偃师之千机门-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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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真是漫长又神奇的一个下午,赵倩儿离开时府别院的时候,时默移还不顾失血过多坚持送她到门口,一个劲儿为之前误会了她的身份道歉。伏义堂跟时府在同一方向,赵倩儿在后面看着陆函裳亭亭纤细的背影,不屑地撇了撇嘴。
有了孩子的季采忧全身都散发着母性的光辉,仿佛完全变了个人,见谁都是笑眯眯的。手腕处的结痂已经褪去,季采忧也逐渐淡忘了,那些被囚禁的日子里,夜里一次次从梦中惊醒,总是会忆起那日清晨,微雨迷离,冷秋如雾,少年红着眼睛无声地将她拥入怀中,落在他肩头的树叶枯黄了一半,脉络却丝丝缕缕得清晰极了。倘若那时她没有故意放慢脚步等他追来,也许此刻还有些美好可供追忆。
能够自由活动后,季采忧的心情也像从笼中放出的鸟儿一般,轻松而欢畅。她开始黏着时默移,一刻不见便搬个小板凳坐门口呆呆等着,甚至还亲自下厨房做药膳,每每都是等到他来才肯吃饭。这让时默移既欣喜又心疼,他看着她忙前忙后,还会俏皮地就孩子的性别跟他打赌,只想把她揉进怀里好好疼爱。他的姑娘如今就只有他了,一定要加倍对她好才行,时默移这么想着,心中就升起了一股被依赖的满足感。
此情此景让来送药材的赵倩儿很是疑惑,她悄悄地问季采忧,难不成是为了报复,要把自己的后半辈子都搭进去吗?
季采忧哈哈大笑,直到把眼泪都笑了出来:“傻丫头,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我现在是真的很开心啊,我有了孩子,我可以为他做任何事情。”
赵倩儿看着季采忧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一时有些摸不准她口中的他指的是未出世的孩子还是时默移了。她认真地给季采忧把着脉,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赵倩儿眸色深深,她自知若是季采忧要刻意隐瞒什么,青州城内恐怕没有大夫能诊出来。
时默移相信这个孩子终于将季采忧彻底捆住了,每天都过得神清气爽,再加上药膳的滋补,一时竟胖了不少。季采忧出事那天,他捏了捏白胖的脸颊,好像做了一场梦。时默移眼睁睁地看着鲜血从床边流到地上,就像看着自己一生的幸福从脚边溜走,再也抓不住了。
季采忧就此陷入了昏迷,貌似已经小产,脉象却是诡异无比,连白发苍苍的老神医都捻着胡须为难地表示,不知胎儿是死是活。
赵倩儿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季采忧体内岩蚕毒性未消,埋下了隐患。她在伏义堂后院翻箱倒柜找了好长时间,最后换了一把称手的大刀才赶过来。赵倩儿将一屋子的大夫跟仆人都赶了出去,时默移却是趴着床架要死要活地不肯走。她被磨得没了脾气,只得当着时默移的面喂了季采忧几颗药丸。他们守了一夜,季采忧终于双睫微颤,有了一丝生气,却始终没有张开眼睛。赵倩儿听到她迷迷糊糊地呢喃着梧桐谷,这才想起向医祖求救。
故事讲完了,我微微侧首观察祁睿的反应。他左手稳稳地端着青花茶碗,右手轻敲着楠木座椅的扶手,眼睛半合,像是睡着了一般。我竖起耳朵凑过去,听到了轻微的鼾声,这家伙,居然真的睡着了。我轻咳一声,睿王爷茶杯一抖,终于清醒过来。
“好久没听到你的声音了,舒服得有点过头了。”他伸了个懒腰,眯起了眼睛,如同一只慵懒的猫儿,“不过阿羽,你凭什么就认定季采忧说的是真话,难道就因为她的故事讲得比较啰嗦?不是,我是说毛举缕析”
第19章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11()
我叹了口气,这生长在帝王之家的孩子就是不一样,连说话都这么直白。我摸着未施蔻丹的指甲随口答道:“做我们这行的,眼光可都是很毒的,好人坏人一眼就能看清楚。”
睿王爷高深莫测地瞅了我一眼,我瞬间就心虚起来:“作为一位大夫,采忧怎么可能迟钝到要时默移来提醒她有孕的事情。她也许会因为受辱而绝食以明志,但是为了孩子,说什么也不会赌气亏待了自己。可是赵倩儿找到她的时候,采忧已经把自己饿得骨瘦如柴,那么便只剩一种解释,就是别人端来的食物她都不能吃。”
