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有惊鸿-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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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柳红颜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她才能这么淡定地在这播种。了解一个人，有时候未必需要很长时间，尤其是像柳红颜与张青这种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时间就在这样的沉默之中一点一点流逝，柳红颜播种完一片又一片。而看着张青傻愣愣地站在那儿，她也不催促，而是自己捡起一根半指粗的枯枝，专注地在土壤里戳出一个又一个小坑，然后将一颗又一颗的种子放进去，再用手推平。因为双手都在忙着种花，所以她将铁剑放在自己腿上，蹲下去的时候，肚子与腿正好夹紧铁剑，不至于让它掉在地上。
张青看着这一幕，又想起那一回偷剑。他始终记得，那个时候，她还是能让剑离身的，不然他们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把剑偷走。
“你为什么不辩解？”张青垂着头，这么说着。他从小都有一个习惯，当心虚的时候，就不敢在说话时直视对方的眼睛。此刻他开始心虚起来，明明柳红颜不过是一个与他们毫无瓜葛之人，是他们先挑起争端才有了后续的发展。可是，为什么她从来不辩解，当初被人认为是偷剑贼时不辩解，现在被自己责问也不辩解。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样？
柳红颜听到这话也不奇怪，正好也蹲得酸了，刚修养好的身体可不能又给自己玩崩了。于是，她先挺直了背，微薄的阳光正好穿过她微乱的发间，让她整个面目带上金色的光芒，温暖而美丽。
她用剑身抵着地，小心站起身来。
“我为什么要辩解？”她反问着说道，语气十分随意，颇为风轻云淡、雁过无痕。
张青忽然觉得很恼怒，好像自己打在了一团软棉花之上。他希望对方能反击，会愤怒怨恨，可是没有，她永远笑着一群人在她面前闹来闹去，就像在看一群小丑。
“如果不辩解，就会有人误解你。”他又接着说道，只不过这时头并没有垂着，而是就那么看着柳红颜。目光里包含了很多东西，有不解，也有不满。
可是他在不满什么呢？如果不是这个女孩一直的置身事外，他们也不会能一直蹦跶，甚至几乎挑起两山之间的战争。
柳红颜这时候只是笑了一声，她总是笑着，有时笑容很浅，就像是一湖清水漾起的涟漪；可有时，她又会笑得很畅快，就像是夏夜里忽然在空中炸开的烟火，绚烂美丽。可是最多时候，她笑起来的时候，就像是她种下的花，或者她自己是花，是花就要绽放，而她的绽放就是微笑。
“我又不是为你们活的，为什么要在意会不会被误解。”
这么说着，她就准备朝自己住的小屋走去，但是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剑身抵着地，她站得也不是很直，她的背后是破败的小屋，小屋的再后面是染上黄叶的群山，萧瑟是背景图，但她那么站着的时候，却好像有一种力量，那力量让她永远也不会倒下去。
“至于今天为什么不和你争论，是因为我这人虽然活得年轻，可我知道良药只能给喝得下去的人喝，”她这么说着，顿了一会，似乎是在思考，“你爱她的时候不想着她会回过头来爱你，现在就不会这么难受了。虽然很难做到，但我当初是这样，觉得你可以试试。”
说完，也不等张青回应，直接往凉凉居走去。
第41章 拜师与三跪九叩（）
自那天以后，张青还是保持着沉默不语的秉性，但是每天都会帮柳红颜松松土，方便她把种子种下。也因为有他的帮助，所以现在柳红颜才能这么悠悠闲闲看着花。
“咯吱——砰——”
随着这一连串的声响，岁月静好的样子一瞬间崩塌。然后本来还在装逼成不出世高人的某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那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唉，这已经是最后一把椅子了。”
