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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

簪中录:女宦官的宫闱秘事-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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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形制并不大的雍淳殿,时刻保持着百人守卫的状态,几乎有一种水泄不通的感觉。

    “殿内已经严格搜寻,绝无任何人潜入,请王妃放心!”禁卫军和王府军的两位首领向王若与王蕴禀告。

    王蕴点头,站起,向王若告辞,说:“相信如今妹妹身边已经万无一失。夜将深了,早作休息吧,我就在前殿,有事尽可找我。”

    王若与黄梓瑕送他到门口,看着他离去。

    黄梓瑕站在殿门口,看着外面在游廊和假山间错落安置的守卫,那种团团包围的阵势,让她眼前出现了仙游寺里那个神秘男人手中的鸟笼。只是,谁能想到,看起来密密围织的那样一个紫竹鸟笼,却有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机关,只需要一个小小动作,就能扭转乾坤,偷龙转凤。

    而王若就像那只笼中小鸟,一个人坐在殿内,看着宫女们上灯,若有所思的样子。

    黄梓瑕走到她身边,问:“王妃在看什么?”

    王若的目光缓缓从灯上收回,仰头看着她,一双泪光晶莹的眼中,含着隐隐闪动的灯光:“崇古,我……”

    她喉口哽咽,微带着哑涩,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觉得自己这一个月来,像做了一场浮生大梦……我拥有了自己做梦都意想不到的境遇,可一切忽然间又都将归为幻梦,就像一场流年春灯,转眼就要熄灭了。”

    黄梓瑕听出她声音中无尽的感伤,那感伤间,又似乎隐藏着更深一层的哀戚。

    风从宫门口徐徐掠过,宫灯在风中缓缓旋转着,明明暗暗。

    风起春灯暗,雨过流年伤。黄梓瑕看着王若低垂的面容,这样韶华正盛的少女,却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虽然明知道冯忆娘的死恐怕与她有关,这个看似娇弱的少女内心不知道存在着怎么样的灵魂,但黄梓瑕还是不知不觉就产生出一种淡淡的怜惜,低声劝慰她说:“王妃放宽心吧,如今在大明宫内,这么多士兵守卫森严,就连一只小虫子都飞不进来,断然不可能会出纰漏。”

    王若点着头,却依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黄梓瑕也不知如何劝慰,觉得皇后似乎过于重视了,反倒让王若的压力倍增。正想着安慰王若的话,一抬头却看见外面明如白昼的灯光之中,李舒白出现了。

    他走到殿门口,向内看了一眼,闲云冉云赶紧行礼,素绮陪着王若站起,向他行礼。

第29章 倾绝天下(4)() 
在灯光之下,她看见王若的双眼在望向李舒白的一瞬间,如同明珠生润,焕发出一种异常动人的流转光华。然而她的神情却是羞怯而微带哀戚的,在一殿宫灯的映照下,半喜半忧,连笑容都掩不去眉间淡淡的哀愁。

    李舒白望了她一眼,朝她点头致意,却没有说话,只示意黄梓瑕出来。

    黄梓瑕对王若行礼出去,与李舒白一起沿着中庭的青砖地,穿过假山走到前殿的游廊之中。这里离王若所在的内殿不过五丈之遥,那边所有的动静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李舒白看着那边,问:“今晚准备怎么安排?”

    “素绮,闲云,冉云陪同王妃在内殿左边阁中睡下,我和安福他们在右阁,中间隔了不过一个大殿,有什么事情随时可以照应的。”

    “嗯,我不信这大明宫内,重兵把守中,众目睽睽下,还会出什么大事。”李舒白说着,眉头微皱,“只是距离纳妃之日已经只有数日,皇后如今来了这么大一个架势,看来这事有点麻烦。”

    黄梓瑕还在心里想,所谓的麻烦是什么,只听到李舒白淡淡地说:“原本,这两天也该将那个庚帖拿出来了,毕竟时间紧迫。”

    他声音中毫无任何感情,平淡一如在说今日的天气,没有犹疑,也没有厌嫌,却更显得无情。

    黄梓瑕想着王若那幽微迷茫的神情,忍不住低声问:“莫非王爷想在册立王妃的那一刻,将真相揭露出来?这样的话,皇后和王家的脸面恐怕不好看。”

    “我会私下解决的,琅琊王家的面子,我怎么可能不给。”

    黄梓瑕正不知说什么,转头却见王若从内殿走过来了。夜风凉凉吹起她的衣袂发丝,她一袭黄衫,头上只松松挽着一个留仙髻,鬓边插了一支叶脉凝露簪。她带着冉云穿过园中假山,向他们行来。

