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城尽是我夫君-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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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娴将陛下赐予的宝刀收好,低声道:“明日我去问问。”
他将宝刀放在一旁,就转身出门了,没过一会儿便端来了一盆水,放在榻边。
他习惯地半跪下来,满是茧子的手慢慢揉捏着华裳的小腿,将她的长靴脱了下来。
华裳松了松肩膀,整个人像是滩泥似的陷在榻上,发出舒服的呻吟。
李娴低垂着头,就像是在欣赏一把宝剑,两指捏着她脚上的布袜,小心翼翼地褪下,白色的布袜拂过蜜色的肌肤,就像是白面中包裹着的甜腻的蜜糖。
他喉结攒动一下,两只大掌托起她的脚底。
灼热的体温一触及她脚底的细嫩的肌肤,她的脚背便忍不住弓起,悬空的脚心远离了他的掌心。
他托着那双脚,放进温暖的清水中。
水面缭乱,他的倒影破碎又重新聚合。
他低着头,用粗糙的手掌蹭过她的脚背,粗大的手指插进她可爱的脚趾中,慢慢揉搓,拉扯,就像是揉搓着烧化的热糖。
烛火“啪”的一声响,红色的烛泪拖出旖旎的痕迹。
李娴恍惚间生出一种错觉,好像他们两人没有离开边关,他依旧是她每晚铺床叠被,洗脚脱衣的亲兵,守护着他的将军每晚可以安心沉睡。
“阿娴”华裳突然低声唤他。
李娴一个激灵,这才察觉到盆里的水已经凉了。
他抖开搭在肩膀的布巾,小心地擦掉将军脚掌上的水珠,将她擦干的脚搭在自己的膝盖上,又去擦另一只。
华裳全未察觉到他的心思,只是问他:“最近边关有没有传来什么消息?”
知道华裳忧心什么的,李娴压低声音道:“并无。”
华裳自言自语道:“钱快不够用了吧?”
李娴“嗯”了一声,眉头却深深蹙起。
他的将军正在做一件比枉杀降军更加大逆不道的事情,这件事一旦暴露出来,谁也无法保住将军,虽然他们都知道这件事是错的,可他们仍旧不得不这样做。
为了大周,为了民众。
华裳懒洋洋笑着:“看来我又该去找那些纨绔子弟好好玩玩了。”
将军,你是想去敲诈勒索吧?
李娴将她的脚重新放回榻上,端水出门了。
华裳盯着放在桌子上的锦盒看了一会儿,没多久,头一歪就睡了过去。
李娴回来后,就听到华裳熟睡时轻柔的喘息声。
他靠近长榻,弯腰,想要将将军抱到床上。
可他的手刚刚触及她,小腹就骤然一痛,接着,整个人天旋地转,被一个修长有力的身体狠狠压向了长榻。
他的喉咙被紧紧桎梏住,几乎喘不上气来。
李娴睁大眼睛,艰难地出声:“将将军。”
华裳乌黑瞳仁中的水汽渐渐散去,她歪头打量了他片刻,才认出来人是谁。
“原来是阿娴啊”她松开了手,膝盖也从他的小腹上移开。
华裳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我先去睡了。”
说完,她就拖拉着鞋子,踢踢哒哒地转过内室屏风。
李娴仰面躺在长榻上,身下还带有她刚刚躺过的热度,他睁着眼睛,抬起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脖颈。
明天这里可能会留下印子。
长安太过安逸的氛围,让他失却了在边关时的警惕心。
在边关,敌人总会半夜攻城略地,将军的睡眠很浅,以便随时迎战。又因为华裳勇武的名声太响,树敌不少,想要她死的人更多,派来的暗杀者更是一波接着一波,所以,华裳才会在入睡时也会如此警惕,稍微有人近身便会下意识动手。
李娴吐出梗在嗓中的一口气,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
幸好,将军还是识得他的气息的,他才没死在将军的手中。
翌日清晨,花园里鲜花还带着被滋润过的露水,晨风中带着清新的香气,春莺在枝头啭啭鸣唱。
在院中打了一套拳的华裳停了下来,额头上蒙着薄汗,胸膛微微起伏。
李娴恭恭敬敬地递上软巾,为她擦汗。
一墙之隔的回廊里却传来了青娘和她阿娘的谈话声。
“将军的生辰快到了,我们也该好好谋划谋划,替将军庆祝。”三娘温声开口。
“将军的生辰?”青娘声音透着疑惑,“我好像很久都没有替将军庆祝过生辰了。”
三娘低声道:“小的时候庆祝过的,你那时太小,恐怕记不住了。后来,大郎君和二郎君都在二十岁时战场牺牲,坊间也有了华家人活不过二十岁的传言,我们担心将军也会这样,有意的忽略掉将军的年纪,将军也只当自己每过一年就长了一岁,虽然将军总称自己双十年华,实际上也才不过十九岁,将军的二十岁生辰快要来了。”
三娘叹了口气:“我们都是将军的家人,无论传言是真是假,还是希望能让将军好好过一个完整的生辰。”
过了片刻,青娘才闷声道:“我知道了,我会为将军筹谋的。”
“还有一事”三娘踌躇。
“阿娘,你什么时候说话也这样吞吞吐吐了?”
