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女令书-第6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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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君有些紧张地握了握拳头，不停地看向来路：“他会来吗？”
“一定会的。”肖谋笑道，“咱们昨晚上没给他面子，今日相邀，他就算是为了做足姿态，也一定会过来，给我们一个下马威。”
“他给我们下马威？”谢君冷笑，“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他算什么东西？”
肖谋说道：“今日不过是要探探他的口风，看看他对于这次的春汛堤坝巡视，是怎么安排的。他若是识相，就应该全权交给我们，他就负责待在这扬州城里，吃吃喝喝玩玩乐乐。毕竟他不过是个外行的，能懂什么？”
谢君听罢，连忙点头应和：“正是正是。他能全权交给我们，那就再好不过了，到时候朝廷拨的款还不是任由我们处置。”
远处响起了哨声，是他们安排的人提醒了。
两人立刻起身，迎出亭外。
路的那头，有一人纵马而来，一身月白色春衫，腰系红绦，迎风招展的雪色大袖尽显公子风流。
这边两人不约而同地想着——到底是京都来的，浑身上下都是一股子风流劲儿，跟别的纨绔子弟没什么两样。
这么想着，他们也就越发轻视了。
宋月白下马，看见两人，含笑迎上：“肖大人，谢大人。”
“宋大人，久仰大名，却一直缘悭一面啊。”肖谋率先笑开了，“今日一见，宋大人风流倜傥，果真名副其实啊。”
“肖大人客气了。”宋月白一转身，从马背上取下一个小箱子递上，“今日风光甚好，来之前特地为二位准备了礼物，还望二位喜欢。”
肖谋和谢君交换了一个晦涩的眼神，纷纷笑了起来。
原来这个帝辅星，胆子也小的很啊，一上来就送礼物，想着讨好他们。两人对自己的计划越来越有自信了。
谢君接过了礼物，说道：“宋大人真是太客气了，来就来吧，还带什么礼物呢？”他顺势掂量了一下，感觉分量不轻，脸上的笑容越发满意了。
“不打开看看吗？”宋月白好心提醒。
“不用不用，宋大人快入座吧。”肖谋觉得自己两人不能这么小家子气，人家送的礼物，当场打开多失礼，自然要等回去以后偷着乐。
两人将宋月白引入座，且将主位让给了他，两人一左一右，坐在了他旁边。
“哟，扬州八样？”宋月白一瞧桌上的菜，便笑了起来，“二位大人真是有心了。昨夜任府尹为本官接风洗尘，当时就上了这八样菜，样样都是人间美味啊。”
他说的无意，但是肖谋和谢君却明白，他是在提昨晚的事情了。
“咳咳”肖谋说道，“唉，昨夜理应前去为大人接风洗尘的，奈何夫人身体抱恙，肖某人这才和谢大人一起陪着去了医馆，一来二去就耽搁了时辰。大人，咱今日这不是赔礼道歉来了吗，您就——”
“理解，理解。”宋月白依旧一副笑意融融的样子，“肖大人的夫人，也是谢大人的亲妹子嘛，两位不能到场，本官理解。”
二人心中一个咯噔——他虽然说着理解，但是却已经是一副万事了然于胸的姿态了。
难道他知道他们的目的？
“大人能理解咱们的苦衷，那真是太好了。”谢君斟酌片刻后，说道，“大人是钦差，今次奉旨巡查春汛堤坝事项，不知道大人是如何安排的？”
宋月白沉吟道：“其实本官嘛也是个外行人，比不上你们当地的这些人有门道。陛下信任本官，让本官过来巡查，说实在话，本官心里也没有底不知道二位大人有何看法？”
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肖谋眼底已经流露出了些许不屑，但是面上表情越发诚恳了：“此事本该是大人您和淮南道水监协商，不过肖谋不才，也忝为河运总督，对河道是最了如指掌的，宋大人您看，将此事交于我和谢大人一同办理如何？保证不会出现任何纰漏！”
第八十六章 奇怪的主仆（）
宋月白一手托着下颚，一手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唇角扬起：“交给二位大人一同办理吗？唔”
