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君歌-第102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她愤恨,她委屈,她所有的痛苦与绝望都盼找一个出口。
而此时,娄擎已踏马上前,他笑眯眯地朝周如水关切说道:“千岁买这么些糖人做甚么?可甭食多了闹得牙疼!”满目的喜爱之情,满心的关爱疼宠,与方才待她的冷漠严厉判若两人。
凝视着这一幕,娄九遽然冷笑,脸色终是冷了。
她陡然想起了赏花宴时,与周如水针锋相对的谢六。彼时她就躲在暗处,看着王三与谢二都护着她,看着谢六声嘶力竭,却仍不如她的一声斥骂。后来谢六死了,她幸灾乐祸,想是再无人能与她争了。
却后头,后头不知怎的,她就误入了歧途。她忘了自个是多么战战兢兢才等来了君上的赐婚,她鬼迷了心窍将公子沐笙拱手让人。时至今日,谢六早成了山谷中的一柸土!而她,竟也落得浑浑噩噩一场空!
唯有她周天骄,依旧那么鲜活!依旧那么自在!她凭甚么如此鲜活自在?凭甚么天不怕地不怕,蔑视一切人伦道法?太子死了!娄后躲在庵中不中用了!琅琊王三重病在身生死未卜!她凭甚么!
电光火石间,她忽的想起上回去兰若庵讨好娄后时,在渭水边,偶遇周如水与刘峥自羊车前相视而笑的那一幕!
是了!王三不过是障眼法!她与刘峥全不似旁人所言的毫无瓜葛。如今她又得了君上喜爱,刘峥似也因检举暗娼楼案而立了功。怪不得,她能如此的春风得意!
街市的人潮叫她恐惧,前路的无望叫她惶惶。她的心中不知何时藏进了一块巨石,不甘,委屈,若不砸下伤人,伤的便是她自个。这一刻,周如水如翠鸟般悦耳的笑声在她耳中格外的刺耳,像是有热血冲上脑子,她脚下一动,想也未想,就冲下了车去。
一旁,芃氏略有所觉,却待她伸出手去,已是晚了。
娄九提着裙裾跑去了周如水车前,隔着车窗,望着攀在窗边言笑晏晏的周如水,慢慢地溢出了一丝笑。她弯弯的眼中再未有了柔和,似藏着一柄刀刃,笑得噬骨,叫周如水没来由的拧了拧眉。
娄擎亦是一愣,薄唇紧抿,不满地喝道:“阿九,你这又是作甚?”
娄九看向他,目光一顿,从唇角到眼眸都透着决绝,她冷笑着道:“兄长不是道千岁有心护我,我若有心慕儿郎,千岁便会为我去君上那儿求旨。这般,便好过这邺都大半的贵女么?如此,我便急着来劳烦千岁了。”
说着,也不待娄擎反应,通红的眼睛凝视着周如水,启唇便道:“还请千岁为我与秦元刘峥求请赐婚!”
她话音一落,不光芃氏与娄擎,周如水亦是愣住了。她睁大了眼睛,微微皱了皱眉。眸中掺杂着无以言语的复杂,其中不解有之,错愕有之,茫然亦有之。
这神情,却叫娄九以为是慌乱无措。遂她愈发觉着痛快,更是如踩着了周如水的痛脚,如抓住了浮木一般地抓住了周如水的手腕,她饱含恶意地继续说道:“千岁方才曾言落子无悔,覆水难收。如此,千岁可愿忍痛割爱么?”
言至这般,若再听不明白,便是蠢不可及了。
周如水清润的眸子一黯,面上的笑意若潮水般退尽,她颇是古怪地盯着娄九,嗤道:“你这是怨上我了?”说着,她的眸中掠过一丝暗沉,红唇微弯,带着厉色。静了半晌,终是点了点头,冷
145。 浪成微澜 第一百三十三章()
马车行至琅琊时已值深夜,彼时琅琊王府中门大开,待王玉溪自马车上下来,院中火把通明亮起,府门忽的一阖,早就隐在暗处的王氏家军便自四面围拢而来,张弓挟箭地将琅琊王府团团围住。om
见此,王玉溪的神色却是一片淡然。在入琅琊前,他便得了消息,道是他手下的暗卫反水,原是拽在他手中的王豹,被生生劫走了。
王玉溪也不傻,王豹平日在外虽略有虚名,但家中族人都与其有怨。如今他大逆不道,捅了天大的娄子。盼着他就此倒台,死无葬身之地的大有人在。这般,还硬要护他,能叫暗卫反水的,也唯有手持族长令的阿翁了。阿翁如此,不过是要将他困在府中。
飞檐之外,麻雀扑棱飞过。老家主王宣庭前的老树在月光下支着桠,粗劣茂绿,别有生气。
王宣已至耄耋之年,自入冬起身子便不朗健,如今缠绵病榻,已有半月未出过府门了。这般,仍硬撑着病体将王豹救下,又要将王玉溪困于府中,可见是真真的救子心切。
室门紧闭,门内光线昏昧,一灯如豆。
王宣压抑的低咳声自门后传来,低哑撕裂,显然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王玉溪在门前一礼,撩起衣袍,双膝一曲便跪在了冰凉的青石板上。他修长的身形在火光下拉出了一道长长的影,声音有几分冷淡,朝门内低道:“阿翁,孙儿来了。”
彼时,王宣在卧榻上侧躺着,他年岁已高,发须皆白。听了这声响,咳声止歇,硬撑着病体自榻上坐起身来,双目开阖间精光四射。
须臾,室门大开,王宣拄着鸠杖,在仆婢的搀扶中立在门前,面容清矍瘦削,显然沉疴未消。却他看向王玉溪时,眸中清厉依旧,不畅的气息滞了一瞬,便问他:“阿溪,你可知错?”
