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梦-第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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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对他耳提面命,他非得误了回宫的时辰不可。
鉴于我带的东西忒多,也便于出入方便,小十七好心的提议说,明天会想办法用宓娘娘的马车出来接我。
小十七果然守信,赶着一辆豪华马车来接我,我把所有的东西搬上了车,还有空位可坐。
进宫门的时候,我听侍卫门说要检查车辆,小十七拿着腰牌一晃,厉声喝道:“瞎了眼啦!耽误了爷的差使你们负责吗?”侍卫们吓得连忙赔罪,我安坐于马车上进了宫门。
我问小十七:“十七爷,你不是说你的招牌不好使吗?我看那守门侍卫对你恭谨得很呢!”
小十七神秘的一笑:“这你就不懂了吧,今天这般顺利,是因为娘娘的马车再加上我这张脸,谁敢同时得罪一个前途无量的阿哥和一个当红的娘娘?除非他不要这个差使了。”
我看着小十七那与心智相比显得稚嫩的面孔沉思着,这皇家的孩子果然与众不同,对身份、对地位、对各种厉害关系一清二楚,而且周旋起来游刃有余。
小十七见我的样子,了然的说:“你是不是觉得我仗势欺人啦?没有办法,这是宫中的生存法则,这些个奴才是最会看人下菜碟啦。再说,我今天之所以会仗娘娘的势,还不是为了帮你,怕你委屈,搁平时,他们爱怎样就怎样,谁理他们呀!”
小十七一解释,到叫我不好意思了。却原来,我是那仗势的根源。
我连忙赔笑:“你别瞎猜,我没那意思。我知道,十七爷最仗义了。”
小十七真是小孩习性,立马又高兴了,神采飞扬的与我东扯西拉。
很快就到了宓娘娘居住的储秀宫。我一进宫门就傻了。好大的院子。且院中有院,一栋接着一栋。
我悄声问小十七:“宓娘娘果然受宠,一人住这样大的院子。”
小十七说:“傻了吧你,原来你什么都不懂呀?这里住了很多娘娘,宓娘娘只是其中一位。”
我很吃惊:“什么?你爹让很多的老婆住在一起?他不怕这些老婆打起来呀?”
小十七强忍着笑:“别瞎说,当心让人听见。”
又走了一会儿,就见有人上来给小十七请安:“十七爷吉祥,您可来了,娘娘正等着呢!”
我跟着小十七低头进屋,顺着小十七请安的方位跪下,等小十七请安完毕,也恭恭敬敬的磕头问安:“民女岳思盈叩见娘娘,娘娘吉祥!”
我在跪下的一刹那,忽然想起,我该怎样称呼呢?也不知能不能称呼宓妃娘娘,我不知道现在宓娘娘封妃没有。所以为了安全起见,我笼统的称呼她为娘娘。因为,不管她位分高低,总归都是娘娘。
那宓娘娘对我说:“恩,免礼,起吧!抬头让我看看。”宓娘娘的声音圆润婉转。让人如沐春风。
我抬头一看,只见塌上坐着一人,着便装,没戴旗头。粉脸桃腮,柳眉杏眼,眼波盈盈如清泉,神色之间,有一种与世无争的淡定。我恍糊之间,还以为是看见了林妹妹。她这样的人才,会得宠是必然的。
她见我抬头,起身走向我,身材窈窕,行走之时,身姿婀娜摇曳,我发现宓娘娘竟是三寸金莲。怪不得坊间传言,这位宓娘娘乃汉人女子,果然不差。
宓娘娘面戴浅笑看着我,声音温润悦耳:“呀,果然是个标致小丫头,怪不得十七、十八喜欢你。本宫老早就想见见你,一直没有机会。那幅绣像我很喜欢,谢谢你为我儿做的一切。”
宓娘娘说着说着就落了泪,旁边的丫头慌忙过来扶着抹泪的宓娘娘坐回塌上。打水绞帕子一阵忙活,服侍娘娘洗脸补妆。
娘娘问了一些小十八在草原上的事情,我简洁的讲了一些小十八打猎、学习的事情,避而不谈小十八生病弃世之时的痛苦景象。宓娘娘任然听得泪水涟涟。我慌忙住了口,不敢再多言多语。
临了,一个老嬷嬷端着盘子走到我面前,宓娘娘对我说道:“我知道你几次舍命相救我的小十八,只怪我儿命薄。这些个东西不值什么,是我当娘的一番心意。也是我替我那薄命的孩儿谢谢你。望你收下,不要推辞。”
我告辞娘娘出门时,宓娘娘又对我说:“本宫虽然人微言轻,岳姑娘今后如果有什么为难之事,如果本宫能帮的上忙,只管让小十七来言语一声,也希望你有空来本宫这里走走。陪本宫说说话儿。”
我见那宓娘娘盛情拳拳,惟有连连答应。
那小十七却在傍边多嘴:“母妃娘娘这个心愿恐怕要落空了,岳姑娘是汉人女子,不奉诏是不能随便出入宫廷的。”
宓娘娘从身上取下一块玉佩;让那老嬷嬷递给我,宓娘娘言道:“你以后凭此玉佩出入宫廷,应该不会有什么阻碍。你去吧!我也乏了。你记得常来走走。小十七,你替母妃送岳姑娘回去。”
我还要推辞,小十七连声答应,并使眼色让我收下玉佩。我只好谢恩收下,然后跟着小十七退了出来。
出了储秀宫,小十七要我任然坐宓娘娘的车;去给太妃们送东西。我觉得在宫里大摇大摆的坐车招摇不大好,小十七却另有一番看法:“像你这样的生面孔,如果抱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在宫里乱窜才叫不大好。娘娘的车在宫中行走,是再和情不过的事情了。你还是老实的坐着吧,我是不会跟着你去丢那个人的。再说,你有娘娘给的玉佩,怕什么?”
