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摇翠竹-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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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大娘不用刀，拿个萝卜头斜斜一切，从鱼尾处往上推，不伤鱼肉，鱼鳞还不会到处乱飞。
夏于氏也是个麻利的，让得宝找块长木板，一头钉上钉子。
只见她用手指关节扣住滑溜溜的鳝鱼，往地上一摔，鳝鱼摔晕了就不会挣扎了。再捏住鳝鱼头，按到钉子上，拿小刀在鳝鱼喉咙处横切打开，改刀向下划开至尾端，剔出脊骨，掏出内脏。
“我说妹子，你还真是一把好手！”汪嫂子见了，都在一旁夸道。
“嫂子你忘了，我娘家以前可是专卖这些的……”夏于氏抬手用衣袖擦一把额头，笑着回答。
地灶那边也架起大锅，开始烧水了，袭袭白烟升起，柴火的香气弥漫开来。
突然一声刺耳的声音传来，慕君回头一看，几个男人各捉着一条腿，提着一只黑毛大猪往这边走来。可能是知道自己死期将近，大胖猪不住的扭着身子，发出哀嚎，看着着实可怜。
天光渐渐亮了，老屠夫也来了，竟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头。他背着铮亮的大刀，指挥得柱和他爹摆上香案，要祭“猪神”。
一来感谢“猪神”让主家的猪顺利的度过一年，二来希望“猪神”保佑，来年的时候主家继续能养出肥猪来。
等做完这一切后才能继续杀猪，不过妇人和小孩是要避开的，因为有血腥，怕吓到。慕君正好也不想看，提了竹篮去菜园子挖红苋菜，汪嫂子这没有，一会做红鸡蛋要用。
倒是那些半大小子很兴奋，一个个围着那只可怜的大黑猪看热闹。
第50章 大黄和小红（）
慕君回来的时候，猪已经杀好了，接了满满一大盆血水，大肥猪搁在一旁的肉案上，等着去毛。
得柱和他爹站在肉案的两端，一人拿把小刀，将猪蹄割开一个小口，用嘴对着小口，往里吹气，本来就肥的猪胀得更鼓了。
等猪身上各个地方的褶皱都被撑开后，得柱拿绳子绑紧割开的小口。
在场的媳妇都是惯做活的，早就准备好了一大盆滚水，俗话说“死猪不怕开水烫”，死猪被丢到开水里，再硬的猪鬃也被烫软了，这时候再去毛就容易的多。
几个人围着，拿锋利的小刀在猪身上刷来刷去，不一会就把猪毛刮干净，本来脏兮兮黑乎乎的猪变得又白又嫩。
猪毛刮完后，老屠夫就过来开肚了，从脖子往下，当中划开，内脏全部取出，再把猪头砍掉。取出来的猪尿泡可是抢手货，几个小孩子抢着要玩，吹上气胀鼓鼓的，还能漂在水面上。
别人都去切猪肉了，慕君和夏于氏拖了猪头到一边细细处理。
……
赤羽起了个大早，跟宋老爷子一起用了点稀粥，就牵了枣红马要出去跑。宋老爷子笑他，出了草原，也还是个小马驹。
“走喽，先去喂饱你，昨日你可立了大功啊，胭脂！”
枣红马是一匹母马，通体红色，一根杂毛也没有。赤羽就给它取了名字叫胭脂。宋爷子摇摇头，说霍乘风可是管它叫烈火，赤羽吐了吐舌头，就出门了。
他牵着马，一边走一边用手梳着马的鬃毛，它很受用的晃着脑袋。
一人一马晃晃悠悠的走到村口，赤羽这才上马，往三孔桥边去，那边河水清亮，水美草肥，也带胭脂去好好洗个澡。
河边有些勤劳的小媳妇大姑娘在洗衣服，水光粼粼，清澈见底。河滩上各种野草茂盛，长得有一人多高，随风摆动，到让赤羽想起了以往放牧的日子。
他找到一处僻静处，松了缰绳，让胭脂自去找吃的，他自己则躺在一块大石头上，看着蓝天白云发呆。
“哎哎，你们不要这样……”
一个清脆的女声从不远处传来，听着有几分焦急。
“哎，你们再这样，我叫人来了啊！”
赤羽一个激灵坐起来，难道这里有人非礼，还不止一个人？光天化日，也太色胆包天了吧！
他四处张望，果然在不远处发现了情况，不过却让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哪有什么登徒子，原来是胭脂正在和一只大黄牛正在抢夺一株粗壮的茅草！
