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山风吹过树梢-第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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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露将至，云栖躲在萧瑟的风里独自的惆怅着，瑟瑟缩缩的抱紧了自己。那就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一旦陷进去了，就走不出来了。
再几日，便是舒雅出院的日子。云栖和舒觉很早就到了医院，帮着收拾好行李。舒雅开心得快要蹦起来了，她说她都快要在医院发霉了。
云栖在去给舒雅拿药的时候，恰巧的路过一间病房，虽然半掩着门，却是不停的从里面传出大声争吵的声响。是一个粗糙的男声，似乎是对着一个老妇人在大声的吼叫，甚至还带着些不堪入耳的言语，似乎是在向老人索要财产的意思，很是凶狠。
云栖皱了皱眉，本来是不想去管的，可是路过的时候无意的瞄了一眼，里面躺着的竟然是自己熟悉的那位老奶奶，那位一直照顾着自己，就像是亲人一样的老奶奶。
云栖一下子惊呆了的站在那里，怎么会，奶奶是哪里不舒服吗？虽然这几天都没怎么见到奶奶了，却未想过她竟然进医院了，看起来似乎还是很严重。她不自觉的捂住了自己的嘴，一丝不怎么好的感觉浮上心头，莫名的惶恐起来。
“云栖，你怎么了？”舒觉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看着云栖一脸震惊的神情。
似乎里面的人也听到了门外的声响，走过来拉开了门，斜着眼睛打量着云栖：“你谁啊！”
舒觉察觉到来者的不怀好意，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把云栖护在身后。
那人想了想，不屑的笑了一声：“我想起来了，你就是老太婆说的那个丫头吧，你来干什么？你是不是也在打老太婆的主意？”
他向前走了一步，眼神里露出凶意来：“我警告你，老太婆的财产，只会是我的，你最好不要有什么心思，不要以为老太婆喜欢你就可以了，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不要再出现在这里了，赶紧滚开！”
云栖越过舒觉，看着房间里躺在病床上苍白着脸的奶奶，在碰上云栖眼神的时候故意的别过脸去。她再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这个俗恶的男人，看起来，应该就是奶奶的那位从未出现过的儿子。云栖不愿意在奶奶的面前这样不和争吵，她皱着眉拍了拍舒觉的后背，示意离开。
她满怀着心事离开，身后还传来那人粗鲁的喊叫和咒骂。
“你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
云栖微微的翘了翘唇角，叹了口气，那样不好的感觉再一次的浮上心头。
寒露秋末，风深渺渺。
第93章 心事（）
云栖的一整天都在想着在医院看到的那一幕，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人会不会对奶奶不好，奶奶的病很严重吗？她在图书馆看着窗外荒寂的草木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实在是静不下心来看书了，她皱着眉，把书放回原位，慢慢的走到天台去，或许吹吹冷风，会好些的。
她看着萧冷苍白的景致，不自觉的缩了缩身子。
忽然，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慢慢的响起来，柔柔的环绕着：“你是，有心事吗？”
云栖转过身来，重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身后，担忧的看着自己，云栖微微的动了动嘴唇，犹疑的不知道要不要说出来，皱着眉低着头，重新的回过身来看着眼前，轻声的回应了一句：“没……”
重明慢慢的走过来，伸手扶住云栖的双肩，让她面对着自己：“不要这样敷衍我好吗？我怎么会看不出来，你是不是有事？”
云栖低着头，依旧什么也没说。