王玉溪抬头,神色冷淡,脊背挺的笔直,淡淡地抬了抬眼皮道:“阿翁自小便教导孙儿,若不斩草除根,必为丧身之本。直迄今日,阿翁却如昏懦之辈,心慈手软,强留王豹性命,实是自取祸害!”
闻言,王宣气急,鸠杖在青石板上敲得砰砰直响,怒道:“吾教你肃清家中弊病,非是教你将吾王家送上风口浪尖!送去烈火上烹!”
他威严阵阵,王玉溪的面上却露出了讥嘲,“王豹通敌卖国若还算不得弊病,孙儿实是无话可言!”
“这门内是家,门外才是国!你们相互仇恨!相互倾陷!各出奇谋!各出毒计!如今是甚么?亲者痛!仇者快!你堂叔有过,你不先呈于宗族,反是任它愈演愈烈!如何不是其心可诛?你道你机关算尽,可保家中无碍!怎知终日打雁,非会被雁啄瞎了眼?”
风吹叶动,飒飒入耳。王玉溪霍地一下抬头看向王宣,周身的温雅消失殆尽,灿若星空的眸子染着寒霜,他冷笑道:“阿翁何必左右而言它,您难道真以为,孙儿不知吾母的死因么?”
王端早年一心朝事,待回过头来,也无颜再面对虞氏的死,家中草草了结了此事,更王玉溪与王子楚都是久病缠身,王端亦也无暇再翻旧账。om
却王玉溪始终不肯放过,如此抽丝剥茧,才知当年,王豹心仪虞氏甚久,求而不得,愤而生怨。再加上当年,王宣有意将家主之位传于王端,更叫王豹废空了心思要斗死他们一家。
近些年来,虽王豹虽素来谨慎,但要杀了王豹,他有不少的机会,会待自今日才动手,便是因弑母之仇,不共戴天,他怎能容王豹死的悄声无息,定要王豹身败名裂才好!只不想,阿翁重病在榻,竟仍强打着精神救了王豹下来!
“你你你”因了王玉溪的话,王宣不由色变,生生退后了一步,杵着鸠杖的手都微微发颤,本就病骨支离,如今更是半晌都说不上话来。毕竟当年,是他掩盖了王豹的罪行,亏待了他们母子兄弟。
王玉溪看他一眼,声音低而平静,他道:“阿翁,王豹已被除族,非是吾王家之人。原本王豹一死,就如隋勇,暗娼楼之罪也罢,通敌卖国之罪也罢,便都会成了混扯不清的糊涂账。却阿翁仍不舍他,仍要救他!怕这才是终日打雁,终会被雁啄了眼!”说着,他话音一顿,认真问道:“阿翁,王豹现在何处?”
王宣亦知王玉溪所言非虚,原本任由王豹死了,这事儿也就可过了。却王豹是他的老来子,纵他恶贯满盈,对他却十分孝顺。非是如此,他也不会硬撑着病体出手阻拦。
如今,王玉溪已被他困在府中,王宣也不再忌讳,便道:“我已命阿甕将他送去夏国,从此山高水远,隐姓埋名,不会再回来了!”
“王甕?”火炬明灭,绰绰照在庭中,王玉溪摇了摇头,神色有几分凝重。他慢慢抬起眼来,淡淡一笑,这笑容很是苦涩,直过了一会,王宣才听他低低地道:“阿翁,您真是老了。”
这话音方落,便见一道暗影自墙边跃出,来人黑袍黑靴,衣袖已被血色染红,左胸前插着根带血的箭,凑近王宣,哑声便道:“家主,王豹逃了!”
