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心攻略-第17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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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焉的事,是你说出去的!”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在那暗牢里,只有夏悯见过岑焉,只有夏悯认识岑焉。不是他把话传出去,这世上,何人知道岑焉被秦皇给扣押囚禁了。
“夏悯不知陛下所言之事。”垂着头,夏悯的声音依然是无起无伏的,正如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一样,没有惶恐,没有急切,解释得毫无诚意。
若在往时,这是最能激怒赵昊的姿态,但今日的赵昊却格外的容忍,也许是因为他的怒火在先前已经发泄得七七八八,也许是他暂时还无心计较夏悯这数年如一日未曾变过的姿态。
他需要一个解决事情、平息事态的方法,这是当务之急,而夏悯不过是他手里的一只虫子,随时都可以捏死,要处置也不必急在一时。
“不是你,是谁?暗牢里那三个不能说不能听不能动的?”赵昊的语声就像殿外刮进来的风,经过重重帷幔的阻隔,变得很轻很柔,却透着入骨的凉意。
夏悯听出了其中的威胁,纵然只是三个废人,也是赵昊拿捏自己的把柄,但他眉眼仍是未动,声音无起无伏的道:“陛下明鉴,夏悯不曾见过岑焉,在暗牢中,也从未与那人说过话,如何知道他便是岑焉。恕夏悯不恭,陛下扣押囚禁此人,行事未免过于草率,守不住秘密也是理所当然的。”
“你说朕行事草率?”赵昊一根手指勾起夏悯的下额,语声森寒。
夏悯从袖中摸出几页纸,高高举起,道:“这是小人从旧报里整理出来的消息,稍加推测便知究竟,陛下若是能早些让小人看到这些旧报,小人定一早便建议陛下扫除首尾,如何会有今日之误。”
“看来你早有准备。”
赵昊冷冷盯着他片刻,甩手夺过了那几张纸,快速扫过,而后又是一声冷哼。
“当日有一小童逃脱?”
夏悯低下头,道:“据查,那小童儿是岑焉身边的侍童,陛下只命人诛杀了吴国三皇子,但宋指挥使并未抓到随同三皇子一起出逃的童儿,此事,宋指挥使不曾报呈给陛下,是小人从之前的秘档旧报里查知。陛下请想,这小童儿逃脱之后,会去何处?”
这还用想,当然去找岑焉的门生故旧,所以,才有了李敏“刺秦”一案,前因后果,一目了然。
赵昊目中的阴骛稍稍退去了些许,转头再看夏悯,抖了抖手里的纸,道:“你的意思,此事与你全然无干。”顿一顿,又道,“你说你不认得岑焉?朕可记得,当年沈他去见岑焉,是你陪同的。”
夏悯眉眼低垂,道:“当日小人初到先生身边,尚未得重用,只落得一个守门之责,先生走时,岑焉狂态毕露,踞坐于屋中,未曾相送,故小人不曾见过他。”
当年沈碧空以诡计败岑焉,以岑焉那狂得没边儿的脾气,没在屋里骂人就是涵养好了,怎么可能送沈碧空离开。
这话确实说得通,赵昊心中的怀疑又消去一些。当然,真正让他选择相信夏悯说的话的理由,并不是因为夏悯的话有多合情合理,而是因为他之前已经见过岑焉了,也确认岑焉确实没有见过夏悯。否则,无论今天夏悯拿出多少证据,理由给得有多充分,赵昊都不会再留下他活在这世上。
“朕估且信之。”
夏悯低垂的眉微微挑了一下,他当然知道秦皇会信他,要是不信,也不会让他去查阅秘档旧报。那个时间段,千鳞卫呈上来的秘档旧报简直就是一团混乱,刘晖死了,新接替上来的宋成功,正忙着排除异己,在情报管理上出了大纰漏,若不是如此,秦皇也不会让他出来做情报整理之事。
想着这些,夏悯就想笑。当年赵昊身边,最重要的两个人,一个就是先生,一个就是刘晖。
朝堂上的事情,自有先生为他运筹帷幄,令他诸事省心,结果赵昊却自掘长城,换上一个付赤川,却又死守着先生当年留下的谋策,不肯让付赤川全力发挥才华,导致这位付司空迟迟不能掌控全局,空有司空之名,却无司空之权。
