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君歌-第97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她这般,一双媚眼大而亮地望着他,颈上白玉般粉润肌肤堪堪就在他眼前,欺霜赛雪,似是悄然盛开的含露牡丹,清艳得有些逼人。
早先他与她不甚相熟时,她大方端庄得很,甚还有些拘谨。却如今,倒不枉周沐笙笑她是只皮猴。
王玉溪到底觉着好笑,取了帕子替她擦手,嘴边勾着浅浅的弧度,细心捏着她的指尖,周身全是周到妥帖的温润,纵容道:“你呐!实是个窝里横的!”
大佛寺在垅城外三十里处的泰安山上,是垅城中香火最盛的寺庙。
马车车轮咕噜咕噜响着,不多时,便到了山前。周如水撩起车帷一看,便见王玉溪已从通体雪白的骏马上下来,站在了车前,月白的袍子如月色般朦胧,朝她一笑,伸出手来接她。
她弯了弯眉眼,瓷白盈润的脸上稍显红润,被王玉溪引着下了车来,就见他望着前头的山路问她:“真要自个攀上去?”
周如水抬起眼来,顺着脚下的石子路往前看去,就见山路比预想的崎岖了许多,葱翠的树木之间,一级级石阶蜿蜒而上,富贵人家的女眷们都坐了轿辇,只零星几人在石阶上走着。om
山路陡是陡了些,却也不至于叫她打退堂鼓。遂她点了点头,眸光闪动明媚,
未有半分气馁,反是跃跃欲试,清甜的声音嫩脆悦耳,笑道:“自个攀上去总显得更诚心些。”说着,又朝王玉溪眨了眨眼,扬起小下巴,一脸的鬼机灵,“若真攀不动了,不是还有三郎么?”
周如水的性子便是这般,即便出身宫廷,懂得太多弯弯道道。却真当信了谁,那发自心底的信赖真情也足以叫人动容。
王玉溪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柔嫩的指尖,目光幽深地看向她,轻嗯了一声,声音极轻,染了鼻音,叫周如水心头一酥,顷刻便红了耳尖。
拾阶而上,一路的景色青翠喜人,遥望过去,垅城外新开垦的田地被整齐地分成了一块又一块,如是棋盘一般。
周如水起先未曾注意,待见一队兵卒整齐划一地提着锄头往田地里去,才恍然发觉这是施行屯田令后所开的新田。不觉便停下了脚步仔细看了又看,拉了拉王玉溪的衣袖,眼中藏着欢喜与小得意,与有荣焉道:“龚茨老实也有老实的好处,你看那田地多好,今秋定是硕果累累!到时边关无需运粮!盐引便可废了!”
她口吻中的欢喜未有半分的隐藏,王玉溪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眉眼柔和,“何止龚茨,你舅父那儿定也不逊于此。”他的声音温雅醇厚,袖笼中有着淡淡的,若有似无的沉香香气。
周如水听了他的话,更是笑得咧了一口白牙。扭头又是一愣,见再往前去,便有一大块空地。空地之上,生着一颗盘根错节枝繁叶茂的大榕树,榕树的气根如是老者的胡须在风中飘拂,枝干之上更是挂满了缠着红绳的木牌,清风一吹,满树的木牌在风中飘荡,清清脆脆,如是银铃一般。
“那是甚?”周如水眉目一动,满是好奇地放开王玉溪,提起樱粉色的裙摆跑了过去。
树冠硕大,显得周如水的身段愈发的娇小,她踮着脚尖仰头看向树干上的木牌,看了一会,和着絮絮清风,扭头朝王玉溪招了招手,“三郎快来瞧,这些个木牌真有意思,上头全刻着芍药兰草,还有”
说着,她索性乐滋滋地凑近最近的一块木牌细细地念出了声来,“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摽有梅,顷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谓之。”
枝头梅子纷纷落,树上还留有七成!有心求我的儿郎呐!莫要耽误好时辰!枝头梅子纷纷落,树上只留有三成!有心求我的儿郎呐!良辰吉日是今天!梅子纷纷已落地,倾尽筐来叫他取!有心求我的儿郎呐!快些口莫再迟疑!
檀口殷红,眼波生娇,她的声音在清风中甜媚至极,如是娇柔的嘤呢,琅然悦耳。
王玉溪踱步上前,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向了树间的木牌。他俊秀精致的眉眼仿如水墨,站在她身侧,会意道:“自古以来,中春之月可以令会男女。想来这儿便是垅城中仲春之会所在了。”
“仲春之会?”周如水有些疑惑。
王玉溪低头看她,眉目瑰姿丽逸,似妖似仙,解释道:“天地相交而生万物,男女交合而生子。仲春时节花草繁盛,万物滋润。男女在彼时相会寻伴成侣古来有之,可算是秉承天道循环之理。”
“男女相会?”周如水低低一笑,半点不害臊,“若是如此,有夫家有聘者也可来么?”
