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森林-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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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自己最喜欢的一张照片就这么没有了,她心痛不已。
背对着她的男人,突然转过身来,看向她,似是想起什么,嘴角抽动两下,却什么也没说,又转回身,继续洗碗。
“没了就没了,再拍其他的,你一定能拍到更好的作品。”周笛生性乐观,反过来安慰她:
“火中的雪豹,被烧毁的森林,还有那些森林消防员,greenmars绿色战神,这个主题就非常棒。”
“那是拿命换来的。”鹿鸣都不敢再去回想当时的情景。
“天气预报说,玉仑河马上会下雪,我在想,你要不再多留两天,拍拍雪中的雪豹?反正有钟宇修这个挡箭牌,你迟点回温哥华惊不着你北京的鹿太后。”
“我已经买了票,明天的。”
“那就没戏了。”周笛声音低下去,转眼又高上来,“对了,你拍的那个男人是谁啊?看他身形,怎么那么像呦呦鹿鸣里面的男人转过身来的样子?”
鹿鸣按住电话,看了一眼男人的背影,转身离开厨房,上楼回房间。
不出她所料,她一说出在玉仑河遇见了靳枫,电话里立刻传来周笛的尖叫声。
尖叫之后,就是一顿数落,不满她现在才跟她说。
“所以,你们上床了没有?”周笛的八卦才能,不输于她的口才。
“没有。”
鹿鸣现在能确定,沙漠篝火营会那晚,她和靳枫肯定什么也没发生,不是因为她多么矜持,也不是因为他多么君子。
到底是什么原因,她不知道。
电话里,周笛清了清嗓子,拉开了又一轮宣讲她周氏爱情观的序幕。
“鹿小姐,你放眼看看,能让你一丝不挂的男人有几个?古往今来,普天之下,只有一个男人有本事做到了。”
“”鹿鸣想了想,还真就这么一个。
“爱情是什么?爱情不过一个一字。找一个一心一意对你的人,让你心甘情愿一丝不挂,一生一世。”
“嗯,有点道理。”鹿鸣忍住不笑。
周笛说话有时候口无遮拦,没羞没躁,但也经常出口就是金句。
“但那是理想,现实很骨感,大部分爱情都是,三心二意,四分五裂,七上八下,然后八九不离十,凑合着过吧。”
“你最近是不是在研究股票?怎么全都是数字?”
“老娘还没说完,打断我干嘛?”周笛把话题扯回来,“能谈得了恋爱的两个人,通常都是一个臭不要脸,一个假装矜持,假装矜持的这个不能太过,臭不要脸也是有尊严的。”
“我跟他都不是。”
鹿鸣觉得,八年前的他们可能是这种组合,但现在,两个人都变了。
“说说看,你们是什么特别人类?”
“他以前像风,说来就来,但现在,像一座山,不轻易动。”
鹿鸣想起峡谷桃花底下的那个吻,如果不是她情绪波动,他应该不会这么做。
“他是山,山就在那里,你是鹿,用你的四条腿走过去不就是了?”
“你有四条腿吗?”
“在床上,男人女人不都是用爬的吗?”周笛在电话里放声大笑。
“”鹿鸣感觉脸火辣辣的,探头朝镜子里看了一眼。
两边脸已经红透,一直红到了脖子根。
周笛大概又被劈腿了,无心去约会,在电话里噼里啪啦,给她传授了很多经验,怎么暗示,怎么挑逗男人。
“可惜程子涛那小奶狗了,老娘还真觉得对不住他,把他当猴耍了。”
“你觉得对不住他,那就以身相许,报答人家。他肯定比你那些不靠谱的炮友强,不会三心二意,你不需要再四分五裂、七上八下,下半辈子只需对他一个人一丝不挂就行。”
鹿鸣把她的话全部还给她。
周笛气得咬牙切齿,“行,调戏我,我祝你今晚失身成功。”
挂了电话,鹿鸣莫名有些紧张,最后一晚,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
她翻出睡衣,洗了个澡,早早地爬到床上睡觉。
门突然被敲响。
不知道是因为太冷,还是因为紧张,她身体有些控制不住地发抖。
门没有反锁,直接被推开了。
先进来的是一双手臂抱着一床被子,没有声音,被子直接移到床边,被子散开,铺在了她身上的那床薄薄的被子上。
从下午开始,天气确实在变冷。
“天气降温,多盖点被子。”靳枫把被子铺好,退到离床有一段距离才站定,“除了照片,还有没有丢其他什么重要东西?”