刘晖则是替赵昊掌握着情报来源,还控制着富春山庄这么一处聚宝盆,结果刘晖一死,赵昊就成了没头的苍蝇,连千鳞卫都掌控不好,硬是被宋成功给瞒过了这么重要的事,结果导致了今日的被动。
秦国大好的局面,让赵昊一步步走成今天这个样子,吴国的被灭更是让他雄志滔滔,仿佛天下已尽在其手,结果这尾巴还没翘上几天,就被李敏一剑给刺出个惊天动地来。
连岑焉都敢囚,何其蠢也。
有一句实话,夏悯对谁都没说过,他是没见过岑焉,但要说不认识,却是假的。谁规定一定要见过才算认识,当年先生对岑焉十分推崇,曾经好多次跟他提起过岑焉的学识才华、气度胸襟,尤其是其一身狂态,按先生的话说,就是“狷介狂妄得若美玉映霞光,烂漫之处,不可言表,世间仅此一人尔”,也就是说这么一个人,世间独一无二,不用识其面,只观其言行举止、气质风度,便可识得,因为那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再没有人能有这样的风姿,只要见到了,不用通名报姓,自然就能知道他是谁。
第三百零一章何为士()
所以,在暗牢里,第一次看到岑焉,夏悯就知道他是谁。然后,他就知道,这是坑死赵昊的绝佳机会,甚至他自己都有可能借这个机会从秦宫中脱身。
他要去西楚,他要去找苏怜,他要见一见那位据说是先生亲传的“小师弟”。
只要想到这一点,夏悯就快乐得像飞过秦宫上空的鸟儿,背间生翅,脚下有风。但这一切,都不能表露出来。越是此时,他就越要沉稳,一步不能行错,一着不能不慎,要更沉着,更冷静,更小心。
“陛下可还有吩咐?若是没有,小人告退。”
把头低得更垂一点,夏悯努力表现出自己的恭顺和对赵昊眼下处境的无动于衷,若他突然上赶着表示自己,那才会让赵昊生疑。
赵昊挥了挥手,让他退下,待到夏悯倒行着退至门边时,才冷不丁的道:“‘刺秦’的手笔,是不是很像沈碧空的行事?”
沈碧空这个名字,赵昊已经好几年不曾提起,此时说来,这三个字仿佛挟着难言的生涩与沉重,不是从唇齿间吐露出来,而是自车轮间滚动出来。
这种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把人往死里坑的行事作风,太像了那个人了。
夏悯顿了顿,闭上双目,道:“陛下,先生早已不在了。”
人不在了,但魂一定还在,必让赵昊日夜寝食难安,眼睁睁的看着抓到手中的一切,又如指间沙,一点点流泻。
瞧,这是多么痛快的报复啊,先生就是先生,他的报复,绝不会是一刀捅死那么的干净利落,哪能有那么便宜呢。
赵昊望着他闭上的双眼,唇角冷冷的往下一撇,杀意横生。
夏悯却仿佛一无所觉,再次躬身,而后退走。
“岑焉,朕是该放你,还是杀你?”
是夜,赵昊出现在秦宫一角的偏殿里。
早在事情爆发出来之前,他就已经把岑焉挪出了暗牢,那时候,死不低头的岑焉开口乞食,赵昊还以为,这是狂士折腰的前兆,他欣喜若狂,当即就给岑焉换了地方,偏殿虽然不够华丽,但比暗牢要好多了。
他用这样的方式告诉岑焉,只要肯为他所用,高屋金榻,锦衣玉食,要什么有什么,他可以容忍岑焉一时的清高狂傲,但千万别让他等太久,他是秦皇,不是秦龟,没有那么好的性子。
谁知这岑焉出了暗牢后,该吃吃,该喝喝,没事儿就高歌,有事儿不发一词,面对赵昊的询策,他整个儿一哑巴。
赵昊隐隐觉得自己好像是被涮了,但他不相信这世上有人敢涮他。名士嘛,总得表现出点骨气,才能让人看得起,一逼就低头折腰的,那不叫士,更何论国士。
以士之礼待士,以国士之礼待国士。
赵昊想起有人曾跟他说过这样的话,所以他忍了,拿出国士之礼来对待岑焉,等着再收获一名国士,让秦国名声更盛,让他这个皇帝英明的形象无可指摘。
但“刺秦”案发,他的美梦顿成泡影。当时,赵昊当场扣押了李敏及西楚使节团一干人等,然后第一时间,不是跟臣子商议如何平息此事,而是跑到了偏殿,见了岑焉。
这狂士不知从哪里听了消息,正在殿中狂歌,敞衣披发,大笑捶胸,见了赵昊后,以指尖对鼻尖,狂笑道:“士可杀,不可辱,秦皇,你可知何为士?”