王玉溪斜她一眼,好气又好笑,摇头道:“无夫家者才可往。”
周如水轻轻嗯了一声,乌黑透亮的眼眸又望向方才那木牌,抬了抬下巴道:“这姑子胆可足!也不晓得她中意的儿郎收未收着她的情意?”
她轻轻地嘀咕,王玉溪的瞳孔深处亦掠过笑意,垂眸,瞥向周如水腰间的流云百福佩,清越的嗓音若丝绒滑过,一语双关道:“若那儿郎亦中意这小姑,便会亲手将自个的配玉赠给她。”
轻风吹得他的衣袍微微掀起,带了几分飘渺仙气。
周如水闻言一怔,呆呆地扭头看他,嫩白的耳畔缓缓便漫上了浅粉色的红晕。她嫣红的唇角往上一翘,低头看了眼自个腰上的玉佩,须臾,便踮起脚尖,拉过他的手臂,红着脸,侧头在他脸颊上轻啄了一下。
阳光在她纤长的睫毛上晕染了一层金黄色的光,王玉溪侧头看她,眼神直勾勾的,她亦也直直望着他,澄澈的眸儿清清润润,如黛的眉儿细细弯弯。二人的目光就这么交汇在一处,不言不语,四下都泛着甜。
少顷,二人都笑了起来,王玉溪伸出玉琢般的小指勾了勾她的鼻尖,抬眼看向仍看不到尽头的石阶,微一弯身,指了指自个的后背道:“累了罢,我背着你走。”
周如水也不含糊,点了点头,分外不客气地搂着他的脖子,趴在了他的肩上。
她窈窕柔软的身姿紧紧地贴在他的背上,待就这么走了一会,忽的,就贴上他的耳畔蹭了蹭,闭着眼轻轻软软地说道:“那日我去兰若庵求见母亲,跪了一夜,起先只是做戏,后头却是真难受。幼时阿兄带着我,我走在抱厦跌了一交,母亲都心疼得不行,偏要罚阿兄去抄书,后头总让阿英一步不错的跟着我,只怕我磕着了碰着了。可后头大兄死了,她忽的就变了,为了宫中那个位置,她无所不用其极地斗了这么多年,可一朝之间她便甚么都不要了,连我和阿兄也不要了。我病了那么久,她都如毫无所知,我跪在庵门前哭了一夜,她仍不理不顾。后头天要亮了,我就想,我该怎么办呢?随后你就来了,那时我本以为,你是再不会理睬我的。”
方才看见那些规整的田地,她就想起了那日她跪着求他,想起了后来在兰若庵前,他自晨曦中走来,叫她不至于孤零零的“无功而返”。想着想着,她无声地笑了笑,带着憧憬,带着小心翼翼,贴着他的脸,分外认真地说道:“待到时咱们年岁大了,三郎也要这般背着我呐!你不晓得,我已背过你两回了!你可重啦!压下来和座山似的!可我却如何也放不下!三郎也要这般放不下我才好”
或许沉重的过往叫她战战兢兢遍体鳞伤,遂她的爱总比旁人要骄横霸道,无私至极又斤斤计较,倾尽所有又饱含犹疑。
她不知旁的姑子是否也如她一般,她总会有那么一瞬的患得患失,小心翼翼,惧怕被辜负,又妄想要所有。好在他从来都放任她的恣意妄为心悬试探,叫她的心一点点地安了下来。她亦慢慢也学着去更爱他更信他,这叫她沉重的心都变得很轻很软,好
139。浪成微澜 第一百二十七章()
垅城在龚茨治下民生安泰,纵然施行了禁屠令,百姓的日子仍算有滋有味。om遂大佛寺香火旺盛得很,入了夜,仍有不少人特意寻来。
周如水既是想尝王玉溪亲手做的烤鱼,他自也愿如她的意,遂二人顺势就留宿在了庙中,只等着第二日去后山垂钓。
夜中寂静,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火气。庭院中,小和尚执着扫帚清理着地上的香灰,趴在假山上的龟儿在月光下慢悠悠地翻了个身。
因着顾念周如水的安危,二人住的极近,不过一墙而隔。而晓得王玉溪就在旁侧,周如水也是睡得极是安稳,四下全然陌生,竟也未觉半分不妥。只是前几日在病中实是歇的多了,遂四更时周如水便醒了,一时朦朦胧胧坐在榻上,望着外头漆黑的天幕,直有些茫然。
她披着外裳,倦倦地给自个倒了杯冷茶,捻着杯盖拨了拨茶水,杯缘送到嘴边,复又放下。实在百无聊赖,撑着下巴靠在几上,指尖无意识地就扣响了几面。
咚!咚!咚!