“照片就是最重要的东西”鹿鸣闭嘴了,都已经丢了,也没必要再让他知道那是他的照片。
如果让他知道,她偷拍了他的裸照,还拿去参赛,他会是什么反应?
“我那天就说了,东西丢了就丢了,人在就行。早点睡。”他转身离开。
“等等。”鹿鸣坐起来,意识到身上没穿衣服,又躺下去,“晚上你睡哪?要去支队宿舍住吗?”
“今天不去了,就睡家里。”靳枫说完,没有回头,大步离开了房间。
前两天晚上事情多,他都在支队,最后一晚,他再忙也要回来。
鹿鸣看着门重新关上,双手紧紧抓住裹在身上的披毯。
身上裹了披毯,外面盖了两床被子,压在她身上的重量不轻,她身体抖却得更厉害了。
这种重量感,让她感觉,像是有人压在她身上。
睡觉的时候不穿睡衣,裹条披毯睡,是认识他以后养成的习惯。
这几年就这么睡过来了,也没觉得怎么样,今天晚上好像特别难熬,浑身不对劲。
她脑海里闪过峡谷桃花树下,两个人激烈拥吻的画面。
鹿鸣上齿咬住下唇,屏住呼吸,心底却有个清晰的声音:
她想接吻,想做爱。
——
另一个房间内。
靳枫脱掉身上的衣服,把缠了两天的纱布扯掉,去洗了个澡,身上只裹了条浴巾,回到房间,扯掉身上的浴巾,直接铺在床上。
他刚躺下去,身体像弹簧一样又弹了起来,回头一看,白色浴巾上留下了血印,背上的伤口淋了水,又裂开了。
无奈,他把药翻出来,趴在床上,一只手抓了一把药,反手往背上抹。
他想起晚上在办公室和张小雄谈话的事,怀疑他有事瞒着他。
靳枫拿出手机,给袁一武拨了个电话,一手抹药,一手拿着手机。
“三哥,不要叫我给你抹药啦,我都睡着了。”电话里的人哈欠连天,装得跟真的一样。
“袁一武,你给我仔细回想一下,你们那天到了火场以后,去扑火之前,张小雄在做什么?”
“三哥,你是不是又自己给自己抹药啊?”电话那头的人像是意识到他在做什么,很不满的语气:
“为什么不让三嫂给你抹药?你是因为她才受伤的啊。”
“少废话,仔细想,想不出来别想睡觉,罚你负重跑十公里。”
“”电话里安静了一会儿,似是在仔细回想,不到一分钟,又传来声音:
“我们在指定地方准备扑火的工具,张小雄扛着一个风力灭火机离开了一段时间,大概有五分钟。”
“所以,那五分钟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你也不知道?”
靳枫用毛巾擦掉手上的药,换另外一只手拿手机,腾出来的手抓了药,抹另外一边背。
“三哥,自己抹药,只能抹两边,中间是抹不到的,你躺在那么烫的岩石上,还被三嫂压着”
“不要转移话题,你是不是想现在就想去负重跑?”
“我想想,对啊,我确实不知道,扑火之后,他说家里有事,急急地就走了。”电话里突然传来欢呼声:
“三哥,下雪了,好大的雪啊!太好了,今年过年,不会有山火了,我们不用扑火了!”
靳枫三两下就把药抹完了,爬起来,光着身子走到窗户边。
果然下雪了。
他看得很专注,没有听到电话里袁一武在说什么,也不知道电话已经挂断。
——
鹿鸣被自己心底那个可怕的声音搅得心神不宁,一直没睡着。
数羊,数星星,能数的东西都被她数了,只差没把金刚经搬出来,可都没用。
手机铃声响起。
鹿鸣看到来电显示是袁一武,没接电话就能想到,他为什么给她打电话,犹豫了一会儿,才接了电话。
“三嫂,不得了了。”电话里,袁一武声音里有一种天要塌下来的惊恐。
“怎么了?”鹿鸣惊坐起来,“是他出什么事了?他不是在家里没去支队宿舍吗?”