刚被囚禁的时候,季采忧也曾经想过,也许这么磨着磨着,她会渐渐习惯他的名字与另一个女人拴在一起,也许她最终会放下对爱情的执念,一不小心就到了白头。可是很快她就明白,原来有时候被爱真的是一种过错。她虽百毒不侵,肚子里的孩子却未必可以日日忍受毒药的侵害,想来下毒的人也知她深谙毒理,每餐中红花的量都是几不可察。
季采忧知道,时伯可以处处照顾自己,必定是时默移默许了的,所以当赵倩儿带来时忠已经告老还乡的消息时,她并不觉得诧异,甚至得知师父不知所踪时也没有太过惊慌。她不想深究陆函裳是为了讨时默移的欢心才杀了白鸽,扣了信件,还是压根就是时默移指使的,只想尽快离开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
前脚赵倩儿刚把手镣解开,后脚陆函裳就进了门。她虽双目失明,行走却并无障碍,一身紫色连帽斗篷随风摇曳,衬得她更加如雕如琢,顾盼生姿。陆函裳施施然地走进前来,下巴微扬,看都没看季采忧一眼,只是冲着窗外冷冷地道:“你既是走不了的,为何就不能安安分分地哄哄他开心?我放在心中珍爱无比的男人,你就这么不屑一顾吗?”
那日若不是赵倩儿拼死相护,恐怕季采忧早就失足落水或者坠亡了。哪一个深陷爱情的女人愿意同他人共侍一夫,何况那人还夺走了枕边人所有的心神。季采忧在那场大雨中想的很清楚,若要给孩子一个安安稳稳的生活,就必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然而时家在青州的势力不容小觑,这场逃离,时伯帮不了她,赵倩儿也是有心无力,师父又不知所踪,她唯一能希冀的,只有传闻中集现任梧桐谷谷主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段小星了。最终季采忧选择了给自己下药制造流产的假象,而不是揭穿陆函裳,将自己一生埋葬在那座噩梦萦绕的深宅大院中。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算计外人的人心还能勉强称为智谋无双,但是为一己私欲对自己心爱之人行如此手段,将她禁锢又不能护她周全,未免让人觉得了无生趣了。”我盯着祁睿骨节分明的双手,一字一顿地道。
祁睿瞳孔遽然一紧,他瞅了我好久才摆摆衣袖,饮了口凉茶:“即便如你所言,季采忧必须留在梧桐谷不可,你也不必来求我吧?谢杭禹跟蓝真真师出同门,算起来你也是季采忧正儿八经的师姐,她跟时默移又未曾拜堂成亲,你若强行将她留下,任谁也无可指摘。”
“你倒是查得清楚!”我虽在心里忍不住一声冷哼,可是对上睿王爷得道老狐般的一双深瞳,手里还是奴性地给他添了杯新茶:“留下采忧是很简单,可不能强留下时家的孩子吧?”
见祁睿丝毫不为所动,我索性破罐子破摔,将茶壶一撂,重重地坐在椅子上:“素闻王爷英明神武,正直公允,治军也以纪律严明著称。前几天打破我医庐的陶罐,您不是打算赖账吧?”
“凭一个破陶罐就想为季采忧换一个王爷养女的身份,你这算盘打得委实太精了些吧。”祁睿翘起二郎腿,食指摩挲着唇边的胡须,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真不知道这副无赖样子从哪里学来的,我白了他一眼,随后想到这些偷鸡摸狗,顽皮赖骨的本领跟现在的我也脱不了干系,于是更加理直气壮了:“那可是传说中周穆王姬满从西王母那里讨来的陶罐,就算翻遍了皇宫大内也恐难找出一个一模一样的来。”
睿王爷嘴角一抽,终是败下阵来。我也赶紧就坡下驴:“行下春风望夏雨,王爷即将要认下的,不是凤岐季采忧,而是梧桐谷不久后的新主人,蓝采儿。后院里的那颗孤树,想必王爷已见识过它的神奇功效,如今它再添新枝,也许是上天有意让王爷得了这方助力呢。”
祁睿眸光一紧,神色莫名地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了好几遍,终是点了点头。我被他盯得心里毛毛的,赶紧起身告辞。一只脚刚踏出去,又硬生生地被叫住了:“认女一事非同小可,你先带季采忧来让我看看。”
不知抽了什么风,祁睿非要把我挡在门外跟季采忧密谈。我贴在门上听了半天都没听清楚一句,不耐烦地一拳打过去,登时便指骨剧痛,哼哼,皇家制造就是不一般,连门都格外厚实。
季采忧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并无异样,只是一个劲儿跟祁睿道谢。我挽了她的手,抬头看到祁睿笑得意味深长,忍不住揶揄道:“明明是睿王爷占了咱们梧桐谷的便宜,有什么好谢的。要不让王爷滥用下职权,封了时家的官锦供应之路,好为你出口气?”
