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妖娆-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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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馨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已经和鱼雁一般屏息敛气,在书案不远处垂首立着。
“皇上进来,通常就坐在案后。先批奏折,若是有事还会宣几位大臣觐见。再之后若是还有精神,会看些闲书。若是困倦了,也会在后面暖阁睡一会儿。一般到近午时,就回寝宫了。”鱼雁趁着皇上还没到,压低了嗓子交代着,“你不熟悉别到处乱走,一切看我的眼神”
话未说完,鱼雁已止了声。慕容馨眼角里瞥见一行人已迈进了大殿,殿里哗啦啦立时跪倒了一片。
她心里叫苦,看眼神?怎么看的懂鱼雁的眼神?若是看错了意思,如何是好
自皇上在案后坐下,殿内就一片寂寂,唯宫女内监行走时,履袜摩擦檀木地面细碎的沙沙声。慕容馨老老实实垂着首,眼神瞥着身前鱼雁的背影,十分辛苦。心里只望皇上今日乏了,早早回他的寝宫歇着去。
正乱想着,眼前一亮,原本挡在身前的鱼雁已离开了。去案前躬身取了牌子,就往侧厢的书阁走去。慕容馨知道,那牌子上是皇上需要查阅的卷宗,鱼雁需去书阁里尽快取出。
鱼雁一离开,自己就完完全全暴露在外,慕容馨四下看了一圈,除了门口候着的两名宫女两名内侍,连内监都瞧不到身影。龙椅上的那位,她哪里敢看,心里念叨着,“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你,过来。”头顶冷不丁一声,惊得她一个哆嗦。满脑子都是,肯定不是叫我,叫别人的
“还杵着做什么?皇上唤你近前!”内监的声音响起,不高不低刚好送进耳朵里。
慕容馨眼观鼻鼻观心,几步走到案前,就要跪下。
“免了,上前研墨。”龙椅上的人淡淡道。
她屏息凝视,凑到案前,自一旁青玉水丞中取了水,开始细细研磨。看着墨色醇厚,好闻的墨香四散开,她才弯着腰欲退回去。
退到一半,头顶的声音又响起,“你叫什么名字?怎么没见过。”
慕容馨脚停地很快,望着自己的脚尖道:“下官慕容馨,御书房女官,平素在书库当值。”
“临西慕容家”
她脑子里轰隆一响,这天子也太过厉害,这就连自己的门户都看出来了。忙回道:“回皇上,正是。”
“头抬起来,朕有这么可怕么?”
慕容馨再不敢低头,扬起脸来,可一双眼睛该放在哪里却实在拿捏不好,最后只能落在案上一叠奏折之上。
“慕容锦是你长姐?”
她觉得很乱,天子国事繁重,今日为何对一个小小女官如此关心?
面上自然不能显出半分,恭敬道:“回皇上,慕容锦是慕容家长孙女,正是下官的长姐。”
上头难得的沉默,过了会儿才听到若有若无的一句,“样子倒是不太像的”
慕容馨急忙垂首道:“长姐国色天香,才艺绝佳,是慕容家众多妹妹的楷模。”
又是一阵沉默,天子才道:“墨研得不错,明天起,就在御前伺候。”
慕容馨脑子里又是咣当一声,正琢磨着如何应对,皇上又道:“名字太长不好念,随了书房其余的女官,以后就叫云罗。”
“云罗领旨。”慕容馨虽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也只能先乖乖应着,忙忙退到一边。心烦意乱直到内监过来唤她离去,才发现皇上早已离开。
惬意舒心的日子就这么结束了,慕容馨十分低落,她不是不明白,知道的事越多越麻烦的道理。然而日日在天子面前晃悠,很多事情想不知道都难。诸如列国关系,边疆战事,朝臣交恶,后宫纷争
她只恨耳朵上缺个帘子,不能遮住声音。除了屏息敛神地专注于手上的事情,只能装聋作哑。然而又不能完全的聋哑,万一天子有什么明示暗示,自己又没瞧明白,那下场只怕就更惨了。如何练就不多走一步,不多看一眼,绝对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转眼入冬,商国的冬天并不算寒冷,然而雨多,易觉得湿寒入骨。御书房里的地龙早早起了,暖融融很是舒服。
案上新置了歙石的暖砚,添了新炭,慕容馨磨起墨来就十分的趁手。原本砚台也是上等的好砚,如今用香炭烘着,更加润腻细滑。
眼风里瞧着龙椅里的那位已在批着最后一份奏折,她将手中的墨条擦拭干净,欲放回匣中。
却见那位又将翻过的奏折拿起,她估摸着还要写字,手触了触暖砚,有些凉的意思,急忙伸手去取砚下置放细炭的圆筒。
“当心”耳边听得提醒,她的手指已然触到炭盒的外面,那里因裹了金箔十分烫手。未来得及反应,已被人捉了手移开,那指尖已烫得通红。
不及呼痛,慕容馨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方才磨砚的时候,侍女和内监都不在屋内。这案边只有自己和龙座上的那位。那么,这只握着她的手,是
她缓缓抬起头,正对上天子的眸光。
慕容馨第一次如此近的与他对视,并没有想象中的凶神恶煞,相反,眉宇间有些冷清的意思。
她觉得应该说些什么,然后顺便把手从他的掌心挣脱,但是说什么若是拿捏不好,只怕会很麻烦。
就在她奋力思虑的当口,外面候着的内侍一声清亮的唱禀声响起:“六王爷到!”
