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又一春-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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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露。这是一位三十不到的上财硕士，热情而不失精明强干，看起来不难相处。
只用一上午功夫，周青羽就对自己即将接手的工作大概有了个谱。任晓露是两年前项目开始便被派驻过来的，把账目合同、报表凭证打理的清清楚楚一目了然，无论是谁接手都相当方便。她只是调走又不是离职，自然希望继续给领导留下好评语，和项目相关的各方面资料交接得非常详细，清单就列了足足几张纸。
忙忙碌碌整整一天，傍晚工作餐的时候话题才偏离公事。听起来任晓露在集团的远亲升职，她也得以沾光调走；她是南方人，刚刚适应北方水土又要远离，自己也哭笑不得。周青羽也聊了两句，自己算是主动申请外派的，被任晓露赞赏不已：五矿总部人才济济，刚入职的新人别说升职，年末评级能得到高分都不容易，外派归京总能立于不败之地。
尽管不是为了升职加薪才申请来此，周青羽依然开心不少，几个小时之后见到宿舍更是大为满意。
这里距离公司只有一站地，小区虽然旧了些，门口保安倒挺尽职，中央草地柔软青翠。位于三层的宿舍是间七十多平的两居室，主卧阳台宽大明亮，足足可以摆下一张沙发床……此时正被折叠起来放在客厅。墙壁贴着浅蓝壁纸，窗台小盆绿植、彩色装饰画和陶瓷摆件把房间装点得颇为温馨，颇有居家味道。
“有的是租的时候带来的，有的是我和宋萍添的。”带她参观房间的任晓露推开另一间卧室，想来就是那位“宋萍”居住的，此时只有衣柜和床铺，被褥都被叠起来。“她是本地人，不是正式编制，也是托人进来的，快结婚了，前阵住进男朋友那里去了……我把她电话给你。”
周青羽记在手机里。“不会就我一个人住吧？”
“一个人住才好呢。”任晓露伸开双臂，“想几点睡几点睡，想干什么干什么，你就当度假好了。”
稍后给家里电话的时候，老爸老妈却更担心了：“那哪儿行？别出什么事吧？”周青羽只好安慰：“我又不是没住过宿舍，再说人家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回来住了。”周雁程担心的却是其他方面：“有宽带吧？先把电脑装上再说。”
第二天继续交接。在KPMG任职一年多，周青羽自然不能再算菜鸟，又有总部随时沟通请示，济南分公司财务主管在旁监督解惑，任晓露也算详尽认真；整整一周之后，两人双双在交接清单签字确认，过程愉快，责任分明。项目是单独开立的对公账户，虽然开户银行、库存现金和国地税几处都由分公司出纳负责，周青羽只需根据回单入账就好，任晓露还是带着她到几处溜达一圈，顺便指点济南当地著名景点。
公事就此告一段落，周五傍晚由财务主管做东，叫上分公司财务部几位同事到附近一家餐厅开宴，欢送旧同事外加给新人接风。平日人缘颇好的任晓露算是高升，两年也算尽职尽责，众人满口赞扬，依依敬酒惜别；周青羽这边自然也没被冷落，主管拐弯抹角打探她的来头，可惜她委实没什么靠山，唯一熟人郑远山还是花钱送礼的，只好含糊过去。
“拜拜，路上小心点~”朝着登上出租车的任晓露挥手告别，周青羽慢慢顺着道路朝宿舍走，临进大门拐了个弯……便利店旁有家小小花店。
进门锁门顶上椅子，周青羽觉得自己有些草木皆兵，不过女生独居小心些总没错。拎出两个矿泉水瓶子灌满清水，把大束雏菊和粉玫瑰修修剪剪插好，房间顿时多了不少生气。
呼，只有我一个人了，她躺在铺好新床单的单人床打了个滚儿。
爷爷是老红军，日常居住的四居室不但宽敞明亮、配套服务极佳，更是位于北京二环，房价连年上涨。早年三家人住在一起，后来自家靠外公家拆迁住进五环外的两居室，姑姑却迟迟不搬，转而把医院分的房子租出去。近年姑姑全家把户口都迁进爷爷家，衣食住行一分不掏，老人家退休金也见不着影，还美其名曰“照顾老人”
