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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大家族[梁凤仪]-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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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荣宙,我告诉你,我压根儿就没有把夏童放在眼内,因而我不屑在父亲面前提起她。”
   “你可能轻敌。”
   “我会吗?”
   “外间传言说夏童的手段非凡,她跟叶骏豪闹翻了,吵得天翻地覆,姓叶的不知要赔了多少钱,她才肯离去。我们那宝贝父亲以为凉手拣了个热馍馍,找到了个名重江湖的行政老手去扶助小戚。她为什么肯当小戚的副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完全为了要令我们的父亲感动。”
   “父亲果然感动。”
   “她现在的客观条件好到不得了。”
   “你是指夏童今次不但想沾点荣家的油水,而且打算使出浑身解数,正位荣家,勇夺填房的宝座?”
   “如果你是她,你会怎么样?”
   “天时地利人和,岂容错过,这不知是多少城中女人梦寐以求的机缘。我是正常人,只作正常之想。你呢?”
   “一样。反正是拼了自己在江湖上混,要怎样辛劳卖命才能成为几百亿资产的集团掌舵人之一。就此放弃,你以为我是白痴儿。”
   众人的正常反应就是全人类的行为指标,就是冤枉,也不过是牺牲了一小撮反常的人罢了。
   世界原本就是否决了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世界。
   夏童的固执,肯定要付出代价。
   荣宇继续跟她的弟弟说:
   “荣宙,你很笨。”
   “为什么?”
   “跑到父亲跟前,泼妇骂街似的,不但影响了自己的身份,且于事无补。”
   “但求发泄!父亲老以为他做的事是百分之一百的对。”
   “他不会痛悟前非,除非他受到严重的教训。”
   “例如?”
   “那要看准时机,才能决定方式。”
   “你准备予他教训?”
   “既为要他清醒,且为促全我们荣家的财产。你愿意跟那姓夏的女人分享?”
   “当然不。只是她真有这番资格吗?”
   “纵使夏童不是威胁我们利益的对手,可是,她最低限度是我们采取行动的最佳借口。”
   荣宙没有即时作答。
   荣宇再多加一句:
   “你明白吗?”
   这么一提,荣宙就会意过来了。
   弑君篡位,要震慑万民,得借口废掉的是昏君,铲除的是奸妃;再下来,是重整朝纲,这就臣民信服,拥戴惟恐不及了。
   所以,无论君主昏庸的程度如何,只要他身旁一有妖风阵阵,就手起刀落,以护驾保江山为口号目标,将朝政揽过来,岂不是仁义之师,名正言顺之举。
   想想,荣宇真是聪明。
   荣宙翘起大拇指赞:
   “大姐,你是女中豪杰,则天再世。”
   荣宇笑,拍拍她弟弟的肩膊,道:
   “等着瞧,只要你听我的,不会不成功。”
   “我怎么会不听你的,第一,我才具智慧均不如你;第二,你是我惟一的亲人,不信你,信谁去?”
   荣宇与荣宙都哈哈大笑起来。
   荣宇开心,是因为成竹在胸,而且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还有什么比备受盟友手足赞扬更舒服。何况,听荣宙的口气,就是他对自己将言听计从,任由摆布,这正大大地满足了她的领袖欲望。
   至于荣宙,他也乐不可支,非但因为可以有机会早日奠定江山,更为有荣宇这种喜欢强出头的女人为他筹谋策动,真是最好不过的。
   他荣宙在商场上的历练不算太深,但借刀杀人,躲在幕后让人家做替死鬼的一总事,对他并不陌生,老早就被认定是如意算盘了。
   荣宙可能并不绝顶聪明,可是他的确阴险。他谨记世界上有四类人,第一种外表是老虎,里面也是老虎。第二种外表是老虎,里面却是猪。第三种外表是猪,且表里一致。第四种外表是猪,里头是如假包换的吊睛白额虎。
   他认为自己的父亲是第一种,其姊亦然。
   这并不比他好,他可以装傻扮懵,站在正邪之间,然后,乘人不备,就张开狮虎般的血盆大口,将对方吞掉,再伸长舌头舐掉嘴角的血迹,然后若无其事地像头蠢猪般活下去。
   荣宙认为这才是最高的成就。
   他正朝着这个做人处事的方向进发,不能说全无荆棘,可是遇到的困难还是无伤大雅,结总账时老是自己着数的多。
   姊弟俩的串谋还是在初步计划,当然不会外泄。
   荣必聪认定了荣宇没有像荣宙般跑到他跟前来大兴问罪之师,怕是还在跟自己怄气。
   自从把荣宇从西北部的中国生意网中撤回之后,这孩子就没有来跟自己好好说过话。
   荣必聪只好由着她去吧!
