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户捣衣声-第4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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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争吵和一碗面()
“洛来见过夫人。”我还是很恭敬地起身行礼,然后不发一语,等着她的后文。
“夫人请坐,”良瑛似乎也感觉到了一种剑拔弩张之气,想尽办法似乎要将其化解一二。
长孙夫人瞪了她一眼,丝毫不领情,“长孙洛来,我上午便听说了宫里的事,如今你的美梦落空不提,还引得长安各家对我们长孙府说三道四,大人辛苦,怎么竟养了你这样一个好女儿?”
她故意加重了那个“好”字,但分明就是在讽刺我引狼入室,丢了长孙家的脸。
我站在她面前,并不因这几句话而十分气恼,反而心平气和地答道:“夫人费心,此事,洛来也是始料未及。”
谁知,她哼了一声,又道:“我一早就提醒过你,凡事要小心谨慎,你倒好,惹了天大的麻烦,还可以在此泰然处之,分明是没有将大人和长孙一脉放在眼里。”
我心中略略有些不平,但还是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怒火,保持淡然地道:“义父给了洛来第二次生命,在洛来心中,长孙家的利益高于一切,这一点,不需要夫人来特意提醒。”
她有些气急败坏地道:“从大人把你从洛阳带回来那一刻我就知道,你迟早会是长孙家的祸害”
她的话越说越过分,我有些克制不住地打断她:“夫人多虑了,您放心,即便我真的是祸害,那我也会看在义父的面子上,保证不第一个来祸害你。”说罢,我还挑衅似的在脸上扯出一个夸张的笑容。
这让长孙夫人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她不顾形象地伸手指着我,道:“孽障孽障,果真跟那妖妇一模一样”
“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她下半句究竟说的什么,于是出声反问,但长孙夫人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闭口不再提方才之事。
“罢了,你是大人的宝贝女儿,我也不会真的拿你怎样,但请你看在大人将你养大的份上,少做些有辱长孙府名声的事。”她一甩衣袖,转身出了房间。
我站在原地回想她方才的话,觉得今日的怪事真是一桩接一桩,我思绪混乱,头疼欲裂,什么也不想再管,就合衣躺在了卧榻之上,迷迷糊糊地睡到了第二日清晨。
虽然睡了很久,但身体依然很疲惫,我揉了揉眩晕的脑袋,觉得无论如何不能再睡,便挣扎着起身了。
“良瑛”我轻轻唤道,但过了很久也无人应答。
我抬眼看了看外间的天光,果然,天色竟还没有大亮,估计此时的良瑛也还在休息吧!
肚子有点饿,我在房中踱步,无意中看到西窗下多了个温茶的小火炉,炉中炭火尚有余红,炉旁还放着瓦罐。
我想起良瑛说的南面杂货间常年备有鸡蛋和面条一事,于是,便裹上披风,顶着暮秋时节清冷的空气独自去寻,结果一切还算顺利,没花多少工夫,我就找到了想要的一切,于是又在院中提了一罐清水就回房间去。
木炭遇着火折子就燃,瓦罐里的清水翻滚,我将面条、鸡蛋、青菜、一点盐、一点猪油一起混杂着煮了,不一会儿一碗热腾腾的面条就做好了。
我抱着瓷碗,坐在西窗下,享受着寒冷中的一点温暖——这大概是我这么久以来,吃得最舒心的一顿饭。
第152章 暗通款曲()
面条吃完,天色大亮。良瑛抱着什么东西推门而入,看见西窗下的狼藉之象,她一脸惊讶道:“小姐干了什么?”
我冲着她憨憨一笑,道:“饱食而遨游,泛若不系之舟。”
良瑛大概没听懂我的话,站在原地一愣一愣的。
“你手里抱的什么?”我懒懒地问道。
良瑛忽然摆出一种神神秘秘地脸色道:“小姐,我发现了你的大秘密!”
我仔细一瞧,发现她手里抱的,竟然是日月流光。我昨日忙着和长孙夫人斗嘴,竟然将这么重要的事忽略了。
我赶紧起身向良瑛走去,并问:“还有谁看到了?”
良瑛关上了房门,道:“只有我和云屹知道,不过,我已经叮嘱了云屹让他不可告诉别人。”
我拍拍胸口道:“真是有惊无险。”但是,这把琴放在长孙府终归不甚稳妥,不如还是将它还回阮记胭脂行吧!
