淹死的鱼-乌珠穆沁2白兰地-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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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总,林律师,琉璃厂得名于故宫的建造,在明代这里是为修建故宫烧制、堆放琉璃瓦的地方。在清代康熙年间这里又因为汇集了不少赶考的读书人,慢慢变成一个文房四宝、古玩集中的商铺一条街。”凯祥驻京办的主任口若悬河,看来为了我们这次的游览做足功夫。凯祥拥着我,为我阻挡街上熙熙攘攘的游人。
我和凯祥结婚两年了,凯祥对我仍然像恋爱时一般,宠得不得了。应子诚的邀请,我在他的律师事务所做挂牌律师。凯祥爸爸嫌我工作太辛苦,总是要求凯祥安排我进汪氏做些轻闲的工作。凯祥知道我喜欢在工作上保持独立,所以从来没有给我任何压力,只是和我约法三章,对我的工作量进行了严格控制。这次凯祥到北京谈一个项目,恰好我没什么事,就跟着一起过来,顺带看看Roger他们。Roger现在把事务所打理得很好,听Pearl偷偷告诉我,Roger新近和一个帅哥打得火热,事业、爱情双丰收。
“静月,这里都是新修的没什么意思啊,你干什么眼巴巴过来?”凯祥偷偷在我耳边抱怨。
我微微一笑,凯祥还不知道我在雍和宫遇到荣宝斋那个大爷的事,当年若没有那个大爷开解,我哪会这么快决定嫁给他。“我在北京住了三年,就这个景点没来过了,老公累啦?”
“不累,有美女在身边怎么会累?”凯祥宠溺地看着我,紧紧搂着我的腰。
“汪总,这里就是荣宝斋啦,这可是正宗的百年老店,从康熙年间就有了。在康熙年间,这里叫松竹斋。”主任笑得很高兴。
我们走进店面,这里摆着文房四宝,还有不少书画。
“汪太太,这张画画得很像你啊!”凯祥的秘书笑着指向一张画。那是一幅清代的仕女图,在一片海棠花下,一个旗装丽人笑得非常明媚。我有些愣怔地看着那幅画,若说我和画中人像,那明显是在抬举我,那个美人的五官精巧到不似凡人。但是我的笑容倒的确与她有几分相似。
凯祥仔细打量了那幅画,“这幅画我买了!”
我一看标价,马上扯他的袖子,“不要啦,这么贵!”
“我不允许自己太太的画像挂在店堂里!”凯祥龇牙咧嘴一笑。
“姑娘,你终于过来了?”雍和宫的那位大爷走下楼,许多店员都尊敬地和他打招呼。
“马大爷!”我甜甜一笑,看到凯祥僵硬的表情。这个醋坛子,凡是八岁到八十岁的男人要是多看我几眼,他就会一张臭脸。
“姑娘,这是一幅清代雍正年间的作品,据我的师傅说,这画是仿制康乾年间著名宫廷画师郎世宁的作品。”马大爷仔细打量眼前的画,小心地给画中人拂尘。凯祥眉头一皱,“你说的郎世宁的那幅真迹呢?这幅和真迹我都要了!”我暗中翻了个白眼——这家伙简直一副暴发户的死德行。
“呵呵,先生,我师傅花了大半生的时间寻找真迹,终于在清宫的赏赐品档案中发现这幅画的原作康熙赏赐给了自己的十三子,就是后来的怡亲王。若要追寻真迹,恐怕要去怡亲王的家族墓园了!”马大爷温和一笑,他的目光淡淡扫过凯祥的脸,脸上渐渐露出一丝深意。
“马大爷,我先生只是随口一说!”我轻轻拉凯祥袖子,“不过这幅画真的好漂亮!画中人真的曾经存在过吗?”
