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罪之证-第8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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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寒江故意挑衅地一笑,“陆队,年底破案率没达标,苦哇。”
“比你年年投诉全市第一要好。”陆诀回了一句,视线转向聂毅问,“聂毅,你们队最近还跟环卫合作吗?”
“环保事业永不停止。”聂毅认真地回答。
陆诀愣了片刻,大笑起来,突然又严肃起来拍了拍他的肩,意味深长地看着段寒江说:“辛苦你了。”
屋里的两位老人听到门口的声音,连忙出来迎接,结果没看到他们以为的‘女朋友’,只看到了聂毅。
段寒江他外公陆正风先是上下地打了一遍聂毅,把聂毅看得紧张,然后转眼对段寒江说:“寒江,你的选择我们不反对,但是凡事要考虑清楚。”
他外婆薛染雪轻叹一声,对聂毅笑了笑说:“没事,没事!”不像在安慰别人,倒像是在安慰自己。
年轻的三人一头雾水,隔了片刻陆诀的笑声响彻了整层楼,学着薛染雪的语气对着段寒江一本正经地说:“寒哥,没事!”
段寒江终于理解过来,踹了陆诀一脚,严肃地向两位老人介绍道:“这是聂毅,我们队新来的顾问,他一个人在这里,所以请他来吃顿年饭。”
虽然只是新历年,但也是年。
两位老人愣了半晌,终于想过来误会了,尴尬地笑了两声,拉着聂毅进屋。大约是为了弥补刚刚的尴尬,两位老人吃饭时一个劲地关心聂毅,留桌子另一边相互看对方不顺眼的两人‘明争暗斗’,连截葱也要抢一抢。
聂毅拿着筷子,盯着菜堆得快塌下来的饭碗,暗暗地吸了下鼻子,抬眼对旁边的两位老人说:“谢谢。”
陆正风对比了一下对面两位加起来已经年过花甲的两人,觉得聂毅才像是他孙子,难得没有摆出他的领导腔回道:“说什么谢,平时家里就我们俩老家伙,有时间常来,你薛奶奶人老了别的都不行了,除了做饭。”
“嗯。”聂毅嗡着鼻音回应,把头埋进了饭碗里。
段寒江把他好不容易从陆诀手下抢来的一截葱夹到聂毅碗里,“聂小同志,别太感动。”
聂毅盯着那截葱怔了一下,一口塞进嘴里,终于抬起头来,迷着眼睛一笑,眼里带了阳光一般,“我是真的感动,寒哥,谢谢。”
“谢我外婆吧!”段寒江直接用筷子一指。
陆正风瞬间老干部上身,喝止道:“筷子收回去!像什么样!”
陆诀跟风地给段寒江夹了块半生的蒜,说道:“寒哥,别生气,吃块蒜。”
“你自己吃!”段寒江把蒜还回去。
原本一家四口长年压抑的饭桌,仿佛突然变了一种气氛。
一顿饭后已经10点多,两位老人留他们住一晚。
赶着年底最后一天,段寒江和陆诀都想除了去年过年,他们一整年都没陪两位老人住过一天,最后应下来,还连带聂毅一起。
只是老人睡得早,把人留下来没一会儿,自己就去睡了,剩下他们自己安排。
房子本来有四间卧室,但有一间是陆谨闻以前住的,后来一直保持着原样,于是三人都争着睡沙发,争到最后三人一起挤在沙发上。
陆诀还叫外卖送了几瓶酒上来,喝了几杯后酒劲上头,仿佛连段寒江都顺眼了。
“陆诀,之前我们队抓到了蒋信义。”段寒江突然开口。
陆诀垂着视线,杯子在茶几上放得一声重响,回道:“他又不只这一条罪名。”
段寒江难得没蹭起来要么动口、要么动手,只是轻轻地瞟了一眼,抢过陆诀刚放下的杯子,一口喝尽了。
这时外面响起仿佛震天动地的鞭炮声,远处的空中还绽起了烟花。
“12点了。”聂毅蹲在阳台的门口,嘴里叼了一根没点的烟,抬头看着远处。
段寒江和陆诀仿佛没有刚刚那两句没成形的对话,都起身走过去和聂毅蹲在一起。
陆诀说:“聂毅,许个愿吧。小朋友不都喜欢过年许愿的。”
小朋友聂毅许愿道:“希望明年能找个正式的工作,有五险一金。”
段寒江接道:“你要求真低,我希望明年我能把车贷还完。”
陆诀被影响地也接了一句,“我希望明年能结婚。”
段寒江转头看过去,“你怎么不说明年抱孙子!”
