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命之往生-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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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皆说,怨怼的灵魂能幻化出无穷的力量,这力量能使星辰斗转,日月掩辉,当一个充满冤屈,却对世间仍有未了之心愿的灵魂更是能量巨大,那冥灭的美玉上就附着了这样的灵魂,这灵魂千百年来不曾随着时间的长河掩去生命,她练就了自己,变成一个器灵。
既然老天爷让她还存在,就不能荒废了这存在的意义,涂琈玉知道她有一个使命,受人以恩,当以永世为报,涂琈玉只有一个心愿,她要让恩人回家,她常听恩人吟道“曰归曰归,岁亦莫止。”她知道身在异乡的恩人如果仍健在只有一个心愿未了,那就是回家,而她身为一个苟延残喘的灵器,连人形都没有,路都走不了,她不能手刃仇人,她能力有限,能为恩人做的怕也只有这一件事情。
那恩人夏商,在为人构陷,惨遭屠戮之后,尸体被分成了八块儿,被狠辣的国主仍在了八方,那尸块儿经年日久,化作尘埃,变作尘土,涂琈玉知道她要找的就是这尘土,她要带这些尘土回夏商的家。
涂琈玉就怀揣着这样的使命,百年间孤寂的等待一个又一个主人,她不厌其烦的为那些主人讲着自己的身世经历,求着主人带她到八方之地,那些主人,有的见到一个会说话的美玉,脸色大变直呼妖怪,有的却也能恩泽别个,带着一丝美好,了却涂琈玉的心愿。再一次又一次腾转之间,涂琈玉来到一个又一个地方,见识许多山川菏泽,见到了一些丑陋,也见到了美丽,见到了虚伪狡诈,也见到了真挚与诚心,但总的来说,她见到做多的还是孤独,就如她现在这般,被人遗弃在山谷之间,时光就在这期间一点点流逝,这期间世间万毒都不会注意到有这么一个玉牌在默默的等候着下一个主人的光顾,涂琈玉觉得孤独并不可怕,因为心底总有个憧憬,当残缺的肢体拼合在一起的时候,或许还能见上那个人一面,她不求那人对她多说一句话,但哪怕只要这个人走过时带出一缕清风,她就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第22章 至亲()
“阿母说,是父亲先找到的小玉。”九命认真的对武道鼓说道,“沂山附近的沟壑之内,有人捡到了小玉,父亲恰好下山寻找法器,见沂山下有人售出的小玉是个器灵,觉得是珍宝,就收了来,带上了沂山,但不知怎么的,小玉又辗转来到了朝阳谷内。”
“可否让在下看看这涂琈玉?”武道鼓低沉的说道。
九命沉吟了片刻,随即从腰间取下涂琈玉交到武道鼓手上。
武道鼓看着这枚宝玉,这宝玉当真是稀世珍宝,现在来看,上面那看不出模样的图腾,有飞麟,有龙须,正是大夏国纹饰的样貌,只是这纹饰之下有燕翅伸展,怎么倒有点商朝图腾玄鸟的意思。武道鼓蹙了蹙眉头,又沉思了片刻,武道鼓将玉高举在眼前,从整体上来看这涂琈玉,虽是世间至宝,美丽无暇,然则那光辉却不似灵玉该有的那般熠熠生辉,怎的确有颓丧之气。如果心细观察,这被灵魂献祭的宝玉本该更加灵动,但是那图腾上的卧龙掩目而息大有疲惫倦怠的意思。武道鼓再回忆起见到涂琈玉灵魂真身,她确实是面容憔悴,声息微弱,似有隐患于身。武道鼓想着,不自觉的心下大骇,他怕是已经察觉出了些许缘由。
这灵玉乃灵魂献祭的宝玉一枚,世间凡人若是见此灵玉没有常识多半会误以为妖邪之物,然而,懂得修真之道的人一定知道,这献祭的器灵最是克敌和提升灵力的最佳宝器,如若同对手酣斗的时候,献出器灵,更是大有裨益,如若碰上妖祟邪物,譬如九命横毒的邪雾,更是无往不利,这涂琈玉千百年来辗转在各路凡人之间,不曾为修道之人取用过,却恰巧被下山寻找法器的呙峰撞了个正着,这呙峰为的什么下山寻找法器,这是一个公开的秘密,多半就是为了找宝器方法克制九命的横毒。