逐渐懂事的周青羽气哼哼：“就是占我爷爷便宜！”母亲却不稀罕：“你慢慢就明白了，人呐，还得有自己的窝。”
周青羽曾经以为自己有了家，小小甜蜜的二人世界；可惜时过境迁，幸福像肥皂泡一般破灭了，只好搬回去和继续周雁程抢地盘。
想到此处她有点难过，随即安慰自己：喏，这里也不错，虽然比不上家里舒服，不过未来大半年这里就是我的家了，她想。要是花花在就好了，还能暖被窝，一时之间周青羽非常想念千里之外那只咬住自己袖管的大花猫。
热水器不太热，炉灶倒挺好使，冰箱噪音大了些，楼板薄了些，有一回邻居吵架害的她失眠；七点起床八点出门，在肯德基或者超市解决早餐，九点前到达公司；紧张忙碌的工作之余慢慢结交同事，周青羽慢慢适应着山东的生活。
第三天傍晚，一个来自故乡的电话打断跟着周雁程鏖战《魔兽世界》的她。郑远山依然温和平静，听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不同：“安顿下来了？住的地方怎么样？还适应吗？”
他发现藏在车子储物箱里的卡了么？周青羽一一回答，不知怎么有点心虚：“还好还好，都挺顺的；我本来以为得两、三个人住一起呢，谁知道暂时就我一个。”
郑远山愣了愣，“一个人啊？出入小心些。”
和爸妈一个口吻，她有些感激：“离我们公司可近了，也算市中心，治安还不错。郑哥你怎么样？”
“老样子。”他笑了几声，“我想想，下周六有空吗？我有两天假，想去济南散散心。”
第38章 第 38 章（）
2008年4月5日； 济南
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话虽如此； 在异土他乡迎接来自故乡的第一个访客时，周青羽大感亲切之余又有点小小心虚。
一辆沿着马路缓缓开近的本地出租车停靠在路旁，透过车窗能看到后排乘客正把零钱递给司机。
来得可真快； 周青羽大步迎上前，“郑哥，你可真快。”
她口中的郑哥正从后备箱取出个黑色行李箱，风尘仆仆一副探望朋友外加短途旅行的模样。“好久不见，等了多久？”
周青羽笑嘻嘻说，“刚到； 路上挺顺的吧？”看起来郑远山心情很不错； “还凑合； 没堵车。走吧； 先带我去酒店； 银座大厦在这边吧？”
虽然比他不过早到几天； 泉城广场这种济南市标志建筑物周青羽还是认识的。十几分钟后； 她坐在索菲亚银座酒店大堂取本时尚杂志翻看； 很快办理完理Che的郑远山便坐到对面； “喝点什么吗？”
还挺快的。周青羽抬起头，发现眼前的人已经去过房间：原本穿着的黑色外套换成深蓝衬衫； 领口露出黑衣裳，不由好奇地问：“北京很冷吗？”
“一下飞机我就后悔了，这里比北京起码高五度。”郑远山庆幸地伸伸胳膊； “幸亏带来两件衣裳。”
“昨天好多人都穿短袖了，不过晚上不行，没暖气。”中长袖T恤搭配牛仔裤、外面罩件休闲风衣的周青羽抱怨着，“还是北京好。”
“刚呆几天就想家了？这可不行，还得待满七个月呢。”郑远山哈哈一笑，关切的问，“怎么样，一切都顺利吗？安置下来了？”
周青羽朝指指某个方向，“还好还好，都挺顺的。我住宿舍，离公司挺近的，走着就过去了，离这里也不远。”
“那就好，项目上的事情都交接好了？”
“当然。我第一天报道就开始干活儿了，没开始想象的复杂，就是得随时盯着，每天发邮件做台账请示汇报，月底核算什么的。”她很轻松地说，“项目结束的时候得忙一阵，不过年底了。”
匆匆经过身畔的两位年轻旅客嚷着“饿了”，于是周青羽也张罗着招待客人：“对了，郑哥，中午想吃点什么？下午怎么安排？”
“现在你是地主，你说了算。我也不着急走，你带我到处逛逛吧。”郑远山一如既往的好说话，于是周青羽当仁不让地担任起导游这个角色。
第一站芙蓉街，号称济南最有名的美食古建筑，她觉得很像北京的王府井大街。
“前边是大明湖，后面是趵突泉。”其实她也有点分不清东南西北，胡乱指着游人摩肩接踵的街头巷尾，“这家可有名了，你先上去~”
红豆饼、马蹄烧饼和油旋儿……满载而归的周青羽进入店中，发现郑远山已经占到一处靠窗座位，便把一个油纸包塞给他，“这个等了半天。”