   他有一个古怪心理,认为自己半生顺遂,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有荣宇、荣宙以及荣坤这三个孩子,算是补偿吧!
   想起荣坤,荣必聪禁不住奇怪,这女儿没有来滋扰好一段日子了。
   是冷战重开,抑或什么原因了?
   这天,他跟夏童在作例行工作报告与分析,夏童给他说:
   “你要调查的事,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很好。现阶段不能透露吗?”
   “正在作拼图游戏,怕凑合不了,得出一个错误的画面反而不好,你耐心地再等一会吧。”
   “好,都听你的。”
   “谢谢。”
   “这么说,你的工作效率神速,不多久就完成任务了,是不是?”
   “是。你在作飞鸟尽,良弓藏的准备吗?”
   荣必聪哈哈大笑:
   “飞鸟一如野草,春风吹又生,你休想退下来歇一歇。我正要告诉你,又有另外一个任务,要你帮忙。”
   “难得有永远做不完的任务,那是受薪一族的莫大喜讯。老板,请吩咐。”
   “设法去认识那个在电视台工作的荣坤,并且试行跟她相处。”
   “荣坤我根本就认识,只是不算深交。”
   “他们说你只要有心结纳,谁都会喜欢你。”
   “连你都相信起谣言来?”
   “我只挑对我有利的,寄以厚望。在荣坤身上,我真想你能发挥这种魅力。坦白讲,荣坤不好应付。”
   “不好应付而要应付不是问题。只是,老板,跟她好好相处对业务发展有关系吗?”
   “有,太大了。”
   “好。”
   “你不要求解释?”
   “那是你的权利,不是义务。我要知道的已经够了。”
   “夏童……”
   荣必聪最终还是把那句“你真的可爱”吞回肚子里去。
   不是他不打算说,而是怕在夏童跟前再说这类话,反而显得罗嗦,不如对方的潇洒。
   几天之后,荣必聪又用私家游艇把夏童载出海去,在那个环境之内,他们不妨畅所欲言,绝对不会隔墙有耳。
   荣必聪问起荣坤的情况来,夏童就说:
   “她现在蜜运。”
   “什么?”荣必聪整个人吓得惊叫起来。
   夏童瞪圆眼睛看他,连荣必聪也稍稍觉着自己的失仪。
   他在想,要不要向夏童有所解释?
   如果引起了夏童的误会,会不会到头来令自己难过与狼狈?
   答案始终是:不。
   解释往往不是荣必聪常用的跟亲人相处的手段。
   他认为除非确定解释能帮助自己有好的表现,否则都是多余的。
   夏童从没有要他解释过什么。
   那是她对自己完全信任或是完全不上心的表示,都会令荣必聪觉得他们的相处十分轻松。
   尤其是夏童,在不要求自己解释的同时,依然尽忠职守,那更证明她是对自己的信任多一些。
   果然,夏童在微微一怔之后,就向荣必聪报道经过。
   荣坤的新对象是韩植。
   他们的结识与发生感情有个有趣的经过,当夏童给荣必聪复述时,也说得眉飞色舞。
   韩植是本城四大家族韩统的第二代,在电视台摆设的招呼富豪第二代的晚宴上,跟身为电视台公关经理的荣坤认识。
   那一晚,韩植重言地拜托了电视台总经理萧国光,希望红极一时的电视艺员穆虹出席,萧国光吩咐荣坤把这事办妥。
   安排穆虹作陪客,已经令电视台的拍摄工作受到阻碍,荣坤对这种公子哥儿的做法很不以为然,只不过碍于职位,无法不完成任务。没想到,那韩植在翌日还嬉皮笑脸地给荣坤摇电话,道:
   “荣坤,对不起,又得麻烦你了。”
   荣坤语气生硬地地应:
   “什么事?”
   对姓韩的,她是旧恨仍在,记在心头,再加这韩植纠缠女艺员的行为并不讨好,于是荣坤压根儿没有好声气。
   那韩植笑嘻嘻地说:
   “我找不到穆虹,想麻烦你代劳。”
   荣坤差一点就怪叫起来,要对准电话骂道:
   “姓韩的,你以为我是扯皮条的不成?”
   然后把个电话摔个稀巴烂就好。
   当然,心上是这么想,嘴里还是骂不出来。荣坤沉住了气,冷冷地说:
   “你不是已拿到了穆虹的电话号码吗?”
