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中录:女宦官的宫闱秘事-第6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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恃强凌弱了!哈哈哈,没想到最后却终于输在他们手中了。”
崔纯湛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昨日那场球不是由于你的马出了意外,所以中止了么?”
“哎,输就是输了,而且夔王都上阵了,我还敢打下去?”他说着,朝黄梓瑕笑道,“说起来,杨公公你面子真大,京中能召集三位王爷替你打比赛的,你算是第一位了。”
“哪里,几位王爷也是因为知道对手是驸马您,所以才肯下场的,我哪有这么大的面子。”黄梓瑕赶紧说道。
“唉,可惜我这回丢脸丢大了,居然中途坠马,多年英名一朝丧啊!”韦保衡说着,却毫无懊恼的模样,笑嘻嘻地卷起自己的衣袖给他们看,“瞧见没有?身上最大的一片伤痕,长二寸,宽半寸,擦伤。”
崔纯湛又好气又好笑,一巴掌拍在他的手肘上:“去去,堂堂男子汉,破这么点皮好意思擦药!”
“公主说了,身上破那也是破,破了相,就当不了驸马了。”他振振有词地说着,又对黄梓瑕说,“杨公公,你说这事吧,我昨天也想了许久,可就是想不明白。你说我随手牵的这一匹马,到底什么时候被人动的手脚?我思前想后,似乎别人不可能有下手的机会。”
“我如今也尚无头绪,此事大约还需要我们再继续调查。”黄梓瑕说着,又问,“不知驸马身边可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人,或者值得注意的事?”
韦保衡皱眉想了许久,说:“好像没有。”
“嗯……”黄梓瑕还在沉思,他忽然又一拍桌子,说,“有!最近认识了一个人,真是咄咄怪事,难以言表!”
“什么?”黄梓瑕与崔纯湛赶紧问。
“一个小宦官,长得清清秀秀纤纤细细的,打球却比京城防卫司一群大老爷们还强悍,这就是我最近遇见的最大怪事了!”
“驸马爷,您就别开玩笑了吧!”黄梓瑕苦笑,站起来在屋内走了两步,看到墙上挂的一幅字画,艳红的一枝豆蔻,似有若无的两抹绿叶,旁边写的是杜牧诗意——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黄梓瑕看到落款,不由得赞叹道:“驸马爷真是书画双绝。”
“什么书画双绝,我在国子监的时候,天天和周子秦一起逃学去爬树抓鸟。”韦保衡挥手笑道,“还不都是我爹逼我的,唉。”
崔纯湛则说道:“这首诗也是我心爱啊,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豆蔻梢头,真是青葱水嫩,格外迷人啊……”
韦保衡翻他一个白眼:“尊夫人芳龄?”
“咳咳……比我大三岁。不过她在我心中,永远都是青葱水嫩迷人的小姑娘!”
黄梓瑕没理这两个男人,只看着画说:“驸马爷的豆蔻画得好,这一整首诗中,写得最好的两个字,也是豆蔻。”
韦保衡面容涌上一丝暗淡,但终究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崔纯湛说道:“杨公公,你的书画造诣也不错,眼光这么好。”
“也是被我爹逼的,稍微学了两年。”黄梓瑕说着,保持着三人中唯一的敬业态度,问,“请问驸马熟悉魏喜敏吗?”
“哦,你说遭天谴的那个?”韦保衡随口说,“我认识,天天跟在公主身边,个子本来就矮,还每天唯唯诺诺弯腰弓背跟条狗似的。不过倒有个好处,主人让咬谁他就咬谁,听话极了。”
黄梓瑕听他口气如此不屑,便又问:“听起来,也算是能办事的,能干的人?”
“是能干,能干得让人没话说。”韦保衡冷笑道,“这不前个月还有件事,我估计你们一打听也就知道了,所以干脆我现在就跟你们说了吧。那事要不是我跑各大衙门给压下去了,公主和公主府的名声那可算全完了!”
黄梓瑕与崔纯湛对望一眼,崔纯湛赶紧问:“是什么事情?”
“这事吧……看起来和本案应该没什么关系,又似乎和本案有点关系——如无必要,请两位先不要外传,毕竟此事,于公主府名声有损。”韦保衡说着,又皱眉想了想,才说,“府里的蜡烛,一向都是吕氏香烛铺送来的。上个月吕老头儿好像有事,叫他女儿送蜡烛过来,结果小门小户的姑娘不懂规矩进退,居然没有及时避让公主……嗯,踩脏了她的裙角。”
崔纯湛随口说:“这种小事,驸马又何必挂在心上?”
