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卦定君心-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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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脖子上换了新的围巾,这次是绸制的,是她屋子里盖梳妆台的绸布,是浅黄色带绣花的,用来做围巾,即好看,又凉快。
她听了陈决的话后,眼睛就一直盯着陈决放在桌上的袋子。
俸禄!
国家俸禄!!!
钱!
她刚才听到袋子被陈大人随手丢在桌上时,发出了铛啷啷悦耳声音,是铜板的声音。
而且是超过三枚铜板的、很多枚铜板的声音!
她袖兜里的三枚铜板,是不会发出这样悦耳又响亮的声音的!
陈决盯着她露在浅黄色绸缎围脖外的一双大眼睛,见她始终盯着桌上的小袋子,跟她说话也没个反应,便不悦道:“听没听见?”
李小“啊”了一声,忙点头道:“听到了,大人。”
“我都说了什么?”陈决颦眉。
李小的心都被揪紧了,好担心他把铜钱收回去。
“您您说我以后有国家月俸,有管家给的月钱。”大眼睛忽闪着,柳叶眉紧张的微微耸起,挑的老高。
“”陈决。
“还还有给您端茶倒水,在大理寺做文职。”李小忙紧张的补充了一句,说话时音量都有所提高。
“收起来吧。”陈决实在看不了李小这幅没见过钱似的穷酸样,扭过头喝了口茶。
今日春色正好,他刚沐浴更衣过,整个人都十分清爽。
只在头顶简单用布条束了一半头发成髻,长发半披,如丝缕般的另一半墨色长发随性的披散在肩头,阳光之下,有乌色幽光。
白色中衣,白色布质外袍,简单居家又舒服的穿着。
他斜靠在躺椅上,惬意的半眯着眼,望着伸展的房檐和碧蓝的天,心情终于也舒展了开来。
李小忙将那袋子铜钱收到袖兜中,简单摸了摸,竟似有百文前那样多!!!
百文钱!!!!!!
她她突然有了这样多钱!
不用喝西北风了!
可以吃好久!
本来花掉母亲留下的钱买了房子后,她已经被赚钱的压力压了很久,突然之间赚了这么多,让李小一下子轻松好多。
肩头‘穷困’的重担,倏然放下了。
一手仍藏在袖兜里,紧紧攥着那袋子钱,她抬起头,视线落在了陈大人的右臂上。
他这半天始终都未曾用右手过。
虽然右臂的伤口包扎好了,穿上袍子后,也看不出什么,可李小还记得那伤口好深好深的。
陈大人为了救她,才受的伤。
想到这里,李小忙在陈决茶杯里的茶饮尽后,狗腿的快速拎起茶壶斟满。
在陈决坐着不算很舒服时,快速跑到一边拎回小凳子,垫在陈决脚下。
陈决抬头时,被阳光晃了下眼睛,眉头颦的像麻花。
李小立即捏起放在桌边的蒲扇,举到陈大人头顶,挡住了太阳直射晃眼的光。
管家偶尔经过书哲别苑前庭花园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李小像只小哈巴狗一样,围着陈决跑前跑后的伺候。
阿六憋着嘴站的老远,每次想往前凑合去服侍陈大人,都被李小抢先。
“大人,可是为什么肃王殿下得到异能后,要一直杀孕妇和婴儿呀?”李小一直想不通这个关窍,忍不住问道。
“肃王第一次获得异能,就是在杀死自己的妻子,取婴食血后”陈决抿住唇,叹了口气,“他以为,他需要杀孕妇取婴儿血,才能获得异能,维持异能。”
“”李小面色白了白,心里惊惧不已,又觉得有些庆幸。
自己获得异能时,母亲在身边,一直在告诉她,这是她天生具备的能力。
是上天的恩赐
“大人,您今日不去大理寺衙门吗?不需要工作吗?”李小将水果盘放在桌上,随即坐到陈决身侧的小矮凳上,一手执着蒲扇给陈大人扇风,一手捧着书卷准备给陈大人读书。
那一袋子铜钱就在袖兜里,每一动作时,都沉甸甸的压手腕,可李小却丝毫不觉得沉重——这是甜蜜的重量!是富有的负担!