马大爷微笑了,“这个谁也说不上来了,有人说这是康熙一个妃子的画像,从赏赐情况看可能是怡亲王的生母。不过我师傅从原作作画的时间认为此说不可信!听我师傅说原画有两幅仿制品,都出自雍正年间。一幅留在紫禁城,后来被乾隆皇帝赏赐给了他的亲叔叔恂郡王。一幅自雍正死后就在清宫档案中消失,我师傅认为可能成了雍正的陪葬品。现在这幅画应该是恂王府的那幅,不过可惜,题跋都被人抹去,所以画中人的真实身份就无从考据!”我仔细打量画中的美女,她的笑容在一片粉色的海棠花云下显得好动人。我不是很懂清朝的历史,不过听上去若画中人真实存在,那些争求她画像的达官应该多少与她有些渊源甚至感情纠葛吧。
“姑娘,当日在雍和宫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觉着你很像这画中人,因此与你絮叨过一番,也曾说您长相贵气。”马大爷看到凯祥的白眼淡淡一笑,“先生,您的长相也很贵气,有画为证!”
马大爷从一边的小柜子里翻出一本书,上面似乎都是清朝达官贵人的画像。“您看,你和这怡亲王的画像是不是有几分相象?”马大爷指着一副画。
我和凯祥凑过去仔细看,果然,凯祥瘦上10斤再摆出一张臭脸就与画中人此时的表情有八分相象了。
“嘿,怎么看我都比他帅多了!”凯祥皱起眉头。
我越看越觉得这画中人的眼神似曾相识。他的五官和凯祥的确有几分相似,但是他的表情实在太过严肃,和我心中那个神采飞扬的凯祥根本不是一个类型。我凑近再看,在一副浑然天成的贵胄气质下,我体察出画中人的眼神有难以明言的复杂情绪,他的目光似乎是投向未知的远方。
“这是康熙十三子怡亲王胤祥的画像。”马大爷朝我温和一笑,目光中又闪现出类似玉般温润却坚硬的光芒。
“胤祥?”我的脑海在艰难地搜索这个名字,明明不是学历史的,但是怎么好像对这个名字有些敏感。
“静月!”凯祥一把搂住我,老大不乐意的样子。晕,感情他的飞醋这次吃到清朝去了。
我又好笑又好气,看着他真不知该对他作个什么表情。凯祥朝我做个鬼脸,一副活宝模样,逗得我噗哧一笑。凯祥在员工面前总是一言九鼎、威严果断的形象,但是到了我身边,立刻就会变成一个调皮的小孩。
“这幅画我要了!”凯祥转头斩钉截铁对马大爷道。
“太贵了,凯祥!”我轻轻道。
“我买给你!”凯祥搂住我,给我轻轻理头发。“你的画像怎么能够给人随便参观?!”
“这画中人比我美多了!”我申辩。
“谁说的,你才是最美的!”凯祥的眼光非常温柔,在我脸颊上轻轻一吻。一边凯祥的助理、主任都开始目光环顾周围。经过两年熏陶,凯祥身边的工作人员已经习惯我们两个随时上演亲热戏,知道此时眼睛往哪里最安全。
“姑娘此画与你有缘,你是最适合拥有它的人!”马大爷朝我温和一笑。“这画是我师傅家的祖传之宝,他临终的时候把画传给了我。所以,我是此画的卖家。姑娘,我师傅临终叮嘱过,此画必须转付有缘人,所以上面的标价只不过是我用来吓唬旁人的。小张,把这幅画取下来,我送给这位姑娘了!”
“那怎么行?!大爷,这画是雍正年间的作品,太名贵了!”我连忙摇头。
“姑娘,我想今日若师傅在世,一定会和我做一样的事情,你就当帮助我完成师傅的心愿吧!”马大爷微微一笑。“再说,此画虽年代久远,但毕竟不是郎世宁的真迹,算不得名贵!”
