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女令书-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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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地多。
“你是何人，为何偷听我们说话？”
方汝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分明是你们说话声音太重，我好端端地在这里睡觉，偏被你们吵醒。”
在这里睡觉？
少年的目光越过她的头顶，看见那个屋檐下，垫着一捆稻草，除此之外别无他物。他的目光习惯性地在旁边晃了一圈，屋檐、窗台、地面、小女孩的鞋面，最后弯了弯唇角，心下了然。
“秋夜更深露重，你也不怕受凉？”他问。
方汝挑眉，眼底流露出一种与年龄极度不符的气质来，像是不屑，又像是嘲笑，可是一转眼，这气质就不见了，仿佛刚才只是错觉。
她抬着头，笑嘻嘻地说：“不怕，人穷，身子结实。”
少年懒得跟她打马虎眼，踏前一步，毫不客气地戳穿了她：“窗沿上有稻谷粒，说明刚有一捆稻草被人从里面拖出来；你的稻草非常干燥，显然没有经过昨夜霜露的侵袭，而且稻草上挂着没有打干净的稻谷，一个穷人怎么铺的起如此奢侈的稻草；你的鞋底干净整洁，衣衫虽然用的是麻布，但是整齐不乱，说明你也绝不是露宿街头的乞儿。”
方汝歪着头打量了他一会儿，眯眼笑道：“京城来的少爷吧？看不出来，还挺厉害，我这下有些相信你刚才说的狂妄大话了。”
杨如许有些惊讶地问道：“小丫头，你如何知道他是京城来的？”要知道，宋月白五岁离家，再没有回过京城，如果不是他熟悉这小子，从他身上是绝对看不出半点京城世家子弟的气息的。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方汝哼了一声，转身坐回了稻草堆上，摆了摆手，“别碍眼了，该干嘛干嘛去。”
杨如许气乐了，是他们来碍眼的吗？分明是这个小姑娘自己跳出来和他们搭话的。
正要走，少年却拉了他一下，让他等一等，自己则走上前去，在她面前蹲下身来，目光灼灼地望着她：“看样子，你也很会破案？”
方汝咧嘴一笑，明晃晃的笑容让他都生出了些恍惚。
若说他的笑容是春水，那她的笑便是冰泉，明明敞亮，却没有温度，瞧不到她的心里头去。
一个小丫头，怎么会有这种笑容？
“也还行。”方汝说道。
“我叫司庭轩，有没有兴趣比一场？”少年的眼底燃起了好胜的火焰。
少年心比天高，又恃才傲物，难得遇到一个看不透的人，还是个丫头片子，自然不肯输给她。
方汝慢慢地打量了他一会儿，在他的眼光中缓缓点头：“行啊，我叫方连碧。”
她本来就打听好了那位杨大人的行踪，故意等在这里，想要赚那一笔赏金的。没想到遇到个有意思的少年，跟她玩儿？
哼哼，玩得你叫妈妈。
宋月白，字庭轩，司是他母亲的姓，所以离家后他给自己取名叫司庭轩，始终没有借京城宋府的光。
方汝，自从五年前跟着那个半老头子学艺后，用回了自己以前做特种兵时候的代号。
第四章 方汝的办法（）
约定了比赛，比的自然便是谁先破案，谁先抓到怪盗千面。
为了公平起见，宋月白说道：“我看你孤身一人，我也不借用其他力量，好歹堂堂正正地比一场。”
“你这个人真是啰嗦。”方汝哼了一声，说道，“不需要，我们各凭本事，我自然也有我的其他力量。定个期限吧。”
宋月白没什么在意的，随口说道：“我随意，你定就好。”
“那就十日为限吧。”方汝说罢，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抱起地上这堆稻草，慢慢地离开，消失在了人群中。
杨如许摸了摸下巴，说道：“这小丫头装的还是真的？”
“八成是装的。”宋月白站起身，看着她消失的方向，微微眯了眯眼睛，“十日？我都没有把握十日内可以破案，她哪里来的自信？”
“嗯？”杨如许捕捉到了话中的信息，“你没有信心？我说庭轩，你不会是打算输给她吧？”
