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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节

悦君歌-第7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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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如此,姚知却不觉有过,反是叹曰堵不如疏,更道凤尹县年年河灾全因河伯之故,河伯乃浗河之主,千百年来孤于万丈水下,自就看不得人世太平,夫妻恩爱。遂,凤尹县县民应当送去财帛娇妻,竭诚供奉河伯。如此,待河伯心悦,自就不会再为难百姓,河水也不会泛滥了。

    &nb起先,县民是信他的,全因姚知上任祭河之后,次年真无汛难。却不想,好也只好了那么一年。这五年来,年年祭河,年年有灾。而比之河灾更可怖的,却是所谓的供奉河伯。

    &nb因要供奉河伯,姚知每年都会私收一项“送亲税”,取县民几百万钱,中饱私囊。如此还不够,他更会以为河伯选妇之名,强将县中年满十四的小姑招入府中,明为选妇,暗是糟贱。

    &nb姚知早便看不得钟家在凤尹县的声望了,便是抢夺了钟家的万贯家财,仍是看赖着不走的钟氏姐弟不顺眼。如此,去年为河伯选妇之时,偏就故意选中了钟氏的独女钟穗。

    &nb钟家被欺凌至此,自是满腔怒火,遂便决心“劫亲”。却到底双拳难敌四手,不光钟穗被投进了河中失掉了性命,钟辔的姐夫亦是被酷刑至死,而钟辔,也因此受了黥面之刑。

    &nb听着钟辔娓娓道来,公子沐笙眉目一寒,实是怒火中烧,冷冷哼道:“怪力乱神,敲骨吸髓,如此草菅人命,真是哗天下之大稽!”

    &nb言至此,公子沐笙神色一缓,再望向钟辔之时,已是换了副神色。他俯身轻轻扶起钟辔,满目赤诚,全是不忍地道:“听君一言,笙自五内皆慨!想及钟老一生,德厚心赤,却遭此负,实乃吾周不幸!”说着,他的声色又是一沉,周身带着些凛然之气,无比郑重地承诺道:“如今过往难补,却往日总总,笙定严查纠错,惩恶除奸。绝不叫你钟家,仍承这不白之冤!”

    &nb王子楚自离了周如水便恼得很,转头再见阿姐竟昏睡在榻上好似醒不来,两条弯弯的小眉毛更是拧得死紧,一壁抽噎,一壁推开几前的玉簋,急得恼道:“我不食!不食!阿姐怎么还不醒!阿姐一定饿坏了!阿姐正饿着!小五也不食!”语罢,蹬着小短腿就又往榻前跑,小脸全是泪花的往周如水脸边探去,一双肉手小心翼翼地去摸周如水苍白无血的脸,小小声地心疼道:“阿姐,你快醒醒啊!小五不恼啦!小五想阿姐!阿姐怎的不睬小五了呀!”

    &nb这情景也是忒得叫人心酸,一旁的夙英看着也是着急,这一路王子楚哭了不知多少回,他到底年纪小,地动那会直是懵了,刚出峡谷那会,忽然就痴痴愣愣地问她:“阿英,阿姐也不要小五了么?”那话听得她心都要碎,却不论她怎么劝,这不点儿似的小人儿,都蔫耷消沉得不行。

    &nb待好不容易见着了周如水,他也似活过来了似的生龙活虎。却再见女君受伤昏睡,复又成了泪人。起初,他还仰着小脑袋硬将眼泪憋回去。却这守了一夜也不见醒,便就显然慌了。

    &nb想着,夙英既是动容又是心疼,便也忙是上前,弯下身去搂住了王子楚,捏着丝帕小心翼翼地揩着他的泪,温柔地安慰道:“小主子您若真心疼女君,便不该饿着自个。您这般,待得女君醒了,可不得难受么?”

    &nb她这么说着,王子楚倒未抗拒,揪紧着小眉头缩在她怀里,小嘴一瘪,复又落了几滴泪,红着眼眶可怜兮兮地道:“阿姐定也饿了!阿姐何时才会醒啊?”

    &nb昏睡几日,周如水自梦中醒来,嗓子实是干哑得厉害。她缓缓睁开双目,先是被光线刺得一怔,须臾,才看清头顶那月白色的轻娟软幔。彼时,王子楚细嫩的声音也徐徐传入耳中,带着分明的哭音,别是叫她心中一刺。

    &nb“小五?”周如水微微动了动唇,直是咳了两声才扯着哑涩地嗓音吐出字来,这一来她也清明了许多,便见王子楚圆咕隆咚的小脑袋自榻边猫了出来,小童眼中蒙着一层水光,见她醒了,又是惊喜又是伤心,好一会,才委屈地抬起小胳膊,伸出肉呼呼的小手轻触她的脸,瓮声瓮气,气鼓鼓地说道:“阿姐!你可醒啦!你可晓得,你昨儿个夜里,都烧得能烤鱼了!”