凯祥帮我和马大爷推辞了一番,拗不过他,凯祥只能在店里另买了几样古玩,算是略作补偿。
“姑娘,我和你说过缘分天成,我想当日我的话没有说错。您和您先生真可谓佳偶天成!”一边,店员在包装画,马大爷请我和凯祥在店堂一隅的红木椅上坐下,给我们泡茶。
“凯祥,还记得那天我在医院玩失踪吗?那天在雍和宫我恰好碰到这位大爷,他开解我好一会儿,还说我和你的缘分是天定的!”我朝凯祥甜甜一笑。凯祥一听立刻非常热情地递上名片,邀请马大爷到上海玩。
手机铃声响起,我一看到卉翎的名字在闪烁,有些头痛。
“静月,蒋子诚在不在你旁边?”卉翎的嗓门很大,一边凯祥微笑起来。卉翎和子诚的故事非常跌宕,那日在我和凯祥的婚礼上,卉翎作为伴娘被灌得大醉,子诚照顾了她一晚。自此,卉翎变了个人一样,有事没事就缠着子诚,一看到子诚立刻就会变得小鸟依人,柔顺得不得了。两年了,这出女追男的戏码上演得高潮迭起,现在开始发展到逼婚阶段,子诚这次死活跟着凯祥到北京,说是要一个人清净清净。
“他今天要审核合同,所以现在不在我们身边。”我微微一笑。
“没天良的资本家,你们两夫妻逍遥快活,居然让我男人做牛做马,有你们这么没良心的吗?告诉你,要是子诚回来脸色有一点点不好,我和你没完!……”我被迫把手机拿得离耳朵稍远些,朝凯祥吐吐车头。凯祥宠溺地拢拢我的头发。
“喂,卉翎,喂?怎么回事,凯祥,我什么都听不到了。凯祥,你手机也没信号的啊?”我假意大叫,在凯祥好笑的目光下掐断电话。
“你啊,还这么孩子气,等回了上海啊,只能再次牺牲子诚来保证你的安全了!”凯祥笑得很无奈。
我很高兴地笑倒在椅子上,拿起茶喝了一口。
“呜!”突然一阵强烈的恶心,我开始干呕起来。
“静月!哪里不舒服?”凯祥脸色变了,一把抱住我。我努力压制一阵阵直往上的呕意,凯祥轻轻帮我拍背。“没事,可能是这几天水土不服,累了!”我脸色有些苍白,看到凯祥着急的样子感觉很抱歉。
“姑娘,我粗通中医,让我先给你看看吧!”马大爷沉吟道,也不等凯祥拒绝就拉起我的手腕诊脉。凯祥一向对中医没有信任感,但是念着马大爷赠画的恩情,终于忍住没说什么。
马大爷的脸慢慢露出深思的笑容,“姑娘,估计你要静养很长一段时间了!”
我愕然抬头,“我生了很严重的病?”凯祥在一边脸色铁青,目光警告地看着马大爷。
“那倒不是,不过,作为孕妇,你要好好保重自己!”马大爷淡淡一笑。
我和凯祥顿时睁大眼睛。“真的吗?”我感觉自己的眼泪在眼眶中回转。凯祥和家人从来没有在我面前说过生孩子的事,但是偶尔闲暇下来我还是会忍不住想起逝去的孩子和自己可能无法作妈妈这个残酷的事实。
“汪先生,你等下赶紧陪太太去医院吧,祝贺你们!”马大爷温和地看着我的泪眼。
“凯祥!”我忍不住在自己丈夫的怀里泪流满面。
“静月乖,静月一哭我也要哭了!听话,我们赶紧去医院!”凯祥感慨地抱着我,不停哄我。
“汪总,都好了!汪总,林律师不舒服?”凯祥驻京办的主任高兴地拿着画,看到我们这样不禁愣住了。
“赶紧叫司机,我太太要去医院!”凯祥一脸紧张地扶起我。一边凯祥的助理和主任不明就里,赶紧张罗。
“马师傅,谢谢你!改日我一定和静月再来拜访您!”凯祥朝马大爷感激一笑,搂着我急急忙忙往门口走去。
我在凯祥怀中回望荣宝斋,马大爷负手站在门口目送我们。见我回望他,他朝我温和一笑。一阵微风过来,抚动他的白发,让我再一次产生他是神仙的错觉。“你们会纠缠生生世世!”微风依稀送来马大爷的低语,我听不真切。
紧紧依偎着丈夫,我感到踏实的幸福。“凯祥,我下辈子还要嫁给你!”坐在车上,我在凯祥怀里看向丈夫俊朗的面容。
凯祥一愣,低头看到我笑得妩媚忍不住亲住我。“静月,我们永远不会分离的!”我搂住凯祥的脖子,听到他急促的心跳,终于知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永恒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