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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节

异香密码:拼图者-第1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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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问代芙蓉:“据你的了解,自邢维娜捐赠骨髓之后,是杨文烁本人一直跟邢维娜保持联系,还是杨文烁的父母?”

    他不明白这个问题有什么深意,满脸疑惑地看了我一眼后回答:“据邢维娜的母亲说,每年春节和中秋两个节日,杨家就会寄礼物给他们全家,报答救命之恩,杨文烁的父母也都会打电话过来问候。我没有刻意问他们你刚才问的那个问题,但了解过程中邢维娜的母亲好像没有提到过杨文烁本人,她说的都是杨文烁的父母怎么样怎么样。”

    代芙蓉越说越疑惑,不停地看我,要我解释。

    我想了想,觉得告诉他也没什么关系,就说了:“我认为,杨文烁是个极度危险的反shehui人格,她没有人性。”

    他吓了一跳,差点撞上前面那辆减速的车,声音格外尖利:“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176、杨文烁恨死我了() 
我知道,在代芙蓉心里,杨文烁就是那只“上帝之手”,她悲天悯人,替梁宝市九个死者和两个被错判的无辜者报仇伸冤才策划了乾州市的连环案,而且只选那些人渣败类执行死刑,有原则、有规矩、有道义,并且聪明到极点,所以对她有一种掺杂着同情、崇敬的复杂感情,一直采取包庇的态度,哪怕知道她可能因为绝症而时日无多,也不愿她落网。我刚才说的话,生生打碎了他一厢情愿的梦想,毁掉了一个女神般的形象,难免激动得有点夸张。

    我拍拍他的手臂,叫他稍安勿燥:“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以我的判断,她应该是反shehui人格,冷漠、残酷、喜怒无常、情绪极度不稳定,稍微一点事情就能大发雷霆,和那个成冬林其实是一类人。而她身体的疾病,会相应投射到心理,所以,她精神上的缺陷很可能比成冬林要严重许多倍。我想,杨文烁的过往经历一定破绽百出,随便调查就能找到一堆劣迹,你在查她的过程中,肯定因为先入为主的立场问题,疏漏了。”

    说着话,车子开到公安局门口了,他减慢速度,拐弯开进停车场,踩完刹车以后跟我摇头:“不可能。你知道的,那些死者,都是我知道从一个记者的嘴里说出这种话不合适,但没办法否认,杨文烁杀害的,都是些人渣。如果她像你说的那样是反shehui人格,根本不会费尽心思挑选受害人,我也懂一点犯罪心理学,你别唬弄我。”

    我没再接着说,下车疾步走进后门,穿过幽深的走廊到大厅,迎面遇见刘毅民,他正抱着叠材料准备出去,看见我们,想要开口,目光扫见代芙蓉,就顿住了,表情突然凛冽起来,显然不明白他怎么会跟我混在一块,并且,因为之前代芙蓉隔三岔五堵着他要真相,留下的印象非常差,所以这会马上变了脸色,阴阴的。

    我急忙跟刘毅民解释说代芙蓉之前帮我们不少忙,结果自己惹上麻烦了,现在有危险,所以跟着我避避难。

    刘毅民好像有很重的心事,只皱着眉随便点下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告诉我说昨天“浴缸案”现场的一系列报告都出来了,在楼上老懒的办公室里,说完匆匆往后门走,脸色阴沉凶狠,脚步有些滞重,估计碰见我们之前他正跟谁置气来着,大概还吵过架。

    代芙蓉是不能接触命案信息的,所以我跟大厅里的接警员交待一声,让他们照顾着,回头嘱咐代芙蓉随便找个位置呆着就行,不要出门,不要私自跟任何人离开。

    他沉默着点头。

    我和小海往楼梯边走,回头看他一眼,他正站在人来人往的格子办公间里,看上去很镇定,实际却空茫得很。我又想起昨天晚上那阵风一样的哭声,特别心疼,就不再计较也不再想他半夜莫名其妙进我们房间站在床前的事了。

    老懒办公室里只有他自己在,跟任何时候一样,交抱着两臂歪在椅子里面犯困,办公桌上摊了一大堆资料。

    我不吵他,自顾自走到桌前开始翻报告,“浴缸案”受害人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皮肤被烫坏,连同喉咙、食道、鼻腔和胃等器官都有不同程度的灼伤,肺部有积水,死因确认为溺亡。