输给她？宋月白在心里晃过了这个念头，只觉得无比可笑。他从小到大，都没有输过，十日之期虽然难，但也不是办不到。
小小少年仰起头，眸间光华灼灼，令人不敢直视。
方汝抱着一堆稻草在人群中穿梭，没大会儿就绕到了一户人家的大门口。
推门而入后，她随手将稻草丢在了院子里，然后便走进了厨房，烧水、生火、做饭。
不大会儿，厨房飘出了饭菜的香味。
她走进卧房内，对床上半躺着抠脚的男人说道：“师父，吃饭了。”
“乖徒儿，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男人穿鞋下床，接过方汝递过来的面巾，随意擦了擦脸。
“青椒炒蛋，青菜豆腐汤。”
“没了？”男人还等着她往下报，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先看到了饭桌上的一菜一汤，还有两碗饭。
他转身看向方汝，气鼓鼓地说道：“你就是这么孝敬为师的？肉呢！”
方汝坐了下来，端起了饭碗扒了两口，挑着青椒吃，把蛋留了下来，边吃边说道：“师父，咱们好久不干活了，上次破案赚得银钱已经使完了。买肉？没钱。要不这样，徒儿身上还有几两肉，明儿割下来孝敬师父吧？”
男人不管事不管钱，听她这么说，虽然生气，但饥肠辘辘，只能坐下来吃饭。
把方汝留下来的蛋全都吃了，心情才好一些：“那你去想办法赚钱。”
“哦”
“想我堂堂唉，算了，好汉不提当年勇。”男人扒完饭，坐在桌边看方汝收拾碗筷，训诫道：“丫头，当年我在那鸟不拉屎的地方把你捡回来，给你吃给你穿，还把我一身本领都传给你，现如今让你养养我，不过分吧？”
方汝已经听了无数遍这句话了，当下也只是一板一眼地回答：“师父在上，有事弟子服其劳。师父放心，你的恩情徒儿记着呢，做不出欺师灭祖的事情来的。”
男人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方汝收拾完东西，从自己的房间里拿了一本书出来，坐在屋檐下看，看着看着，思绪就飘远了。
五年前，她莫名其妙穿越而来，从一个风华正茂的优秀特种兵变成了一个瘦弱如柴的四岁小丫头，还险些丧命狼群。
幸好她遇到了这个男人，他自称崇吾，救了她，又给了她两本书。
这两本书，一本是天命毒经，还有一本是宝华律法。
宝华律法她倒是知道，是当朝司法阁撰写的一本律法。
当年把宝华律法看完，方汝撇了撇嘴，不置一词，就把这本书丢到一边了，现在估计都被老鼠啃得渣渣都不剩。
她倒是对手中这本天命毒经很感兴趣。毕竟曾经做特种兵的时候，就要求对毒药有所了解。
这本毒经分为上中下三部，上部讲述毒经的来源，以及各种药物的毒性分类；中部讲述药物配伍，基本的毒药制作和解毒方法；下部则是一些顶级药方的制作工序和药材归类。
五年时间里，她已经把上中下三部都读了十几遍，上部和中部已经被她嚼烂，熟记于心，但是下部的顶级配方，她至今也只看懂了两个。
“为什么，明明品性相冲，并且毫无毒素的药材，最后却可以变成这般剧毒？”她一边看一边自言自语。
入夜，方汝收拾利索，拎着一个包裹出了门。
崇吾从卧房走出来，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然后伸了个懒腰，走进厨房，看见了闷在锅里的两道菜，一素一汤，还有一锅饭。
方汝此刻前行的方向，不是别处，正是元陵城久负盛名的花柳巷。
天色还未暗，她从街上走过，目光沿着两旁的楼阁一一打量过，脚步却没有停留。两侧虽然也有不少人来来往往，但是对于一个瘦瘦小小的孩子，多半都以为是个乞丐，没有给她半分目光。
很快，方汝找到了自己的目标，然后闪进了一边的窄巷之中。
她很有耐心，两世为人，她自然知道自己要怎么做才能更快的达到目标。她缩在几个箩筐的中间，耐心等待天黑，然后打开自己带来的包袱，取出了一套新的衣服换上。
换衣服的同时，她顺手在自己脸上做了些手脚，等她再次从窄巷中走出来的时候，已经完完全全是另一个人的模样了。
眼下花柳巷之中华灯初上，两侧燕檐对称着翘出精致的弧度，铜铃挂在檐下，风吹过就是叮铃叮铃的乐章。
第五章 腹黑的方姑娘（）
清月阁，与旁边的几家青楼不一样，这是一家小倌馆，并且是久负盛名的小倌馆。除了这里的小倌都普遍容色上乘之外，也因为清月阁背后的势力无比强大。