到了养老宫,说是养老宫,实际上就是冷宫,我刚刚在储秀宫;看见娘娘的门上已经挂上了娟质的门神。养老宫的门上却什么也没有。
我们的车子刚进院子,就听见好几扇门同时打开的声音,有两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扑过来一把抱住小十七,嘴里瞎嚷嚷:“皇上,你终于想起我们来了,来接我们了!哈哈哈!我终于熬出头了!”
那尖锐又诡异的笑声,仿佛是从地狱里飘出来的一样,如泣如诉,阴森凄厉,让人听了胆颤心惊,毛骨悚然。
正当我吓的半死的时候,几个太监从一间房子里冲了出来,举起鞭子就往两个老太太身上乱抽,两个老太太被抽的抱头鼠窜。
一刹那,院子里哭的哭,骂的骂,马鞭子抽的啪啪直响。我见那两个白发老太太脸上已经带彩。连忙拉拉小十七的衣袖,小十七正要呵止,只听一个苍老却不乏威严的声音响起:“好啦,你们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够了吧!”
几个太监住了手,谄媚的看着那不知何时冒出来的老太太:“哟!惊了你老姑奶奶的架了,这不,我是怕他们惊了这位十七爷,才吓唬吓唬他们。”
那老太太冷漠的看着我与小十七,我连忙说:“民女叫岳思盈,是小喜子让我来看望各位老姑奶奶的。”
小喜子告诉我,这冷宫之中,清醒的太妃喜欢让人叫她们是某家的姑奶奶,疯癫的太妃们喜欢别人叫她们娘娘。
我见这位老人家,虽然满头银丝,却梳的一丝不乱,衣衫虽旧,却穿的整齐干净。想必她就是小喜子口中的郭络罗氏的老姑奶奶。
果然,那老太太听了,立马热情的拉着我的手说:“你就是那个善良的岳家姑娘呀,常常听小喜子说起你,我就想,这辈子如能见姑娘一面,死了也就闭眼了。”
小十七让那些太监帮忙把东西往下搬,我随着老太太进了屋。怎么说呢?虽然是大冬天,屋里却没有火盆,也没有烧地拢,冷的跟冰窖似的。屋里还有三位老太太,她们脸上木木的,对我的来到好象没感觉一样。
郭络罗氏的老姑奶奶对房里的几位老太妃说:“你们成天的唠叨要见见岳家的善心丫头,怎么人来了,你们又不搭理人家了?”