他以指凌空写出一个龙飞凤舞的“士”字,狂声道:“士有筋骨,一头深扎于地,一头敢捅破天。”
“士者,威武不能屈也!”
“士者,富贵不能淫也!”
“你擅杀他国皇子,私囚他国使节,以威武富贵诱惑于士,哈哈哈,尔行不义之事必有不义之报岑某早知你必有今日!”
“来啊,来杀某啊,成就某一身不屈傲骨,成就尔身后千古骂名,来啊哈哈哈哈,你怕了,你不敢堂堂秦皇,胆小如鼠尔!”
赵昊被骂得额头青筋爆跳,几乎就想当场一刀劈了这不知死活的狂士,但到底忍下了。他虽爆怒,但脑中还有一线清明,并不是楚皇那样的疯子,疯起来不管不顾。
这岑焉眼下是杀,还是放,他需要仔细思量,若杀,便要首尾全都处理干净,不留半分马脚,若放,也要岑焉先低一回头,对外声称秦皇没有扣押他,只是留他在秦宫做客罢了。
而这两点,偏偏赵昊眼下一个也做不到。杀了岑焉,处理首尾的事就必须交给千鳞卫,然而宋成功并不如刘晖那样值得信任,只看当初岑焉身边的童儿逃脱一事,宋成功就敢隐瞒不报,就知此人贪功畏罪,欺上瞒下,能力还值得怀疑,赵昊不相信他能处理好首尾。
放了岑焉不是不可,问题是岑焉这狂士太狂了,根本就不跟赵昊谈条件,一见赵昊,不是骂,就是求死,简直让人恨不得真个给他一刀来个痛快。
眼下赵昊是进也不得,退也不得,也难怪他暴躁到将整个勤政殿都给砸了。夏悯能从他手底下逃出性命来,可以说是侥幸,事实上,赵昊眼下一脑门的麻烦,短时间里还顾不上他。
“刺秦”案最棘手的地方,还不止在岑焉这个人是杀还是放,更重要的是,李敏干的这事儿,是出自他个人所为,还是西楚皇暗中授意,若是后者,便必有后招。
西楚,莫非是想借岑焉来跟秦国宣战不成?以秦皇擅杀国士的名义宣战,西楚就能立足于大义,妄动刀兵,天下人都不会说西楚半个不字,只会说是他赵昊倒行逆施,西楚伐秦,简直能跟替天行道划上等号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赵昊气得都想吐血,到底还是召集了几位重臣,开始商议此事如何解决。
事实上,在赵昊召见臣子之前,秦国朝中就已经差不多形成了一致意见,都主张放人,差别就在于怎么个放法,才能挽回秦皇的个人名誉和士人们对秦国的印象。
而引导这股意见形成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付赤川。
“刺秦”案发,最难堪的人,何止赵昊一个,付赤川比他还难堪,原因自然有多方面的,一则,付赤川是秦国司空,赵昊干的这事儿,居然没跟他支会一声,可见他这个司空当真是太不被重视了。
二则,付赤川也是士,是和岑焉同门的国士,国士被囚,天下士皆以为耻,他又何能例外。他要是敢说一句替秦皇辩白的话,天下人的唾沫星子都得淹死他。
三则,吴国被灭后,付赤川正利用自己稷下学子的身份,拼命从吴国拉拢人才,以壮大自己在秦国的势力,眼瞅着形势一片大好,就爆发了“刺秦”案,他拉拢那些人才时说的一大通好话,其中不乏抬高秦皇的,通通都成了屁话,还直接导致了他个人的信用问题,你一堂堂国士,嘴里说的话全他妈的放屁,谁还信他啊,谁还肯为他所用啊,人家没当面给他一个“呸”字都算是宽宏大量了。
尤其是那些正往秦都赶来言之凿凿不放人就要自焚于秦都的名士们,更是给了付赤川莫大的压力,他在秦国努力了这么几年,好容易才借着吴国被灭的机会,终于在秦国朝堂上竖起了威信,拥有了势力,眼看着就能放开手脚大展宏图,结果又来这么一出,一旦这些人真自焚在秦都,那么付赤川就得放弃这些年的努力,头一个离开秦国,否则,他何以称国士?他要是不舍得离开,就得放弃国士的身份,甚至连士的身份也不能保留,这足以让他被钉在耻辱柱上一辈子不能翻身,死后还得跟着秦皇一起遗臭万年。
第三百零二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