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香密码:拼图者-第30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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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宅一样被人烧了。
几十年的时间里,陈金紫玉都和乔兰香暗中秘密保持着亲人般的关系,常会在深夜里到乔兰香屋中坐着聊聊天,但她从来没有告诉乔兰香她住在哪里,直到乔兰香重病不治行将死去,陈金紫玉把她扛进墓葬,她醒来以后,才知道原来陈家坞地底还有这么个地方。
关于墓葬,乔兰香说了几点很让人在意的话,她说陈金紫玉好像不是无意中发现地底墓葬的,应该是有人告诉她的。因为她在里面轻车熟路,什么地方有危险什么地方很安全什么地方有宝贝都清清楚楚,出事前陈金紫玉仔细交待过,说如果身体出现不适,就回墓中石棺里躺一天。还说如果日子穷困过不下去,就到圆厅里拿点东西出来变卖,万一在墓里碰上人也不用怕,只要对方不找麻烦,大家各走各的,但要是对方拦住问她是谁,就得老老实实一五一十说,千万不能扯谎。
乔兰香说当初陈金紫玉在告诉她这些的时候,她真的很慌张,心想就是宁肯死在外面也绝不要回墓里去。
万万没想到最后的结果却是想回回不去。
我在心里琢磨陈金紫玉交待给乔兰香的那些话,“万一在墓里碰上人也不用怕”,会在墓里碰上什么人呢?大概是苏墨森或者其他当年参与寄生人实验的成员吧,再或者是出来以后又回墓里的寄生人。陈金紫玉和乔兰香交待那些话显然是有遗嘱的意思,那真是个聪明又有情有义的女人,村里发生连环凶杀案,警察驻村,她就预感到可能会出事,便提早把能嘱咐的都嘱咐掉,尽最后一点能力保护乔兰香。
所以,我的感觉是对的,陈金紫玉并不像黎绪描写和描述的那样,是个凶神恶煞的女人,她后来做出的所有恶事,一是形势逼急,二是墓中的矿物辐射严重损伤了她的大脑,使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和行为。
之前黎绪回述四年前发生的事时,说丁平和老苗在乔兰香家听见声响,然后陈金紫玉从里面疯奔出来从他们两个人中间逃窜出去,当时并没有要伤害谁的意思,是老苗追得急了,她才怒急反攻的。
想到这里真是扼腕不己,若当初随她跑掉,老苗肯定不会出事。
至于陈良给陈金紫玉安置的那个外宅在哪里,乔兰香表示不知道,从来没问过,也没听她说起过。但感觉上好像应该挺远,那年老太太过生日,陈良派人去接陈金紫玉,轿夫早上从陈家坞出发,下午才把人接来,现在想想似乎远得有点不合情理。
还有陈金紫玉那双眼睛,是在她大病痊愈后变成那样的,虽然看上去像两块死石头,其实她什么都看得见,不管白天黑夜都能看见,所以在墓里不点灯不点火都没关系。只是她分不出颜色,基本就只有黑白灰,另外好像不管看什么都会有点变形和扭曲,所以她想要看清楚一样没见过的东西,经常会把头歪过来歪过去看很久,整个举止看上去就有点像鬼一样怪怪的了,具体到底什么情况陈金紫玉也没有详细告诉过她。
乔兰香说着说着沉默下去仔细想,想啊想啊想到什么便又开口说,陈金紫玉会跳舞,会唱戏,做得一手好女工,而且识字。
我仔细把她说的这些情况咀嚼梳理几遍,慢慢提升出一个十分完整、有血有肉的形象,并且,越往深里想越清晰,连五官和音容笑貌都慢慢浮现出来了,还有声音,她捏着嗓子唱戏,依依依依依呀呀呀呀呀呀,水袖一甩,回眸媚笑,眉梢有喜色,是发自内心的快乐。
我记忆深处某个漆黑的地方透进一丝亮光,突然地看见一片耀眼的红色。
是海棠。
我清晰地想起,和陈金紫玉有关的画面里,还有一株木本海棠。
我赶紧问乔兰香陈家老宅原先是不是有株很繁茂的海棠花。
她很笃定地摇头:“没有。我进过陈家老宅很多次,没有见过海棠,桃树倒有好几株。”
我有点糊涂,怀疑那株海棠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但是很快,乔兰香眼睛一亮,又说:“陈家老宅没有海棠花,但阿玉住的那个外宅应该有。我有次听她抱怨,说不知道哪个底下人缺德,把她埋在海棠树底下一匣子细软首饰挖走了。”
我脸色一白,心里咯噔响。
这就对了。
我想,我小的时候,应该和陈金紫玉生活过一段时间,那时她没生孩子,也没有生病,是个妩媚快乐的女人,时常在一株海棠花下面吊嗓子唱戏,长袖善舞,有时是在那里洗她漆黑如瀑的头发。
可我想不起更多的细节。
这细碎的记忆搅得我头疼,好像脑袋里有一万只虫子在嗡嗡嗡嗡叫,又烦又恼人。
乔兰香见我脸色发白,不再说什么,静静地陪着坐了一会,就上楼去了,我感觉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隐秘药香味,比之前又更浓了些,这是死神正一步一步接近的信号,她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我要怎么救她?