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灵玉自己送上门来,正好是克制这毒雾的天然法宝,于是自当将宝玉收了来,却也在情理之中,只是这法器的使用方法恐怕有损道义。修仙之人都明白则个,若要攻入毒雾,只能是用法器强行击打,若是用旁的什么宝物击打也就罢了,用的是一个活生生的器灵,一个有灵力有意识的性命去击打毒雾,等同于赤膊上阵,形同于以命来搏击,这无异于谋杀。而那毒雾本就同九命连心,再一串击打之后,九命身体自是受了重创,毒气反倒愈发膨胀,那无辜的涂琈玉就这样被人利用,被强行散出的毒雾夹裹着进到了朝阳谷内,经年日久,受到毒雾风向的流转,亦或是别的什么生物携带的作用,越来越深入,后来更是就进到了这朝阳谷的岸渚之上。
可惜这灵玉,本是身世惨痛,不但没有赢得所谓匡扶正义,降妖除魔的卫道之人的半分怜悯,反倒被打入这毒瘴之内,身体受了如此重创,灵力尚且也算不得高深,这样一来就虚弱不堪,终成了隐疾。而那九命更是可怜,原本是他掌门呙峰的血亲,这为父之人却全然枉顾九命的性命,一次次的重创九命,全然没有身为父亲的半点怜爱之心,看九命这日子过的如此颓败,她自己身体也这般枯瘦如柴,许是也有隐疾于身,这父亲呙峰忒也心狠决绝了些。
武道鼓看着这美玉,已经大体上理清了来龙去脉,但是,他不打算将这些事告诉九命,九命之母呙姜氏亦是修道之人,一定早已勘破这些过往,却也没有对九命说出半个字,怕是担心九命对自己父亲记恨于心,父女反目本是这世间一大悲哀,况九命也没有什么法子能应对这样的事情,她又生于这炼狱一般的朝阳谷中,怕是就此生出绝世的心,了却了生命,那样更会让人痛上心头。武道鼓也是这般分析的,他不愿意将这灭人伦之事告诉给这看似单纯不谙世事的九命,不知为什么武道鼓看着九命的第一眼就觉得格外同情这个女子,武道鼓并没有觉得九命如世上想的那般为妖物,倒是世人的偏见害得一个无辜的人承受着本不属于她的苦难,武道鼓格外疼惜这个女子,更愿意她能如此无知无欲的生活下去,一切安好就够了。
“那年我和阿母刚刚搬到这朝阳谷内的岸渚,有一天,门外忽然响起一个孩子叫喊声,我出得门外,就看见阿母手中提着内童。那内童的大鹅帽子被阿母拽的变了形,内童很是不高兴,再空中扑腾着双腿想要下来,阿母却不依不饶抓着就是不放手……”
“小草妖,说说看,你是谁啊?”呙姜氏笑意盈盈,全然没有生气的意思。
“放开我!放开我!不放我叫姑姑来抓你们!”
“哦?还有一个?叫她现身,我来看看她长什么样?”
那内童见呙姜氏全然没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更是气的够呛,胡乱从脖子上拽下一物就向地上扔去。
“姑姑救我!”
呙姜氏和九命顺着那东西看去,果见那地上有一个玉牌模样的东西。忽然,玉牌从地上跳了两下,然后就又不动了。
九命和呙姜氏面面相觑,都是懵了一脸。九命走上前去,从那土里捡起了那玉牌,用帕子拂去上面的土,竟现出一丝光滑。
“阿母你看,是一块好看的玉!”九命笑嘻嘻的挥舞着手上的美玉。
正说话间,那美玉在九命手中又跳了一下,这一跳吓得九命够呛,一个往后躲闪,就把那玉又丢了出去。
眼见地上那玉又跳了两下,忽然从当中裂出一股青烟,那青烟越变越浓,越变越大,最后化作一道虚影,而那影子里就现出一个人形,那是一个面容刚毅的翠玉之裳的女子。
“放下内童,有事冲我来!”那女子看到被呙姜氏抓在手中的内童,忽然喊了起来。
母亲抬了一下眉毛,看向手中提着的内童,那孩子现在手中仍是乱抓一通,气的小脸圆鼓鼓的。
母亲忽觉可笑,就这般乐不可支的弯下了腰“原来,一个是致命毒草,一个是涂琈玉灵,难怪能住在这谷中……哈哈哈……太好了……九命……你有伴了……哈哈……”
