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寻真-第6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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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和木耳心念间交流了啥,惊实诚都没来得及表达思念,大花已经隐没不见。
惊实诚抠着盘子边,侧着脑袋,呜呜哼哼半晌。
你是鸟!
别时不时弄出猫呀狗啊的动静!
木牛心里咆哮半天。
一路向西,过宝都、穿翡翠城最后绕行银盏城,直奔黑村!
远远的,看到了仿如昨日才别过的流远河。
大花坐在马车后厢的车板延子上,背靠挡板,小胖腿悬空晃悠着。
木耳转头看了看。
“没什么大变化呢说起来,也几十年过去了。”
“别人看你我,亦是如此!”
大花被木耳这句类比,给噎了一下。
没了继续感慨的情绪。
木牛在车厢顶拿爪子捂住嘴闷笑。
过一日,就到了黑村。
大花和木耳正循着印象找吴勇。
黑沙海那边的天幕乌云滚滚。
那些黑色的天烟和地上的黑沙接在一处,不辨天日。
大花头顶的钗子一振。
一直静静呆着的玉冻似的鱼儿,化作漫天水幕,席卷而去。
“这沙天和那诧海颇有渊源呢!”
木耳在心念间平平地述说一句。
“他不是说过有哥哥,兄弟俩?说不定就得见了。”
大花想起白诧说,自己有孪生兄弟,自小分开。
妙的是,白诧的心由黑沙而成,他兄弟的心却用白水而就。
“他的海岸被迫退缩多年,都不曾或离难不成,由着你我,才暂得脱身?”
木耳怀疑他和大花两个,不小心成了白诧出惊诧海的机缘。
“他自己都不知道吧。”
“或许”
两只看着远处天地的混杂,心念间互相问答一番。
马车已近由木耳引带着,停在了吴勇的窝棚前。
吴勇不在。
黑村一如当年。
周围零星的有人探身张望,看得一辆马车,本是平凡。
有那支离破碎的嚣张者,过来打探,估计琢磨着能否敲打、劫掠,得些零碎儿也好。
结果那辆车架的马儿脖子上,戴着一只昂贵的明月盘,盘子里画着一只惊心鸟,时隐时现,防不胜防。
最惊异的,是那鸟儿异常跋扈,别有用心之人来来去去,没被那鸟儿收拾“敲打”一番,就算得侥幸了。
木耳和大花没专门去打听。
木牛在进黑村的路上,扔了几枚龙钱,听了不少“窃窃私语”。
知道吴勇每隔一段时间,都拿着自己倒腾的莫名物什出门,一走良久,时间不定。
他每次用的物什都不一样,别人听他声称是自己炼的所谓“法器”
木耳和大花两只就安静地等。
还有一个沉浸于“开悟之境”的桑棓子!
这一等还真不是一时半刻,也不是三天两日。
居然过了半年多、将将奔了一年去。
大花看着自白诧搅进黑沙海之后,就灰漫漫的天地,想起了别处的沙尘暴。
看着一入开悟之境就沉浸着静静蜕变的痞童,想起了别处清亮美味的泡菜。
看着不久前,冲天的火鹤群烧穿天幕,想起了别处天地称之为“极光”的美丽流光。
看着看着看到了从灰色天际中,一个壳子翻滚而来
眨眼间,那个像颗大石子儿的壳子到了马车前。
确切说,是到了吴勇家门跟前。
“咯嘣”一声。
石子壳子的一边裂开,一双手扒着粗糙的壳子边框,龇牙咧嘴地钻了出来。
正是吴勇!
