪;哽咽问:“怎么会这样?”

    是啊,怎么会这样。林愫拼了命的想。情蛊迷人心智乱人心神,中情蛊者仿若终日浸入热恋幻觉之中;永葆甜蜜笑靥。

    佑乔若是中了情蛊;半夜离家出走也只能是为了与下蛊的“情人”私会,可为何他独自一人在这图书馆中睡觉;醒来又仿佛失了魂般的痴傻?他的书包里到底装了什么东西?

    林愫想到佑乔离家时身背的灰色书包;眼前似有了希望;催宋书明:“快;帮我一起找佑乔的书包!”

    书包倒不难找;就在佑乔的脚下;宋书明一把捞起,抖落开来,里面却空空如也;连一片纸屑都没有。

    宋书明难掩失望;转手把书包给了刑侦的同事:“去做个毒物监测。”

    林愫盯着书包,脑海中像有什么一滑而过。

    她想起第一次见到佑乔的时候,他端端正正坐在书桌前,看着面前一本书。

    他床旁有一整面靠墙的书架,里面整整齐齐码了上百本书。

    他半夜三更离家出走,哪里都不去,偏偏来到了全国最大的一所图书馆,举目所见全都是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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