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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如梦寻真-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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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家。”

    秀兰有点恼,又不知道有何办法,想想最贴心的是自己的儿子,抹着眼角琢磨了一夜。

    炕脚小萝卜头的大花,小扇子似的的眼睫毛抖抖,眼角有泪水浸入鬓角不见了踪迹。

    此间她已七岁,懂事很多,却也不是彼间四十的她,只是听了爹娘给她的“好”打算,想到白衣人和娘说的那句“你和她还有缘分,等她回来陪你颐养天年”

    秋收时节,把院子拾掇平整了,借了村里二叔家的驴,拉着碾子在院子里碾上一天,院子就是个好场院,晒粮打粮都好得很。

    秀兰一晚上没睡好,起来先急急去院子里,在院坡坡边儿的大石板上,找着那白衣人。

    她哑着嗓子问:“你说带走大花去修仙,大花会不会受罪?”话还没说完就泪流满面。

    “和你种地下厨一般,一定辛苦,不过她能决定,要不要卖了自己给她哥哥过活。”

    秀兰一下子睁大眼睛,看着白衣人,心里一阵阵的疼。

    “先生多容几天,大花他爹再思谋思谋”

    “容的是你们母女缘分,我就在这里,等她!”

    贾大也心疼自己闺女,他起来没和家里人照面,就带了干粮出了门,秀兰以为他去打听镇上药材行情。

    他是去了邻县,探望了堂辈叔叔。

    堂辈叔叔家的大哥,人很精明干练。不用他说,就套了牛车带他去了县城。把贾大扛来新收的小米送了米铺子。

    大哥和米铺家相熟,被米铺一家款待一番。等到贾大要走,米铺子家,回了好些县城的点心和二尺小布。

    贾大辞别堂辈叔叔家,很是长出了口气,心说:“不赖”。

    贾大探访的急,在邻县有亲戚的牛车,回村里就全靠腿了,这么一来回,到第九天头上才回了家。

    先和爹娘报了来去因由,把点心和小布都给老爷子搁下,才起身回屋。

    老太太说,拿些点心给俩孩子,稀罕吃食呢。

    点心果然让孩子高兴的手舞足蹈。

    大花从小有个习惯,不管吃什么先伸手递给爹娘,最能嚎的时候,她爷爷想着,好吃的总能堵住你的嘴吧,忍着魔音穿耳,摸出挂在腰上的钥匙,开开窑头墙洞里的箱子,拿出自己亲闺女回娘家给的红糖,化开,泼了一碗糖鸡蛋给大花。

    大花看着黑乎乎还有丝丝拉拉的东西,本因为注意力转移,小了点的嚎哭,一下子又吓的嚎大声了。

    老爷子没办法,拿筷子蘸了蘸喂到她嘴里。大花终于甜到嘴停了嚎,她觉得好喝,却端起碗、双手捧着往爷爷嘴边送,老爷子一下就不恼孙女这么能嚎了。

    这会这么多点心,贾大觉得兄妹俩的高兴,像鸽子似的有了形状,呼啦啦的欢快,还带着糖葫芦的甜味。

    最让他和秀兰心疼的是,穷家舍业的,俩个孩子没有因为吃的在外头犯馋丢人,在家里也没抢的没个礼数,最过分也就是急急围在跟前,等着大人给分。

    贾大和秀兰守着孩子吃好吃的,感觉实在是好日子,唯一心里疙疙瘩瘩的关于大花人家的事儿,探访过了,担心也踏实了。

    和秀兰说,大花去人家家,且有好日子过呢,不愁吃穿,那小小子也憨实,好着呢。

    秀兰脸上的笑就一点点褪了下去,最后呡着嘴没再说话。

    贾大心头的不落忍,都已经亲自捋清楚且踏实了,好几天没歇息好,这下一放松,倒头就睡。

    四下里静静的只有远远的狼叫,贾大走了几天,秀兰跟着担心了几天,一个人走山路,野兽总有不避人的时候。

    秀兰起身坐在黑暗里,轻轻摸着大花。

    去年冬天大花病了一场,发烧的连着睡不醒两天两夜,他爹开了药,给迷糊的眼睛都睁不开的大花灌上。

    她整夜整夜地陪着,灯油也不管费不费了,拿了筷子蘸了水,一会就给大花润润嘴唇,那嘴都干的崩开起了好几层皮。

    她瞧不见自己,和大花差不多,都是蓬头垢面且满嘴干皮,还裂着血口子。

    第三天晚上,她急得心慌,怕活蹦乱跳的孩子说没就没了。

    正手抖着又给大花润嘴,满头大汗的大花突然睁开眼睛,很奇怪的看着自家亮堂堂的窑洞。

    娘亲头发乱七八糟的,披着被子坐在跟前。她问娘你怎么还不睡啊,她哥哥冷哼哼地说,你病着娘一直担心守着,怎么睡?

