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情人虎子-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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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瞎眼了,骚货。”那个踩痛了我的女人恶人先告状地冲我喊叫。
我疼得泪水都蹦了出来,她的鞋根细尖尖的,一旦踩人就很痛。
那是一张徒有虚名的、漂漂亮亮的、扭曲变形的脸。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没有理睬她。
“对不起。”
这是虎子见我的第一句话。被我撞的人反而向我道歉,撞我的人却骂我。
我和他就这样认识了,从此便拥有了的一段难忘地爱情故事。
他紧紧捉住我的手,一脸抱歉的样子。
我冲他笑了笑,表情似乎很滑稽。被人撞的滋味不好受,同样接受别人的道歉也不好受。
当我直起身来,撩开垂下来遮住双眼的长发,发现说话人离我很近,几乎他的脸贴着我的脸。
事后虎子解释说他以为我在哭,想看清楚一下。
他说的时候同样也笑了。很无邪地笑了。
他笑起来其实蛮好看的。
而我故意说:“哪里会这么容易哭,我有这样矫情吗?”
大约是谎话,自己都通不过,不好意思笑了。
他有一张天使般的娃娃脸,眼睛黑亮亮的,眼白不是纯白而是泛蓝的白,使得他的眼睛更加迷人和有神,这是一双天使的眼睛:纯净无邪。
瞥见的瞬间,我的心象被什么敲打了一下,嘭嘭嘭作响。
通电的感觉吗?
或许是。
他使我迷醉,使我眼睛为之一亮。
我就那样儍呆呆伫立着,瞪着眼睛凝视着他。
不久,他转身走了,我还呆着不动,我罩在他的磁场之中。
当他返回的时候,手上抓着两罐可口可乐。
后来我们把它叫做一见钟情。
坐在椅子上休息时,他眉飞色舞地向我讲述着他怎样关注我,又怎样看着我一个人来来去去……
最后他总结说:“有好久好久了。”
仿佛他与我相识很久了。我眼中只有虎子,四周的嘈杂好象销声匿迹了似的,我的记忆里不再出现晃动的人影,不再有扑朔迷离的灯光和音乐,我记忆里,只有虎子那双天使般的眼睛,注视着我,他的一口好看的白牙,散发出阵阵清幽幽的香气,直抵我的心扉。
虎子说:“你跳的舞很美,很有韵味,很耐看,我很喜欢,真的。”
虎子说:“你总是一个人来,跳完了就走。你特别喜欢跳中场的迪斯科,犹如一只美丽的梅花鹿在草原上跳跃翻腾。”
虎子说:“你年纪小却有极高的音乐天赋,你对音乐的表达是独特的、富有创造性的。”
他说话的声音真好听。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雪白的牙齿象镀了一层闪亮的莹光,一张一合着。
出来的时候,虎子手牵着我的手。
牵手的感觉很幸福。
我把它定义为爱。
那天如果是别的男人牵我的手回家,我会走吗?
我天性冷淡却又热情奔放,我性格孤僻却又乐观向上,我沉默寡言却又滔滔不绝。在现实生活中,我既刻板又自由,既挥霍又节制,既自律又疯狂,既矛盾重重、进退维谷又勇往直前、不顾一切。
而我一下子却接受了虎子,心甘情愿地跟着他走,这让我明白了“我”其实是由两个我组成的。一个“我”是在人前表演的我,她有着真实的躯体和感觉;而另一个“我”是藏在人后的我,她在距离之外的隐蔽处,人们无法感觉得到。
现实的人们在生活中,其实“我”和“另一个隐蔽的我”经常同时并存。
…
一、我的情人叫我眸儿(6)
…
人往往也是另外一个人。
虎子发动摩托车,我坐在后面,双手紧紧扣住他的腰,风驰电掣地飞跑起来。我喜欢飞着的感觉。那是人生一种最漂亮的生存状态。飞的时候,可以想象成为一只凌空翱翔的大鸟,可以想象成为一匹驰骋彊场纵横千万里的骏马。
他开摩托车开得飞快,只听到沙沙沙的风声从耳边吹过,穿过湘潭城的几条街道和马路,拐过几条巷子,在他们的宿舍楼下熄火。
他家在三楼,他又牵着我的手上去。
他家里没有人。他的父母去了美国探亲。那遥远的美国有他的爷爷。一个濒临死亡的老人。无疑他的父母去美国一方面尽孝心,一方面是去接受遗产。