慕容馨觉得握着她的手顿时松了,她急忙伏身退下,匆匆退下的瞬息间,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然而方才一幕过于惊恐,令她无及细思,自然也没有看见那道深意重重的目光。
第12章 锦华修仪()
慕容馨难得不当值的日子,屋子里却来了人,慕容锦的侍女。如今慕容锦已是修仪,自然不是慕容馨可以避而不见的。
慕容锦住的院子,锦华殿,原先名唤芙华殿。就因为她搬了进来,皇上特意重新赐了名。可见其受宠不一般,彼时后宫中很是掀起了一番羡慕嫉妒和恨。
这院子,慕容馨熟悉的很,舆图上录得清楚。进了门,布局未变,瞧着一路倒是新栽了些桂树。想着大姐一向喜爱桂花,心里啧啧几声,看来锦修仪果然深得圣上喜爱,日子应该过得不错。
迈进殿门,原先在前头带路的宫女退了出去。立在屋子里的宫女和内监,亦鱼贯而出。屋内一片静谧,唯身边云鹤炉中轻烟袅娜。
慕容馨朝里面张望了一回,因垂着帘子,看不真切,依稀能瞧见长姐靠在榻上的身影。
“怎么,进了宫就与我生分了?”慕容锦的声音传来,懒懒的,仿佛刚睡醒。
生分?慕容馨想了几遍没想过来,这位长姐和自己什么时候亲厚过?
不过既然是一家人,话当然不能直白了说,慕容馨恭敬道:“怎么会?这宫里头,馨儿也就大姐这么一个亲人了。”
慕容锦并没有再说什么,仿佛一时出神,许久方道:“进来坐会儿。”
慕容馨掀了帘走到内室,挑了距离不远不近的一张椅子坐下,才抬眼看了一回好久不见的长姐。
饶是心里已有些准备,看到长姐的时候,慕容馨还是愣了愣。
慕容锦原本就有着羡煞人的容颜,如今那容颜里头,添了不同于往日的韵味和神采,更显得姿容耀眼而芳华。
然而那芳华里头,慕容锦觉得还是有些什么,极力地掩在里面。
“听说,你在御书房,御前伺候笔墨。”慕容锦这一句,不像是在问她。
慕容馨点点头,“最末一等的女官”
慕容锦轻笑了一声,“御书房最末一等的女官,也比外面二三等女官强。这个道理,你不懂?”
“我只想着混到日子,放出宫去,其余的,没有想过。”慕容馨绕着自己的手指。
“出宫?”慕容锦仿佛听到什么很可笑的事情,“你可打听过,入了这宫门的,有几个能好好地走出去的?”