陈决惬意的靠着躺椅,微风吹拂过长发,像温柔的手在爱抚着那上等缎子般的浓发。
他闭着眼睛咀嚼着甜爽瓜果,混不在意的道:
“哪儿那么多的凶杀案。”
第28章 这些漂亮的人……()
墨染般的乌发挽起成髻,牢牢的束在头上。
罩小冠,以木簪固定,利落且填几分英气。
只略有茸发在发际线处,卷卷的随风飘,暴露了她可爱的属性。
换了陈嬷嬷新送过来的灰蓝相间丝绸巾,围在脖子上,向上一拽,便遮了可爱挺翘的鼻头、粉嫩红润的嘴唇,和鹅蛋尖儿的小下巴。
腰带缠了数圈儿才好,相对于男人来说,她的腰实在是太细了。
以如意扣束紧腰带,她又弯腰检查了下略大一号的小靴子。
今日,她就是真真正正的大理寺典史了!
拿国家俸禄的那种。
站直了身子,喝一口茶润润喉,李小开心的朝外走去——
马车骨碌碌前行,微微摇晃,像妈妈的摇篮,今天仍然是很好的天气。
“大人,肃王会被杀头吗?”李小与陈决同乘马车,一边反复拽自己的丝巾,怕露出太多脸来,一边终于忍不住的向陈决提问。
“那是皇上的家务事了,以后不该问的少问。”陈决闭着眼,轻声道。
虽然没有语气很重,却也透着绝对不容反驳的气场。
李小忙点头“哦”了一声。
马车一停,李小立即跳下马车,高举着手臂掀开车门帘,一本正经的等着陈大人下马车。
阳光照射着她的大眼睛,还有腮边粉粉嫩嫩的颜色。
陈决走到衙门口,李小又快速跑过去开门。
门口的护卫纷纷朝她侧目,即便她只露了一双眼睛,可这双大眼睛睫毛长长,丹凤眼尾微翘,眨巴眨巴的,也太过好看了。
陈决一路走,李小一路跟前跟后的伺候着,狗腿到路过的每个人都有些吃惊。
陈决已然淡定了,自打这小丫头拿了那百来文钱,就一直激动到现在。
他仿佛已经看见,小丫头浑身上下都写满了那个字:穷。
陈大人坐在书案前整理案宗,李小便在他身边打下手——倒茶水,怕烫到陈大人又要轻轻给吹吹凉,微烫可入口最为佳;陈大人座椅不舒服,帮着找最合适的靠垫,直到陈大人不皱眉为止;天气烦闷,给陈大人轻轻打扇,不轻不重感觉不到风,又特别凉快为好
张塘坐在后堂屏风后,时不时便探头朝着这边看看——大人会不见太娇气了,办公还要个人在身边伺候。
李小见桌上的茶水见底,忙又率先站起身朝着外面走去,青石路上有些打滑,她得集中注意力在脚下,才能让自己不至因为踩到苔藓滑倒。
拐过回廊往小厨房去时,没看到回廊边转过来的人。
几乎是快撞上时,她才惊叫一声——猛然站住脚,身子直往前倾,手里的茶壶叮铛摇晃。
来人伸出大手便抓住了她手臂,有力的大掌轻松稳住她身形。
抬起头,李小便看到了一张硬朗的酷脸,面无表情时,也会觉得有点凶。
“啊,对不起,对不起王大哥。”李小吓的忙后退一步,弯腰道歉。
王异也有些走神,才险些与李小撞上。
见小丫头被吓了一跳,低着头直道歉,王异忙回神,他面带歉意的伸手轻轻拍了拍她头顶,尽管情绪失落,还是努力扯出个笑容,“没事,没撞到。”
声音低沉温柔,绵长的尾音像一个漩涡,将人的情绪都收走,只剩下软趴趴的躯干,想要栽倒在他怀里。
李小抬起头,望进王异一双眼,一瞬间几乎完完全全陷进那汪清潭。
王异是单眼皮,长眼,眼尾微微下压,板脸时长眼仿佛有凶光,可微笑时却又温柔又无辜。
一双剑眉弯起来的时候,没有了锋利,融合到五官里,一样的温柔。
“我去给大人烧水。”李小脸色微红,朝着王异扬起一个笑容,露在外面的一双眉眼都弯弯的。
王异在她的笑容里,终于找回了一些轻快情绪。
“别再烧一盆了”他忍不住补了一句。
这句话一下子染红了李小整张脸,她朝着他行了个礼,绕过他,一溜烟儿的跑了。
王异回过头,只看见那一双小短腿,滴流儿滴流儿倒换的贼快,踩着风火轮一般,嗖的跑没影儿了。
真是天真无忧的孩子