丁平到下午一点才回电话过来,问我早上打电话给他有什么事。我先问他现在在哪里。他说在乾州,有任务。我问他常坤的情况怎么样。他说这几天换了新药,效果好像不错,情绪稳定下来了,但还要观察。我问他常坤以后重新回岗位主持工作的机率有多高。他沉默不答。
他一沉默,我就知道麻烦了,研究中心肯定开会讨论过这个问题,基本不太可能让常坤回原先的岗位了。
我问丁平有没有办法扭转这个局面。
他过了好一会才说他昨天跟常坤见过面,跟他商量过,这半个月观察期里无论如何要把情绪控制住,只要扛过观察期,就还有可能恢复自由,其余的,等有自由了再慢慢想办法。
我一想,还是觉得渺茫,他脾气爆燥是神经疾病引起的,哪里说控制就能控制得住,但眼下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等。
静默一会我想问问别的情况,但猛地听见电话那边有个尖利的声音在惊声尖叫,医生,医生,医生在哪儿啊!我听得发慌,细辨了一会背景音问丁平是不是在医院。他说是。问他在医院干什么。他说研究中心从血库的报告里发现有一例罕见的疑似“潘多拉官能异变综合症”病例,打听到病人正住院,所以他跟林太医过来看看,确认下情况。
我听见他说刀疤男林涯也在乾州,心里面存了好长时间的念头一动,直接从沙发里弹跳起来,声音都抬高了一倍,问他在哪家医院。
丁平被我突然发作的情绪吓了大跳,愣几秒钟才回答说:“乾州市第一人民医院。”
我问他林太医现在在哪。
他答说:“在那个病人的病房里。”
我再问那个疑似“潘多拉官能异变综合症的病人”跟我们现在调查的事件有没有关系。
他说:“没关系,研究中心对每一例疑似病例都很关注,未必非要跟什么事件有关。”
一边讲电话,我一边飞快朝小海打手势,两个人旋即飞奔出门钻进车里。我叫丁平在医院等我,如果林太医要走,想个法子拖延时间,无论怎样一定要拖延到我到了为止。
他问我想干什么。
我来不及回答,挂掉电话把车子飞了出去,他再打过来我也不接。
我听说林涯医术了得,早就想拜托他一件事,可惜一直没捞着机会,所以今天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的。
437、林太医()
从常坤他们给出的信息分析,林涯很可能是清朝的太医,因为长生实验的关系一直活到现在,而且他还是研究中心的重要技术骨干。能担任研究中心工作的人绝不是吃素的,他眼下正好在乾州第一人民医院,真的是天上掉下来的绝无仅有的机会。
我们往医院去的一路上,丁平不停不停打电话过来,我不接,他隔几分钟又打,三个、四个、五个到第八个时我已经把车停好看见他站在医院门诊大厅外面的影子了。
我跳下车,三步两步飞奔过去,问他林涯在哪儿。
丁平火气冲天,怒不可遏,拽着我的胳膊想把我带离医院,是拼尽全力阻止我见林涯的意思,但已经来不及了,小海眼睛比我快,看见林涯正从电梯里走出来,说时迟那时快,她一把捏住丁平的手腕,用了起码八分力气,痛得他不得不立刻松开我。
我从丁平手里挣出来,迎面走向林涯挡住他的路。
他停下脚步看定我,目光沉静如水,不起任何波澜。
之前看见过的那个长了张烂番薯样的脸的丑男这次又在,他的任务大概就是贴身监视林涯,所以林涯走到哪他跟到哪,阴魂不散的,看着就不像好人。
我不能让人看出我和林涯之前就认识,所以定定神,说了声你好,问他是不是林涯。
他说是。
然后我简单地介绍自己,我叫苏妮,之前参与侦办“上帝之手”案件的时候见过他一面。
他没点头也没摇头也不作声,安静地等我往下说。