他俩势均力敌，谁也不肯松口。
胭脂撑着大鼻孔，“哼哧哼哧”的喘着粗气，大黄牛也不示弱，一对又长又粗的牛角摇来摇去，似乎是在示威。
两个畜生不知好歹，可累坏了牵牛的姑娘，赤羽定睛一看，黑亮的齐眉刘海下一双水光涟漪的黑眼睛，这不是尔雅姑娘吗？
二丫的手被麻绳勒得生疼，黑葡萄一样圆溜溜的眼睛都快沁出眼泪了，可拽不动大黄牛分毫，如果它真的把人家的马顶了，自家可赔不起啊！
正在她急得团团转的时候，一个明晃晃的东西抛了过来，枣红马张大鼻孔，嗅了嗅，果断放弃了那棵草，前肢扬起，伸长脖子，张大嘴巴，准确的接住了那个东西，竟是一条鱼！
哪来的鱼？二丫抬头，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睛，长眉入鬓，眼窝深邃，是那天的“大叔”！
“你的马吃鱼吗？”
二丫好奇的看着一边的胭脂正津津有味的咀嚼着，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
“我以前的马会吃，我猜它也会吃。尔雅姑娘，你怎么会在这呢？”
见到尔雅，赤羽很高兴。她的小脸晒得微微发红，跟草原上的姑娘有几分相似，却没有她们那么壮实，一身粗布衣裳也能穿出几分窈窕。
“我在这放牛，我每日都是带大黄来这吃草……”二丫有些拘谨的扯扯衣角。
“哦，这么巧啊，我的马叫小红，一黄一红，看来他们有几分缘分，到算不打不相识了。”赤羽面不改色，笑嘻嘻地说。
胭脂在一旁闷哼两声，不知是不是听懂了他的话，表示抗议。
“你是霍大人的师弟吗？你那天为什么要……为什么要……”二丫张了张嘴，又不说了。
自己这是怎么呢？平时见到陌生人就脸红，此时怎么还跟他说这么多，还随意打听别人的事？二丫怕自己这样惹人生厌，赶紧低下了头。
赤羽却是听懂了，并不见怪，笑着说：“为什么要贴胡子是吗？”
二丫抿了抿嘴巴，点了点头。
“如果我说，是因为我太过风流倜傥，一路上惹来不少姑娘侧目，不堪其扰，我才贴上胡子来掩盖锋芒，你信吗？”
赤羽一本正经地回答，说完还撩撩自己的头发，叹了一口气。
二丫抬起头，仔细地盯着赤羽看了看，然后点点头，说：“嗯，我信。”
赤羽看她的样子到像真的信了自己，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你的眼睛没事吧？”
二丫看着他笑，觉得他生的真好看，尤其是一双眼睛，明亮璀璨，如果有事真的太可惜了，就不由自主的脱口问了出来。
“你觉得呢？”
赤羽止住笑，转过身去，背对着二丫，并不正面回答。
“我希望你的眼睛没事，但那日……”二丫犹豫了，才鼓起勇气接着说，“我觉得你并不是装出来的……”
“你说什么！”赤羽猛然转身，盯着二丫。
二丫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吓得紧紧的握着手里的麻绳，小声的说：“对不住，是我多嘴……”
赤羽太过紧张二丫刚刚说的话，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吓着她了，见她惴惴不安的样子，赤羽放软声音，说：“没有，没有，尔雅姑娘，抱歉我吓着你了。”
“我该回去了……嗯……再见。”
二丫像只受惊的兔子，仍旧低着头不看赤羽，转身牵着牛就要走。
赤羽心中懊悔，却也无计可施，他以前真的没遇到过这样的姑娘，这么单纯又这么胆小。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二丫牵着大黄牛走了。
他又在河边待了一会，自己泡了泡澡，仔细地给胭脂洗了洗，又用石头砸了两条鱼给它吃，才牵着它慢慢走回了家。
回到家都近饭点了，正碰上夏爷爷来约宋老爷子一起去吃宴席，好像是什么人家的百日宴。
宋老爷子问赤羽去不去，他没精打采的摇了摇头，自己进了房间。
“全村的人都会去凑个热闹，还杀了一头大肥猪呢……”一句话从门外飘到了赤羽的耳朵里，他立马从床上跳了下来，追了出去。