大花和木耳下了马车,刚要和他厮见。
吴勇已经认出当初让他转运的两个小童。
趔趄着示意先进屋。
到底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无论别人如何看待,这简陋的没一点值钱东西的窝棚,是吴勇的安身之所。
他进得来,就很有了几分安心、踏实。
狠狠地运气行功,吴勇气息匀停了,才起身和两位仙童见礼。
不用他说,大花和木耳已经瞧出来,门口那个石子状壳子的法器,估计就是他这些年捣鼓出来的,可以进出沙海的载具。
吴勇说门口的“法器”,已经是他所研制的第三代,很是得用:结实、牢靠,已经能在黑沙海边缘靠里,纵深行走百里之遥了。
只是这次行程异常,黑沙海在他进去没多久,就天翻地覆的,要不是久在这里讨生活,极其不易活着回来。
吴勇也不是一般人呢。
大花见他除了浑身灰扑扑了些,形貌、体态一如相遇的当年,不曾老态。
那异于常人的留白双睛,不曾被瞳仁占去,依旧浅浅弯着,似乎坚持着一线清明。
木耳和吴勇热络地探讨起那载具的细节来。
只大花静静地看着和吴勇如影随形着的白诧。
白诧因是雾身,很是朦胧。
加上明显的心绪不稳,身形就尤其的若隐若现。
大花抬手摘下木钗,轻轻点点那玉冻鱼儿的眼睛。
天地间传来“呜呜”空啸。
黑沙海自有以来,就没见过雨水什么样儿,此刻却漫天下起了蒙蒙细雨。
只是那细雨很有黑沙海黑沙的风范,一触即化,缥缈成烟。
木耳一手攀住“石子”的顶框,一脚撑住靠下的一个隔梁,看样子,正准备去顶端查看。
天阴雨起,他就停在那里,和吴勇一起,看着这旷海奇景。
吴勇先还和木耳兴奋不已地介绍,忽然怔住。
目瞪口呆。
似乎难以置信这黑村里,还能有看雨的一刻。
只是他自己从那纷纷雨中,顷刻间体会到溢满他心中天地的,滋蔓每一寸身心的,哀伤。
大花手里不知何时有了一掬水,她把头钗上的鱼儿放进手心,双手一捂,鱼、水交融。
再展开双手,那鱼儿灵动起来,大花把它放进头钗。
细心的木耳看到那鱼眼睛,本似蒙尘,此刻真如水洗了似的,乌亮湛然。
果真渊源深厚?!
木耳蹬了蹬撑着的那条腿,另一手臂也攀上顶框,一跃身上了“石子”顶台。
蹲下身,看着呆呆木木的吴勇。
吴勇忽然双手掩面,双膝一弯,蹲坐在地,埋首而泣。
第119章 前辈,我们俩要走了()
黑沙海中,有两大宝物。
一为丹石,一为紫砂。
都是辅佐修炼的佳品。
吴勇在和大花、木耳相见之初,曾说,有很多“不羁之士挣脱世俗,闯过沙海,登了仙途”
大花和木耳这番永盛洲的游历,自是知道,所谓登仙途可不是那么个登法。
所以,那些挣脱世俗、心底留了一点赤城的不羁之士,都去了哪里?
除了化在沙海,还能去了哪里?
那点赤城?
不容于世,最后却也是被利用的彻底。
沙海化不去的那点赤城,就是丹石!
大花和木耳见过婴兽之后,就了然了的。
至于那紫砂果,想来其来历也不同寻常。
大花和木耳带着吴勇出了黑村,行至无人窥探之处。
吴勇怔仲着,担心触碰到黑沙,给化了去。
“先生莫慌,你行走沙海,不会被化掉。”
大花止住吴勇的慌乱。
“为何?”
“因为你是我兄长存世时,留得一点‘私心’!”
白诧现出身形,却如同一匹纱幔,飘摇在几人眼前。
吴勇不知该如何应对,纯粹本能地对住白诧,泪流满面。
“我和我孪生兄长,生而分离,违心存世,各自的心长在对方的身上”
大花和木耳站到一处,给他们独处。
“兄长该是修行有了异果,却察知了自身危险知道避不过我猜他想着只能暂且拖延时间?就藏去人间,入了你身”
说到此处,白诧朦胧雾气里的双眼,看向吴勇:“定是伴你生长至成年,将他的一点‘私心’给了你故而你双睛留白,且可查找紫砂果,通行于黑沙海”
吴勇抬起头,困惑蹙眉。
他可以通行黑沙海?
这么多年来,人人都说黑沙海入则化无,他除了采挖紫砂果,似乎真未曾无凭无依着,触碰过那些黑沙
想到此,不由得就试着一脚踏出去
预想中的疼痛、化身都没发生,和踩在另一旁的砂石上一般无二。
果然
非是紫砂果长在靠近黑沙海之地,他可以采挖。
即使黑沙海中的紫砂果,他也可以赤身获得。
吴勇面目眼见得冰冷下来。
不知是惊怒,还是茫然。
:“紫砂果你可知是何所化?”白诧轻飘飘地问道。
眼睫毛也如烟雨,自身就铺展了一幅水墨烟雨图。
:“那是我兄长凝炼的身血!”不等吴勇回答,白诧依然轻声着道出。
所以?