声音有些沉又有些脆,在空寂的室中仿佛有回响。
咚!咚!咚!
一墙之隔的那头也传来了同样的声响,相同的韵律,相同的轻重,有些悠然,有些悦耳。
闻声,周如水眼眸亮了亮,格格一笑,光洁的小足随意套着锦履,靠近墙边又敲了敲,咚!咚!咚!几声之后,她轻轻笑道:“三郎也醒了么?”
窗外黑漆漆的,屋中因火光而显得燎亮。
不多时,墙那头也传来了咚咚的声响,王玉溪清朗的声音模糊传来,渐渐清晰,如是冰玉相击,温润又迷人,他道:“忽就做了场梦,山涤馀霭,宇暧微霄,天地旷不可及,未有涯,未有角,亦无老病相催。好在你我遥遥相对,才不至混沌不知归处。”
言讫,吱呀一声,周如水的房门被轻轻推开。王玉溪斜倚在门边,广袖飘飘,黑如点漆的眸子静静望向她,带着笑道:“阿念,陪我下盘棋罢。”
身似蜉蝣,一梦千年?
周如水睁大眼,怔怔地望着他,恍惚间,只觉他的声音低而诱惑,他的人灿若星辰。她红扑扑的脸颊透着水润,一时便忘了自个方才在想些甚么,愣了一瞬才道:“那你得让着我些!不若此,可是捱不到天明的!”
闻言,王玉溪慢慢一笑,温柔无比地点了点头。
大佛寺近处有座漪澜泉,以水色透明,甘冽可口而闻名天下。便因了这泉水,名士卭宰隐居垅城,在漪澜泉畔开了间茶寮,研茶鉴水,专贩随缘茶。
二人慕名而来,不见卭宰,唯见一童子翘着二郎腿正听一老汉诉苦。
老汉皮肤黝黑,瞎了只眼,手上执着个朱红的名帖,苦哈哈道:“你说这不是埋汰人么?两家结亲多好的事儿!都是知根知底的,偏他个装淡的货!便是欺负我老汉不通文字,活要整这些个劳什子的事儿!”说着,将那名帖往案上一拍,哼着气道:“媒人昨个送了贴来,说是她看着都头大,这贴若回的不好,便就落了下乘,往后姑娘嫁去了他家,可的没脸!”
周如水听着有趣,又见那童子明明稚气未脱,偏要绷着张小脸,装作一副与年纪不符的成熟模样,更是觉着好笑。
拉了拉王玉溪的衣裾,便不请自来地凑上了前去,自席上落座,执起那张名帖,朝那老汉笑了笑,看着名帖轻轻念道:“前钦命安西校尉、戌阳太守、司州刺史门下扫地夫李某?”
念着念着,周如水也是哭笑不得,摇了摇头道:“怪不得那媒人头大,不过是个扫地的下人,也弄得这般场面!”
说着便扭头看向了王玉溪,见他朝她点了点头,还就真来了劲,乌溜溜的眼眸一转,朝那老汉热心笑道:“这真要回帖也并非难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便好!他爱如此吹嘘,你就学着好了!敢问老人家在何处谋生呐?”
听她这般胸有成竹,又是冰肌玉肤,美貌无别,全是富贵人家的打扮。她身侧的儿郎更是如妖如月,七分雅致三分风流,一看便知不是寻常之人。
那老汉登时就如抓着了救命稻草,垂头看着被放回案上的名帖,老实道:“老汉就是个樵夫,挨不着官也没个名头!就是这般才愁人!总不能亲事还未成!就被死死压一头!”
他这般说着,那原先还翘着二郎腿的童子已扭身往后间跑了,不多时,又哒哒跑了回来,直截就将笔墨推在了周如水面前,鼓着包子似的小脸,故作老成道:“你既有主意,便直截写下罢!”
周如水见他那模样真想捏捏他的脸,好不容易忍住,回头便见王玉溪明澈高远的眸中含着揶揄,全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扬了扬眉,眸中若繁星闪烁,亮晶晶的,唇红似樱,一脸的不服输。扭头又问那老汉:“你家可是住在这大佛寺近前?”
在周如水期待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