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妖娆-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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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馨急忙恭敬道：“家塾并未教习兵法，下官顽劣，自己去那市井间寻了来看的。”
“你对兵书有兴趣？”
“其实其实下官对很多书都有兴趣临西坊间的书铺，海纳百川，翻过不少”慕容馨词句拿捏得辛苦，平素时常跟着柳溪泠混在书铺里，她二人都爱看兵书，这些当然不能实话实说。
“慕容修仪的事，你可有什么想法？”头上冷不丁一句问话，惊出慕容馨一身汗。
第15章 石榴雪影（）
那日如何从御书房出来，慕容馨记得不甚清楚，自己仿佛是说了希望能查明缘由。眼风里瞅着大监的脸色立马就不甚好看，好在皇上并没有什么，只说可以随时去探望修仪就让自己出去了。
那夜不当值的宫女和女官聚在一起，桃符对慕容馨千般感激，亲自做了羹汤和点心以示谢意。众人也对这位新入的女官，才有些另眼相看，言语间也亲近了许多。
几轮酒水之后众人的话渐渐多起来，意态之间也放肆了不少，一些宫中密辛也在杯盏间流转起来。
慕容馨原本就听着虫鸟说些故事，此番听着宫人碎嘴，又是别样一番情景。听到后来，也就觉着，慕容锦的那个案子，不过添了一个没头没尾的故事罢了。而自己，如何能不在日后成为这酒桌上的谈资和唏嘘，恐怕还是要夹着尾巴做人。
如今有了皇上的许可，慕容馨又可以随时去探望一下长姐。然而自那次中毒之后，慕容锦虽然身子已无大碍，精神却有些不济，身边除了几个贴身的宫女尚能叫出名字，其余的似乎都不认识，见到慕容馨也并没有什么反应。
虽说以往她也没怎么正眼瞧过这位幺妹，但如今，却仿佛看见陌生人一般。每回慕容馨前来探望，她瞅一眼，就自顾自地靠在榻上出神，或是把玩一副小巧精致的玲珑金锁。
慕容馨特意问过太医，回话的是位女医官，言辞间微微有些躲闪。只说恐怕是余毒未消尽，故而神思尚不十分清楚。
而那院子里白色的猫儿，再不曾见过，慕容馨也就养成了习惯，走到哪里都揣着一包鱼干儿，指望能引它出来。
这日黄昏，宫里头石榴正开得热闹，白日里有些晃眼的嫣红，此刻沐着余晖，倒是恰到好处的明媚。
慕容馨今日不当值，穿了女官的常服，正绢轻绸的夏裙，淡淡的紫色。有人经过的时候，她尚仪态端芳地行礼或是招呼，一旦没人，就拎着裙角冒着腰在小径旁的树丛里寻那猫儿的踪影。
萧景云远远就看见她蹲在一片没膝的草丛里，手里捧着什么，嘴里似乎还在念念叨叨说个不停。
他走到她身后，她也没有发现他，不过嘴里说的倒是听得清楚了，“出来啊我跟你说哦，这可是我从膳房里顺来的鱼干儿，好吃的很原本是皇上赐给皇子亲王和重臣的，虽说是菜里的配料，寻常人可是吃不到的”
她说着就塞了一条入了自己的嘴，一边嚼着一边继续念叨：“御膳房的东西就是好吃，你再不出来，我可全吃了”
“我觉得其实有些咸了”萧景云淡淡道。
“哪有，原本也是配着翡翠玉容汤吃的，自然要稍微多些味道，才衬得出汤的”她头也不回地就说，没说完猛地意识到不对劲，哗啦一个起身，一包鱼干儿都落入脚边的草堆里。
“你你怎么又来了？”她忙着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呛得咳嗽起来。
“难怪听说近日里，御膳房里的食物总时不时会少了，原以为是被馋嘴的猫儿叼去了”萧景云眸光落在一地的鱼干上。
慕容馨用脚将那些鱼干往草丛里踢了踢，“御膳房里的菜端去御前，也就动几筷子，大部分都浪费了，不是可惜了配菜更加不会有人吃了，不如”
“我就喜欢吃配菜，不爱喝汤。”他瞧着她的嘴角犹粘着些鱼干的碎屑。
慕容馨有些恼，这人总是冷不丁地就出现，一出现就和自己对着来。“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可以在宫苑里随意进出？”