两人见他这般思考，更觉欣喜，只等他应下了。
在他们看来，不过是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能知道什么？还不是得乖乖地把手上的权利交出来。
宋月白忽然一敲掌心，说道：“好！”
两人一喜，便听他继续说道：“二位大人有此等为国效力的心思，实在是百官之典范啊。那本官就先代替陛下，代替苍生黎民，感谢二位大人捐资了。”
“捐捐资？”肖谋傻眼了。
宋月白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此次巡查淮南道，户部并未给工部拨银。二位大人想必也知道，前任的户部尚书正是元府的人，自去年冬至京都流血夜后，户部尚书一职空缺，上个月才刚补上一位。彼时六部动荡不安，本官查案时还发现，竟然有人私自挪用国库银两。陛下震怒，彻查六部，这趟出来，国库实在是拨不出银两了。本官还在烦恼，应该如何解决维修堤坝的银两问题呢，二位大人能够慷慨解囊，实在是解了本官，也解了陛下的燃眉之急啊！”
肖谋和谢君面面相觑，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只觉得眼前这个人怎么能把话说的这么无耻，又这么冠冕堂皇。
六部动荡他们自然是知晓的，可是他们怎么记得，六部动荡完全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牵扯出了一个“开春案”，才将六部的新老势力进行了一番淘换。
他眼下来跟他们说没钱，这不是闹着玩吗！
谢君干咳了一声，说道：“宋大人是在开玩笑吧？春汛堤坝的巡查，历来都是每年的大事，近年来边关稳定，怎么可能拨不出银两？”
宋月白看了他一眼，挑眉：“怎么，你觉得本官在开玩笑？”
谢君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只好看向肖谋。肖谋笑了一声，打破尴尬：“我们当然不是怀疑宋大人的话，只是不知道宋大人要我们解囊多少呢？”
“这个嘛”宋月白摸了摸下巴，“你也说了，本官不太懂这维修水利的事情，具体需要多少钱，本官还真不清楚。这样吧，明日本官召开一个听证会，大家都来，我听听看大概要多少钱，再和二位大人详谈吧。”
肖谋和谢君没料到会是这个结局，两人皆目瞪口呆。
宋月白却已经自顾自带了杯酒，说道：“昨夜光顾着喝酒，都没怎么吃菜，今日可算是一饱口福了。好景配好菜，两位大人，赶紧吃啊。”
“哦哦”肖谋和谢君呆滞地拿起筷子，食不知味地吃起了这顿饭。
十日后，扬州城外的茶摊。
一辆马车缓缓停下，马车边两匹马也随之停下，马上两名男子率先下马，进了茶摊，收拾好了一张桌子。
茶摊众人纷纷扭头看去，便看见马车中率先跳下来了一名少女，容颜秀致，眸光灵动，往四周一瞥，旋即伸出手：“小姐，慢些。”
待那小姐伸出手来时，众人纷纷屏息。
羊脂玉般的手背，浑圆精致的指甲，无一不在展示着主人的优雅和尊贵。而后，映入众人眼中的是一袭烟青色的交领襦裙，披着一件水波纹的大袖，波纹银光潋滟，仿佛江南的烟波湖水。
最后是她的容貌。
众人屏息片刻后，发出遗憾的叹息。
这位周身完美的姑娘，最后竟然是一个满脸麻子的黄脸女子，还不如她的婢女好看。众人叹息暴殄天物，却也渐渐地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了。
车夫停了马车，走了过来，两名护卫、一名婢女、一名车夫，再加一位小姐，自然是举家离开京都的方汝一行人。
红豆低声道：“小姐，您果然是神机妙算，您把脸这么一涂，一路来，都没有人过分注意我们。”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也是不想多添麻烦。”方汝笑了笑，浑然不在意。
千面倒了五杯茶水，五人分了解渴。
“看最近天气晴朗，真不知何时才会进入梅雨季。”千面擦了擦额头的汗，说道，“扬州城可也不小，上哪儿去找那小子。”
钟远山道：“这容易，他这样身份的人，随便打听一下就是了。”
