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森林-第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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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桑低下头,又黑又长的睫毛,扑闪几下,抬头看向卓玛。
“我不怪他,就是很难过,阿萨哥哥为什么不喜欢我呢?小时候他说我没长大,我现在长大了呀。我比那个鹿好看啊,我还会跳舞,她好笨呢,又不会跳舞。”
卓玛暗暗松了一口气,只要这小丫头不强拉她上楼去,就是好事。
“鹿是鹿,格桑是格桑,不能比。阿萨哥哥喜欢鹿,不代表格桑就不好。以后一定会有像阿萨哥哥一样的男人,喜欢格桑,但不喜欢鹿。”
“可我只喜欢阿萨哥哥啊,我不喜欢别人,真的!”格桑歪着头,看着卓玛,一脸认真的表情:
“姐姐,有没有什么办法,让阿萨哥哥只喜欢格桑梅朵,而不喜欢鹿呢?花多漂亮啊,鹿是动物,怎么会有花好看呢?”
“”卓玛词穷了。
雪豹吃山羊、岩羊等很多动物,但没听过喜欢吃花的雪豹。
爱情就像食物链,你喜欢我,我喜欢他,他有可能喜欢其他的人,一环一环扣下去。
两情相悦的人,比濒危的野生动物还稀少,如果有了,只能成全,怎么能拆散?
卓玛不知道格桑是不是从她的沉默了明白了什么,也变得沉默了,神情木木的,像失了魂。
靳枫和鹿鸣下来的时候,她也没有什么反应。
卓玛也不敢再打扰她,起身去招待客人,把准备好的早餐端出来。
鹿鸣坐在桌旁,想去跟格桑打声招呼,被靳枫拉住,卓玛也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去打扰她。
围坐在桌旁的三个人,也没说话。
鹿鸣和靳枫喝了碗奶茶,吃了点面食,便准备离开。
格桑似是突然醒过来了,走到鹿鸣跟前,问她:“你昨天说的话,还算数吗?”
鹿鸣知道是拍照的事,点点头:“算数。”
“我知道山上哪里有格桑花,我想去那里拍,可不可以?”格桑只跟鹿鸣说话,靳枫就坐在旁边,她连看都不看一眼了。
“当然可以。”鹿鸣满口答应。
格桑转身就往门口走,卓玛怕她出事,当然也跟过去。
鹿鸣和靳枫跟在他们姐妹后面。
格桑果然把他们带到了后山上,长满格桑花的地方。
鹿鸣取出相机,把镜头对准格桑。
一开始,格桑很不自然,站在花丛间,傻傻地看着她,眼神直直的,脸上表情看起来很不高兴。
她想了个办法,让卓玛和昨天一样唱歌,格桑跳舞,靳枫在旁边配合卓玛打节拍。
格桑穿的还是昨天那件橙黄色长裙,还戴了头饰,看起来依然是精心装扮过的。
跳舞的格桑,又恢复了昨天欢快的模样,鹿鸣围绕她360度抓拍,给她拍了一组照片。
拍完照,格桑依然在跳舞,旁若无人。
鹿鸣拍照的时候,从镜头里就看到,她哭了。
卓玛提议:“我送你们下去,就让她一个人在这里呆会儿吧。”
鹿鸣朝花丛中翩翩起舞的少女挥了挥手,轻声说了句“再见”,转身走下山。
靳枫最后看了一眼格桑,没有说“再见”,直接转身离开,大步追上前面的女人。
卓玛把他们送到山脚下停车的地方,看着他们上车。
车子启动前,靳枫落下车窗:“卓玛,扎西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以后他不会再来找你们麻烦。”
“我听说了,一大早就有人来告诉我,扎西被森林公安带走了,手上还戴着镣铐。阿萨,谢谢你啊。”
“谢什么?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事。”
“可你现在不是已经离开这里了吗?听说你在部队表现很好,在玉仑河也当队长了。比在这里强多了。”
卓玛不等靳枫接话,向他承诺,她们会接受乔森教授的培训,布置红外相机,并且长时间进行维护,为雪豹研究小组采集数据。
“卓玛,辛苦你们了。”靳枫朝她挥了挥手,转身坐正,准备关车窗。
鹿鸣朝驾驶座车窗外的人挥手:“卓玛,告诉格桑,我会给她寄照片的。”
“”卓玛似是很意外,等反应过来,朝他们挥手,车子已经启动。
车速越来越快,已经看不到卓玛的身影。鹿鸣却无意间从后视镜里看到,格桑在追他们的车,追了很远都没有停下来。
他们的车子也没有停下来,转了个弯,绕到另外一条路上。
车厢里很安静。
靳枫把车速减慢,看向旁边的女人,“不问我,昨天去哪了?”