第51章 第一次约会（）
天刚刚透出一丝亮光，离歌就醒了。
她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于元意，莫名其妙的就开始笑，意识到之后，脸上立刻爬上一丝红晕。
她把脸埋在柔软馨香的被衾之中，觉得自己的心沉甸甸的，因为里面多了一个人。
小翠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但她看小姐含羞带怯的样子，心里也为她开心，昨晚小姐总算一夜安眠。
昨日于元意说要带她出去玩，离歌可是跟爹爹磨了一晚上，爹爹才勉强同意，不过要小翠跟着去。
离歌想到这个，马上从床上坐起来，喊小翠帮她拿衣裳。
“小翠，你看这件鹅黄的比甲怎么样？”
“好看呢！”
“会不会太黄了，衬得人气色不好？”
“那……要不这件緋红的绉纱？”
“会不会太红了，这么热的天气，红彤彤的，看起来会不会烧的慌？”
“……呃，那这件湖蓝的呢？”
“不知道，蓝色感觉冷冰冰的……”
小翠一时答不上来，她看着小姐在铜镜前比来比去，患得患失的样子，心知她怎么选也不会满意的，索性两手一拍，打趣道：
“啊！我知道了，小姐可以穿一件红的，再套一件蓝的，这样就不怕冷也不怕热了……”
“……红配蓝？那成什么样了？好啊！臭小翠，你敢取笑我！”
离歌终于不看镜子，丢下衣裳，过来呵小翠痒痒，两个姑娘闹成一团。
“好小姐，快饶了我吧，再不穿好衣裳就来不及了，不然你一会真得披头散发的跟于公子出去了……”
离歌终于不闹了，乖乖坐好，让小翠梳头。
小翠将离歌前额的头发尽数梳起，分股结鬟于顶，发鬟蓬松，缀以几粒细小的宝石华胜，乌黑发尾垂于肩上。
折腾了半天，总算在于元意来之前打扮停当。
和爹爹刚用过早点，便有下人来报于公子已侯在门房，霍以清看着女儿征询的目光，点了点头。
于元意并未在门房等候多久，就看到离歌和小翠缓缓走来。
发如浮云，肤若桃花含笑，眉如远山含黛，眼眸宛若星辰，唇若樱花，一袭素白衣衫，离歌恍若画中仙子，美的耀目。于元意有片刻失神。
“元意哥哥！”
“你好美……”直到离歌喊他，他才回过神来，低声说了一句。
“元意哥哥，你说什么？”
“咳，没什么。我们走吧，今日带你去我小时候住的地方看看。”
“是吗，那是在哪里？”
“桃花村！”
于元意周到，自己赶了驾乌蓬小马车过来，就可以少带一个车夫了。三人坐上马车出发了，于元意赶起车来，倒也佷像个样子。
车内备好了小小几案，搁着茶水和糕点，细瓷茶壶触手温热。小翠附在离歌耳边说：“于公子可真细心。”离歌不说话，抿抿嘴笑了。
还有一把折扇，离歌小心的打开，白绢扇面上题着一首诗。落款“意”，笔画圆转如意，行云流水，正如于元意其人。
“孤月不空对，总有凌寒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1
离歌摩挲着扇面，细细品味，全诗没有一个字提及“梅”，却句句都在写“梅”，用孤月拟其高洁，用凌寒衬其坚韧，用雪比其白，最后一句落在其香，读来仿佛都能闻到那阵暗暗幽香。
“元意哥哥果然才思不俗……”
“小姐，上面写的什么？”
离歌低声诵与小翠听，小翠托着腮，眨眨眼睛，说：“写得可是梅花？写得真好，他写的我全没想过，可经他写下，觉得确实如此，不能更贴切了……”
“嗯……”离歌轻轻的应了一声，只是想一想，孤月凌寒，堆雪暗香，便觉周身暑热都消了几分。
已经驶出城门很久了，黄土路上有些颠簸，小马车“吱呀吱呀”的晃着。离歌掀开窗格子上的粗布，支起手臂托着腮，看着外面的屋舍农田。
农人劳作在如星盘罗列的田间，绿野蔓延，鸟叫虫鸣，大朵的白云低低地坠在湛蓝的天空，一切都生机勃勃，有一种天长地久的感觉。
看着前面于元意的背影，离歌心里涌起阵阵怅惘。
元意哥哥，为什么我没有早点遇见你？我们的时间太少了，太少了……
“小姐，你看，那有一头大黄牛和一匹马在打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