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花开彼岸路-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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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的小童床,如今换成了上下铺,妹妹住下铺,哥哥住上铺。
此时,希望坐在床里,被子围在身上,只把小脑袋露在外面,粉红的被子映得一张小脸更加粉嫩水灵,多像一个粉红色的小雪人堆在床铺中央!小雪人正用一双喜悦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母亲。
“妈妈,我今天真的要去上学了吗?就像我哥那样天天背着书包出门?”希望不厌其烦地重复着昨晚已被她无数次提出的问题。
“是是是”母亲慈爱地笑着,看着孩子们一天天地长大,母亲从心底里感到快乐和满足。“我们家小希,今天真要成为一名小学生了。是真的!哪,这是妈妈给你准备的新衣服和新书包。赶紧穿上吧。”
希望一看,新衣服是由三块颜色不一的彩布拼接而成。领子到前襟为米白色,前襟至小腹和两条袖子都是一色的浅粉,下摆的布料采用的是梦幻般的紫色。这件衣服在后来的希望看来那简直是太过花哨了,但是当时的她却是喜欢得不得了。她并不知道,这件衣服是母亲利用两个晚上的休息时间赶制出来的。
希望的新书包也是母亲亲手缝制的,那是用一块红布做成的单肩背包。自从家里买了一台缝纫机,母亲便经常利用休息时间为一家人缝缝补补,她已经给孩子们做了许多件衣服。虽然父母只是普通的工人,家里并不富裕,但是经母亲的一双巧手打扮之下,两个孩子的衣着并不比别的孩子寒酸。有时,母亲的奇思妙想还会在希望的同学之间掀起一股小小潮流。
多年以后,希望才意识到自己的母亲是一位多么心灵手巧且又勤劳贤惠的女人,而母亲对他们一家人的爱正如涓涓细流,看似悄无声息、波澜不惊,但实则长年奔流不息,终汇成波澜壮阔的海洋。只是有些恩情,人无阅历便体会不出其中的可贵。
早饭后,父母打算今天送希望去上学,因为今天是她上学的第一天,以后就让她自己去上学。
现在家里已经拥有了两台自行车,父母各骑一辆。此时希冀已经升入初中,距离希望就读的小学不算太远,由于要上晨课,希冀早已先行出发了。
希望觉得已经上小学了,不再是个小孩子,她强烈要求不再坐自行车的横梁。经过一番哀求与保证后,希望终于如愿以偿,欢欢喜喜地骑坐在母亲自行车的后座上了。上车前母亲自然要不住地叮嘱她搂紧。希望死死抱紧母亲的腰,把头紧紧贴在母亲的后腰上,时不时地左右转动着小脑袋以便欣赏道路两边不同的风景。
起初,她的头总是随着母亲轻微起伏的身体而跟着不停地一上一下。后来,她看见也有人骑车带着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可那个小孩儿没像她这样死死抱着大人也很安全的样子,希望这才松了口气,慢慢放松了头和双手。
一路上,希望看到许多人也骑着自行车,由于大家的目的地是相同的,骑着骑着便如千万条河流自觉汇聚一处,一起奔向他们共同的目标。
这是一支前望不到头后望不到尾的极其壮观的上班大军!人们仅凭一双上下起伏的腿带动两个单细的车轮就驶出了许多路程,一同驶向前方四五千米处——那里座落着本镇最知名的一家国营大厂——a厂。镇里大部分居民都是这家工厂的职工,如今a厂已经光荣地培育了一代人,而且正在哺育着他们的下一代。人们以为a厂会一直繁荣下去,会继续养育一代又一代的子弟们。甚至有人以自己是a厂的员工而产生强烈的优越感。的确,a镇的名字就因a厂而得名。该镇原本经济萧条,人口少,甚至曾经一度负增长,现在由于大厂迁址到此,便陆续建起了子弟幼儿园、子弟学校、厂属商店、厂区医院,甚至在稍远的山上还建起了火葬场。从此,随着小镇翻天覆地变化的还有人们的思想:镇上人不愿走出去,他们愿意留在镇里悠闲自在地走完一生;镇外人要挤进来,只因这里可以满足他们生活稳定的需要。