“原本觉得慕容家的幺女还是很伶俐的，此番冒然为了一个宫女出头，不计后果，白看了那许多谋略之书”他的目光落在她身后的石榴花树间，语调倒没有讥笑的意思。
慕容馨一愣，自己偷看兵书的事，自己的爹娘都不知，他是如何得知？早前御书房里的哪一出，他又怎会知道。难不成他的官职，高到可以在皇上身边安插眼线？
“慕容家上上下下都知道，九姑娘心性都是不齐全的，又哪里看得懂谋略之书？同在御书房当值，一人有难，没有不帮衬的道理。再来一遍，我还是这么做”
出乎她的意料，他并没有再挤兑回来，反倒沉默了一阵，“锦华殿的事，不比桃符渎职，你若想插手，最好掂量一下你可能牵连到的人。这院墙里面，虽不比沙场，诡谲凶险却是半分也不差。”
慕容馨心里其实明白这个道理，这是眼睁睁看着长姐神志不清却袖手旁观，她实在做不到。
方要开口，萧景云又出声道：“做不到袖手旁观，那行事就要十足十的警醒，凡事留足了退路”
慕容馨认认真真望向他，这个人竟看入自己的心里，实在有些可怖。
萧景云瞧着她的眼神，微微摇了摇头，“宫里的猫一共七只，你寻的是哪一只？”
“白色的，尾巴尖上有点黑色。”慕容馨随口道。
“那一只偏是喜欢待在水边的。鱼干是逗不出来的，羊肉或许可以”
慕容馨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走远了，她再欲追问，远远瞧见御膳房的司膳宫女走过来，做贼心虚急急绕道遁了。
离锦华殿最近的池子，其实是一片不小的湖面，据说与宫墙外的靖安河相连。眼下荷叶连天，将湖面遮得密密实实。
慕容馨怀里揣着桃符弄来的一小包羊肉，在湖边已经转悠了有一阵。走到腿酸，寻了块湖石坐了歇脚，听见不远处石榴树后头悉索几声。那只通体雪白的猫儿，正探出脑袋。
她急忙将那包羊肉抖开，放在身前的草地上，蹲下身子，尽量保持着无害的笑容。
那猫儿起先十分警惕，耐不住羊肉的香气，终是走到近前，将那肉闻了闻，不管不顾地嚼起来。
一人一猫在那湖边直坐到日落，慕容馨回过神的时候，那猫儿已没了踪影。方才所知的种种，竟让她更加困惑。
慕容锦自入了锦华殿，除了自己，并未在自己的院子里见过其他人。得宠之时确有不少后宫的妃嫔欲上门套套近乎，然而统统被她拒之门外，平素只在锦华宫外与她人见面。身边的宫女和内监也都是新入宫不久的，虽不甚善于察言观色，却都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
慕容锦识人断物很有一套，原先在慕容府里，手下也都被调教的伶俐却又忠心不二。因此，被身边的侍从给害了，慕容馨觉得不大可能。
那么剩下的，和慕容锦接触过的，也就是自己和皇上了。
而慕容锦毒发的前一日，自己和皇上都去过锦华殿。难道竟是慕容馨胡思乱想着，天色微明才勉强合上眼。
第16章 女医白藏（）
想出这个办法的时候，慕容馨已然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既然慕容锦是中毒，那么宫中太医所里必然有所记载。而宫中能光明正大存着含毒性的东西，也该是在医所中的。
然而大热天的，如何能让自己顺利混到宫中医所，是个难题。
慕容馨的身子骨并不算十分强健，相反，因为所谓的娘胎里带出来的病，不但让她的心智异于常人，浑身也有不少毛病。诸如莫名会脑袋痛，又比如会晕血，再有就是一星点儿的生冷食物都不能碰，否则直接躺倒几天爬不起来
当然，她既然要混进医所，不能头痛晕倒，爬不起来也是不行的，尚需留了足够的力气去寻她想要寻的东西。
算好了后两日都不当值，她屏着一个晚上没睡，天没亮就将那存放冰块的井盖推开，在井沿上坐了大半个时辰。
早膳和午膳也都没用，下午又落了一阵大雨，她自告奋勇去将回廊里的风帘放下，浑身湿透。
到了黄昏时分，桃符站在离着大监不远不近的地方，用不高不地的声音惊讶道：“哎呀，云罗你的脸怎么这么红，会不会”