    大花看着娘的憔悴,哇一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秀兰苦着脸给她擦眼泪,边呵斥她说,快别哭了,本来病着,再哭更伤着怎么办,你快好起来娘就好了。

    秀兰想着想着就流了泪,大花随她:心软的和水一样,什么也不懂呢就已经知道心疼她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护不住这个小东西的话,这小东西得受多少罪。

    长长地出了口气,慢慢躺回去,被子底下手牵着大花。

    想着即便自己不行,也该给孩子想哭就哭、却不怕人嫌的一辈子吧。

第4章 胎泉复原身,亲故相逢不相识() 
大花迷迷糊糊地被秀兰牵着,手被递到白衣人手中。

    秀兰嘴唇抖着,说不成一句完整的话。

    “她牵挂于你,有善果因缘。”

    “先生,拜托先生!”

    “好!”

    大花慢慢缓过神来,已经明白发生什么,返身抱住秀兰,头埋在她的腰间无声无息。

    过了好久,晨雾快要散开,周围隐隐传来四邻晨起的响动。

    大花抬起头红着眼睛看着秀兰:“娘,娘娘娘,这回你等我,我回来陪着你!”

    “哎,哎,花儿好好的,娘就好好的,好好跟着先生,委屈了委屈了和先生说花儿好好的,娘等着你”

    秀兰看着和晨雾一样消散的两个人,手摸着腰间一片濡湿,心疼地弯下了腰

    “白大爷?”

    “是爹!”

    “白大爷你说啥?”

    “我是你爹!”

    “坏蛋,拐孩子就算了,还骂人!”

    “呵呵,小傻瓜!”摸摸大花的头,白衣人蹲下身、平视于大花。

    “花儿,许你自主、许你自在,仅引你各间流转,因缘由你分解,等你寻真有果回爹身边。”

    啥?说啥?说了啥?

    大花手里,白衣人的袍角和水似的一滑,白衣人清清楚楚地在大花眼前消散为空。

    大花瘪瘪嘴,蹲下拿了个草棍在地上划拉。

    她身处于一个小土丘,绿草如茵。

    土丘延展而下草的边际是墨绿的森林,后面山峦起伏。土丘前一汪碧潭,哗啦啦的一挂水帘从高处倾泻而下冲入水潭。

    大花蹲着,在自己方圆两尺范围内,规规整整地翻地一样翻出一个圆来。

    白大爷混蛋!

    白大爷骗娘,说的好好的要顾好我,骗子!

    骗子

    大花后来不用草棍了,改用自己的手翻地,安安静静的,土里星星点点地落着大花眼里下的雨。

    我是七岁又是四岁?还是四十岁?

    是否白大爷说“就此分”的时候,我已经来了这里?

    给我三年陪娘亲,所以是七岁的我在这里?

    而那时此时也是彼间四十的我?

    我到底是谁?

    白大爷————

    大花蹲够了,双手托着地撑着站起来,倒腾着两个小短腿走去水潭,小心翼翼地找着一块离水最近,还较安全的石头,探身在水里左右划拉。

    波纹荡开的水里倒映着大花四岁的面孔。

    仿佛在自家院子边的大石板上,又仿佛白大爷所说的,四十岁彼间中天一阁发呆的石台。

    但大花此刻觉得,这里的石头最亲切。

    呼一口气一屁股坐下,吭哧着把秀兰亲手做的布鞋脱下来,鞋底对着鞋底并起来,用鞋带绑好,把脚放水里扑腾着玩水。

    白大爷就不管我了么?!

    从小瀑布落下的石崖上冒出一个乌黑的脑袋,随后蹭的一跃朝潭边落下,快落进水潭时候,看到了大花。

    一双碧绿的眼睛猛地睁得溜圆,瞳仁由一条线变成黑丢丢的圆。

    里面映着小小的大花且越来越近。

    噗通——啊,干啥拽我!!!

    大花刚看见头顶砸下一个黑影子,还没看清,那个黑影子就刷一下,伸长闪电一样的黑爪拽了她,一块拖进了水。

    我不是树,拽我扛不住你落水!!!!!!