   “不错,可是,老是那电话录音机,嘱我留言,我留了口讯,穆小姐又没有回音。”
   荣坤听了,不禁笑起来,忍都忍不住就说:
   “是不是你要求高,又不予回报?”
   “我想是的。”韩植竟直言不讳:“我知道我是太麻烦她了,老要穆小姐给我计钱,可是她很客气,说是举手之劳。”
   荣坤越听越有兴趣,刚才的气反而是平下来了,道:
   “既是举手之劳,为什么总不回你电话?那定是相金先惠,额外留神。这阵子,女明星去酒会与主持开幕仪式,都明码实价。”
   “我看,我是太不懂规矩了,最好是向你请教,究竟取穆小姐的亲笔签名照片三张,要付多少才合适?我赶紧写张支票过来,不知可否麻烦你代转?然后签了名的照片,我派人到电视台公关部取,这样成吗?”
   荣坤听傻了,没有回应。
   “荣坤,你还在吗?”韩植问:“你听到我的话吗?”
   “嗯。”荣坤说。
   “如果太麻烦你,也就罢了,不过受人所托。”韩植的语气有点不好意思,他讪讪地说:“只是从小把我带大的一个老佣人三婆,她是穆虹的标准影迷。萧国光宴客,我之所以要求见穆小姐,是向她买演唱会的票子及要亲笔签名,我那老佣人定要我跟她合照留念,我都一一做到了。怎知三婆把照片向她的同伴好友炫耀,弄得她们都说要多拿签名玉照,我没办法,只好再打电话给穆小姐。这等小事麻烦你已经很不应该了,若要萧国光处理,就更失礼了。但,我很疼爱三婆,把她视作乳娘无疑。”
   荣坤听得面红耳赤。
   别人冤枉她、误会她的情况多的是,她不无气愤苦恼,现今轮到自己自作聪明,将好人当贼扮,那种感觉并不好受。
   己所不欲,竟施之人,这不是有教养的人所当为。
   于是荣坤连忙补过,她说:
   “我尽快给你办妥。”
   果然,两天之后,她就回电话给韩植的秘书,问:“韩先生要的照片是寄来,还是他派人来取?”
   秘书小姐在几小时之后回复:
   “韩先生会派人到电视台来取。”
   “好,我把照片放在接待处。”
   这天,荣坤下班时,下意识地往接待处走去,问那接待一员:
   “穆虹的照片有人来取走了没有?”
   接待员正要作答,就听到有个男声从背后传过来,说:
   “这就来取了。”
   荣坤回转身,竟看到韩植。
   还是那傻乎乎地笑着的一张脸。
   可是,今天看他,就并不难看了。
   荣坤心里想,这人若不姓韩,就好得多。
   对害了她一场的韩森,至今荣坤犹有余恨。
   “你没有想过我也当信差?”韩植说:“这阵子最吃香的就是信差,一间机构的总裁没有上班,对业务营运没有大影响,但信差罢工,不得了。”
   荣坤不期然地笑出来。
   这眼前的男人有份逗人喜欢的幽默感。
   “谢谢你的帮忙。”韩植边笑,边跟荣坤走出电视台:“三婆拿到了这几张穆小姐的签名玉照,一定赏我一顿好饭。这年头,家中有个烧家庭小菜的好手,真是如获至宝。三婆宝刀未老,她的几味拿手好菜,谁吃过都要翘起大拇指赞。”
   “是吗?中国女佣能烧好菜的应该被列为受保护动物,因为稀有之故。”
   韩植大笑。
   三天之后,荣坤又接到韩植的电话,说:
   “我家的濒临绝种动物有请你周末来吃顿便饭,赏光吗?”
   荣坤要想了一想,才晓得笑出声来。
   “三婆知道你才是拿到穆小姐玉照的功臣,她要你在场了,才肯为我下厨。”
   就算韩植不施这小小的苦肉计,荣坤还是会答应的。
   这两次跟韩植的接触,气氛实在良好。
   而且荣坤下意识地希望从韩植口中探悉韩森的消息,她并不相信这厮会在位太久,他是太不中用的一个人。
   周末,荣坤成为韩植家中的座上客。
   韩家的家势威望并不在荣家之上,且因为人多势众,故而更容易显出架势。
   韩氏家族的大本营在司徒拔道一幢由韩家建筑的大楼之内,各房韩氏家族成员都占有一个单位。族长韩统住在顶楼复式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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