但是,事事变迁,当厂龄即将百岁高龄时,一切都变了——a厂不再使人引以为荣,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成了包袱,成了政府急于摆脱的财政负担,成了国家急于要整改的老工业企业。不少年青人纷纷离开这里——这块生他们、养他们的黑土地。他们怀揣梦想涌向异地,期待能用自己的智慧与辛劳为自己和家人开辟一片新的天地。虽然a厂有如暮秋的枯叶挣扎在枝头的一日,但是镇上的其它私营小厂却如春花般日渐灿烂盛开起来。a厂不再是该镇的支柱经济,往日荣耀终有光芒散尽的一天。不过在希望读小学的时候,a厂还是欣欣向荣之时。
母亲的自行车骑到学校附近大约二、三百米远时就骑不动了。前来送新生的家长太多已经将道路堵住了,人们都纷纷下了自行车慢慢推着缓行。与他们一路前行的父亲此时已经转道先去工厂了。母亲和希望下了自行车,一起边走边聊。
她们正说话间,突然一阵刺耳的汽车喇叭声传来。她们回头一看,许多辆自行车正给一辆黑色轿车让路,母亲也将车子向路边推了推,然而轿车驶到身侧时还是近在咫尺,母亲用身体护住女儿,眼看着汽车从眼皮底下擦身而过。母亲一看车牌,正是她们分厂专用的办公车辆。
学校大门口粘贴着一张大红榜,母亲将自行车停好后也挤过去寻找自己孩子的名字。不久,母亲从人群里挤出来,走到自行车旁等待的希望面前,她弯下腰给女儿再次整理衣服和头发,说:“小希,你在一年八班。去吧,你看那边,老师都已经在等你们了。记住,一定要听老师的话啊!”
希望乖乖地依言和母亲挥手告别。母亲目送着她小小的背影与她渐行渐远,心里顿时涌起一丝异样的情绪。说不上是激动还是感慨,但是上班的时间紧迫,容不得她多想。她现在应立即调转自行车头去单位上班。这时,母亲又看见那辆黑色小轿车。汽车虽然是四个轮子,但在这样拥挤狭窄的道路上一点优势也发挥不出来。她看见那辆车蜗牛爬行般超过两轮的自行车,但有时又被两轮车轻易地超越了。汽车终于开到了校门口,并直接开进了校园。
母亲的视线继续跟随着那辆汽车。她想看看到底是谁公车私用。汽车在校园内的水泥甬道上停了下来,两侧车门同时打开,活像只卧在白布上的黑苍蝇突然展开双翅,苍蝇腹里走出她们分厂厂长和一个胖乎乎的男孩儿。男孩儿顶着一头卷发,圆圆的脸庞,手中拿着一块圆圆的东西,他边走边吃。厂长在催他的儿子,他拽了男孩儿一把,男孩儿紧走了两步跟着父亲来到班级队伍前,厂长与老师热情地握手交谈。
希望进入校园,有老师问她话,然后为她指点方向,她也站到了那个班级的队伍里。她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首先,她仔细打量班主任老师,这是一位和母亲差不多年纪的女人,个子比母亲稍高点儿,身材比母亲微胖些,长相却没有母亲好看,不过一套灰色衣裙真的很好看!她脚下穿着一双黑色高跟鞋,她每走一步都会发出清脆的响声,很好听!母亲可从来都不穿这样能奏响好听音乐的鞋子。
她又看向站在自己前面的女孩儿,她身穿一件鲜红的毛衣,那样红艳艳的颜色看久了觉得眼睛也变得一片血红了。红毛衣女孩儿扎着一条高高的马尾辫儿,长长的辫子不停地摇来摆去。看来,她也像自己一样,正好奇地东张西望。
女孩儿身旁站着一个留卷发的男孩儿,他胖胖的圆脸,脸蛋上的雀斑好似没擦净的面包屑,看上去真像动画片里的人物既可爱又好笑。男孩儿在一口接一口地啃食面包,好像在赶时间,又像十分饥饿的样子,面包渣不时地落在他棕色的皮夹克上,像极了没有掸掉的头皮屑。希望心中暗暗为那件漂亮的夹克衫而惋惜。
希望不忍再看,她把头扭向另一边,这时她的身旁来了一个瘦瘦的男孩儿,一条胳膊又细又长,他的大拇指随意地挂在裤兜边上,一截细细的手腕格外明显,希望不自觉地握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忍不住想:“天啊,他的手脖子好像比我的还细。”希望迅速把手深深地藏进衣袋里,同时收回目光。