同样陈酿光棍的陆诀争辩道:“我抱了孙子你还一个人,你不怕被口水淹死!”
聂毅终于把他咬了半天的烟,点起来,半空的烟花也歇下来,世界仿佛突然安静。他冷不防地开口,“我重新许个愿。”
旁边两人都朝他看过去,他却没了下文,只在心里转念了一句。
——愿世界上再无冤案。
第二天,两位老人起床看到在沙发上挤了一晚的三个醉鬼,陆正风百年难遇地没有把人叫起来教训。
直到10点多,三人才醒来,吃过早饭,告别老人,下楼,各走一边。
今天是新年第一天,段寒江和聂毅没有回家过节,他们去参加了喻亭玉的葬礼。
喻亭玉家在区县,段寒江绕了好一番才开对地方。
小巷深处的一座小院子,花圈从院子一直堆到了外面的巷子里,人多到令他惊讶,一路看过去,他发现喻亭玉的交际圈非常广,从路边摊的大叔大妈到集团的新闻发言人,各行各业的都有。
两人先去灵堂行过礼,见到了喻亭玉的父母。
喻亭玉属于晚婚晚育最晚的那一波,他父母都已经年近花甲,此刻坐在灵堂的边上,双目无神地呆着。他们站在两位父母的面前,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轻轻地鞠了一躬,退出来。
两人刚转身就碰到迎面来的高伟。
曾昊家的案子还没有重审,高伟只是假释出来的,他看到聂毅,立即双眼发红地冲上去,对着聂毅握紧拳头扬起来。
“害死她的人是谁?你们警察不是维护正义的吗?她为社会做了那么多好事,一直坚持她相信的正义!结果呢!正义什么的都是狗屁!都是有权有势的人的玩物!是你们勾结犯罪的借口——”
段寒江一手抓住高伟准备揍下来的手,说道:“高伟!不管你信不信,如果这社会真的像你说的那样,远比现在可怕得多。也正是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有喻亭玉这样的人,才有了更多的希望。你要把她一直坚持的东西说成这样吗?”
高伟倏地地静下来,他又补了一句,“别忘了你现在是假释期间。”
片刻后高伟的手垂下去,突然没了生机似的地恹下去。
段寒江放开高伟的手,不再理他,直接拉聂毅走开。
聂毅垂着的视线刚一抬,看到了林小容,她坐正坐在角落里织毛衣。
“林阿姨。”聂毅走过去。
林小容惊讶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忙把板凳让出一截,他坐下去问,“你在织什么?”
“毛衣,这是要织给亭亭的,还差了一半,怕是赶不上让她带走了。”林小容说着吸了吸鼻子,眼眶红了。
聂毅一时不知该回什么,嘴里的话绕了半天,最终只说出一句,“你的心意她一定收到了。”
林小容织毛衣的手突然停下来,透过人墙望向灵堂,念了一句,“多好的孩子啊!”
聂毅随着林小容的视线望过去,望到了灵前的那一簇灯火,那些挡在他身上的人都变成了影影绰绰的虚影,那一瞬间他仿佛重新看到了方向。
他要证明的不是自己无罪,不是聂云青是不是他的生父,不是那孱弱得若有似无的父子关系,更不是他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上。
他要证明的是如同那盏灯一样,微弱却无法忽略,在黑暗之中仍然有人相信着正义的希望。
这一晚聂毅和段寒江没有回去,院子里的许多人都没有回去,他们一直守在院子里,没有打麻将也没嗑瓜子,因为某种相同的东西吸引,三三两两地聊到了第二天一早,直到喻亭玉下葬,才陆陆续续地离开。
段寒江和聂毅回到车上,在开车前段寒江突然说:“一定有很多人不会忘记她,就像她写过的文章很多年后仍然会有没被清除的记录,会有人永远记住她的呐喊。”
第一次 我()
#090
元旦放假期间学校里的人也依然不少;不过相比平时还是要显得冷清许多。
聂毅没见过平时什么样;只觉得放假居然也这么多人。他站在大门外盯着‘平都大学’四个大字;发了半晌呆最后跟在别人后面走进去。
今天一早他没去兼职;专程转了三趟车来到这里;却说不清他究竟来做什么;如果是查当年的事恐怕这样也根本查不到什么。
其实;他只是突然想来。
可是没上过大学的聂毅同志没料到学校可以这么大,他毫无方向地在里面转了半天感觉才转了小半,也不知自己究竟转到了什么地方。
“嗨!学长。”
聂毅听到身后突然有人叫了一声;下意识回头,一个长发的女生站在离他两步的地方,朝他凑过来一脸神秘地问:“你相信星座吗?”