“不想问。”鹿鸣感觉心累,侧头看向他,“你的妹妹们还真多啊。能不能先预告一下,还有几个?”
“”靳枫看向前方,不说话,专注着开车。
从小到大,他的女人缘就没断过,上学前是这样,上学后非但没少,反而更多了。
学校里女孩子何其多啊!
上高中的时候,还有女生为了他,打得头破血流,他因此被班主任找去谈话,他自己觉得莫名其妙,因为根本就不认识她们。
这一点,鹿鸣也想到了,心里其实很骄傲。这个被那么多女人觊觎的男人,最后被她得手了,成了她的独家占有,她怎么能不骄傲?
可她感觉还是有点酸,灌了醋一样,也很气,又觉得好笑,想起一首很老的歌,轻声哼唱起来:
“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为何每个妹妹都嫁给眼泪”
“唱的什么破歌?”靳枫腾出一只手,把车载影响打开。
第64章 haper 58()
再次听到马修连恩的布列瑟农;鹿鸣沉默了。
车后座上,横着一个长条状的立体木箱;她一上车就看到了;不用问也能猜到,里面装的是什么。
鹿鸣转头看向旁边开车的男人;视线落在他破皮的嘴角。
“昨晚你是不是去找扎西那些人了?”
“嗯。”
“发生了什么事?”
靳枫简单讲了昨晚事情的经过。
他从卓玛家离开;给当地的森林公安打了报警电话;里面有以前和他一同追踪雪豹盗猎者的兄弟;他们对扎西也早有怀疑;只是一直没有证据。
之后;森林公安来了两个人;和他一同去扎西家的牧场。
三个人在牧场蹲守。上半夜没什么动静;后半夜的时候;牧场里突然出现一只凶猛的野兽追捕家畜。
追捕家畜的野兽,远远看过去;只看身上的斑纹;确实像是雪豹;但体型没有那么高大彪悍。
森林公安要去营救家畜;被靳枫阻止了,一直等到枪声响了,野兽倒了下去,他们冲了出去。
靳枫最先把扎西擒住;两名森林公安逮住了他另外的几个同伙。
扎西一开始哭天喊地;哭诉雪豹又来袭击他的羊;死了那么多羊,他又白养了。
靳枫走到野兽身旁,刚要蹲下去,扎西一头撞向他,把他撞得眼冒金星,嘴角也破了皮。
扎西躺在地上被枪猎杀的野兽上面,怎么也不肯挪开。
他一个瘦小干老头,不搞偷袭,当然不是靳枫的对手,他把他提起来,几下就拆穿了他的把戏。
所谓的雪豹,是一条披了雪豹皮毛的家养猎犬。
森林公安把整个牧场搜了一遍,找到了一具被剥皮的雪豹,内脏都取了出来,里面放了防腐剂,尸体已经风干。
扎西不承认那是雪豹的尸体,说是他养的家畜,却支支吾吾,说不出具体是什么类型的家畜。
森林公安请了当地一个野生动物研究机构的动物学家过来,确认就是雪豹,死亡时间至少有一年以上。
鹿鸣听到这样荒诞的事情,震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人兽冲突,在牧民当中普遍存在,她没想到,有人利用人兽冲突,想出这种偷梁换柱的把戏,来制造冲突,为他们恶意猎杀雪豹寻找合理借口。
实在是太可怕了!
靳枫继续解释:“昆仑山附近经常有雪豹出现,袭击牧民的家畜,这种事确实发生过。扎西一开始猎杀雪豹,应该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畜不被捕杀。”
“他的家畜被雪豹捕杀,他因此有了持枪的特权,报复性猎杀雪豹,获得了补偿。尝到了甜头,后来性质就变了,没有雪豹来袭击家畜,他便制造被袭击现场,为他主动猎杀雪豹做掩饰。是这样吗?”