    &nb“烤鱼?阿姐都病着,你怎么还想着烤鱼呀!”乍一见王子楚,再见他活灵活现古灵精怪的,周如水也是舒了一口气,一双杏眼水盈盈地望着他,笑了笑道:“善哉!我的小五还好好的!”

    &nb她正说着,夙英已端着冒着热气的药汤与一小碟子饴糖走了近来。她红着眼眶,微垂着头扶了软枕叫周如水坐起,须臾,便一言不发地小心喂着周如水食药。

    &nb见夙英这显然生闷气的模样,周如水也是心虚,忙就怏着她的手臂,软声娇道:“好阿英,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nb却她话音未落,一旁紧紧盯着她食药的王子楚已不给面子地摇了摇头,奶声奶气地囔囔:“阿姐才不好呢!阿姐腿都断啦!”

    &nb被王子楚这么一抢白,周如水也是无力,只得哭笑不得地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喂了块饴糖进他嘴里。转了正题,仍看着夙英,狐疑地问道:“这是哪儿?你们怎的来了?三郎呢?他的伤还好么?”

    &nb微风轻动,吹拂着床榻边挂着的镂空银质香球,悦耳的铃声阵阵轻吟。

    &nb夙英听了周如水的话,见她双目清明,精神尚好,便就又换了碗白粥继续喂她,直见她食了几口,才有条不累地一一答道:“这儿是凤尹县,地动时二殿下离着峡谷不远,晨时赶来,便将奴与小公子捎带上了。王三郎的伤势颇重,笺翁亲自来接,现下,怕也是走远了。”她说的无意,待见周如水忽就有了些失魂落魄,直是紧了紧眉头。话音一顿,也是思虑了一会,才抿着唇,低低禀道:“女君,还有一事儿,奴瞧着不对。二殿下自入凤尹县后,面色直沉如井。昨个夜里更是一宿未眠,只怕他为民之利,操之过急,又要惹得君上生怒了。”

    &nb夙英此言一出,便叫周如水正了神色。她那蒙着层湿雾的明眸一眯,捻起一块饴糖,敛眉就问:“怎么?这凤尹县有何猫腻?”

    &nb彼时,已是日上三竿。

    &nb凤尹县中,道路四面都仍亮着灯。正道之上,屋檐上挂着的红灯笼在冷风中无力的晃荡着,一条宽长的红缎直截铺至渡头。道上行人都穿着红裳,却人人满面愁苦,人人神色麻木,全因着县尹的死令,步履匆匆,无可奈何地往渡头前走。

    &nb眼看着面前的景象,公子沐笙脸色

第112章 春日风流第一百章() 
&nb祭台之上,姚知见人群堪堪分出条道来本就奇怪,原是要蹙眉怒喝出声,却再见华衣锦袍,金冠束发,长身玉立跃然马上的公子沐笙时,神色一愣,忙是换了面色,就在祭台上行了一礼道:“二殿下远道而来,下官有失远迎。”

    &nb闻言,四面县民皆是怔然,祭台上的三老巫祝慌忙跟着跪下了身去,转眼间,便就黑压压地跪了一地了。

    &nb公子沐笙淡淡扫了一眼,便摆手让一众人起身。转眸,只斜睨着祭台上面皮紧绷,却又分外轻佻的姚知,不紧不慢,故作不知地问道:“这是怎么了?姚府可是在办喜事?”

    &nb闻言,祭台上的巫祝与三老都是一凛,却姚知见公子沐笙神色泰然并无不满,便就稍稍定下了神,回道:“二殿下有所不知,这儿的河神最喜美妇,唯有为他送下美人为妇,才得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nb“哦?竟是河伯娶妇?”公子沐笙微微一笑,欣长清俊的身影就像是一副逆光的画。他深深看了一眼姚知,嘴角一挑,饶有兴致地晒道:“有趣!原这河伯也贪女色!若是如此便能免灾,这天下均当以你为表率才对!”

    &nb听出公子沐笙口吻中的赞赏,姚知眸中现出了狐疑。待再忆及公子沐笙向来温文,不受君喜,便以为他是急于寻了好事向君上表功,也就松去了戒备,面露出了欣喜来。

    &nb却凤尹县民全都苦了脸,眸中更都露出了几分心死如灰来。

    &nb像凤岭县这样的穷乡僻壤,便是十几年也难得会有个大人物来。却如今,好不容易等来了二殿下的亲临,二殿下不但不为民除害,惩治姚知这杀人不偿命的狗官,反是对之姚知兴致盎然。这般,如何不叫他们自心底都发出失望与难堪来。

    &nb如此,终有一大胆的汉子愤愤吼道:“天地不仁,视万物如刍狗!圣人不仁,视百姓为刍狗!”