除了听过星座这两个字以外;其它完全一无所知的聂毅不明所以地摇头;下巴刻意地往后一收,望着女生回答;“不相信。”
女生十分可惜地直起身立在聂毅面前;抬头对他说:“为什么不信?星座说学长你今天走桃花运。”
聂毅认真地思考了星座和桃花运到底是不是一家;一本正经地回;“对不起;我不是你学长;认错人了。”
说完他就严肃转身,留下女生表情僵硬地愣在原地。不过走了两步他又突然顿住,回头对女生问:“请问操场怎么走?”
从僵硬中苏醒过来的女生诧异地审视起聂毅;像是研究什么新套路;研究透了追上前又笑起来,“你问的哪个操场?学长不是我们学院的吗?你哪个系?我带你去。”
聂毅匮乏的经验让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得煞有介事地拒绝,“我不是学校的学生,不麻烦你了,谢谢。”
他是确实不知道那张照片上的操场是哪个操场,于是回完就转身,只不过不小心听到了后面女生的小声嘀咕。
“现在的帅哥都走高冷路线的吗?对搭讪都这么冷淡的吗!”
聂毅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对方不是认错人,而是搭讪。他感觉又上了一课,从前面的路口转过去就看到一个操场。
相比二十几年前,学校的很多地方都翻新或重建过,聂毅走上操场转了半圈,终于遇见了和照片上一个相似的角度。
虽然建筑重建过,但旁边的大树还在,他一眼就认也来。站在跑道上,他望向旁边的那一排台阶,仿佛能够从上面看到照片上的人一般。
“喂!同学,小心篮球!”
出于对危险的本能直觉,聂毅在四处嘈杂的声音中唯独听清了这一句,他刚转头就见一个篮球直朝他的脑门飞过来,在篮球撞上他鼻子时他双手将篮球接住。
他的这个动作可谓是千钧一发,又精彩又利落,操场上的声音静了半秒顿时热闹起来。
“少侠!好功夫!”
“同学要不要再来一发!”
“麻烦把球扔过来!”
聂毅离篮球架不算远,但也不算近,差不多一个半场的距离,他抬眼往篮球架望过去,接着抬手轻轻一抛,篮球唰地飞出去。
哐!落进了蓝框,一个漂亮的三分球。
“我去!同学!别跑!有兴趣加入篮球队吗?”
聂毅看到场上一个男生突然朝他跑过来,才想起他有点不低调,忙把手藏进衣兜里,像是手要被人看上似的。
操场上的男生跑到他面前险险地停住脚,毫不客气地问:“诶,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哪个系的?”
聂毅拿出了社会人的气场,面不改色地回道:“不好意思,我不是你们学校的学生。”
“那也没关系,一起打球也可以,我们就随便打打。”
“不用了,我不会打。”
男生自来熟地手搭上聂毅的肩膀,“别嘛!少侠这么好的身手,说不会我是不会信的!”
聂毅瞟了眼肩上的手,回道:“我真的不打。”
“不要客气嘛!我们正好缺人,你来就可以凑一队打比赛了。”
“同学——”
“对了,我叫杨轩睿,你叫什么?不打球也可以交个朋友嘛!”
聂毅终于不着痕迹地脱开杨轩睿落在他肩上的手,被他手表上的寒气冰得指尖发凉。
他正想彻底拒绝杨轩睿,旁边走过来一个中年男人,戴着一副眼镜,斯文儒雅的模样。
“杨轩睿,你又在到处搞安利了?”
“黄总,我这是传播奥林匹亚精神!”
聂毅诧异地盯向男人,他以为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