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笛儿畅销经典合集-第40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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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荩呆住了,她刚进检察院,有这个资格吗?
“相信自己。”牧涛一踩油门,走了。
钟荩双脚像踩在云彩中,都不知怎么回的家。掏钥匙开门时,发觉手在抖,一大串钥匙咣当落在花岗岩上,在午夜里听起来触目惊心。她慌忙捡起,定了定神,轻轻打开了门。
还好,爸妈没有被惊醒。
钟荩的妈妈方仪是个风姿卓绝的美人,虽然有点老了,但却蕴含着被岁月洗涤过后的恬淡静美。美人都很珍爱自己,除非发生天大的事,方仪绝不在十点后上床。她的至尊名言:美人都是睡出来的。
方仪的每个时点如同电影里的武打设计,谁要是破坏这设计,搞点新创意,那是她最不能容忍的。
爸爸钟书楷却是个非常一般的男人,但他的工作不一般,在烟草局专门负责审批计划,那是个忙差也是个肥差。收入高,在家的地位也高,油瓶倒了都不扶,唯一的爱好就是写书法。
钟荩蹑手蹑脚地进了卧室,一靠上床,抱着松软的枕头,才听到身上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累,眼皮不由自主地粘在了一块,“我先睡一会,然后再去洗澡。”她自言自语。
方仪说姑娘家身上不能有异味,每天都得洗澡。小时候,她不爱洗澡,经常找这样那样的理由逃脱。有天,方仪把她领到洗衣机前,指着旋转个不停的衣服说,她要是再不洗澡,下次,就把她扔进洗衣机洗。
从那以后,她就变得非常爱洗澡了。
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尽管很累,钟荩还是爬起来去冲了个澡。这一洗,到把睡意洗没了,拧开台灯,想找本书翻翻,却看到床头柜上放了几张照片。
钟荩咚地下倒回枕头上,不用看,也知道都是不错的男子。方仪眼光高,一般的入不了眼。
她在江州四年,方仪的心一直悬在半空中,生怕她在江州安家落户。江州与省城隔了六百多公里,开车全程高速也得六个小时。虽说也是个地级市,在方仪眼中,那就是乡下,她可不想要一个土得掉渣的女婿,那是对她人生的羞辱。从第一年起,方仪就在托人帮她调动。有一次都快成功了,是钟荩自己放弃的,没有任何理由。为这事,方仪有半年没和她讲话。这次调进省院,是钟荩自己通过公开招聘考入的。
这一回来,方仪自然的就开始为她的婚事忙碌了。
钟荩很不厚道地感慨,戚博远的案子犯得真及时,至少她现在有个理直气壮的理由来应付方仪。提到案子,便想起牧涛临走时摞下的那句话,钟荩翻了个身,把脸捂在枕头里,呻吟了。
早晨钟荩是被一阵熟悉的酸痛痛醒的,去了洗手间,果不其然,是例假来了。也不知怎么,这两个月的例假有点乱,每次都是突然光临。以前不痛经的,现在也开始痛了,痛得冷汗涔涔。
书房里有动静,钟书楷在练书法。方仪要七点后才起床的。钟家的早餐一年四季都是牛奶、面包、水果,各人吃各人的。
钟荩会给自己另外煮一个鸡蛋。
把鸡蛋放在冷水里,水开之后煮七分钟,捞出来用冷水浸泡三分钟,再把皮轻轻剥掉,这样煮出来的鸡蛋,光鲜、洁白、温润、有弹线,弧线优美,也最有营养。
同学花蓓看见她这样掐着钟点煮鸡蛋,直喊救命。其实,她也觉得很龟毛,但每次还是会这样做。
她在医科杂志上看到对这种形为的解释叫强迫症。
手机催魂似的在房间里叫着,钟书楷都惊得从书房跑了出来,“谁呀?”