“你能不能让将军去庙里拜一拜,毕竟将军最近总是倒霉,而且,二十岁生辰也快来了啊”
“但是,您也知道将军讨厌和尚和道士。”
三娘叹了口气:“是啊”
听到这里,华裳无声地后退一步,递给李娴一个眼神,两人沉默地离开。
用早膳的时候,华裳突然对布菜的青娘道:“最近我的点气有些背,总是会被那只老狐狸坑,好青娘,你知不知道附近有哪家寺庙比较灵,我想要去拜一拜。”
青娘一愣:“可是”
她顿了顿,立刻笑道:“好,将军也该放下了,我听说城外有个隠山寺,虽然庙小香火也不旺,但去过的人都说灵呢。”
听说姓应的是在香火旺盛的灵峰寺出家,只要避开就可以了。
华裳点头:“赶早不赶晚,吃过早膳就去。”
青娘微微一笑,视线却无意瞥到了李娴的脖颈,那上面青青紫紫,简直吓人。
她眉头一皱:“将军又欺负阿娴了?”
华裳还未说话,李娴立刻用沙哑破碎的声音道:“不,是我自己不小心摔摔的。”
青娘对偏心将军、任由欺负的李娴无语,可是,一个人愿打,一个人愿挨,还能有什么办法?
她只是狠狠瞪了华裳一眼。
华裳痞里痞气地笑了一下。
华裳的行动力极强,刚吃过早膳,李娴准备去问长刀修补一事,她则决定孤身去一趟隠山寺。
李娴一边为她系腰带,一边用坏掉的声带道:“谁让将军不把自己的马骑回来,非要借用军府和驿站的马,现在怎么办?要不将军骑我的马吧?”
华裳摇了摇头,长长的马尾刷过他的脖颈,李娴系腰带的手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才几步路而已,我就当步行军了,一路跑过去就好。”
以她能跑死马的脚力来看,也确实是个办法办法个屁!
“将军,您好歹记得自己是冠军侯。”
哪有侯爷出门靠两腿跑的!
华裳满不在乎道:“这下你看到了,大周就有我这号侯爷,哎呀,你可别婆婆妈妈了。”
婆婆妈妈的李娴心都要碎了。
华裳张着双手,任由他为自己整理衣服,反正上战场时,盔甲都是由他服侍穿上了,她早就习惯了。
“梧桐不适应长安的环境,我也不想让它在城里养废了,那片草原才是它该在的地方。”
提起自己的爱马,华裳真是满眼温柔,可转过头,她又忍不住恨恨道:“那个老狐狸!我的凤凰啊”
凤凰非梧桐不栖大概是华裳能想到了最美好的典故了,所以在御马苑遇见了“凤凰”之后,她就立即为那匹马起了一个与自己爱马相称的名字,以示自己的所有权。谁能想到啊,最后竟被那老狐狸阴了!还让他白占了她爱马的便宜!
呸!
想想就窝火!
李娴声音嘶哑劝道:“将军一人上路,我不放心,要不我还是陪将军一同”
华裳:“不用,不用,我又不会丢,你放宽心吧。”
您虽然不会丢,但是您能惹祸啊!