    &nb却他的声音方才震慑四方,便已戛然而止,暗地里涌来的衙役一瞬就将他横拖开来,闷头便是一狠棍。

    &nb对此,公子沐笙神色淡淡,更是恍若未闻,不过意兴阑珊地摆摆手,对着姚知嗤道:“穷山恶水出刁民,也是苦了你久任在此。”紧接着,他目光一横,便望向祭台上抬着的喜轿,一面大步迈上祭台,一面好奇道:“不知这河伯之妇,生得怎般美貌?”

    &nb见着这一幕,不同于县民们的荒唐无奈,愤愤不已。头戴帷帽,由着夙英搀扶着隐在人群中的周如水微微一笑,一双明眸都弯成了月牙。她嘴角微勾,不由低低晒道:“兄长气得不轻,这都开始耍猴儿了!”

    &nb果真,祭台之上,公子沐笙才将车帷撩起,眉头便是一蹙,扭头瞪向姚知,怒道:“此等也算绝色?你们对河伯亦能如此敷衍?”说着,他眉目生寒,周身都摄出了凛然之气,抬脚便将尚自愣怔的巫祝一脚踹入了浗水之中。

    &nb春寒陡峭,江水冰冷刺骨,盛亮的日光之下,忽来鸟鸣声声。“神通广大”的巫祝无端下河,在水面浮沉挣扎了一会,便抵不住极寒,很快地沉入了水底。

    &nb众人皆是愕然,公子沐笙却是神情淡淡,他挑着眉看向姚知,冷冷道:“传言巫祝神通广大,上能通天,下能通地。既他道法高深,通了天眼。便允他半柱香的时辰,下去与河伯说说,道这姑子虽美,却算不得绝色。本县人杰地灵,定还能寻出个姿色更美的来。”言及此处,他又是一笑,却他分明笑着,眸中却未融进半分笑意。

    &nb半柱香的时辰说过便过了,浗水死寂,半点动静也无。众人心中均明,那巫祝怕已是溺死了。

    &nb姚知自巫祝落水眉头便已拧起,自心中都浮起了一层阴云来。却他虽暗揣这公子沐笙不大对劲,却一时又存着侥幸,遂手脚发冷地立在一旁,并未做声。

    &nb反是三老俱都打起了寒颤,眼见半柱香的时辰都过了,巫祝也未自水中冒出头来,便就争先拱后地推脱道:“殿下!殿下!这可怪不得咱们呐!咱们为了凤尹县的安宁,实是用心良苦!天地可鉴的!要怪!也只得怪这些个愚民!他们自私自利,只晓得将自家的好女儿藏起来,压根不顾大局大利。这才使得,使得这河伯之妇非为绝色呀!”

    &nb这般的推脱之词,实是滑天下之大稽。钟辔自人群中冷冷一笑,喝骂道:“你那侄女便是绝色!为何安于闺中,不侍河伯?”

    &nb闻言,公子沐笙淡淡瞥他一眼,素来沉静如深潭般的眸中掠过一道极淡的明光。须臾,便见他转过眸来,神情极是平静,亦极是漠然地看向水面道:“半柱香的时辰已过,怕是巫祝辩解不及,河伯不放人了。”说着,他纤长的睫毛轻轻裔动了一下,忽然,就心情愉悦地看向三老,淡淡笑道:“这天上地下,想也都念长幼尊卑。三老既是德高望重,便就下去替巫祝解围,与河伯解释个通透罢!”

    &nb这次第,他倒未亲自出手,就见两侍从飞身上前,毫不留情地将三老踹入了河中,如此还不够,更是将台上用来砸压新妇的巨石砸打了下去。

    &nb见此,姚知哪能不醒过神来,原本谄笑的神色立马便褪得干干净净,吞了吞口水,直往一众衙役后头躲去,横着脖子对上公子沐笙,言之凿凿地叫道:“本官为君上亲封!殿下不得君命!莫不能私惩朝廷命官!”

    &nb听他这样讲,公子沐笙懒慢一笑,盯着姚知的猖狂模样,无论是周身的气场或是冷笑的神情,都透着说不出的倨傲与淡漠。他长身玉立站在祭台之上,一步步地走近姚知,神态严肃地重复道:“朝廷命官?你可知,何为官?”

    &nb言至此,他的目光略过姚知,望向了祭台之下。

    &nb彼时,碧天苍苍,大地茫茫。铺就一地的红毯之上人影绰绰,三三两两的红灯笼在风中摇晃,毫无喜庆,唯有飘零落寞。见此,公子沐笙的眸中也写满了萧索,就听他一字一顿,极是认真地道:“官者,职也,使也,公也。吏事君,公从民,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却你所作所为,枉为官亦枉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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