方汝的目光忽然落在了不远处的两张桌子上，其中一张桌子坐着一位公子哥和他的小厮，主仆二人低头说这话，手边搁着一个包裹。而另一张桌子上，四名平民打扮的男子贼眉鼠眼，望着那个包裹。
她双手托腮，眉眼弯弯。
看见她笑，仿佛脸上的装饰都没有了，只剩下炫目的神采。
好在四人围着她，没让别人看了去。
那边四人已经站起了身，与隔壁桌公子哥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一人顺手拎起了那个包裹，快步朝方汝这边走了过来。
千面正要起身，却被方汝按住了手臂。
四人跑过了方汝这边，那两人方才反应过来，小厮连忙起身要追，竟然也被那位公子哥拦下了。
“公子，钱都在里面。”小厮急了。
公子哥却捏着茶杯，晃晃悠悠朝着方汝这桌走了过来，一步一挪，极其懒散，看起来像没骨头似的，边走边说：“着什么急，本公子又不会饿着你。”说罢，在方汝旁边坐了下来。
红豆忙道：“诶，你干什么！离我家小姐远一点！”
“你干什么！”那小厮果断站在了自家公子的背后，“我家公子看上你家小姐，那是你家小姐的福气。我看你家小姐这副尊容，难道得我家公子垂青，不得感恩戴德吗！”
“你！”红豆气得撸起袖子就要揍人。
钟誉却已经窜了起来，一拳砸出，虎虎生风。
谁知道那小厮也是个练家子，一看他来势汹汹，当即闪身躲避，钟誉和他交手，竟然短时间内没能拿下。
不过钟誉毕竟是钟家出来的人，到底不是一个小厮比得过。
那公子哥总算开口了：“阿良，回来吧，你打不过他的。”
“公子——”叫阿良的小厮不情不愿地收了拳头，又站回了原位。
“那包裹里本就没什么值钱东西，银票本公子揣在身上呢，不过是一袋碎石子，让他们拿着玩儿去吧。”
阿良喜道：“公子果然聪明。”
“噗嗤——”千面喷了一口水，见众人都看过来，忙道，“不好意思，你们继续。”
公子哥笑了笑，看向方汝：“我这算什么聪明，这位姑娘才是真聪明吧？方才我的这点小伎俩，那四个蟊贼没看出来，不过我想，姑娘一定看出来了。”
方汝打了个哈欠，起身道：“都说四月最容易犯春困了，红豆，睡觉去了。”
“诶，来啦。”红豆忙扶住了她，两人一起朝马车走去。
“站住站住！”阿良忙拦住了两人，“我家公子跟你们说话呢，怎么这么没礼貌！”
“你家公子是谁啊？”方汝看了他一眼，淡笑道，“难道是个人跟我说话，我都要回应吗？”
阿良道：“我家公子是——”
“阿良。”那公子也叫住了他，“成了，本公子也困了，我们也睡觉去。”
阿良：“”
方汝上了马车，放下帘子，旋即眸色一沉，低声道：“马上联系墨杀的人，让他们查查这两个人的身份。”
“可有何不妥？”红豆问道。
“他应该猜到我要找的是谁了，方才是故意来试探我的。”方汝拧眉，“能猜到我要找宋月白，应该就可以猜到我的身份。这个人，不简单。”
红豆点头，这一路过来，方汝已经把如何联系墨杀的方法告诉她了，红豆没有什么人认识，和墨杀联络最不容易出事。
入了扬州城，扑面而来的一股窈窕春意，让众人皆是眼前一亮。见惯了京都的磅礴大气，如此婉约秀丽的扬州城，就像绝世美人，缓缓揭开面纱。
钟远山忍不住叹道：“上一次来扬州城，都是七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跟父亲一起来探望一位叔伯，一转眼竟然都这么久了。”
方汝探出脑袋来：“叔伯？你有叔伯在这里？”
“是啊，怎么了？”钟远山问。
“走，上门认亲去。”方汝打了个响指。
钟远山愣了一下，罕见的有些尴尬：“这能问一下为什么吗？”
“能被你称为叔伯，按理讲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了吧？”方汝笑道，“这次宋月白要解决的事情，并不简单，扬州城关系错综复杂，我们或许可以从江湖势力下手，推波助澜。”
钟远山沉默了片刻。
“不方便吗？”方汝倒是愣了一下，转念一想，也是，这么冒昧地上门打扰，恐怕确实不太合适，因此也就没有再勉强，“是我考虑不周，先去找个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