闻言,王宣神色剧变,一口黑血喷在青石之上。须臾,便重重摔在了地下。
骄阳似火,蝉鸣啾啾。
华浓宫中静悄悄的,客室四角都放着半人高的白玉宝塔,里头搁着冰,凉气蒸蒸往外散,隔了外头的燥热,叫屋中的温度都清和了几分。
王子楚早间在外头疲得狠了,累得一双眼儿直干架,却也不肯去歇息,胖乎乎的小身板直往屋里冲,见了符翎,乖乖地见了礼。扭头就像只小奶狗似的肉墩墩一团抱住周如水,喊她:“阿姐,外头可热了!”
周如水也宠着他,朝符翎一笑,伸手就将他接进怀里,拿了条巾子给他擦脸,由着王子楚仰着一掐一泡水的白净小脸乐滋滋地和她卖娇,只哄了一会,就乖乖在她怀里睡过去了。
王子楚在她这儿被养得瓷实,胖嘟嘟一团,就似一团火,燥热的天抱着真如抱了个火炉子。
这么一通,直把周如水燥得一头汗。垂头见小童睡得沉了,便想松了手将他置在榻上。哪想她才一动,王子楚便迷迷瞪瞪睁开了眼,又长又翘的眼睫一颤一颤,睡迷糊了也不知羞,抽抽噎噎撇了撇嘴,一副要哭的模样。
周如水眉头跳了跳再不敢动,忙是收回了手,轻拍着他的背一顿好哄,待他乖乖闭了眼,再不哼唧了,这才松了口气。扭头朝一劲盯着她的符翎一笑,面上全是心有余悸。
这一顿折腾下来,实是燥得慌,只得又要了些冰来摆在案前,执着团扇轻轻地摇,扇儿一摇,凉气便起了,燥意也少了。怀中的王子楚全无所觉,周如水却松了一口气。
见周如水这供小祖宗的模样,符翎挑着眉,毫不掩饰地勾了勾唇,嗤她:“旁人家的孩子你却这般费心,不知情的,还真当他是你的亲阿弟。”
“他忒大点就跟在我腿边阿姐阿姐的唤,再不亲也带亲了。”周如水可未任着符翎笑话,想着近来长公主府中的事儿,到了这话头正好劝她:“倒是你,还要在外头单过到甚么时候?姑母便是抱了个外人回来,长公主府也是你的家,你怎的拱手就让人了?再而言之,那小儿即便入了玉牒也才多点大,你便就将他作了亲阿弟般待着又有甚么?待他大了,不也正是个顶梁柱,能调过头来护着你么?如今这般犟着老死不相往来有甚么意思?怕是大兄九泉之下见了,也是瞧不过眼的!”
到如今,先太子早就成了宫中的禁忌。算来算去,还真未有谁再会在符翎面前提先太子的。遂如今,便是想在旁人耳中听及先太子都成了艰难的事儿,周如水这么一提,符翎反倒不气了,眸中更是有几分留恋转瞬即逝,撇撇嘴道:“可非是我不归府,而是母亲将我赶出了府!在她那儿,没了儿郎才会要了命,有未有我,倒是不打紧的。”
她这话也真是这么回事,彼时,二人相对斜倚在美人榻上,都是精致至极的人儿,便如一幅美人纳凉图,眉儿浅浅描,脸儿淡淡妆,骨子里的懒怠都透着柔美,有点娇,有点妖。
周如水轻摇着扇,虽知这话未有假,但总是个和事佬,便也不将符翎的话当真,一双眼儿灿若晨星,嗔她:“得了罢!我怎的听闻姑母已去请了你两回了?”
“你倒是灵通!”符翎也压根不接她的话茬,端起了手边半凉的茶,轻笑,“说是来与你讨碗茶喝,可非是来受教的。”说着,曲指扣了扣几案,笑睨着周如水问她:“昨儿个娄九与刘峥成婚了你可晓得?你这红线牵的!不怕你舅母撕了你?”
周如水冷冷一笑,这会儿终能将王子楚安置在榻上,轻抚了抚他嫩白的小脸,嘲道:“她自个要跑要嫁我能拦得住么?彼时气归气,我到底也真没这个胆。后头叫阿英去问了舅母的意思,是舅母道就随了她的意的。不若此,我哪能真去请这道旨意?”
周如水说是去向周王请旨,实是被娄九气得狠了。
她哪能想到娄九得了便宜仍变本加厉,大庭广众下拦着她叫她下不来台!原本这事儿就全是娄九的错,这罪过,就是将她发配去宗庙也是不为过的。更何况她阿兄的亲事还是君父的圣旨,真要追究起来,娄府可是欺君之罪。
然而到底是一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