“本来是小事,可因为那个魏喜敏,就成了大事了。公主下令让魏喜敏教训那个姑娘,但这个魏喜敏啊,为了让公主高兴,将那个姑娘直接打得昏死过去,随便就丢在了街角。结果后街那边有个无赖,叫什么来着……”韦保衡不太确定地说,“好像大家都叫孙癞子,四十多岁一个老光棍,满身烂疮,谁见都讨厌。结果看见那小姑娘不省人事,就把她给……”
韦保衡一脸同情,崔纯湛目瞪口呆,只有黄梓瑕冷静地皱眉问:“吕氏香烛铺?”
“对,据说那个吕老头向来轻贱女儿的,此事闹得满城风雨,他觉得家族蒙羞,把女儿给赶出了家门。听说那小姑娘现在已经死在荒郊野外了,唉……”
黄梓瑕微微皱眉,问:“那个吕老头呢?”
“说起这个,幸好碰上这胆小怕事吕老头儿。我跑了各衙门把这事压下,又给吕家送了百两银子,还叫人把那个孙癞子打了一顿,吕老头感恩戴德,就风平浪静,再不提这事了。”
崔纯湛感叹道:“这老头……真的胆小怕事,不会寻仇?据我所知,魏喜敏好像就是被他亲手制成的蜡烛烧死的吧?”
韦保衡把手一摊,说:“所以才说是天谴啊,一报还一报,终于还是吕老头儿做的蜡烛,把魏喜敏给烧了,这不是挺好的结局么?”
崔纯湛苦着一张脸,说:“要是公主也这么想就好了。”
走出公主府,崔纯湛问黄梓瑕:“杨公公准备下一步去哪儿?”
“我看,吕氏香烛铺是一定要去的。”
“嗯,那我们一起去吧。”他说。
黄梓瑕摇头:“崔少卿,您这一身官服,一过去就被人看出来了。不如我先去探探风声,若是他确实可疑,直接传召到大理寺审问即可。”
“甚好,甚好。”崔纯湛看看时间,赶紧说,“今日出门时内子说了,会亲自下厨的,我得赶回去吃她做的菜了,眼看这个时间啊……”
“崔少卿慢走。”黄梓瑕看着他的马车行远,然后赶紧雇了辆车——天可怜见,她身边幸好还有上次查案时申请的经费没“来得及”还给李舒白,不然的话,她哪有钱雇车?
直奔周子秦家,他果然呆在家宅里研究他那些骨头。
“崇古,快来快来!”周子秦指着自己放在架子上的那个头骨,喜孜孜地说,“快来见证我迄今为止最伟大的成就!”
黄梓瑕叹了口气,说:“我来找你是要商量一下那个……”
“哎,别管别的了,快点来!”他拉起她的袖子,牵着她就往里面走。她踉踉跄跄地跟着他往里面走,一眼就看见了顶在架子上的一个人头,顿时吓了一跳。
“很像真人吧?哈哈哈,和上次复原手一样,不过脸上肌肉脉络太多,我到现在才能弄出第一个——哎,你觉不觉得好像……有点面熟?”
能不面熟吗?这模样,和王皇后有点相似。黄梓瑕在心里想。
“拿到这个头骨的时候,我就知道是个美人了,但是没想到这么美。”周子秦抚摸着架子上一个漂亮的头骨说。
黄梓瑕想了一想,忽然问:“你这头骨哪里来的?”
“买的呀,我一直托户部负责殓葬无名尸的人帮我留意一下——嘘,这个是律法不允许的,你可千万不能说出啊——然后有一天,就是咱在水渠里捞起那具无头尸的前一天,他悄悄给我捎过来这个,说是有人在草丛里发现的。哎呀,刚拿到手血肉模糊可难看了,不过我把血肉剔除干净之后,发现这个头真的很不错,漂亮极了,是不是?”