“不必,”季采忧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愿他从此富贵商祺,金玉满堂,天利人和,长乐未央!”
看着季采忧一脸的认真,我突然想起益其雨那时也是如此维护着慕容岫。这些傻女人呢,不管自己受多大伤害,始终还是会为男人着想,倒是我枉做了小人,一次次义愤填膺地为她们抱打不平。
我正心里委屈着,祁睿倒是哈哈大笑:“我自有更大的见面礼送给我的女儿。”
第20章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12()
季采忧痊愈的消息自然是瞒不住了,当然也不用再瞒。时默移执意亲自送她来,除了真心要救她性命以外,应是早就看出了端倪。谷外的时府保镖有千机门挡着不足为虑,谷内的时默移却是难缠得紧。
五个人从骄阳烈烈劝到晚霞夕照,软硬兼施,我甚至厚颜无耻地搬出了长姐如母的说辞,时默移始终丝毫不惧的将脖子一梗,任谁也别想拐走他时家的长子。他一文弱商人,骂也骂不走,打又打不得,更不可能真拿来做药人,像只刺猬一样让人无从下手。连憨厚寡言的慕容岫都忍不住开了口:“时公子,采忧姑娘好歹救过你一命,你何苦非要违背她的本心,将她强留在你身边呢?”
“我也是替她挨过刀的,我们扯平了!”
此话一出,举座皆惊,段小星最先反应过来,跳着脚大喊关门放狗。奈何大黄对他的命令根本不屑一顾,连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一人一狗就这么僵持起来,段小星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你这只癞皮狗,耍起赖来真是天下无敌!”
“别指桑骂槐啊。”慕容杲手握长剑倚在门边,盯着时默移的后背漫不经心地插起话来。
时默移身子一僵,脸色沉得要滴出墨来。益其雨抿着嘴,侧了身子靠在慕容岫肩头,显然是憋笑憋得很辛苦。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道:“小的时候我特别喜欢吃糖果,但是吃多了就会牙疼。大人不让,我就离家出走,最终哥哥找来了护牙的药方,让我既能安心吃糖也不用担心蛀牙。时公子啊,这世间哪有那么多两难,我们都觉得你选了家里那一位是很明智的决定,但是做人不能太贪心,您还是放过采忧吧。”
难得小雨劝得这么委婉有深意,可惜时默移一脸茫然,显然是没听懂。我知道两军对峙,最不能失了气势,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时默移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好像我肚饿是对他这个对手的极大不尊敬似的。我抓了把瓜子,无言地瞪回去,今天的主角本就不是我们啊,我们就是来拖延时间的。我微微一哂,刚要面露歉意地请求休战填饱肚子的时候,睿王爷低沉浑厚的声音终于从院外传来。
祁睿和我打了声招呼后就毫不客气地坐下了,既不说话也不抬眼看人,一张脸毫无表情,让人捉摸不透。我捂着饿扁了的肚子瞅瞅他,又瞅瞅趴在地上晒太阳的大黄,越看越觉得相像,不禁笑出了声。
睿王爷抬头乜了我一眼,换了个喝茶的姿势,终于悠悠地开了口:“采忧已经是我睿王府的女儿了,你还是请回吧。”
大概因为王爷进门时我们都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反应,时默移定是看出祁睿身份尊贵,却没想到如此尊贵。他本欲下跪行礼,不料祁睿只是轻轻摆摆手,示意他赶紧离开。
时默移默了一默,虽是战战兢兢,双腿却重新站得笔直:“草民久闻睿王爷正直公允,乃是当代贤王。王爷明鉴,采忧肚里怀的乃是我时家的骨血”
想来一天内被人连夸两次正直公允并不是那么受用的事情,祁睿从怀里掏出一块黄帛扔在桌上,打断了时默移的话:“采忧如今不仅是我的养女,更是圣上御笔亲封的明宥郡主。郡主日月入怀,不计较你先前的大不敬之罪。但是我堂堂睿王爷的孙儿,将来是要承国姓的,你也高攀的起?”
我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