但是显然，某女的脑回路大概是有个坑，在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时候，她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就是没有备用椅子了。
这半年来她还是修养的不错的，如果这事发生在半年以前，恐怕柳红颜在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时候就能被震出一口鲜血。起身站起来以后，她揉了揉还是有些疼的屁股，看着眼前这一堆七零八落的木头，开始思考其解决措施了。
其实这已经不是木椅第一回阵亡了，毕竟只是木头做的，用了这么久也该寿终正寝了。但是柳红颜这孩子不管用什么都很长情，总要等到最后实在不能用了，才把它埋起来。
现在看眼前零零碎碎的一堆，柳红颜终于相信，再也不能靠她那蹩脚的木匠工艺，添上几块木头跟补衣服一样把它再补好。
她手中的铁剑在这一刻忽然消失，转而握着一把小锄头，她也不另挑地方了，就在碎椅子旁蹲下，开始挖起小坑来。坑挖的不大，也不是很深，只是刚好能让这堆碎椅子恰好都没入黄土之中。
做完了一切，她心满意足地站起来。
江淹说，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
但是人生就是一场随时随地都在进行的告别仪式，在不知不觉里，你用的小碗变成了大碗，穿的小衣裳变成大衣裳，认识的人在一个一个变换，我们需要学会告别。
“但是以后，我该坐哪呢？还是说要一直站着？”
她一边说着，手中的小锄头也随之消失，她又握回那把看起来与她身形很不相称的铁剑。柳红颜也不伤感也不叹气，只是抱着剑往花海里走去。这或许是新的花田，也没有原来那一个那么大，但是在她心中，一切其实并没有什么变化。
“站着的话肯定会腿酸，但是自己如果真去做一把椅子的话”她低头想着，脑子开始冒出自己辛苦做椅子的画面，大概敲敲打打小半年以后会整出人类工业史上的奇葩。
“还是算了，要是真整出来了，估计也不能坐人，”她摇了摇头，抱着剑在花海里发呆，百花似有感应，随风和她一起摇头，“唉，当初应该也收集一些椅子的，现在就不用这么发愁的。”
她叹了口气，很为自己的以后发愁。
在这一点上，柳红颜的脑回路可能和大多数人很不一样，对她而言，生活清贫一些并没有什么，但是该有的东西还是要有的，比如说椅子和床。至于其他很多东西，她都能自己丰衣足食。
至于为什么她做不好木匠活，想到这。
柳红颜抬头看向辽阔高远的天空，嗯，关于她不是很会木匠活这事，也不能全怪她。毕竟以前有柳惊鸿，那厮上能打铁做床，下能入得厨房，所以柳红颜能在他这么全能的情况下还是努力学习，真的是很刻苦认真了。
“我已经能吐纳灵气了！”一声疾呼打断了柳红颜的沉思，她收回自己看向天空的视线，而转而看着几步跑到自己面前的张青。
他此刻有些邋遢，虽然还穿着那身蓝色锦缎，但是上面布满尘埃，除了这，那一头乌黑亮丽油到连柳红颜也无法分别他几天没洗的头发此刻上面还飞舞几只小苍蝇。这也就算了，最可怕是他的那张脸，因为现在上面覆盖的都是些啥啊？
柳红颜觉得她的胃受到了刺激。
大概是柳红颜一时僵住的表情实在太明显，张青一时愣住，然后看了看自己，这才看见自己身上邋里邋遢，这还不算，头发上还散发着的味道
“我们多久没见了？”他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
柳红颜看见他呆呆愣愣的样子，嗯，强忍着自己想吐的感觉，左手捂住口鼻瓮声瓮气地说道：
“其实也不长，大概三个月左右吧。”
听到这个回答，张青觉得自己受到了暴击，我去，小爷我难道已经有三个月没洗澡了！！！一想到这，他也不顾站在花海里的柳红颜什么表情了，直接往自己的四合院落奔回去。
看着他风一样的背影，柳红颜摇了摇头，好笑地对自己怀中的铁剑说道：
“能修炼的这么忘我，想来以后他肯定也能在问道一事上有所成。”
没错的，因为对张青印象不错，所以她顺手把沈一笑开始指点她的那几句又教给了张青。至于她自己的修炼方法，算了，还是不要去胡乱祸害人，毕竟之后冲破的可是死穴，一个没搞好说不定自己还要辛苦挖坑埋人。
