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罪之证-第18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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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要被救的段寒江已经把轮椅停下来,他实在感谢他爸给他买的这2万8千多的轮椅,回头朝聂毅看了一眼。
陆诀正好站到他身后,扶正了轮椅,“你什么时候有财产了?”
段寒江却回了一句完全对不上的话,“编制那事儿怎么样了?有戏吗?”
“放心,比你招人喜欢多了。”陆诀说着咬住烟头,推起轮椅往下走去,惊起了旁边花台里扑在太阳花上的一只蝴蝶。
聂毅看着段寒江和陆诀走远,他最终点头,跟着律师上了车,半小时后又到了那栋与城市格格不入的小楼。
江沁岩取保候审,但24小时都有警察盯着他,活动范围只限朝阳基金的办公楼和他住的地方。
聂毅进去的时候江沁岩又在画画,画的还是聂曦,他站在江沁岩身后没有出声,律师提醒地朝他瞥了一眼退出去。
他一动不动地原地等了半晌江沁岩才终于放下笔,似乎画得不满意,蹙着眉头朝他看过来。
“恭喜。”江沁岩对上聂毅的视线。
聂毅仍然不动地回答,“恭喜什么?”
“你合格了。”
“你是什么样的人不是由你评判的。”
聂毅想起江沁岩说的杀聂云青的理由,不由地捏起拳头,可是江沁岩满不在意地一笑。
“当然,我说的也不是我看到的你,是做到曦曦期望的你,因为他害怕你会像我。”
“你是在向我认罪?”
江沁岩摘下了眼镜,眼底下一片青黑,他漫不经心地从口袋里抽出眼镜布擦起眼镜,开口对聂毅说道,“聂毅,你觉得什么叫好人?我这辈子听过很多人说我是好人,你说我是吗?”
聂毅没有回答,江沁岩杀了黎家村小学32名学生是真的,但是二十多年里江沁岩做的公益也是真的。
“这些年我经常会想起当年的那些学生,我从来没有见过有人可以把恶意表现得那么直接。你觉得如果他们还活着,现在会是什么样?会遵纪守法?在他们勒死我哥的那一刻,他们就不可能成为正常人。”
聂毅一成不变的表情终于动了一下,他问道:“他们,是怎么杀死江岸枫的?”
即使学生人数远多于江岸枫一个人,但都是几岁十多岁的孩子,要动手杀一个成年人也不是轻易能做到的。
江沁岩倏然扬起嘴角一笑,双眼透出一股聂毅说不出的冷漠,仿佛瞬间脱下了他伪装的面具,变成了另一个人,然后回答:“如果是你,你会用什么方法?”
聂毅虽然破案都是‘如果是我’的开头,却不想顺着江沁岩的假设接话。
江沁岩也没追问,继续说下去,“他们装病骗他到学生寝室,装病的学生把绳子套在他脖子上,旁边的人接着绳子两头,几个人一起勒。”
他说着突然笑出声,“我哥这人,总是觉得世界上所有人都是讲道理,就像他认为他能把那些学生教好一样。事实证明他错了,那些学生讨厌他,比讨厌黄纪先更甚,他耐着性子给他们讲的道理并没有让他们理解接受,反而是要将他们从小形成的三观连根拔起,所以他们反抗了,就像对待那些被拐到村里想逃走的女人一样。”
聂毅想起黎家村拐外的案子,内心的某个角度跃跃欲试的想要认同江沁岩,如果当年黎家村全村都参与了拐卖,那么被拐到村里的女人女孩很可能从来没有避开过村里的孩子。
而那些想逃走的女人村里的人会怎么对待,即使他没有亲眼见过也能想象。当然他们不会杀人,因为都还期望着拐来的女人给他们生儿子,但为了让她们听话打骂肯定有,甚至于勒脖子威胁对方。
聂毅突然想通了江岸枫被杀的过程,“那些学生是想勒江岸枫的脖子威胁他‘听话’,但是却没有学会控制力度,所以江岸枫被勒死了。”
“如果我放过他们,法律最终也会放过他们,再十几年后,不过是让社会上就多了几十个犯罪份子而已。”
“你觉得你没错?”