重明微微的叹了一口气，轻轻的抚过她的眉梢：“没事，那就不说吧，只是，不要皱眉。”
云栖看了看重明，不经意的问：“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事情？”
“你从不会这样心不在焉的。”
云栖让重明放开了手，倚在栏杆上，边叹着气，一边慢慢的说：“你记得对我很好的奶奶吗？她生病了，似乎情况不太好。可是她的儿子在那里，我没有办法去看望。”
“担心？”
“嗯。”
重明看着云栖，伸出手来，轻轻的揉着她的长发：“没事，我陪你。”
云栖微微的笑了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样不好的感觉依旧萦绕在心头。
重明忽然一把把云栖抱在怀里，他的怀抱依旧是这样的暖。云栖才回过神来，条件反射的要挣脱开，可是他却越抱越紧。
“不要动云栖，我知道你还没想清楚很多事情，可是现在让我抱着你好吗？”
云栖顿了顿，低声问了一句：“为什么？”
“你好冷，我看着心疼。”
又说这样的话，这个人总是这样，莫名的让自己的心脏这样的抽痛起来。
云栖也没再反抗，窝在他的怀里，很轻很轻的说：“奶奶对我最好了，她总是温柔的笑着，给我做好吃的，我好想吃她做的糖醋排骨和莲藕汤啊。每次冬天她总是担心我会着凉，总是唠叨我要多穿点，夏天就会煮好绿豆汤，等着我一起回家。她说她要看着我长大，把我交给一个爱惜我的人手里，她说她舍不得我，舍不得我一个人，可是却从来不阻止我。小的时候每一年都会给我织毛衣，带着眼镜给我补衣服，还会趴在窗台上面看着我，她的手掌好大，皱皱的，可是最暖和了。”
云栖越是这样说，就越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感情，莫名的心里一酸，热泪就落下来了。重明察觉到她在微微的颤抖着，下意识的抱紧了她。
云栖轻轻的扯住重明的衣服，哽咽着说：“她一直都会等着我的，从来都不会抛下我的，可是我怎么感觉，这一次她不要我了。”
重明沉默着，轻轻的拍着云栖的后背。
风渐渐的深了，许是将近要入冬的缘由吧。
那日之后，重明总是很担心着云栖，悄悄的跟在她的后面。云栖总是在空暇下来的时候跑到医院去，却因为那个人总是在奶奶的房里，总是这样粗鲁的谩骂着，抱怨着奶奶，她就没有进去奶奶的病房里，她不愿意争吵。云栖时常的远远的看着，在病房里的奶奶偶尔的注意到了她，微微的苦笑着轻轻的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进来。她时常心事重重的站在天台上面吹着风，重明就在她的身后，皱着眉的看着。
重明是知道奶奶的病情的，在得知这件事情的不久，他就直接的联系上了奶奶的主治医师。奶奶已经慢慢的老去，身体就如同是这深秋的残叶，只是在寒风里飘摇，仅仅不过是一场风寒，就让奶奶一病不起，似乎药可以起的作用已经是很微弱了。
阿甘正传里说，别害怕，死亡是生命的一部分，是我们注定要去做的一件事。
可是道理毕竟只是道理，重明看着她单薄的身影，像是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这样的话，看起来是安慰，可是却像是折断了最后的期许，终归是太过于残忍，他是怎么都说不出口的。所以他只能这样默默的看着她，却不知道如何是好。
人的言语总是这样的浅薄，抵不过内心翻涌的思绪。
舒觉也察觉到了云栖的心事，可是他却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隐隐约约的感觉到和那日在医院的冲突和争吵相关。他总是会想着各种的办法来逗笑云栖，排好久的队买到云栖最喜欢的糖炒栗子来，还怕被吹冷了，放进自己的怀里捂着，每天笑得如同是阳光一般的灿烂。
可是云栖却有着一肚子不知道要怎么说的心事，她想着好多的事情，沉重得笑不出来。面对着这些好意，却又总觉得抱歉。
渐渐的入冬了，云栖皱着眉，看着窗外萧瑟的景致。窗外的梧桐将要落尽了，伸过来的一枝，徒遗了一叶，在风里挣扎。云栖兀自的想起来很久前的一个故事，故事里的人说，等那最后的一片叶子落了，生命就会走到了尽头。这样想着的时候，那种不好的预感又一次的浮上心头，她莫名的开始难过。很快，她又捂着心口，使劲的摇着头，强迫自己不要这样的去想，安慰着自己不久奶奶就会没事的，肯定只是自己一个人在胡思乱想。
万物在柔情的老去，直至沉没在尘土里。
云栖依旧是每日的要去医院，就算什么都没有办法说出来，她依旧要这样远远的看着。