脑海里突然想起另一个漂亮的人,那个他见过的,最漂亮,最温柔的女人——
今晨,王异起的很早,带着早餐到玉兔胡同,他那个小院子里。
方琼现在住在那里安胎,他为她安排了有经验照顾孕妇的老嬷嬷和丫鬟。
阳光并不吝啬,洋洋洒洒的让整个院子都亮亮堂堂。
他坐在石桌边,方琼遣退了丫鬟,亲自为他布饭。
院子里的小水池里蓄满了水,新养了六条锦鲤,在水中欢快的游来游去,那样自在快活。
王异却有些心神不属。
“案子已经破了,怎么还这样忧心忡忡的?”方琼伸出手,按在了王异手背上。
这只小手,温暖又柔软,总是能给他抚慰。
他从小就不是个很自信的人,所以拼命练武,拼命读书,想要被认可,想要变更好。
希望有一天,能变得真的很厉害
方琼却总是告诉他不必在意别人的看法,也不必那样拼尽全力,因为他已经很棒。
她总是说,他是最棒的。
用温柔又亲切的声音,深情的看着他。
曾经她爱抚他,那样让他快活。
仿佛这个世界上,他变成了最快乐幸福的人。
可是现在,被她抚着的手背,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爬一般,让他难受。
抽回手,食不知味的喝了口粥,他终于再也忍不住了,“方琼,孩子不是我的吗?”
“”捏着调羹的手顿住,方琼盯着调羹看了一会儿,才放下,笑容慢慢逝去,她抬起头看向王异。
王异的心终于沉入了谷底,她的反应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徐廷乱说。
孩子真的不是他的
可真的是徐廷的吗?
“你”方琼本想问‘你怎么知道的?’,却又觉得,现在问这个问题,也未免太令人讨厌。
她深吸口气,沉默了下,才道:“对不起,不是你的。”
“可是你我们在一起那么开心,你总是你总是”他说不下去了。
她曾经总是着迷的看着他,总是说他温柔又有力。
但这些,现在说出来,未免太痛了。
第29章 恶女()
在这个院子里,他们度过过很多快乐的时光。
在这个院子里,刘宇男死了。
在这个院子里,他的梦幻爱情,彻底被击碎。
王异怔怔的看着面前的粥碗,眼神却没有聚焦。
方琼看着他的样子,叹了口气,他总是这样,明明是别人的错,他却从不会指责。
甚至不懂得向别人发怒。
这样温柔,像冬天里壁炉中的火,纯净的、暖和的,让人几乎有些心疼。
“阿异,我比你大五岁,是一个寡妇,现在又因为克死了刘家两个儿子,被下堂赶出刘府。”方琼终于还是伸出手,轻轻放在了他小臂上,软软的拍抚他,像对待一个孩子。
她也总是这样温柔的。
对待温柔的人,她怎么能硬的起心肠。
可还是伤害了他吧
“我们本来就没可能的。”方琼笑了笑,笑容里并没有无奈和凄苦,她不像其他的闺秀那样温顺传统,很多时候,她温柔好看的外表下,满是反骨。
甚至,常常是不在意别人感受的。
“”王异微微扭开头,面上是不太能接受的表情,却没有反驳她。
“我已经成亲过,知道嫁为人妇是怎样的,也知道伺候公婆,维系一个家庭是如何。我不想再成亲了,我也不需要了。”她笑了笑,“我有嫁妆,有夫君买给我的庄子和铺子,我现在还有孩子了。”
她温柔的摸了摸肚子,看着自己小腹微微的隆起,笑容很暖,“我其实并不在意这个孩子是你的,还是徐廷的。阿异,如果是你的,我也会很开心。”
“”王异咬着牙,“为什么是徐廷?他——”
方琼摇了摇头,“那是在葛夫人的赏春会上徐廷喝醉了,是我趁人之危。他醒来后”
想到徐廷醒来后勃然大怒,方琼皱了皱眉。
“”王异瞠目,不敢置信的转头看向方琼,仿佛从来不认识这个女人一样。
是一样的漂亮,可又完全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