慕容馨想着那张舆图上的暗道,觉得还是大有希望,不过当然不能说出口,仍埋着头不做声。
“你如今在皇上面前晃着,虽说被瞧上不大可能,但若是真被瞧上了”慕容锦悠悠道。
“不会!”慕容馨几乎脱口而出。
“那可不好说。就算是没被瞧上,这后宫可也是会吞人的地方”慕容锦顿了顿,“我们小九儿可要当心”
慕容馨心里转来转去想了几遭,长姐寻了自己过来肯定不是为了拉家常,这么几句是试探还是警告,也不好说。
当下起身恭敬道:“长姐教训得极是,馨儿谨记于心。”
慕容馨退出殿外,早前领她进来的宫女早不见踪影。她自个儿沿着游廊往外走去,难得这么冷的日子,四处还是碧色幽深,并不显冷清。
忽有什么在那花丛间悉索而过,她再仔细一瞧,是只通体雪白的猫儿,唯尾巴尖上一簇黑色。
慕容馨有心去逗逗它,它却很快消失在花径的另一头。她寻思着什么时候在御书房的院子里也养一只作伴,当是很不错的。
之后的日子,就如从前一样,简单重复着。自那日被龙座上那位握了次手,她被遣去偏殿里整理书卷,时不时跑跑腿,传送些书信经卷。能远离那位,本是她巴不得的事情,虽然还不够远,比之前却是好了许多。
对于云罗这个名字,慕容馨还不是十分习惯,时常有人唤她,她却不啃声。她寻思着还好皇上不爱叫人名字,否则自己不出声可是担了大罪。
事情时常就是如此,一惦记就来了。
这日慕容馨正在角落里拂灰,透过书格的缝隙,猛瞧见鱼雁正瞪着眼睛盯着自己,手提在胸前,指着书案的方向,点了又点。
她顺着看过去,上头那位手执着奏折,正淡淡地看着自己。
慕容馨几乎是将手里的尘拂扔去了角落里,三步并作两步地跪到了书案前,“下官失职,请圣上降罪”
“拂尘如此用心的,倒是不多见”
慕容馨听到头顶悉索之声,应是他将手中的奏折放下。心里转了转才道:“有圣贤者,汲井漱寒齿,清心拂尘服。闲持贝叶书,步出东斋读。修身养性竟在细微,下官正在体会,一时失了神,还望责罚”
慕容馨几乎觉得自己听错了头顶的那一声轻笑。
“如此修身养性,朕若苛责,岂不是求全责备。”他顿了顿,“起来吧,原本唤你是让你送卷经书去你长姐宫中。”
慕容馨急忙起身接了书卷,匆匆出了御书房,这才觉得后背一片冰凉。
入了锦华院,上回所见穿梭往来的宫女内侍都不见了踪影,短短数日,院子里竟生了寥落的意思。慕容馨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并未细思,踏入殿中。
甫一进去,就有人拦在面前,“女书史,修仪身体不适,不见来客。”
慕容馨抬眼一瞧,是上回领她进来的宫女,虽垂着眼,仍难遮掩强自的镇定。
“我是奉了皇上口谕前来送经卷给修仪,不见到她本人,恐难复命。”慕容馨将手中经卷抬了抬。
那宫女犹豫再三,竟扑通一声跪在面前,唬了慕容馨一跳。
“女书史,不是奴婢胆大,实在是修仪她”
慕容馨瞧她面色苍白,心下觉着不妙,急忙将她拉起,“出了什么事?”
那宫女似是稳了稳情绪,才道:“修仪她自昨夜如睡,到此刻都未曾醒来”
慕容馨越过她就往里面急走,“为何不去请太医?”
那宫女疾步跟在身后,“晨时我去唤修仪时,她曾醒过一会儿,只说了句谁敢声张,回头打断了她的腿之后就又昏睡不醒了”
慕容馨已到了榻前,慕容锦面色倒是如常,仿佛沉睡之中。她轻轻摇了摇她的手臂,凑近耳边低唤了她数声,她并无任何反应。双手冰冷,呼吸极其虚浅。
“此时不可不报,速去传了太医。”慕容馨抬眼瞧着神色不定的宫女,“若是事后修仪问起来,我一人担着就是。”那宫女这才匆匆出了殿外。
慕容馨将跟前服侍的几个宫女唤过来,轮番问了些昨日情形,也并未问出什么名堂,眼见着太医院的医官已领着医女匆匆入了来。
那医官细细切了脉,神色凝重,慕容馨急忙上前问道:“大人,请问修仪究竟如何?”
他回身打量了她片刻,犹疑间,慕容馨又道:“在下御书房女书史,修仪是在下长姐。”
那医官仍是有些犹疑,“此事关系体大,本官本不该多言,只能告知修仪看脉象应是中毒。当然,也有其它可能,还需观察。”
第13章 春寒深处()
慕容馨对宫墙内的凶险不是没有过心里准备,然而实实在在就在眼前发生了,还是自己的长姐身上,实在令她难以镇定。
虽说这位长姐对自己向来看不顺眼,毕竟血脉相连,发生了如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