上午八点钟,同学们走进他们充满好奇与憧憬的教室。班主任老师先按照同学们排队的次序给大家大致分座位。红衣女孩儿与卷发男孩儿一桌,希望坐在他们后面,与瘦瘦男孩儿一桌。通过点名,希望记住了她的同桌叫“沈君”,红衣女孩儿叫“李慧”,卷发男孩儿叫“于松平”。
由于座位关系,希望首先和李慧成了好朋友,后来两人好到一起上学、放学,甚至课间一道上厕所,恨不得周末也要黏在一起写作业或玩耍。渐渐地希望、李慧、沈君和于松平组成了一个友谊小团体,同学们戏称他们是“四人帮”。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六年的小学生活,就在四个好友的打打闹闹、嘻嘻哈哈中接近了尾声。六年级下半学期刚开学不久,也许是在老师的一遍遍强调之下,毕业班里突然弥漫起离别的愁绪,使原本的快乐生活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寒霜。
好在,这一年的春天来得特别早,日子尚未进入五月,却已经让人感受到浓浓的暖意,四月里这样温暖的天气在北方是不多见的。于是,被憋一冬的人们纷纷走出家门,出来舒展一下被寒气浸僵整个冬季的身体。
第5章 不再相识的重逢()
这天放学后,希望照旧和李慧一同回家。一路上,二人都没怎么讲话,她们享受着阳光毫不吝啬地包裹全身的感觉,不约而同地放缓了步伐,谁都想让温暖的春光在自己的身上多停留一会儿。
她们再慢的脚步还是走到了分手的叉路口。也许是阳光的关系,今天的挥手告别都带了几分懒洋洋的意味,接着她们将各自走完剩下的路程。
这样好的天气,希望忽然不想太早回家,她要继续散步于阳光底下。于是,她突发奇想临时换了一条回家的路线,那条路比平时稍绕一点路途,一直走到了露天体育场内。这是一个开放式的体育场,她只要从东门进西门出,斜穿过体育场地,照样可以到达她家,顺便还可以欣赏场内风景,又多享受一会儿难得的光照。
正当希望漫不经心地瞧着那些在场内或跑或跳或追或闹的人们时,不知不觉中,她已误入了篮球场地里。突然间,在她毫无防备之下,一个篮球从天而降,随之而来的是一声高呼:“小心!”。
希望眼看一团黑影迎面砸来,她猛然一个急闪身,幸好球没正面拍在面门上,不然受伤是小,毁容是大!篮球重重地砸在她的肩头又立即弹开。
不行!不能让凶手轻易逃走!她跑了两步,用没被砸的手臂将那个圆滚滚的“肇事者”捕获。她将球托于掌心之上,等着“罪魁祸首”前来认罪。哼!不跟我好好道歉,这球就别想拿走!希望忍痛狠狠地想。
“没事吧,小妹妹?”
天哪?!一个多么悦耳的声音传来,希望从没听过有哪个男生讲起话来可以这样温和悦耳、充满磁性。声音的源头并没有急于索要篮球,他首先关心的是她有没有受伤。必要的人文关怀对于希望还是很受用的,况且那本就是打球的专用场地,是她一时乱走才误入进来的。此时,希望觉得胸中酝酿起来的火气似乎一下子熄灭了一半,而这把悦人的嗓音更是令希望的心田如沐春风般地舒服。
不过,慢着!她觉得她还是不应该轻易就算了,至少应该得到对方的一句道歉的话。于是,她面无表情,选择暂时沉默,决定以不变应万变,看看那人是否会向她表示歉意,反正他的球在她手上。
他,披着一身阳光走来,颀长的身形,稳健的步子。随着脚步的临近,希望一点点看清他的样子:他,十八九岁。他,上身穿黑白相间的t恤,下着深灰运动裤,白色运动鞋干净得一尘不染。他,乌黑的头发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随着强劲有力的步伐而有节奏地微微跳跃。他,一张俊朗的脸孔,笑时带几分童真未泯,静时透一股成熟魅力;他,肤色深浅适中,既有男性阳刚之美,又透着女性温和之色;他,眸子明亮深邃,在阳光之下闪着迷人的光彩!
“你?小妹妹,你怎么样?胳膊没事吧?”那个青年又发出迷人的声音。
四目相对!
完了!
希望觉得她可能受了内伤!
默默凝视之中,希望的心不知被什么突然抓紧,紧得似乎要停止跳动。一瞬的静止,却带来更加猛烈的不受控制地狂奔。
心啊!你跳得太快!请不要跳得太快啊!
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