江沁岩的话并没有绝对的逻辑,或许那32个孩子当中确实存在江沁岩所说的那一类,但没有发生的事谁也无法结论。
可对于聂毅的反驳,江沁岩又笑起来,盯着聂毅看了半晌才继续。
“衡量对和错的标准不过是别人定下的规则而已,实际上这世上并没有错与对,觉得我错的只是不认同我的标准而已。”
聂毅听着江沁岩的诡辩,最终没有忍住怒道:“你觉得聂曦的死你也没错?”
“不,我错了。”江沁岩的表情如同瞬间枯萎的树一般,刚才脸上的神色转眼暗下来,“我这辈子唯一的错误,就是让她离开了我。”
“这就是你想跟我说的?”聂毅漠然地瞪着江沁岩,面无表情。
江沁岩突然转身,走到墙边的斗柜前,打开抽屉取出一个文件袋,然后转回来走到聂毅面前,把文件袋打开,抽出了一个信封。
“这是曦曦留给你的。”江沁岩把信封递到聂毅面前。
聂毅惊讶地盯着江沁岩手里的信封,表面没有字迹,只是有些皱,像是被水泡过。他犹豫了片刻接过来,疑惑地打开了信封,里面的是一封信。
江沁岩继续说:“那年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在水里淹了两天,身上唯一的东西就这一个信封,她知道我会找到她,知道有一天,我会将这封信交给你。”
聂毅听着江沁岩的话将信展开,只有几句话,只说了一件事。
——小毅,对不起,或许我不应该带你来到这世上,你有权利怪我,恨我,我不求你能原谅我,只希望有一天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已经学会了笑着面对所有的不幸与磨难。
——妈妈永远爱你。
自从明白聂曦经历过什么以来,他偶尔会想聂曦是不是很厌恶他,往往都是一闪而过的念头,却像是渗入石缝中的污迹怎么都洗不去。
此刻,聂毅不禁地微微一笑,然后把信收进信封,最后看了江沁岩一眼,仿佛看到了一本书的结尾,发现他已经可以笑着面对过去的一切了。
无论是聂曦还是江沁岩,都和他的人生没有关系,他的道路在阴影的对面,那边才有真正陪他一起往前走的人。
过去,现在,未来。
他奶奶,段寒江,陆诀,张翔,喻亭玉,所有心怀希望憧憬光明的人。
聂毅迫不及待地转身,朝门口走过去。
江沁岩突然在背后叫住他,“聂毅!”
聂毅的动作顿了一瞬,并没有停下来,更没有回头,他下意识地加快脚步往外走,江沁岩的声音在他背后继续。
“照顾好自己。”
第三篇 始()
#178
“我宣誓:我志愿成为一名人民警察。我保证忠于祖国;忠于人民;忠于法律;服从命令;听从指挥;严守纪律;保守秘密;秉公执法;清正廉洁;恪尽职守;不怕牺牲;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我愿献身于崇高的司法行政事业;为实现自己的誓言而努力奋斗!”
平都市新一届的警察入职宣誓,聂毅作为特招被顾局拉到了台上,被底下上百人盯着说错了好几回词;结束后赵成杰把他拉到一边。
“怎么样?小聂。”
“还行。”
聂毅下意识掰了下头上的警帽,站得笔直。
赵成杰打量着他,然后凑近他;眉头蹙得像是有什么不解奇冤一般;苦口婆心地劝说道:“培训结束,你真的不打算来市局?”
“平阳支队我比较熟。”聂毅认真地回答。
赵成杰长叹了一口气;从头倒角打量了他一遍;骂了声;“滚。”
“那我先走了。”聂毅摘了头上的帽子;眉眼都是笑地往外跑出去。
他一路跑出市局大厅;见到了路边停着的教练车。
段寒江离开支队之后和交警那边退下来的某个前队长一起开起了驾校;他的腿恢复得不错,除了不能剧烈运动,最低限度地开车走路还是没问题;只是不能再飙车让段车神很不爽。
他靠着车门;咬着一根烟把外套裹紧,转眼又是年底,今年他多穿了一件保暖衣,但是感觉还是冷。
“寒哥。”
聂毅跑到段寒江面前,穿着一身笔挺的制服,一脸藏不住的笑意。段寒江从头打量了他一番,说道:“帽子戴上给我看看。”
聂毅同志听话地把帽子戴上,挺胸抬头地站直。
段寒江没忍住笑出声,问道:“感受如何?”