“结果确实是这样,过程比你想象得更复杂。除了训练家养猎犬撕咬家畜,再制造雪豹捕杀家畜现场,猎杀雪豹。根据卓玛提供的线索,可以推断,他曾经把家畜赶到山上,引诱雪豹捕杀,他再反过来猎杀雪豹。”
“”鹿鸣突然感觉一股阴森森的寒风吹过来,脊背冷飕飕的。
她想起一件事:“昨天在山上,我们发现雪豹的血迹和毛发,你们搜到的雪豹尸体,是那只吗?”
“不是。山上那只死亡时间就在这两天。”
“这只风干的雪豹尸体做什么用?
“家养猎犬披着雪豹皮袭击家畜,被枪击倒,取下雪豹皮,重新批回风干的雪豹尸体上,留着备用,以防有人突击来查看。”
“时间长了,容易败露,寻找新的备用尸体,会不会就是山上那只?”鹿鸣越想越觉得恐怖,“你觉得,山上死的那只雪豹,还能不能找回来?”
“如果没有被发现,被猎杀的雪豹,会以最快的速度,通过不同渠道,流到市场上。流转不出去,随便埋在某个地方。森林公安会继续审讯扎西那些人,看看他们会不会交代。”
鹿鸣气得胃疼,不敢去想,还有多少只雪豹,因为这种方式被猎杀,却不为人知。
扎西和达哇的父亲德勒大叔,难以置信他们是亲兄弟,本是同根生的兄弟,最终却走向完全相反的路。
“扎西是德勒大叔的亲弟弟,他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起初因为贫穷,经受不住诱惑;后来因为贪婪,被欲望挟持,最终走上不归路。”
鹿鸣胸口堵得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贫穷和贪婪,一个客观因素,一个主观因素,人性中的恶念最容易被这两种因素激发。该怎么解决呢?”
“要解决这两个问题,绝不是一天两天能做到的事。”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靳枫一时也无法回答。
现在更让他头痛的问题是,扎西和沙尘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这个沙尘暴,为什么一直只是听到他在作案,这么多年,这么多森林公安追踪,他却从来没有落网过?这个人真的有这么神通广大?
八年前,他在昆仑山,如果秦昭昭没有出现,他再坚持一段时间,是不是就抓到了这个人?
“你在想什么?”靳枫的思绪,被旁边的女人打断。
“没想什么。你也别多想了。”靳枫看向车前方,加快了车速。
他当然不能告诉她沙尘暴那些事,这个女人想象力这么丰富,动不动就自己吓自己。
“我们接下来去哪?”鹿鸣看向后座上的木箱子,“是去昆仑山吗?”
“”靳枫赫然看向女人,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他想什么做什么,她不用问,就能想到,“女人确实是从男人身体里取出来的肋骨。上帝为什么这么做?”
“大概他想吃椒盐排骨吧。”鹿鸣见他眉眼带笑,心情也好了很多。
“是你想吃吧?中午卓玛不是做了糖醋排骨?她是特意为你做的,他们自己不吃这些。”
鹿鸣想到卓玛,忍不住问了一句:“该不会她小时候也喜欢你吧?”
卓玛这种性格稳重的女人,喜欢一个人,只会埋藏在心底,绝对不会像格桑这种小女孩,什么都写在脸上。
“你见到的雪豹都是大鹏,见到的鹿都是小呦,见到的女人都喜欢你男人。你是不是觉得属于你的东西就是全世界最好的?”
“是啊,”鹿鸣笑着唱起了歌,“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为何每个妹妹都嫁给眼泪”
“”靳枫目视车前方,一手紧握方向盘,腾出一只手,找出一根棒棒糖,用牙齿把包装扯掉,直接塞进女人嘴里。
越野车已经开出市区,进入郊外,在宽阔的马路上疾驰飞奔。
远方,天与地交接处,巨龙一般横卧的高原雪山,映入眼帘,雪白的山顶,在阳光照射下,白得刺眼。
昆仑山。
那一瞬,鹿鸣呼吸仿佛停止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
她忍不住落下车窗,探头看向前方,脑海里闪过八年前,他们爬昆仑山的情景。
他们从青藏公路经过的昆仑山垭口进入昆仑山,附近东西两侧有玉虚峰和玉仙峰,海拔6000米以上,终年银装素裹,云雾缭绕。
他们爬上玉虚峰高耸巍峨的雪山峰顶,昂然屹立在群山之上,白云缭绕,如若仙境。
她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