某日里，重明看着她阴沉的背影慢慢的没入黄昏，手里捏紧了一份病情报告，那是一份承载着对生命逝去的无奈叹息的报告，很重，很重。
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时间总是这样的无情，终于，还是要来。
第94章 最后的心愿（）
云栖刚刚走过了病房前的转角，忽然看到奶奶的儿子，阴险的笑着从病房里出来，不知道喃喃的咒骂着什么。云栖看着他离开，刚想要走进去，却看到另外的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了病房。
是重明，他为什么会来这里，却又不告诉自己？
云栖慢慢的靠近，趴在门前静静的听着。
“是重明啊，你又来了，有心了，孩子。”奶奶的声音这样的病弱，没有气力一般的说着。
重明坐在奶奶的身旁：“奶奶客气了。”
“小云栖，还好吧？”
“她很好，我会照顾好她的，奶奶不要担心。”
“你啊，不要哄我了，她看到我生病，这丫头肯定是担心的，只是不能告诉她实情，她还小。”
重明沉默了一下：“可是她还是会知道的。”
“哈哈，那样我大概已经看不到了吧，就让我这个将死之人任性一下吧。”奶奶皱着眉，带着一丝留恋的微笑着，“我那不孝子，或许还会为难她，你可要好好的看着她点，可不能让她受欺负了。”
“嗯，当然。”
“还有啊。”奶奶咳了两声，打断了刚才的话。
云栖慌忙的透过了门口的窗子看进去，却看到奶奶的帕子上面一滩血色，她不敢相信一般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心脏就像是被抽空了一样，忘记了跳动。原来奶奶已经病倒到了这样的地步吗，那为什么自己却是什么都不知道，就像是懵懂无知的孩子一样？她失神的向前倾倒，踉跄了两步，却没想一下推开了门。
重明皱了皱眉，惊讶的看着脸色惨白的云栖，想必刚刚的话，她是都听见了的。
云栖哽咽着，可是眼泪却是怎么都忍不住，顺着眼角不住的落下来，打湿了衣襟。她摇摇晃晃的走进病房。
颤抖着声音，弱弱的说：“奶奶……您……怎么，怎么会这样……”
奶奶赶紧把染血的帕子扔到一旁，苦笑着想要说什么，可是却抬抬手，只能沉沉的叹息。
重明转过头去，忍着心疼，故作没事的问：“云栖，你，你怎么来了？”
“我……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奶奶都……都这样了……”云栖克制不住的向着重明怒吼起来，关心则乱，她本不是想要这样的。
重明也没有辩解，只是沉默着看着泪流满面的云栖。
“云栖，你不要怪重明，是我不让他告诉你的……”奶奶着急的赶紧解释，可是却始终没有力气再说什么了。她吃力的捂住胸口，仿佛就要昏厥过去一样。
云栖惊恐的看着奶奶，看着医生们冲进来抢救。那一瞬间，她的世界就像是在旋转，声音交织在一起，却没有一丝的空气，要窒息一般的痛苦。她捂着胸口跌坐在地上，泪如泉涌。那可是她最爱的人经历着生死之苦，她却束手无策的这能这样看着。
医生们抢救过了，对着重明摇了摇头：“病人时间已经没有多少了，好好陪着吧。”
云栖看着医生们离开，失神的想要拦住：“你们不要走……你们，不要走……”
“云栖……傻孩子，快过来……”朦胧里看着的奶奶依旧是这样的慈祥，温柔的微笑着，就像那么多年，等着自己回家一样的眼神。可是以后就看不到了，以后就不再有人等着自己了。
奶奶已经越来越没有力气了，仿佛死神就站在她的旁边，随时等着收走她的魂魄。
云栖慢慢的走近奶奶，就像是小孩子撒娇一样：“奶奶……你不要走，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奶奶没有回答，微笑着伸出双手，颤颤巍巍的：“丫头，以后奶奶就没有办法陪你了，你还是要好好的知道吗？谢谢你，这么多年陪着我这个老人，我真的好喜欢你啊，丫头。”
奶奶的眼里嚼着泪，依旧这样的微笑着：“我的孩子不争气，他要是敢来找你，你……你就避开，不要管他，知道了吗？”
她又转过头去，拉住重明，把云栖的手和重明的手握在一起：“云栖丫头，你要好好珍惜，他对你很好的，奶奶都是看在眼里的，所以要是把你交托给他，奶奶也是可以放心的去了。”
云栖哽咽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摇着头，泪如雨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