    她身材丰纤合度,比普通女子都要高半个头的高挑个子,行走时姿态如风行水上,曼妙动人。

    来到他们面前,她盈盈下拜,轻声说:“见过夔王爷。”

    李舒白点头,示意她起身。

    她起身仰望着李舒白,低声说道:“多谢王爷亲至下问,王若感怀在心。料想大明宫守卫森严,又有这么多王府军和禁卫军日夜守护,定然万无一失,王爷尽可宽怀。”

    她说着这样的话,但仰望着李舒白的眼却睁得大大的,流露出如受惊的小鹿般哀伤后怕的神情,甚至有一种依依不舍的留恋。黄梓瑕可以想见,李舒白若此刻真的听了她的话离去,她该有多伤心失望。

    幸好李舒白只微微一笑,对她说:“定然如此,不必担忧。你先去歇息吧,明日起就在宫中安心住着。”

    “是。”王若裣衽下拜。

    浓长的睫毛覆盖在她的双目上,有一丝灯光在她的眼中如水波般闪过,一瞬间黄梓瑕还以为那是一滴泪。

    她站起身,再不说什么,垂首向内殿走去。

    李舒白与黄梓瑕眼看着她在夜风中绕过假山,缓慢却一步不停地回到殿内。走到殿门口时,她神情似乎有点恍惚,脚在门槛上踢了一下,冉云忙将她扶住了,帮她理好裙裾。

    李舒白把目光收回来,说:“既然有这么多人看守,那么我便回府了,这里就由你多留意着。”

    “好。”黄梓瑕应了,眼睛却还在内殿那边。只见闲云提着食盒出来,一路向着后面小厨房去了,冉云提着灯出来照着外面,一边轻声说着什么。

    黄梓瑕便隔着假山大声问:“你们在找什么?”

    冉云将手拢在口边,大声说:“王妃那支叶脉凝露簪不见了!”

    黄梓瑕便朝李舒白摆一下手,说:“我去帮她们找找。”

    李舒白目送她快步走过庭院,一言不发。

    黄梓瑕穿过假山时,一眼看到地上的一点金色,金制镂空的叶脉形状,上面缀着露珠般的两颗珍珠,正是刚刚插在王若鬓边的那一支叶脉簪。

    她捡起来,快步走到冉云身边,递给她。

    冉云接过,三人走到殿门口时,正遇上提着食盒回来的闲云。她苦恼地打开食盒给她们看:“小膳房的厨娘已经被清走了,只在柜子中找到几块酥饼,你们晚上吃不?”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看看自己腰身多少了?”冉云嘲讽地问。

    闲云还嘴:“哼,当年杨贵妃珠圆玉润,倾国倾城呢。”

    “就你还跟杨贵妃比?再说了,她是百年前的人了,如今早不时兴胖美人了!看看咱王妃的腰身,才叫好看呢!”

    黄梓瑕站在殿内,听左阁毫无声响,不由得快步走到阁门口,向内看去。

    小阁之内,一张垂流苏雕海棠的矮床上缂丝锦被尚叠得整整齐齐;一架空空的镶嵌螺钿雕花榻静静放置在窗下;一张漫天花雨撒金地毯上,陈设着一个矮几两个锦垫;一架四季花卉紫檀衣柜排在墙角。

    宫灯光辉如水银泄地般冰凉明亮,照彻整个小阁,没有人影。

    刚刚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走进左阁的王若,不过短短一刹那,就无声无息消失在了阁内,仿佛一缕青烟飘散在空气中。

    在身后一干人怔愣之际,黄梓瑕已经大步上前,打开衣柜看了里面一眼,又俯身看向床底,最后转到榻后,打开紧闭的窗户,看向外面,正看到面向着小阁窗户笔直站立的两名守卫。

    她抬头,看见前殿的李舒白,正和身边的王蕴说着什么,似乎是眼角余光注意到她这边的动静,他的目光转过来,看了她一眼。

    她朝他招手,示意他出事了。

    李舒白与王蕴快步穿过庭院走过来,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阁内,立即授意众人在大殿和左右阁内寻找。然而雍淳殿就这么大的地方,一会儿功夫所有角落都搜遍了,王若毫无影迹。

    只听得外面脚步声急促,皇后身边的女官延龄带着素绮匆匆进来,问:“出什么事了?”