吴勇茫然冷硬,很有种看着自己亲手发掘真相的无知,而那个真相就是“梦里不知身是客”的自己。
非是他无情,而是被惊得木然了。
“所以我的兄长早早去了”
那你很伤心啊!
那我我需同悲否?
“兄长留得一点‘私心’在你那里,你我在一处,暂且过得‘不违心’!”
白诧这话出口后,混乱的黑沙海渐渐平息,乳白的雾霭沉淀渗入沙海,天地似乎恢复清明。
这动静看似黑沙海罕见的一阵风雨经过罢了。
大花和木耳却听见天穹深处,传来“咔咔”的崩裂之声。
永盛洲蛰伏的修行大拿们,俱感觉魂基震动,魂脉翻涌,感觉不曾有过动静的别的魂基,像石头散碎成土。
因不知祸福,都疑虑重重,戒惧深深。
最先惊动的,就是开悟之境的痞童。
倏忽就现在几人跟前。
大花和木耳正仰头看着天穹,他俩看到深墨的天盖,正由东向西,一条细缝穿裂开去。
而在不为人知的一处隐殿之中,静谧如夜、星辰闪烁的天幕之上,七个有细小贯穿洞的星辰,各自的穿洞齐齐迸射星光。
刹那间七点辉映,勾连成线,隐隐将那天幕,锋利地切割出一道伤口。
隐殿之中,依旧清冷,久久蒙尘,无人看顾之状。
痞童一现身,大花和木耳被引回当前。
看到痞童七个魂基的根处,都萌发了生息。
而他真正的魂儿,正稳稳地契合于魂基之上。
身形虽无特别变化,只观其眼,就发现了天翻地覆之变。
原来痞童的眼睛:紫白交错!
瞳仁暗紫,几近墨色。虽有眼白,却混浊晦暗。
如今桑棓子前辈的眼眸:瞳仁七彩!眼白清澈。
大花既为他脱胎换骨质变的状态心喜,又为他那七彩瞳仁的独特而忍俊不禁。
就扯着木耳的袖子,掩住一脸的笑意。
:“笑甚!我如此非凡,天下间再无第二个!”痞童的小脸儿一绷,话意极其傲娇,眼眸中却藏着欢喜。
因为七彩的色泽,那眼神真如彩虹,被他看着,很有置身彩虹中的错觉。
真真的眼波流转,美不胜收。
木耳笑呵呵地附和:“前辈所言极是,天下间,您独一无二,且美得流光溢彩!”
痞童眼神流转,看了一圈,指着水墨画一般的白诧,哈哈大笑。
白诧忽得凝实,又瞬息不见。
“哎呀喂,老相识的,跑了做甚?”痞童片刻就恢复了嬉闹性子。
他虽没见过白诧,却很对白诧的味道、感知极其熟悉。
“谁跑了!”
随着这一声,痞童浑身立刻拢了一层水衣。
痞童搓搓胳膊、抖抖腿,呼喊着“爽快、爽快、真爽快!”
随着他动作,一层微小的冰湖在他遭身炸开似的,清脆好听,伴着七彩成粉的冰屑散去。
大花和木耳看得有趣,对着痞童指指戳戳。
痞童破开一身冰,白诧瞬即补上一身,大花和木耳追着痞童戳他的冰衣。
打打闹闹着,他们跑闹之地,方圆几里之中,像花神抛洒无数花瓣,纷然美丽。
吴勇自听了白诧说的“你我在一处,暂且过的不违心”之后,心神刹那安宁。
没了自生以来那种莫名的彷徨无依,甚至惶惑怆然。
别个笑闹之时,他慢慢盘坐在地,手抚着以往避如蛇蝎的黑沙,心底却有暖意流淌。
以往总想逃离自己鄙弃的世俗,逃去哪里?
竟不期然就想去那沙海之外。
原是其来有自,渊源牵引。
如今呢?
又该何去何从?
看着远处,自己炼制的“石子”法器。
木耳小友总说那是“载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