起初她还担心自己所知甚少，对方会不会觉得自己在故意隐瞒。不过教到后来，这个顾虑就完全消失了。
因为张青这人人品其实真的是不错的，为人老道，也知道感恩。看来当初他会那么蒙头胡闹，只不过是因为陷在恋爱里，智商直接为负罢了。
“既然受你教导，你就是我的老师了。”这时候张青洗好换好衣服了，今天他穿的是一身花缎，上面那可真的是大红大紫，看惯了他素袍还有蓝缎的样子，看见他这么个样子，让柳红颜一时有些不习惯。
虽然没有椅子，但是柳红颜千找万找总算在屋子里搜刮出来一张竹席，直接铺在了屋前，再自己用抹布细细擦干净。此刻她和张青就这么坐在竹席上，不同的是，她是很随意的盘腿坐着，而张青则两膝着地，臀部压在脚后跟上，坐得很是端正。
柳红颜捧着热水笑了一声，说道：“拜师？拜师不应该斋戒沐浴，三跪九拜吗？”
她这纯属是在开玩笑，收徒这玩意自有高人去做，她柳红颜一个战五渣还是不要去祸害同门了。
第42章 我是开玩笑的呀（）
“好，请师傅等上三天。”
然而，张青脱口而出的话差点没让柳红颜被刚喝下的水呛死。
卧槽卧槽，这位仁兄，我刚刚那话纯属开玩笑的呀，是我的脑回路不正常，还是你才是猴子派来搞笑的。柳红颜此刻很想找个角落蹲着，画个圈圈诅咒这个世界。
“那个，师傅还是不要乱认的为好，再说你现在可是南山的外门弟子，是有师门的人，喝茶喝茶。”柳红颜脸上的笑容已经彻底僵住了，她已经打定主意以后再也不瞎教人，要不最后无端多几个要认师傅的那可不就崩溃了。
张青还是端正坐着，背挺得笔直，一看就知道是世家风范。
“是你让我学会吐纳，真正在修仙一事入门，再者说师傅也是南山长老的弟子，拜您为师与我是南山外门弟子也不冲突。”他一言一行都显示了世家良好的风度，和之前那个只知道跟在何镜身后的小跟班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因为是秋天，竹席铺在地上，这么坐着还有些凉意。
柳红颜捧着她小巧精致的白瓷杯，腕上戴着那根串着木珠的红手绳。因为这半年来时常呆在屋子里修养，所以她整个人都处于一种不健康的苍白之中，这样的苍白在红手绳的衬托下，她细细的手腕仿佛一块暖玉一般。
“你要真拜师，那就去找沈一笑吧，我和你说的那些都是他教的。”她两手握着茶杯，铁剑被放在腿上，吹了一口，就小啜一些。其实如果你仔细看她和白水的样子，就会以为她喝的不是水，而是烈酒。甚至有些时候，你还会觉得，小半杯饮尽以后，她脸上说不准还会浮起一层微醺的酡红色。
柳红颜这是在采取绥靖政策祸水东引了，对付张青这种犟性子牛脾气，好言好语是没法打消他拜师的念头，那么她就只能把这个包袱扔给正在闭关的沈一笑。嗯，希望沈一笑这货不要太早出关，不不不，他还是早点出关吧，不然最后成了一个大boss，自己估计是打不过的。
毕竟沈一笑可是南山长老真正瞧中的天才，怎么说都要比自己这个半吊子水平啥也不会的假南山长老弟子要强。
“你是不想收徒吗？”柳红颜这么明显的抗拒，他如果还看不出来，那他就真是一个大傻子了。但是知道归知道，他还是想知道缘由。
嗯，虽然自己确实不想收徒，但是真如果这么回他，会不会比较伤人？
“是，”心里这么想着，柳红颜回答的却很直接，说完觉得好像还少了些什么，她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我收了徒弟就意味着我要保护他，可是我现在确实实力不济，连保护自己都成问题。”
她声音不大，因为音域的关系还有些低沉，但是这些丝毫不影响她的坦坦荡荡。实力低其实没什么，我承认我实力不强，但是总有变强的那一天，等到那个时候，自己就能庇佑叫自己一声师傅的人了。
张青看着这样的柳红颜，看着她随意的坐姿与发着光的眼睛，内心竟然生出一丝崇敬。是的，是崇敬，即使她现在因为负伤可能连自己都打不过，但是她活得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坦荡自然。
就像是自己的二叔，他一个外室之子，母亲早亡，不受父亲喜欢，还带着幼弟在宗族里讨生活。年少时有多少人欺负他，但他却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