    待看见殿内的李舒白,她又赶紧行礼,目光探寻地望着闲云和冉云,闲云忙低声说道:“王妃……不知去哪儿了。”

    延龄大惊,说:“我正奉了皇后命,和素绮一起给王妃清点了宫花和衣衫送来呢,怎么……这短短几时,这么多人,怎么就……”

    王蕴说道:“你先去回禀皇后吧,我这边再命人将雍淳殿搜寻一番,若找着人了,定会及早报知皇后。”

    “你们留几个帮忙找人,我赶紧先回蓬莱殿。”延龄说着,示意身后几个捧着衣服的宫女赶紧把东西放下,只带了两三个人先赶回去了。

    王蕴吩咐下去,雍淳殿中这么多人几乎把每一寸草皮、每一块青砖、每一根木头都翻来覆去查了十余次,却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真的和预言中的一样,王若消失在大婚之前,而且,是在这样的重兵保卫中,大明宫之内。

第30章 秋露行霜(1)() 
不久皇后身边的大宦官之一永济也过来了,宦官宫女禁卫军王府军挤得雍淳殿水泄不通,几乎摩肩擦踵。李舒白不胜其烦,命所有闲杂人等都出去,只有王蕴带了十余人,在内殿仔细寻找所有痕迹。

    李舒白和黄梓瑕走到殿门口,仔细打量周围环境。

    已经恢复了安静的雍淳殿,在夜色下与普通的宫殿没什么两样,因为形制庄重所以略显呆板的七间外殿,与七间内殿,由左右游廊连接,形成一个标准口字型。为了打破这种平板状态,匠人在中庭铺设了一条青砖道,左右陈设假山。但假山并不高,只有一两块山石高过人头,其余的都只是错落有致摆放的中小石头,所以站在前殿,能清晰地与后殿互相对望。

    “我们当时站在外殿檐下,靠近游廊,目送王若沿着青砖道往内殿走去。因她住在左阁,所以在走到四分之一时,绕过了假山,但我们依然可以站在外殿看到她的身影。我们的的确确看着她走进了左阁内,再没有出来。”

    李舒白点头,表示确认。

    “然后,在进殿门之后,闲云马上提着食盒去了膳房。随后,冉云提着灯笼出来寻找叶脉凝露簪。”

    “这里面有个问题需要询问,在这种风声鹤唳的时候,为什么闲云和冉云会一起出来,为什么会想不到要留一个人在王若的身边?”

    黄梓瑕说着,走到桌案前坐下,习惯性地抬手要拔下自己头上的簪子画记号,但一伸手却摸到了自己头上宦官的纱冠,手不自觉地停了一下,然后抓起桌上的那支叶脉凝露簪在桌上画着雍淳殿的前殿和布局。

    看着她随手涂画,李舒白微微皱眉。

    黄梓瑕没有抬头看他,依然从容地复述当时的一切:“然后我出声询问,她说了寻找叶脉簪的事情,我走到假山后发现簪子,拿到她们面前,闲云也刚好回来,拿到了核桃酥。”

    她在桌上那浅得几乎看不见的刻画痕迹中,又画了一条从内殿到角门厨房的线:“雍淳殿的小膳房在西南角落,靠近围墙,厨娘等又为了安全所以早就被遣走。闲云是第一次到宫中,却能在这么快的时间内,在无人的膳房迅速找到点心,不知道是运气好呢,还是对食物有特别感应?”

    李舒白瞄着她手中无意识在桌上划着的那支簪子,不动声色地问:“我想你的推测中,应该还有其他?”

    “还有,内殿由三个部分组成,从左至右分别是左阁,正殿,右阁。实际上就是七间的大殿,左边两间和右边两间辟为阁楼,中间三间作为正殿。左阁是暖阁形制,四周墙壁厚实,而且,只有一门一窗。门开在大殿内,窗户和正殿大门在同一侧,正对着中庭和外殿。所以,如果要进出左阁,唯一的路径就是正殿。而当时我、闲云、冉云三个人都站在正殿门口时,她除了穿墙而过,唯一离开的方法就是,从窗口爬出来。”

    李舒白说道:“但窗外不仅有两个人时刻紧盯着,同时外殿游廊下还时刻有人隔庭盯着,而且,我就站在外殿游廊下,若这扇窗户打开,我和其他人第一时间就会看到。”

    “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殿内有暗道。”黄梓瑕丢开簪子,与李舒白一起回到左阁,看着这间唯有一门一窗的小阁,根本没有藏人之处。

    “地道?有可能。”李舒白在矮几前坐下,倒了一杯茶顾自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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