大监果然立刻将她赶出了御书房，慕容馨欣欣然一路往医所去，觉着脑袋有些晕，摸起来确是有些温度，喜滋滋加快了脚步。
医所设在宫中偏僻的一处，慕容馨在门口出示了女官的牌子，被宫女领入偏院的女医所。
她一路四下打量，地形与娘亲给的舆图上分毫不差，连新建的一处亭子，方揭了棚子，也很准确的在那里。不免心下又将娘亲来回佩服了好几遍。
七七八八转了几道弯，果然在一间不甚起眼的殿前停了下来。除了鞋履，慕容馨随着宫女入了殿中。殿内七八位女医忙碌地验看医录或是药方，或是指挥宫女分拣药材。殿内各式药材的味道氤氲于一起，倒是挺好闻。
慕容馨被领到角落的一处案前坐着，不久有人从里面掀帘而出，坐在了她的面前。
来人是一位年轻的女医官，身材清秀，藏青色的医官服穿在身上，更显得娇小。估摸着是新进的女医官，当是好切入的口子，慕容馨琢磨着。垂眼瞥见她腰牌上，白藏二字。
“手”医官将脉枕推到她面前。
慕容馨乖乖将手腕搁在脉枕上，配合着咳嗽了几声。
医官的手指纤长，在她的脉间按压了片刻，才将目光落在了慕容馨的面上。
“本是体寒又有旧疾，偏要待在冰井边，再落一身的雨，一宿未睡，三餐不入御书房向来不是这么罚人的，姑娘是和自己过不去？”白藏的声音与她的指尖一样，凉凉的没什么温度。
慕容馨的嘴张合了几次，才勉强道：“我那个这两天有点忙”
白藏已落笔在写方子，“其实还有别的法子可以到医所来，你这个法子实在是蠢了些”
慕容馨急忙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神医大人，我其实是想”
“宫中的规矩和外头的不同，医者所录并不一定是所见所查。”白藏原本声音也不高，这两句更是细微。
慕容馨楞了楞，这女医识人入微，实在厉害，原先想好的话倒一时问不出口来。默了片刻才道：“上回替修仪诊脉的医官”
“前些日子就出宫回乡了这个，姑娘会想不到？”白藏将方子写完，搁下笔。
瞧着慕容馨微微蹙着眉，她将方子推到慕容馨的面前，“以前也有过来医所打听事情的，要么，事情始终没有问明白，要么，来打听的人也不知所踪了”
慕容馨拎着几包药浑浑噩噩出了医所，倒不是因为没有打听到什么而苦恼，毕竟，这宫苑里头本就不是很讲道理的地方。眼下，却是真真切切的脑袋痛起来。
暮色已沉，一路上没什么人，换班的禁卫步履匆匆的擦身而过。慕容馨捧着脑袋，走得有些辛苦。
慕容锦的事情她原本大可不去插手，然而她总觉得着背后还埋着什么。宫里头单单针对某一个妃嫔的事本是极少的，如今慕容家重获圣恩，她又在御前数次听到皇上有意无意提及，心里总有些惴惴。
无论怎样，自己也是慕容家的一份子，有些事情做不到袖手旁观。
闷头想着，猛地被人一撞，还没回过神来，人已经坐在了地上。挣扎着欲起身，竟是爬不起来。她抬头欲寻那撞着她的人，只看见一个匆匆远去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小径的尽头。
“最好别让我逮着你小爷我的暗器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慕容馨骂骂咧咧地试图爬起来，就看见一只手伸到了她的面前。
这只手是从她身后伸过来的，虽然看不到那人是谁，可是她立刻就知道是谁了。
“宫中私藏暗器，罪可灭族我是不是听错了？”萧景云的手仍停在那里，耐心地等她回话。
慕容馨一时觉得还是赖在地上比较安全，“夜黑风高的，听岔了也是常有的事，这位大人必然是听错了。”
“你若还是坐着不起来，被谁瞧见了以为你病重，今晚就会被扔出宫去”萧景云的话没说完，手中已多了一只手。他嘴角微翘，将她从地上拉起。
慕容馨觉得脑袋晕的厉害，咬着牙站稳了，“我好的很，倒是这位大人，眼见着就要落锁了，只怕被扔出去的是你吧。”
萧景云认真抬头看了一回天色，“唔，是有些晚了，我还是把自己扔出去比较好。”说罢转身就走。
慕容馨这才松了口气，脑袋痛的快要炸了，狼狈的样子绝不能让旁人看去了
萧景云走出去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