虎子说那是一笔对我们这座城市来说很庞大数字的遗产,可以买得下整个湘潭城。
我啧啧咂舌:“好运这样降临你们家了。”
他却不以为然地说:“那毕竟是爷爷的,不是我的,我还得定期下乡演出,这是我的本分和职责。”
他说这句话时,严肃认真,俨然宣誓一般,我喜欢他这种说话的声音和语调,他是个分得清自己和周围的人。
他,七二年出生,比我大四岁。虽然只有二十岁,可他十六岁念完初中便抵他母亲的职进了市湘剧团工作了。他是团里弹琵琶的。他十指修长,指甲剪得短短的,很干净。
他抱着琵琶,用手指轻一划,轻灵灵的音乐便会响起。他弹着琵琶,看着我在房里走来走去,我用眼睛仔细的描摹了他的家。墙上挂着幅剧照,大约是他母亲。
他家是三房两厅的格局,和我家相比,他家是另一种风格,但同样令我觉得舒服和雅致。
“有酒吗?”我转过身问道。
“什么酒都有:红葡萄酒、湘乡啤酒、孔府家酒、茅台酒、浏阳河,都可以开酒吧了。平常我爸爱喝,所以酒是不会少的。”虎子放下琵琶,走到电视机前的酒柜,打开玻璃门,从里面挑出几瓶酒来,放在我面前。
“你为什么拿那么多?”
“我不知道你喜欢哪一种,所以各拿一瓶让你挑选。”
“红葡萄酒。”我望着那一堆酒瓶,手指轻灵地滑过一只只酒瓶颈,十分熟练的从中拿起一瓶。
我喜欢喝酒,从十二岁成为女人之后。酒让我的神经变得松弛。酒缓解了我的郁闷。酒也给我带来了睡眠和休息。
酒让我明白生活不是什么期待。生活是一天叠加一天。生活必须要咬着牙过下去。不要皱眉头。皱也解决不了问题。
酒是我的好朋友。可爱的酒可以使我血液喷张。让我醉眼朦胧,使我与继父持续着一种性关系。让我对母亲守口如瓶。而且我的身体需要做爱。
当继父利用一切时机要我时,我控制不了自己。我会主动地脱光,有时还帮继父脱。
那时我不知道这叫乱伦。我只知道我的身体需要这种运动。
每当继父用他的嘴唇一寸一寸添着我的肌肤时,我会快乐地呻吟,并象蝴蝶一样尖叫。他用嘴唇亲吻我的下面,让我的下面感受着他呼吸的温热和湿润嘴唇的轻拂,这感觉妙极了。
我很喜欢他用舌头舔着我的阴蒂,两只手不停地拂弄着我的乳头,在最后;我会很快地喘息,感到受不了似的快乐,那是可以就这样死去般的欢乐,然后;他会用双手撑着浮在我身上,迅速地进入我的身体,很迅猛地撞击、抽送,直至他大汗淋漓……
虎子找来了两只透明的高脚玻璃酒杯,红葡萄酒倒进之后,酒杯变成很富有人情味的器皿了。我端起酒杯,一仰脖子,咕咚一下,酒一滴不剩由我的口腔,经过长长的管道直达肠胃了。我一杯连一杯地喝,象喝白开水一样,虎子目瞪口呆地看着我,神情忧郁。
只有喝了酒之后,我才会绝对轻松,才会滔滔不绝讲我的故事。
当然我只会讲我善良能干的母亲,讲我的钢琴和舞蹈,讲我幼稚的理想和一些梦想,我越讲越感到空虚感到苦闷,越讲越感到很苦很涩。
…
一、我的情人叫我眸儿(7)
…
虎子神色忧郁地盯着我,我喃喃自语,继续象个夜游症患者,将过去倒豆子一样倾倒。虎子拍拍我的肩,搂着我,都是轻轻地,怕惊了我似的,我便伏在他的肩头,莫名其妙地哭了起来。
整整两年,我第一次敞开心扉地哭。哭得一蹋糊涂。哭得乱七八糟。整整两年,我用酒或者别的麻痹自己。学校里,我一如既往地考得好成绩;家里,在母亲面前我扮着乖乖女,母亲不知道她的女儿与她分享着同一个男人,母亲看不到我眼眸深处的象火一样的东西在燃烧。
母亲是粗心的,以至于后来当她发现时,她受不了便失踪了,这是后来要叙说的故事。
那天虎子便说:“眉儿,我叫你眸儿吧。眸是活动的,黑白分明且神采飞扬的,眉却永远是黑色的,呆滞的。眸儿——明眸善睐,顾盼生情,多美气。”
眸儿,我的情人虎子这样称呼我。
我喜欢极了这个在我耳边絮絮叨叨的虎子给予我的名字。
…
二、我的母亲失踪了(1)
…
我,一个狂想,充满深渊的魅力
偶然地被你诞生。泥土和天空
二者合一,你把我叫做女人
并强化了我的身体
——翟永明《独白》
虎子死后,我整天陷在恍恍惚惚的回忆的沼泽里,一幕幕地想起那些往昔。那些往昔象混合着原始的泥土和青草的气息,在我的内心深处发生化学反应。
我说不出那是些怎样揪心的记忆。
虎子走后,我足不出户。我拒绝和人打交道,拒绝交谈,沉浸在独自的冥思苦想里不能自拔。
是写作拯救了我的灵魂。写作把我重新带到了这花花绿绿的充满生机活力的世界上。
如果我死去了,我灵魂的家在哪里?