黄梓瑕拿过旁边一个袋子,将这个头骨一把套住,抱在手中说:“周子秦,这个头我要拿走。”
“啊?为什么?”他赶紧追问,
第94章 豆蔻韶华(2)()
“别问了。”她又将他复原得差不多的那个头颅也塞进袋子里去,说,“我拿走了,你以后再找个别人的吧。”
“哎哎,崇古,你别这么绝情啊……这真的是我有生以来见过最漂亮的头骨了……我的心中只有它,你别带走啊……”周子秦一把抓住袋子,声泪俱下,“崇古,你不能这样对我!想当初王妃那个案子我为你跑前跑后,又捞尸体又挖坑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可你呢?至今也不告诉我那个案子的真相!我知道王家棺木里那具尸体不是王若,可为什么王家后来还是一声不吭送回琅琊安葬了呢?还有,那个案子的真凶到底是谁?凶手到底怎么作案的?我全部蒙在鼓里啊!崇古你好狠的心啊~不管怎么说,别的我都不介意了,你把我最爱的这个头骨留下给我!求你了,要不我把我自己的头跟你换好不好……”
黄梓瑕听着他的血泪控诉,终于叹了一口气,低声说:“子秦,这个头骨,可能是我……一个熟人的女儿。她很小就被母亲遗弃了,身世极为可怜,死得更是凄惨。这样一个美人儿身首异处,难道你忍心吗?你就让我拿回去,入土为安吧。”
“好……好吧。”周子秦犹豫了许久,终于依依不舍地放开扯住袋子的手,又可怜兮兮地看着她,“那……崇古,我听说你现在在调查公主府的案子,你这回一定得带我去!我要和你一起全程调查此案,而且这次我一定要凭着高超的手法和惊人的天赋,抢在你的前头解开这个疑案!”
“好,其实我找你就是为了这事。”她示意他,“首先,你告诉我,上次你弄回去的那条鱼,检验了吗?结果如何?”
周子秦立即正色:“当然验过了!我可是本朝最负责任的仵作!那些鱼果然是被毒死的!”
“是什么毒药?来源呢?”
“还不能肯定,但感觉似乎是水银中毒。”他有点不太确定地抓着头,皱起眉,“真奇怪,谁会在鱼池中投放水银呢?这东西不好携带,放到鱼池里又有什么必要?”
黄梓瑕皱眉想了一下,然后说:“先记着吧,现在你先给我找件衣服,然后我们去吕氏香烛铺。”
“行,阿笔身材和你差不多,我马上给你拿一件。”
黄梓瑕摇身一变,成了周子秦的跟班。
两人在西市找到了吕氏香烛铺。大老远,就看见明晃晃的招牌上,老大一个吕字。
黄梓瑕和周子秦在旁边的小茶馆坐下,周子秦这样的土豪当然先叫了上好的蒙顶甘露,外加四样蜜饯八个点心,又给伺候的茶博士丰厚打赏,顿时乐得他连其他客人都不顾了,就在他们这个雅间里专心煮茶。
“这蟹眼泡真是漂亮,你看你看。”周子秦拉着黄梓瑕一起参观炉中的水泡,“哎……水泡密集起来了!来,崇古你看,我上次看过一个人嘴巴里冒的血沫子就是这样的,一模一样!你猜猜他是五脏六腑哪一处受的伤?”
黄梓瑕一个手肘撞在他的腰上,成功地阻止了他下面的话。
茶博士煮茶完毕,端上来给两人,一边笑道:“公子真是好眼光,一眼就点中了我。我做茶博士十几年了,这茶馆里论手艺谁也比不过我。”
黄梓瑕笑道:“你也就十几年,看到对面那个蜡烛铺了么?听说他家做蜡烛都四代了,那才叫祖传手艺。”
“那个是真比不了,人家是四代祖孙上百年做蜡烛的,不然,这回荐福寺的巨烛,怎么会找上他家呢?”
周子秦眨眨眼,还不明白其中内情的他乖乖地选择了端起青瓷盏喝茶。
“不过我听说他家也就这么四代了,吕老头没儿子嘛!”
“可不是,只有一个女儿,他家算是绝根了——何况啊,还出了那件事儿。”茶博士一说起这些街巷流言,顿时眉飞色舞,“两位听说过吧?那老头儿把女儿赶出家门了!哎呀,就算是个女儿也不能这么糟蹋啊,看这老头以后老了谁来供养他!”
黄梓瑕装出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问:“听说他赶走女儿,是因为他女儿被孙癞子那什么的事情?”
“对啊,那个孙癞子真不是个东西啊,又丑又病,四十来岁找不到媳妇儿,看见人家姑娘在路边,就把她给糟蹋了——做下这种丑事,他还喜孜孜地到处炫耀!搞得京城大街小巷人尽皆知,这是要逼死她啊!”
周子秦没料到居然是这么劲爆的内幕,手中的茶杯都差点落地。他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