“我终于有正式的工作了,五险一金。”
段寒江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看到那时候的陆谨闻,不觉地扬起了嘴角,想他果然没有看错。
他上前勾住聂毅的脖子,说道:“聂小同志,不对,现是聂毅同志,是不是应该请我吃饭?”
“吃什么?”
“最贵的你能请得起什么?”
“炒河粉,加两份牛肉。”
“扣门!”
段寒江摘了聂毅头上的帽子,再搓乱了他的头发,终于放开把门车打开。
他把驾校开起来的第一个学员就是聂毅,段校长亲自教的,等聂毅拿到驾照,他把他那辆大切给聂毅开了,毕竟剩下的三年车贷是聂毅还完的。聂毅同志倒是没拒绝,只是成了他的专职司机,24小时接送。
现在聂毅同志终于成了‘活该单身一辈子’的行列,他终于有机会摸车了,第一时间开了学校的教练车出来。
“上车。”段寒江手里拿着聂毅的帽子,聂毅把帽子抢回来戴在头上,自觉地往驾驶座绕过去,他的想法很简单,之前都是段寒江送他的,现在该他送段寒江了。
不过他没能过去,被段寒江一把拉住。
“让你上这边。”
“我开。”
但是段寒江不松手,两人小学生一样隔着车门较劲,旁边突然走过来一人。
“聂先生,你好,我是江沁岩的律师。”
聂毅和段寒江眉头一抖,都感觉这一幕怎么这么眼熟,只是这位律师并不是之前那位律师,聂毅想起来江沁岩被黄纪先绑架时,那个给了他十多分文件签字的律师。
“有事?”聂毅终于放弃了把段寒江塞进副驾,转身面对着律师。
律师微笑回答:“聂先生还记得我。”
聂毅点头。
律师继续说:“那你一定还记得之前你签过的文件,这是江先生的遗嘱,请你过目。”
聂毅眉头一抬,盯着律师递过来的文件,并没有接。
律师有条不紊地解释道:“当时你签的文件中包括了江先生名下的股权转让,江先生名下的集团与基金会并在一起,所以江先生判决时大部分财产都没有没收,包括转到你名下的那部分。”
“我有随意处理的权利?”聂毅仍然没有接江沁岩遗嘱的意思。
律师终于把尴尬的手收了回去,“是。”
“那请你全捐给基金会,也不要再来找我了,江沁岩所有的一切都与我无关。”聂毅完全不容商量地回答。
律师为难地说:“即使我全替你捐出去,也是需要你出面的。”
聂毅轻吐了口气,盯着律师说:“江沁岩一定猜到了我会这么做,需要我签字的文件你是不是也已经准备好了。”
律师打量了一眼聂毅,有些惊讶地从包里将他准备好的文件拿出来,递给聂毅,“既然你不愿看,那我直接告诉你,江先生的遗嘱希望你能留下安阳区的那东住宅。”
“抱歉,我不需要,麻烦你一半处理了。”聂毅快速地在律师给他的文件上签完字,然后还给律师,毫不犹豫地转身上车。
这回段寒江没有跟他抢,让他坐了驾驶座,等车开出去了许久,段寒江才盯着他开口。
“聂毅同志,你知道你就这样错失了成为土豪的机会吗?”
“我这辈子见过最多的钱就是拿到赔偿金的时候,我觉得钱还是要自己赚来的才踏实。”
“所以你才穷!”段寒江真心实意地回了一句,他从小听他爸的赚钱经,聂毅这种想法确实注定了穷。
不过,他也没和聂毅差多少,两人穷在一块,扣在一块,也挺好。他不由得伸了伸懒腰,靠着教练车并不舒服的椅子,转眼盯着认真开车的聂毅,穿得端端正正的制服,帽子也半点没歪,如同教材里的警察插图一般。
突然间,段寒江莫名地觉得聂毅有些耀眼,就像那些对着聂毅的脸一见误终生的妹子一样移不开眼。他冷不防地想起张翔案结束时,他们从张翔的蓦地回来,他问过聂毅张翔对自己良心的交待到底是什么。
聂毅的回答是‘给活着的人勇敢活下去的希望’,此刻他真切地在聂毅身上感受到了这种希望,就像陆谨闻说过的——
‘当在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