    大花进了水的刹那愤愤地在心里狂吼。

    水里清清凉凉、清清亮亮,和在潭边玩水的触感不同,是温温缓缓。

    全身丝丝毫毫的化去,身心都安宁下来,大花不由自主地抱膝而眠,缓缓沉入。

    碧色的水潭由内而外发出光来,内里发光的大花,似乎没了身体,只能在光里看出一个人形光晕。

    潭水边爬出一只黑豹,站正身子,噗啦啦狂甩水,甩了三遭似乎才满意。

    垫着后腿开始舔爪子,舔了一下顿住,抬头冲着天吼了一嗓子:“去他爹的水惊喜,你他爹故意的!”

    吼完继续开舔,全身一点没放过地舔了个彻底。

    脖子前伸趴好,把头搁在俩前爪上,舒服得舒了口气。

    眼角瞥见被大花绑好的小布鞋,爪子扒拉、扒拉扒到怀里,窝下身子打起瞌睡。

    清风吹拂,碧潭上日升月落不知几何。

    潭边一大块黑漆漆、亮闪闪的大石头忽然动了动,一双碧幽幽的眼睛一张一合,宝石一样忽然流光溢彩地活了过来。

    黑豹撅着屁股抻着脑袋,狠狠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甩着尾巴,探头看向碧潭。

    大花水淋淋地从水里游出来,快到岸边时候时候钻出水面站了起来,看着岸上的黑豹,乌溜溜的眼睛一下子就弯成了月牙:“啊喵——”

    黑豹一只耳朵向后抿了抿。

    :“阿喵!”大花手脚并用着爬到岸边,一把薅住黑豹的后爪。

    黑豹扭头用一只前爪拍开大花的小胖手,伸长脖子、张嘴叼住大花的衣领,后退着把大花拖上岸。

    浑身湿乎乎的大花就手抱住黑豹,滚来滚去,把黑豹当了块澡巾。

    黑豹没脾气地挣开大花,躲开大花,站稳了抖擞几下甩干水。

    “阿喵,抱抱,阿喵。”

    大花七岁的个头,白色的里衣,外裳荷叶青的色泽,后背摇曳着一朵花苞。

    黑豹凑上前,头拱在大花怀里,大花挠着黑豹的下巴,和黑豹鼻子对着鼻子亲亲。开心的不知道该怎么样了。

    “阿喵,喵一声听听,哈哈”

    黑豹眼睛眯缝着,侧着下巴来回蹭着大花,嗓子里呼噜呼噜的震天响。

    花儿猫儿嬉闹在一起,忽然腾空着落了下去。

    你他爹的就不能提醒一下!

    黑豹在心里吼了一嗓子。

    俩从空中往下砸,大花双手交握紧紧搂着黑豹的脖子,黑豹预备自己给大花当肉垫。

    “哎,伙计,你见过天上掉馅饼么?”

    “没见过。”

    “那让你见见天上掉小姑娘好不好?”

    “嘎?有这等好事?”

    “还掉豹子!”

    “净胡扯!你——啊——你不早说”

    一头牛被大花和黑豹压的结结实实。

    “我早早就说让你见见了的”

    你他娘的见见和被砸砸一个意思?!

    深青色的一头牛,从大花和黑豹身下蜿蜒着恢复身形,牛头摇摆好一阵才重新对好眼睛,和大花黑豹的四只眼睛对了个正好。

    哎呀谁家的小姑娘这么娇俏!

    还有块黑炭猫?这么大?

    大花看着眼前的小牛犊子,摇头晃脑后终于聚拢眼神,看着看着居然漏齿一笑,前后左右四个蹄子腾挪了几下,忽的亮出一蹄,小心翼翼地伸到大花跟前。

    大花还没弄清情况有点发呆,牛等不到反应,又滋着牙把头歪了歪,蹄子又往大花的手边悄悄递了一点点:“我叫木牛,不甚荣幸被小仙子砸到,那边那个伙计是木耳”说着蹄子又抬了抬。

    黑豹不忍直视地往旁边侧了侧头,大花咧嘴一笑,伸手握住木牛的蹄子,郑重摇了摇后轻轻放开。

    小牛呼哨一声,四蹄撒开、上窜下跳了一个上下左右,然后才羞羞答答地跑到叫他伙计的人跟前站定。

    大花心说,这小牛神奇的嘞,牛肚子中间还有一蹄。

    那个木耳很是清俊呢。

    一人一牛认真地看着大花和黑豹。

    所以两位怎么称呼?

    :“大花,大猫。”大花指指自己,用手摸摸黑炭的背,表示大猫说的就是这块黑炭。

    大猫坐着的两个前爪焦躁地原地踩了踩。

    所以他俩都是“木”字辈儿的?

    所以你俩都是“大”字辈儿的?

第5章 坐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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