九命从那缕缕的回忆中剥离出来,但是扔不自觉的一丝笑意迎上面庞,回忆初见小玉和内童的情景,总觉得那场面甚是欢乐和难忘,这些年来,特别是母亲因着自己夺去五彩石和丹水玉膏而丧命离开的这些日子,这些往昔的快乐就几乎在也没了,早年间九命孤独的生活在朝阳谷中,那时候没有内童和小玉,她生活甚为凄凉孤独,每天最大的安慰,就是母亲来看她,当她身体越来越不好,越来越羸弱的时候,母亲就搬到了朝阳谷的岸渚,那时候母亲总为她忧心,后来有了小玉和内童作伴,虽然身体仍不见好,却不在觉得这湿冷的朝阳谷在如往昔般那样让人孤寂寒冷,“那段日子多幸福啊?”九命时常这样觉得,即便什么都没有,只要有这些关怀,日子似乎也没那么难捱,可惜,母亲最后还是离开了,因为她,因为她夺走了母亲性命,只为了给留给自己一个活下去的机会“阿母,你可知,多活这些年真的也没什么意思,这样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我情愿没了这一身的宝物,只愿阿母在为我停留一日……”
九命低下头掩饰自己的悲伤,接着讷讷的说道。“听内童说,他是早几年的时候在朝阳谷前海峡边玩的时候捡到的涂琈玉,不久之后涂琈玉就现了真身。因为内童是一个孩童,所以并不觉得害怕,反倒觉得这个涂琈玉很亲切。”
“涂琈玉在我和阿母没到来之前,就一直跟内童在一起,他们一起作伴,互相照应,有时候涂琈玉会向内童的亲人一般教内童一些做人的道理,而内童也会时常带着涂琈玉满山谷的游访,因而两人十分亲近,内童唤涂琈玉为姑姑。”
一切正如武道鼓推测的一样。
“自我和阿母来到谷中,就同他们一起生活,我们同吃同睡,朝夕相伴,谷中被我的毒气包围,万物难以生长,只有如内童般的天生的毒物能以毒攻毒,再或者就是这根本不是生物的涂琈玉能够生存,因而生灵实在不多,我们就把彼此作为至亲,如此这般已经生活了许多年,再难分开了,现在阿母也离开了,九命更是没有什么亲人可言了,他们就成为我九命唯独的亲人,因而我想要保护他们,想要尽我所能和他们长长久久的在一起不要分开。”
武道鼓点点头,九命的心情他能理解,这凄凉的朝阳谷同他武道鼓生活的冷月谷底何其相似,长久以来武道鼓也是如此这般孤独,寂寞的生活几百年,曾几何时,他也曾怀疑过自己存在的意义,也曾期盼过自己能如常人般家人环绕,如此这般的和睦生活,即便只有些许年头,怕也是值得一生回味了。
“可是小玉生病了,病的很重,阿母在的时候就对我说过,小玉活不过这几年,小玉的魂魄这些年愈发的虚弱,有的时候要在玉中昏睡很久,有的时候我们正聊的开心的时候,她突然就倒厥过去,那影子嗖胡的就没了,我很害怕,我怕小玉同阿母一样,也就此在也没了,所以我不得已,只能用我腹中的五彩石为她敛住魂魄,虽然这样并不能完全救助她的性命,但是她好受了很多,只要能让小玉在我身边多呆上一刻,我也不想放弃。”
武道鼓总算知道为什么九命一定要再宽限些时日才能借出五彩石,这些全部都是因为涂琈玉命不久矣。
“她生了什么病?或许武道鼓可以为她诊治?”武道鼓沉思过后,郑重的说道。
“你要为小玉诊治吗?这样……可以吗?”九命很是惊讶的看着武道鼓。
“当然可以,只要在下能办得到!”
九命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突然从谷外闯入的陌生的修道之人,非但没有收了草妖内童,还愿意施以援手救助一个器灵。世间之人竟如此至亲和善,九命甚至怀疑,母亲为她讲述的世人于她的敌意怕是也不是绝对的,或许世间也没有那么世故寒凉,或许那个世间也有她不知道的美好……
其实武道鼓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九命格外的恩泽,按理说这对于一向冷傲的武道鼓而言,本是想都不用想就会置之不理的。但是这次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任不管,他出得冷月谷底才发现,或许世人并不知道他武道鼓远比人们想象中,甚至远比他自己想象中的心慈面软,和逊可亲。同时,他也发现,或许世人也远比他想象的更加不堪和炎凉狠辣,比如有的人能虐杀妻妾,比如有的人能杀人越货,比如有的人能为达目的罔顾无辜之人的性命,再比如有的人能狠决的击杀至亲女儿。他从心底悠然而出一种感受——世人皆对自己不知道的的事情常怀以恐惧冷漠之心。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