“良瑛,快来为我沐浴更衣,我早间要出去。”
她答了声是,然后将琴放在了房中不起眼处,又转身出去了。
我身着男装策马于秋日的长安街巷,上午行人稀少,故而我的马匹也跑得很快,这种感觉真是久违。
来开门的小厮还是上次那个,他见到我,有些惊讶。
“殿下在此吗?”我问。
“殿下这几日都未曾来过。”他作了一揖答道。
我寻人不见,有些失落,但立刻转而又问:“殿下如今人在何处?”
那小厮想了想,道:“看时辰,应该已经下朝回府了。”
“多谢。”既然李恪不在,我也没有心思在胭脂行久留,于是我抱着琴打马往蜀王府而去。
府门前戒备森严,我若这样径直上去求见会不会太招眼。于是,我绕到了王府后院,想找个看管略松之处,翻墙进去。
院墙之外,有棵向内生长的大树,顺着枝干,正好可以翻进去。我找准了位置,将日月流光摆在身后,毫不费劲地就爬上了树干,我小心翼翼地蹲在横向长进院墙的树枝上,正巧可以看见园内情景。
花园中有一架秋千,秋千上坐了个女子,她妆扮华丽、神采飞扬,只是心情似乎有些幽怨。
我心下有些胆怯了,这——该不会是李恪的宠妾吧!顿时僵在当场,不知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这时,花园的另一端,走来个身形俊朗一身白袍的男子——正是李恪。他长身立于秋千架旁,俯看着那女子,也不知他低声说了些什么,那女子竟失声痛哭,然后紧紧搂着李恪的腰,还声声唤着“殿下、殿下。”
我听那女子的声音,发现那竟是几月前在宫廷夜宴见过的——侯伶羽。她——难道已背着侯君集,和李恪暗通款曲。
李恪嘴里还在小声说着些什么,但侯伶羽越哭越激动,最后竟还站起来双手挂住李恪的脖子,然后踮脚吻他。
我被这一幕吓得浑身发抖,结果重心不稳,竟从树枝上摔了下去。幸好树下是松软的干草地,我才不至于摔得散架,但此刻里间突然响起了一声怒吼:“什么人?”
糟糕,刚才动作幅度不小,被李恪发现了。我顾不得疼,赶紧起身,骑着白玉骢落荒而逃。
第153章 酸酸的感觉()
也许是刚才摔倒时,不慎丢失了,我虽心下遗憾,却也不敢回去找。
唉!不知为何,我很害怕被李恪当场抓住,我怕他责备我坏了他的好事,更怕直面他和侯伶羽你侬我侬的场景。
自从那日香樟殿李恪对我讲了那些话后,我对他的感觉怪怪的,而此刻,我的心中也有一种前所未有的——酸酸的感觉。
不想回去,又该去哪里?我骑着马,在长安城里无所事事地游荡。
反手去摸背后的琴,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也许可以暂时让我心安的地方——秦娘家。
平康里的上午非常安静,各家各户都关门闭户,只有数量极少的几辆马车还在街巷间穿行,也许是笙歌买醉的达官贵人此刻正急急归家,也有可能是昨夜上门献艺的歌女告别郎君深情又要回归风尘。总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未散的酒气,门窗里透露出一丝未尽的情意。
我敲了敲秦娘家的后院小门,等了好一阵,终于等来了睡眼惺忪的嬷嬷为我开门。
我不知哪里来的兴奋劲儿,对她亲热地唤道:“嬷嬷,可还记得我?”
嬷嬷虽然一脸困意,但见着我,还是笑得眉眼弯弯,“小姐好久不来秦娘家了,老身对你真是十分挂记。”
我攀着嬷嬷的肩道:“嬷嬷,您老的嘴可真甜,想必年轻时也一定有不少追求者拜倒在您的襦裙之下吧!”
嬷嬷用食指轻轻戳了戳我的脸,“你这个小姑娘,可不许调戏老身。”虽是语带嗔怒,但她还是捂着嘴不停地笑,模样竟有几分可爱。
“嬷嬷,琥珀姐姐在吗?”我问。
“娘子昨晚睡得晚,如今刚刚起身,在用早膳呢!”说罢,嬷嬷就牵着我的手,往后堂去。
隔着屏风,她便笑道:“琥珀,快来看看,真是难得一见的稀客呀!”