几位老太妃听了,马上围了上来,拉的拉手,让的让坐,倒的倒水,好不热情。
太监们把东西不断的往屋里搬,四位太妃都红了眼眶。边擦泪边说着感谢的话。刚才那两位疯癫的老太太也被太监带了进来,她们两人头发散乱,眼光发直,不停的傻笑着,嘴里唠叨着:“皇上很快就会来接我的。一定会的。”
屋里四位老太太帮她们梳好了头发,虽然天气很冷,那两位疯太妃身上还是散发出一种汗臭与臊臭的混合臭味,十分打头、熏人。
郭络罗氏的老姑奶奶对我解释说:“这两位疯了的老太太是受过先皇宠幸的,一心巴望着皇上能够再次宠幸他们,结果等来的是先皇驾崩,自己成了太妃了,希望没有了,人就魔怔了。成天幻想着皇上会回来接她们。”
她停顿了一下,抹抹眼泪又接着说:“我们六人是一批的秀女,刚进宫时在一个姑姑手下受训。当时,我们个个满怀憧憬,相约说要互相提携,真是一语成咒,我们果然是相互提携了一辈子了。”
我看着她们满头的白发;想起了杜牧之的宫人怨:尽是离人院中女;
苑墙城外冢累累。
少年入内教歌舞;
不识君王到老时。
无心插柳()
我听了两位太妃的姓氏,吃了一惊。难道他们是有名的辅政大臣遏必隆与螯拜家族中的姑奶奶?那真乃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小十七指挥那些太监搬完了东西,又命令他们把自己的火盆搬来给太妃们放在房中。
那郭络罗氏的老姑奶奶问明了小十七身份后赞许的说:“真是个善心的孩子,将来必有好报。”
又看着我:“岳姑娘是个十分善良的姑娘,只要我们几个老骨头还活一天,就承蒙你照顾一天,你多为我们揽些活计,也好让这里的老姐妹好过一些。死时也做个体面的饱死鬼。”
小十七大概是第一次知道这些个太妃过的如此凄惨,忍不住红了眼圈,他发狠的骂那些太监:“你们几个给我记住了,她们再不济,也是我爱新觉罗家的人,是你们的主子,以后再让小爷我发现你们打骂这些太妃们,小心我扒了你们的皮。我就不相信,小爷我收拾不了你们。”
几个太监连忙赌咒发誓,说以后再也不敢了。
郭络罗氏的老姑奶奶说:“不怪他们几个,现在是这个世道,怪我们自己命苦,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他们几个,不是他们通融,我也遇不到这个善心的岳丫头。”
几个太监连忙给郭络罗氏的老姑奶奶道谢,他们显然对那郭络罗氏的老姑奶奶要客气一些,想来是因为大家都碍着八爷的面子吧!八福晋虽不出头,但是到底是一个姓氏。让人多少有些顾忌。
我们走的时候,几位太妃是千恩万谢,郭络罗氏的姑奶奶与另一位钮祜禄氏的姑奶奶,一人递给我一个玉佩,说是将来如果碰到了他们本家有作为的后代子孙,可以凭此玉佩得到他们的帮助。
四位太妃中;有一位是万流哈氏的姑奶奶,她送给我一方鸳鸯戏水的大红盖头。另一位是纳拉氏的老姑奶奶,她不好意思的说,她听说我是汉人女子,为我准备的是一双三寸的绣花鞋。
我一看,好可爱的绣花鞋,连忙说声谢谢;喜滋滋的收下。绣花鞋绣工精美,小巧玲珑;完全可以当成艺术品把玩。
小十七是个善心的孩子,送我出宫的时候,总不开颜,我拿着得来的东西逗他:“哎哟,十七爷是不是眼红民女得了这些个东西呀,好拉好拉,你说说喜欢哪样,我送给你就是了。”
小十七被我逗得扑哧一笑:“你也太小瞧人了;小爷是那眼皮子浅的人吗?”
正在说话的时候,忽然听见外面有"啪啪"几声鞭响,小十七脸色大变,慌忙拉着我滚下车去就地跪下。
我拿眼一扫;我的老天爷,我们遇到了天下第一难缠的人,康熙爷。
更倒霉的是,几乎是所有的参政阿哥们都在场,我与小十七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起滚下马车。
我脑海中来回飘荡着一句话:我完蛋了也。
我跪在小十七身后的雪地里,战战兢兢,不敢稍动,耳听得前面不断有人走过,时不时有人伸手摸摸小十七的头,还夹杂着压抑的笑声,有一人还用脚碰了碰我。
我悄悄抬头,是十霸王那个促狭鬼,他对我作个鬼脸,又昂首阔步去追他的那些兄弟去了。
等到人走完了,小十七跳起来骂他的随侍小太监:“你这个狗奴才,你怎么把车赶到慈宁宫来了?想害死小爷吗?”
赶车的小太监哭丧着脸说:“不是爷说的吗,皇上今天忙的很,还告诉奴才坐娘娘的车子安全的很,奴才也是为了贪走扫过的路。才弯道这里来得。”
小十七还准备继续发飙,大太监李德权跑过来对着十七打个千:“奴才见过十七爷,爷吉祥!万岁爷让小爷过去呢。”
小十七连忙拉起李德全:“李总管,快快请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