我死了,我的书还在,我的精神还在,我的灵魂还在,它们会沿着彩虹做成的长梯登上天堂。
写作,就是我迈进天堂的彩虹和云梯。
我是一个腐烂的女人。我浑身上下充满着糜烂生活在我身上的积淀。我是个沉陷在里面并已经同流合污的人。
我以我的青春作为代价,对虎子过早地消灭了他的青春而不自知。我是个值得虎子唾弃和漫骂的女人。
可一切晚矣。
我的眼前总是恍恍惚惚出现了幻觉:
我和虎子手握着手,坐在我们那间宽敞温馨的房子里的桔黄色皮沙发里,观看着29寸索尼彩电,里面放着邓丽君现场演出节目的VCD光碟,荧屏上里的邓丽君圆圆的脸,表情甜润可爱,穿着一身迷人的洁白象羽毛般演出服装,她俏皮地说上一段话,然后唱一首又一首曾伴随我们成长的歌:“我愿顺流而下,找寻她的方向,却见依稀仿佛,她在水的中央,我愿逆流而上……”
“邓丽君的歌好好听,可惜她就走了,唉——”我靠着虎子的肩膀,侧过头盯着他那双明亮的眼睛说。
“不要为她难过,眸儿。她在泰国死的时候,死在她情人的怀里。”虎子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发,另一只手揽紧我的肩说。
“那她不是很幸福?我还以为她得哮喘病很痛苦地死去呢。死在情人的怀里,我认为真的是很快乐、很美丽的事情。如果有一天我能死在你的怀里,我会很高兴,我也死得无怨无悔。你相信吗?”
虎子赶紧用手捂住了我的嘴,瞪大了眼睛。
他懊恼而急促地说:“傻瓜,不要说这不吉利的话,我要你好好活着,好好的让我陪着你,每个人的生命毕竟只有一次。”
他定定地凝视着我,表情很严肃。
看着他这样,我反而偷偷地笑了。
他认真地说:“你真把我气死。”
我忙附在他耳边轻轻地说:“我爱你。”
虎子终于冰释了,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这幻觉给了我一种既痛苦又很快乐的感觉,我在邓丽君的歌声中,又与虎子相逢,遭遇我们的爱情。
结果,后来我的虎子却死在我的怀中,不是我死在虎子的怀里。
这是我始未预料的事情。
八年前我的母亲失踪了,为了寻找我的母亲,我去了北京。
下了火车我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我没有方向感。
我不知道我的母亲在哪里。
火车象只大鸟把我从湖南驮到了北京。
我要寻找我的母亲,而我不知道她在哪里。
那时我多么幼稚呀!
那时,我才十六岁。
你是个不要脸的东西。
最后一次见到母亲这样吼着骂我。
愤怒让她气得浑身颤抖哆嗦,她变成面目狰狞的女人,陌生而恐怖。
我没有生气。
我笑着看见母亲扬起手朝我脸上劈下来。
打死我吧,我本来就是不要脸的东西。
母亲被我这句话震中了。她的手停在半空中没有落下。
我看见母亲的双手捂着脸蹲下去。
之后她便象火山爆发似的嚎头大哭起来。
…
二、我的母亲失踪了(2)
…
那天,已经上班的母亲突然回来,继父和我正在他们的大床上不停的做仰卧起坐和俯卧撑,在此起彼伏的叫喊和呻吟声中,我们听不见母亲用钥匙开门的声音,也听不到母亲走近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