宋月白和杨如许在二楼的雅间里头如坐针毡，身边围了一圈细皮嫩肉的少年，各个容貌上乘，声线温柔。
杨如许还算是见识广博的，宋月白年纪尚幼，已经闷出了一头的汗。
便在此时，楼下街上忽然响起了吵闹声。
“放开我！放开我！”有男孩子的哭喊传来。
宋月白和杨如许对视一眼，低头看去。
那瘸了腿还没有好的柳少爷，旧态复萌，又当街调戏起了男孩子。
宋月白看了一会儿，见柳少爷把人拖进了清月阁，要了一间房，顿时眼角晕开一抹笑意，看得几个小倌都呆了。
少年如清风朗月，翩翩如斯。
“先生。”他抬头，轻声道，“你看那个男孩子怎么样？”
厢房之中，男孩缩在床上，愣愣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另一个人。
男孩自然是乔装后的方汝，她原本是打算装作被柳少爷强掳的少年，然后引那怪盗再出面一次——怪盗显然是一个盗亦有道的人，不偷穷人不偷百姓，专门挑这种恶霸偷。
她有九成的把握，计划顺利的话，怪盗一定会现身。
但是她压根儿没有想到，就在柳少爷要霸王硬上弓，而她准备动手的时候，宋月白出现了。
宋月白师出青屏山，虽然不过十三岁，但手上功夫已然了得，对付一个柳少爷，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柳少爷连呼救都没来得及，就已经晕倒在了地上。
方汝呆愣了片刻，突然意识到，这个司庭轩怕是跟她想到一块儿去了。
思及此，她心生一计，突然就呜咽起来。
宋月白还没有意识到眼前的少年是方汝假扮的，便坐到了床边，说道：“你别哭啦，现在不是没事么。”
方汝不理他。
“真是麻烦”宋月白嘟囔了一句，然后说道，“你哭吧，反正听我说就是了。现在我需要你配合演一出戏”
渐渐地，方汝止住了哭声，假装非常认真地听他说话，其实思绪早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
她还想呢，司庭轩怎么会来这里，原来他也是打着这个主意，来找小倌的。
“就是这样，你明白了吗？”宋月白问道。
方汝突地一笑，抬眸看他：“明白是明白，不过我觉得还有另外一种更恰当的办法。”
宋月白愣了愣，眼前的笑容明媚纯粹，却又不及眼底，稚嫩的声线犹如莺啼，这一切都让他有种熟悉感。
再细细一想——这不是连碧那个小丫头吗！
他到底不是常人，一想到这少年的真实身份，立刻就明白，他们竟然想到一块儿去了。往深了一想，原来她是想以自己为饵，诱怪盗出现啊。
不得不说，这开局一战，他们两个打成了平手。
“原来是你。”宋月白挑眉。
“本来就是。”方汝微笑。
宋月白轻声一笑，打量了她一眼：“看来，我们的想法是一样的？”
“不，还有一点不一样。”谁知，方汝却摇了摇头，嘻嘻一笑，“你想让我将计就计，我却想让你以身犯险。”
宋月白微微皱眉，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手脚无力，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他惊讶地看着方汝从床榻上起身，把他推倒在床上，然后冷静地跳下床去，吃力地把柳少爷扛到了床上。
他反应过来后，顿时又羞又怒，羞怒之余，对这个丫头更是恨得咬牙切齿——原来她想让他做饵！
搞定这一切，方汝拍了拍手，蹲在床边说道：“司庭轩，接下来就辛苦你装装样子咯。事有轻重缓急嘛，相信你也一定可以以大局为重的。”
宋月白还是觉得很愤怒。
他自打五岁离开京城，入青屏山学艺，就一直是门派中的佼佼者，还没有人敢这么算计他。偏偏这么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竟然一个照面就把他给阴了。
看着方汝心满意足地翻窗子离开，他的眼神越发像要吃人。
第六章 入柳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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