我请他帮我一个忙。
他仍旧没有反应。
我用最简单的叙述,表达出我的请求,然后静静等待。
总算很顺利,林涯答应了,旁边那个番薯脸丑男人也没有反对,大概认为这么小的事情不值得他反对。
但我也知道,我的莽撞举动可能给自己惹上麻烦了。
在和林涯交流的过程中,他旁边那个丑男一直盯着我看,像是要把我看穿那么用力。在我终于把情况说清楚并且征得林涯同意以后,他突然拿出手机来对准我拍了张照片,完全没有说要经过我同意或者询问一声的意思,拍完以后滑动屏幕,我想应该是把我的照片发给什么人去做背景调查了。
我因为有事求着他们,只能随他去,连个狠点的眼神都不敢有,生怕他横生枝节。
林涯同意我的请求以后,我马上给白亚丰打电话,问他现在在哪。他说在局里。我再问他你家老爷子这次住在哪间病房。他把楼层和房间号报给我,然后很紧张地问我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说没事,正好路过医院,买点水果上去看看他。
白亚丰脑子太简单,信了,没再追问。
讲着电话我就带林涯往电梯走,刚进入电梯站稳,一个转身,猛见小海正狂奔而来,我想喊都来不及了,番薯脸丑男那双没有感情没有色彩的眼睛已经用力地盯准小海。
也就是说,她也成了研究中心另外一股势力要调查的对象之一。
最不该的就是把她给扯进来。
可她偏偏要撞进来。
我带林涯去白老爷子的病房,他按照我的意愿,用他的方式给白老爷子做了一次全面的检查,就是中医里的望闻问切,又仔细看了病例和全部化验报告,然后取了血样、尿样等说带回研究中心用那边的仪器做深度分析,有结果以后会让丁平通知我。
出了病房,我问他老爷子的病情怎么样。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默不作声往前走,直走进电梯才慢慢摇头说不乐观。我的心重重一沉,觉得连他都这样说就一定是没希望的了。回头看一眼小海,她静静看着林涯,目光有点发颤,但慢慢垂下头终于没说什么也没问什么。
刚才在楼上,番薯脸丑男也毫无顾忌拍下了小海的照片。
我感觉我们两个都被列上了某张危险的黑名单,从此前路未卜,而且这局面好像有点自己找死的意思,不过,管他呢,反正活着来这人世间,就没打算再活着回去,所以,爱咋咋的。
我基本能够肯定,这个番薯脸丑男所代表的,就是研究中心里面与常坤相对的另外一股力量。
用黎绪的方式理解,就是邪恶那方的力量。
难怪长得这么丑,一脸邪气,怎么看都不顺眼。
丁平等在大厅门口,一声不响,甚至看都不看我和小海一眼。我知道这是保护我们同时也是自保的措施。他和常坤跟我们的接触、交换信息和资料等种种行为都是瞒着“上面”进行的,现在当着“上面”的人,就是那个丑男,他当然不能作出跟我们很熟的样子。
我郑重跟林涯道谢,目送他们上车离开。
这天晚上九点多,丁平打来电话,沉痛不己,说:“之前常队长千交待万嘱咐,一定要我保护好你们,别让你们牵扯进来太多,别让太多人、特别是‘上面’的人知道你们几个人的存在,但今天白天那一出,彻底浪费我们的心血,简直荒唐!”
我小心地道着歉,跟他解释白老爷子对我们有多重要,但凡有一星半点机会我都希望能够抓住。他说你这是拿你和小海的性命在冒险,搞得不好还得把我和常队长还有何队长都搭扯进去。我又道歉,说当时太着急,真的没想那么多。然后又补充说白老爷子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