李娴忍不住忧心。
然而,将军又岂是他能够驾驭的?华裳最后还是一人空着手出了长安城。
她刚过护城河,便撞见了自己第二任夫君的妹妹魏篁。
魏篁扭头见到朝阳下像是没睡醒的华裳,差点没骂出声。
这人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莫非知道兄长在车上?
魏篁忙扭头看向不知道出了什么毛病的马车,还好马车帘幔遮挡,里面的人似乎并未注意到有人到来。
很好,当作没看见放她过去好了。
魏篁捏着团扇挡住了自己的脸,慢悠悠地背过身子,催促正在修车的车夫:“你快点。”
第6章()
亲家没成倒是成了仇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华裳扭过头;装作没看见;准备偷偷从马车边经过。
魏篁以团扇遮脸;不动声色地挪了挪;挡住了车帘。
就在华裳马上就要快从马车身边经过的时候;一把折扇突然从车帘底端飞出;落在了她的脚前。
华裳仰头望天,直接当作没看见,抬脚迈过。
背后却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阿妹;看到为兄的折扇了吗?”
华裳迅速加快脚步,“跐溜”一下不见了踪影。
这时,一杆麈尾将车帘挑开;车内的郎君沉默地盯着躺在路中央的那柄折扇。
魏篁暗暗松了一口气。
魏篁弯腰将落下的折扇捡起;递给自己的兄长,笑道:“阿兄太不小心了;幸好方才无人经过;若是有人经过将这柄湘竹扇踏坏了怎么办?”
郎君的视线从那柄湘竹扇;落到远处的道路。
“我刚刚似乎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魏篁目光一闪;笑道:“可是刚刚并没有人经过。”
他一挥麈尾;懒洋洋地在马车里躺了下来:“唉;也许是醒的太早,还在梦中。”
“走吧。”
车帘重新放下。
魏篁握紧手里的扇子,沉默地低下头。
阿兄越来越像一个人了。
魏篁闭上眼睛;似乎耳边还环绕着那些闲人的声音——
“哎?那位就是被冠军侯抛弃的魏家郎吗?”
“啧啧;洞房花烛夜第二天就合离,怕是不行吧?”
华裳,真是可恶!
她冷淡地抿紧唇。
华裳一溜小跑,像头矫健的黑马在林中奔跑,清晨的雾气和露水打湿了她的衣服,她毫不在意地挽起了袖子,掀起衣摆。
通向隠山寺的路太过荒凉,有些地方甚至杂草丛生,野草甚至长到她的腰际,可见这座寺庙真的很少有人来。
她在山路上走了一会儿,刚转过一道石壁,就突然听到了清脆的撞击声。
这声音太过熟悉了,正是她曾在战场上听过无数次的金戈交击声。
华裳眯起眼睛,迅速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与她一道山谷相隔的山岭上,几个黑衣人正包围着一个穿着灰衣裹着头巾的妇人,黑衣人招招狠辣,妇人只能仓促躲避。
不过,那妇人实在灵活的要命,每次躲闪的时机都恰到好处,来不及收剑的黑衣人一不小心便会被她坑到,误伤了自己队友。
华裳摸了摸下巴,眼中露出一丝兴味。
突然,她的耳朵动了动。
华裳的肌肉不自觉的绷紧,她不再旁观,宛如一只猛虎般,迅速冲下山岭,在山谷最窄处一跃而过,腾身跳入了站圈中。
她懒洋洋地立在那名妇人身前,挑眉笑道:“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弱女子太不地道了吧?”
黑衣人彼此对视一眼,没有说话,剑却毫不客气地朝华裳招呼过去。
华裳歪歪头,轻轻松松握住了来人的手臂。
那人手一缩,却挣不出来。
华裳架着他的手臂,低头看了看他手背绷起的青筋。
之前在远处看的时候,她就觉得有一丝奇怪的违和感,现在加入战局,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了。
被她按住的那人,左手握拳,朝她锤来。
华裳一弯腰,钻到了他的身后。
他的手臂一扭,被她按在了他自己的后背上。
黑衣人眼中冒火,左手又挥了过来,却被她的左手握住了。
华裳双手一按,他就像整个人窝在她怀里般。
华裳轻笑一声,贴着男人的耳朵道:“要不要这么主动啊?”
黑衣人额角青筋暴起,他的长腿朝后一撩,却撩了个空。
紧接着,他的膝窝突然一股剧痛袭来,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半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