他接过酥饼咬了一口，“这叫什么？”
“油旋儿。”周青羽自己也吃了一口，外酥里嫩又鲜又香，配着面前热气腾腾、加了鸭肝鸭肠的鸭血粉丝尤其好吃。“济南特产，同事带我吃的，本来应该配馄炖或者甜沫，不过这么就着吃也不错。”
他笑道：“甜沫？”
周青羽点点头：“啊。。就是一小米粥，说是甜沫，其实是咸的，明天带你喝去。”
粉丝汤招牌是美食鸡汁灌汤包，几乎所有桌面都有这款包子，周青羽很爱吃。油旋儿倒大受郑远山欢迎，鸭血粉丝汤也很快见了底，令她很有成就感。“郑哥，鉴于你是第一个从北京来看我的朋友，不单包你吃好喝好，还有额外优待。”
“哦？说说看。”郑远山饶有兴趣的把汤碗推到一旁。
周青羽清清喉咙，“趵突泉黑虎泉五龙潭珍珠泉百脉泉济南七十二泉连带大明湖、千佛山、洪楼教堂、红叶谷、灵岩寺、五峰山全程一对一导游服务，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友情奉送985重点高校山东大学一日游。”
“好，说话算话。”郑远山不由大笑起来，认真地打量她：“换个环境果然很好，你比在北京开朗很多。”
周青羽自己也有这种感觉，“是啊，这个礼拜忙的要命，不过特别充实，回宿舍倒头就睡，就跟上大学那会儿一样。北京好是好，千篇一律没意思；济南就不一样，哪儿都没去过，什么都没吃过，就跟游戏里的新副本似的，特有新鲜感。”
郑远山更觉得有意思，“哈哈，《魔兽世界》玩的怎么样呢？天天练级呢？”
差点忘记，他任职的蓬莱也是业内开发游戏的大公司呢！家中长辈把游戏当成不务正业，卢珊又不肯下水，只有周雁程并肩奋战：难得当面遇到专业人士，周青羽难免一吐为快：“我哥哥玩魔兽动不动就通宵，连陪他女朋友的时间都没有了。开始我特别不理解，不就是个RPG游戏么，有那么神奇？去年我也开了个号，结果我再也不这么想了。”
“我在游戏里是个牧师，知道吧，给别人加血的。”她征询意见地望着他，果然郑远山什么都懂：“辅助职业，护士嘛，南丁格尔。”
其实《魔兽世界》里的暗影牧师也挺能打的，周青羽不禁有些自豪，“对对，不光救死扶伤，还能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我才玩了几个月《魔兽》感觉我自己都精神分裂了，真的：白天按部就班该干嘛干嘛，晚上到处杀联盟打副本刷装备，好像我就是游戏里角色一样。”
阳光给古香古色的老街罩上一层金箔似的光晕，楼下行人摩肩接踵热闹非凡，桌面汤碗早早被服务员端走了。絮絮叨叨好一阵儿，因为口渴停下来的周青羽才猛然发觉：我怎么这么啰嗦？望着对方专注的目光不由有些内疚，连忙起身：“咳，都这么晚了，走吧郑哥，来不及去大明湖了，先去趵突泉走一圈。”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今年天暖的早，依稀有了几分初夏时节风光。
来到济南第一个周末，周青羽就想去趵突泉看看，很快改变主意：反正好多人要来济南找我呢，什么趵突泉大明湖统统会去很多次呢，果不其然。
大概老舍先生原著太过深入人心的缘故，周青羽完全是抱着瞻仰胜地的感觉来到趵突泉的。颇有几分江南风味的园林迎春花开的正艳，可惜游客依然很多，想照相都得等上一会儿。
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周青羽想。大理石砌成的池边挂着一串串大红灯笼，水池并不大，水底绿汪汪的仿佛上好翡翠；池中央有并列的三股雪白泉眼，水底汩汩喷涌出两、三尺高水花。
观望片刻的郑远山压低声音：“底下有水管子吧？”
她有点失望：“嗯。”
课文怎么写的？当年全班同学都朗朗上口，好像有一句“一串珍珠斜放在水里”周青羽努力回忆片刻还是放弃了，听身旁郑远山问一句便答：“把这里想的太好了，来了发现不是那回事儿。”
“滤镜效应。”他拿出手机摆弄几下，放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