    另外,尸体后腰那块青痕确定是电击伤。

    现场提取到的指纹和之前“桥桩案”现场那只塑料袋上提取到的指纹一致,也和从青棋律师事务所提取到的其中一组指纹对比结果吻合,但还是要最终抓到杨文烁再核对真实指纹才能做数,dna情况也一样,因为没有杨文烁本人的dna样本作对比,还不能下最后结论。

    严格地说,还差着一步。

    痕迹科给出了命案还原的报告,跟我之前在现场还原的差不多。

    老懒睁开眼睛看着我说:“王东升正在和黑龙江及洪岭市那边几家大的医院联系,看看能不能找到杨文烁的就医记录,调取dna样本。胡海莲人已经在那边了,但杨文烁的父母很不合作,未必能顺利取到对比样本。杨文烁与家人不睦,多年不回家,采取强行措施,也未必能拿到样本。”

    我挺无所谓地听着,从鼻子里哼一声,说:“这个好像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吧,下次碰见她的时候给她一拳头,就能拿到血样了。”

    我说这话的时候不自觉有点咬牙切齿,是恨自己上次把她放跑,和代芙蓉犯的是一样的错误,先入为主对她抱了同情心,居然还有那么点惺惺相惜的意思混杂在里面,想起来就窝火。

    外面走廊里有脚步声和说话声,讨论的是抓捕杨文烁的部署工作,说火车站和飞机场都已经通知并且派了警察过去,另外汽车站和高速公路出入口也都加派了人手,现在重点要防的是她乔妆改扮再用假身份证自驾逃窜,如果她不上高速的话追捕就有难度什么的。

    又说到对各处井的搜寻,不管有水的井还是没水的井或者封死的井,全都要仔细搜查,找最后一个受害人的尸体。

    一边说着,一边走远去了。

    枯井这件事情我确实也有点糊涂,自从发现乾州这边的连环案是打乱顺序复制了梁宝市那边的九桩案子以后,他们就加强警力巡逻,尽可能防范了,“浴缸案”的事发现场太普通没法防,“枯井案”就不一样了,乾州虽大,但能够用来弃尸的井应该不多,加上警力这么密,杨文烁能把最后一具尸体扔在哪里的枯井中呢?

    从前面八桩案子分析过来,我已经很能够确定凶手是非常谨慎的人,绝对不会冒任何一丁点被抓住的风险,所以,他们很有可能因为警察的防范部署而不得己改变了“枯井案”的弃尸地点。

    也就是说,他们可能把最后一具尸体丢在别的地方了,所以这么多警察找都找不到。

    同时我也想到那天杨文烁在医院外面跟踪我,绝对是恨极了要将我弄死,因为如果不是我参与进来认出“油画案”的现场,警察就不会那么快将这边的案子和梁宝市的案子联系起来,也就不会有防范,也就不会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对凶手做出侧写并循线查清楚杨文烁的身份,凶手也就不必急迫地一再修改作案进程以及方式和地点之类,他们原本可以做得更从容。

    也许杨文烁本来可以从中得到更多的乐趣,却被我破坏了,至少,她认为是这样的,所以那天会跟上我。

    我想,她真的是恨死我了。

    同时我也大概知道最后一具尸体在哪里了。

    正想着,白亚丰突然拖沓着脚走进来,一脸疲色,生不如死的表情,也不管桌上那些茶杯谁是谁的,拿起一杯就往喉咙里倒。问他怎么这副鬼样。他耷拉着眼皮有气无力朝我骂:“三十多个钟头不给合眼,换你你试试?!”

    我不气,还朝他神秘一笑,然后凑到他耳朵边说悄悄话:“赶紧的,去找相关部门的人配合,查路面积水的情况和城市下水道,看看这几天下雨,有没有哪里的积水不正常,用心查,大概就能找到最后一具尸体了。”

    他那两只原本一点光都没有的眼睛瞬间亮起来,抬起右手食指使劲地朝我点啊点,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最后跳了一下,大喊一声“唉哟我去”,然后蹦啊跳啊就没影了。

    我想,“上帝之手”他们就算真的改变弃尸地点,也不会改得太离谱,井是在地下的,大不了换个别的地下设施,比如下水道之类的地方弃尸,也算符合原版案件的情境。

    我问老懒对这个推测有没有不同意见,他拉扯着眼皮子看我一眼又闭上眼睛睡他的。

    我突然兴致很好,很想跟他聊聊天,便拉把椅子坐到他旁边,很亲昵地用自己的肩膀去碰碰他的肩膀,调笑着说:“不对啊,老懒,一般不是天气特别好阳光特别烈的时候你才会犯困吗?今儿阴雨绵绵,你怎么还困成这样?”