“是谁,让嬷嬷如此高兴?”琥珀端着白粥还未放下,便放开清亮的嗓音,柔柔一问。
“是我,琥珀姐姐。”我也上前,向她行了个乖巧的礼。
谁知,她一见着我,竟然将碗一搁,身体朝背对我的方向一扭,道:“你还来这里做什么,可别辱没的长孙小姐的身份。”
我和嬷嬷相视一笑,便走到琥珀身边,道:“姐姐,我是被临时召进宫的,来不及与你辞行,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我语带娇嗔,但琥珀似乎还不领情。我又复而跪坐到她面前道:“姐姐,洛来受了天大的委屈想来找你倾诉,可你却不理会,我真的好难过呀!”
我作势要哭,琥珀却一把把住我的肩,问道:“是谁,谁叫你受委屈了?”我观她神色,竟是恼怒非常,我便挽着她的胳臂,把苏瑾樾利用我之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琥珀听了,将苏式一门骂了个遍,我听得一愣一愣,惊叹她竟然有如此骂人的功力,竟也将自己尚还伤心难过之事忘了大半。
末了,琥珀轻扶着我的脸,道:“傻姑娘,红尘之中因缘际会,很多是争抢不来的,但凡最终与你分道扬镳者,都不是你的命中注定,不必太过伤怀。”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想到承乾哥哥过往对我的一切好,觉得就像上一世的梦一般,我俩,终究是要隔着山河万里而越走越远的。
我倚在琥珀肩上,与她说了好多话,不知为何,我能从她身上感受到一种亲近、一种姐姐般的温暖。
第154章 日月流光的主人()
“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我坐直身子,对琥珀道:“我来,是有一件事要拜托姐姐。”
琥珀歪着头问:“什么事?”
我将日月流光抱在膝盖上,隔着布袋拍了拍,说:“姐姐,这把琴,能不能暂时寄存在你这里?”
琥珀知道义父的要求和长孙府的情况,所以她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但她还是很好奇地问:“你从何处得的琴,可否拿给我瞧瞧。”
我支吾着说是友人所赠,然后小心翼翼地扯开布套,将琴拿了出来。
谁知,琥珀一看见这琴,竟然惊呼:“日月流光。”
我诧异地问道:“这是我瞎取的名字,姐姐怎么知道?”
琥珀根本无心回答我的问题,而是一把抢过琴,抱着它一阵细看,从琴弦到黑木再到琴身上的那行小字,那急切的神情与平日里的端庄温柔简直判若两人。
“姐姐,你”我的话还没说完,琥珀就抱着琴失声痛哭,搞得我一头雾水。
待琥珀情绪稍微有些好转,我才敢再次问她:“姐姐认得这把琴?”
琥珀擦了擦脸上的泪痕,道:“当然认得——这把琴的主人是我师父。”
这下,受到惊吓的换成了我,我不敢相信地道:“秦衣——这把琴的主人是她,姐姐莫不是认错了?”
琥珀轻抚琴弦,道:“绝无可能,世间再没有任何一把琴会有如此温润的琴弦,也再没有任何一把琴的琴身上会刻上这样几句诗。”
我心下觉得大致应该是了,但我还是很好奇,“这把琴,难道本名就叫日月流光?”
琥珀看着我,点点头。
“可是,我只是照着诗句的意思断章取义地瞎取了一个,怎么会有如此巧合?”
“因为,师父当年也做了同样的事。”
琥珀的答话让我彻底无言,但我知晓——这把琴,或许再也不会属于我了。
可是,琥珀却将琴递给了我,道:“你来,弹只曲子给我听。”
我接过琴,有些扭捏,其实,这一月来,我对日月流光的各种特性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可如今得知了她的“身世背景”后,我却反而心生惧意了。
但我稳了稳呼吸,心想:“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用它来奏曲,不如就放开了弹,也好对得起我曾如此爱护于它。”
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好怕的,便轻轻落手,奏了起来。
眼前花,水中月,镜中影,心中叹——一支眼前花倒是很符合我此刻的心情。
一曲终了,我自认为还是不错,等到抬眼去看琥珀时,却见她两眼朦胧,似乎又落出了泪。
哎呀!该不会是我奏得太差,叫她听了反感到落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