“你是说三哥吗?我知道,就因为他在家里,我才担心啊。刚才我给他打电话,他说先去洗澡,让我等会儿再打。我让他别洗,洗了澡,把纱布拆掉了,谁再给他包扎啊?”
“”鹿鸣心里一紧,她就知道是这件事。
“可是,我刚才又给三哥打电话,怎么也打不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伤口太痛了,他晕倒在浴室里。我想去看看,可是下雪了,好冷哦。”
“三更半夜的,你别乱跑,我去看看。”鹿鸣掀开身上的被子,起身下床。
“三嫂,你记得先去他房间,把他的衣服拿上啊。我怕三哥没穿衣服,被你看光了,就没人要他啦。”
“”鹿鸣被袁一武这张嘴折服了,不知道他说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还有,三嫂,一会儿能不能帮我个忙啊?再给三哥抹一次药呗。你不给他抹,我就得跑过去。这两天清理余火,可把我给累死了。”
“我知道了。”
这家伙,明明最后一句话才是他要说的,拐弯抹角绕了这么一大圈,也不嫌累。
挂了电话,鹿鸣开始紧张,就好像要去赴一场大考。
她起身下床,翻出一套冬天的睡衣穿上,把披毯裹在外面,离开了房间。
走廊里有些暗,她朝着有光的房间走过去,走到门口,发现门没关。
房间里的灯光,从虚掩的门缝射出来。
透过门缝,鹿鸣一眼看到,雪花飘落的窗前,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一丝不挂。
她瞬间呆愣住,浑身的血液往上冲,大脑有片刻的晕眩,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
鹿鸣一手扶着墙壁,一手按住狂跳的心脏,手心里转眼爬满了汗。
她站在门口,看着窗户边男人赤裸的背影。
他看雪,她看他。
这一幕,持续了大概有半分钟。
她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如果这个时候,她手里有相机就好了。
她甚至想,现在返回房间去拿,还来不来得及?
在她思想挣扎之际,窗前的男人缓缓转过身来。
鹿鸣瞳孔瞬间睁大,心脏跳到了嗓口。
当他转到她能看到他身前那片幽暗的丛林,高耸的白杨,她感觉像有什么东西捅进她身体,把她整个人刺穿了。
心脏停止跳动,呼吸也停止。
鹿鸣下意识地闭上眼睛,转身,像喝醉酒了一样,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回自己房间。
——
靳枫站在窗前,刚要转身,被手机铃声打断,他按了接听键。
“三哥,我刚才给三嫂打电话了了,她有没有去给你抹药啊?”
“”靳枫一惊,迅速转身,余光瞥见,门口闪过一个身影。
他随手捞起旁边椅子上的一块毛巾,围在身上,抬头看向门口。
已经什么也没有。
“你少管闲事。我不在的时候,你多留意一下张小雄,他有什么动静,随时向我汇报,明晚我就回支队。就这样,早点睡。”
靳枫挂了电话,把手机往桌上一扔,身上裹着的浴巾也扯掉,扔回椅子上,重新趴回床上,闭眼睡觉。
难受。
他已经憋到连母蚊子都想操的地步,可惜,冬天蚊子少。
靳枫半睡半醒中,隐约听到什么地方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
他以为地震了,迅速跳下床,裹了件睡袍,跑出房间,一口气跑到鹿鸣睡的房间,用力敲门。
敲了两下,他直接把门拧开了。
房间里,女人正在用力推床,看样子是想把床从一面墙移到另外一面,看到他出现,停下来,向他解释。
“睡觉的时候,床要南北方向放,头朝南或朝北睡觉,人体顺着地磁南北方向,可以产生生物磁化效应,使生物电加强,有利于器官机能调整,对身体健康有利。”
“”靳枫一头雾水,什么也没说,走过去,帮她把床换成南北方向,靠墙摆好才离开。
鹿鸣躺在床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床刚换了个方向,她还是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