    他再次拉扯眼皮看我一眼,目光定定的,看不出那副表情到底是怎么个意思,然后很快,他又把头歪到另一侧去睡了,完全不理睬我。

    我讨了个大没趣,有点讪讪的,觉得无聊,就往外走,想去看看别人都在忙什么。

    刚走到楼梯口,手机响,是常坤打来的,问我在哪。

    我正色回答他:“在乾州公安局。”

    他说:“我的车在正大门出口马路斜对面,你出来,有话说。”

    我讲着电话就大步往外走,代芙蓉还在接警厅里,探头看见我要出去,赶紧的就想跟,我胡乱朝他打手势,他看懂了,又退回原处,呆呆站着,迷茫地目送我离开,目光像小孩子一样无助。

    我走出大门,冒雨快步穿过马路,上了停在斜对面的黑色奥迪,常坤端坐在后座,神情和之前那次见一样,很凶。

    前面驾驶室里的男人我在医院见过,叫丁平,也是他们专案组里的。

177、常坤是个危险人物() 
常坤大概是当领导当惯了,见了面一点都不客气,没有笑容,也没有半个字寒暄的话,开口就直奔主题,问我是不是能够确定“上帝之手”案件的凶手就是杨文烁了。

    我故意含糊地回答:“手续上还差着一步,到目前为止还没提取到杨文烁本人的指纹和dna样本,但从各项证据和昨天的监控录象看应该是错不了的。”

    他再问:“那成冬林的嫌疑应该彻底洗清了是吧?”

    我抿嘴斟酌一下用词,摇头说:“就算成冬林的嫌疑洗清,乾州这边想扣留他也还是有理由的,他确实是重大关系人。”

    听我这样说,常坤的表情突然就变了,刚才已经很难看的脸色这会变得更加难看,眼睛圆瞪,嘴角抽搐,身体微微发颤,额头上暴出青筋,而且右手捏成了拳,像是要揍人。

    我几乎是本能地把身体往后仰,凝着眼神仔细看,马上明白他不是在生我的气,他是在生整件事情的气,而且,他不是故意要生气的,而是因为,他根本控制不住。

    我想,他应该有病。

    而且很严重。

    而且很危险。

    我悄悄地把手往旁边移,摸索着去碰车子的门把手,准备随时逃跑免得无端端把命丧在最不该丧的地方。

    这时一直闷声不响坐在前面的丁平突然转身往常坤手里递了杯水,同时用一种探询的目光望着他。

    常坤接过水喝两口,垂脸呆坐好一会,右手捏着的拳头才渐渐松开,额上的青筋也渐渐褪去,情绪开始平复。

    我咽了口唾沫,在心里骂黎绪不提醒我还有这一层。常坤这种情况,叫我怎么相信他并服从他?刚才来的路上我还在想要不要想个剑走偏锋的法子把自己弄进他们的专案组里去,比如拿那个入侵我家的女飞贼挂在我衣橱里那块有隐纹眼睛的人皮做敲门砖。但现在看来,还是多观察观察再说吧。

    常坤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倒不是别的,而是他这病,发作起来完全不由意识控制。从前陈伯伯详细和我讲过,说碰到这样的人,能离多远离多远,一定不要抱侥幸心理。

    他缓了一会,终于平静下来,也没说什么过度的话,直接就问我知不知道付宇新最近的想法或者计划。

    我摇头说:“不知道,他最近好像越来越不对劲。”

    常坤目光一厉,叫我说说怎么个不对劲法。

    我撇撇嘴,假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说:“他好像对‘上帝之手’的案子很懈怠,不太愿意破案似的,我想可能是因为感情上有偏袒,觉得受害人都是些人渣,所以故意懈怠想放凶手一马吧。”

    常坤很笃定地摇了下头:“不会。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付宇新不是那样的人。他从来只以破案为重点,凶手值不值得同情,存不存在法与情的冲撞之类的问题,他不会在乎。”

    其实我心里也知道这点,只不过想从更了解付宇新的人嘴里听到些更确定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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