是花蓓。
第351章 我在春天等你(2)()
一开口就笑,带着几份谄媚,“我只说几句,你继续睡。听说戚博远昨晚抓到了?”花蓓大学里读的是新闻专业,一毕业,就进了省城报社。这女子长相娇艳,很容易误导人,以为人如其名,是只“花瓶“,其实也算个半拉子文艺青年。
“我记得你呆在娱乐版。”钟荩放低音量,瞄着门外。
“人家现在是知性女子,早转到新闻版了。我要戚博远的独家,不准拒绝,我知道你参预这件案子。”
这哪里请求,分明就是命令。”我又不是省院发言人,哪有这个权利?”
“你只要稍微透点风给我就行,我不会出卖你的,也不会让你吃亏。啊你别急,知道你是公务员,我不行贿,我用消息换你消息。”
“什么消息?”钟荩左眼皮猛跳。
“某个人的”花蓓故意拖长了语调。
钟荩“啪”地合上手机,连再见也没说,她讨厌一大清早猜测,如同方仪讨厌大清早被吵醒。
“又是报社那个?”方仪还是被吵醒了,早起了半小时,脸色如同窗外草坪上落下的寒霜,挞着绣花的拖鞋走进来。
钟荩把床上的被子挪开,让方仪坐下。
“怎么还和她扯一块,那个丫头脸上有股子妖气。”
钟荩不喜欢方仪用这种鄙夷的语气说花蓓,但她不会辩白。钟家的规矩,方仪讲话时,她和钟书楷不得插嘴。
方仪拢拢睡袍,看向床头柜,“照片看了没?”
“妈,我刚换了单位,领导又让我参加个大案,时间比较紧。”
方仪脸一沉,“那等你闲下来再谈这事!你26啦,再不找对象,亲戚们还以为我家有什么问题呢!”
钟荩低头不语,26很老了吗?情感专家们一致认为27岁是女人的分水岭,跨过这个分水岭,没嫁出去的才称为剩女。她现在还算一棵长势茂盛的树。
左眼皮又在跳,钟荩死命地掐了几下。
出门时,方仪在厨房烤面包,钟书楷坐在餐桌前看早报。
“妈,我去上班了。”
方仪没吱声,有可能没听见,钟书楷说话了,“钟荩,这两天你先挤挤公交,爸爸今天下了班就去给你挑车,争取这月买回来,那样你上班就方便了。”
“谢谢爸!”钟荩带上门下楼。
小腹疼得厉害,走一步似乎就加剧一下,还没到站台,钟荩都能感觉内衫湿透了。也没看站台下面的那张长椅脏不脏,她抱着包就坐了下去。
天阴沉沉的,街边的梧桐树还挂着旧果,没有丁点春意,瑟瑟的晨风吹过来,刺刺地凉,与江州比,已经算暖和了。江州在宁城的北边,挨着海,这个时节,偶尔还会飘一场薄薄的春雪,省城很难看到雪的。
手机有短信进来的声音。
花蓓说:冬天这么长,别难为自己,找个人来取暖吧!
这么委婉的语调,真不像花蓓的风格,钟荩看了直乐。一笑,肚痛轻了点。她回道:找个人多麻烦,去商场买个热水袋捂着,价廉又物美!
钟荩直接去的看守所,今天要提审戚博远。公文包里装着戚博远案件的两卷材料,拎着有点沉。
看守所外面停着一辆银色的凌志,高贵优雅的外表让经过的人都不知觉多看几眼,钟荩把证件递给门岗警卫,也瞟了瞟。
“这么早就有人来探视了。”
“戚博远正在见律师。”警卫让钟荩进来,指指身后墙上的监控录像。
这么快?钟荩很惊讶,她突然失声叫了起来,“他在干什么?”
会客室的画面上,一个身材高壮的男子拿着相机,让戚博远转过来、转过去,甚至还掀起衣服、张开嘴巴,如同明星走红毯,闪光灯闪个不停。
“钟检,这是个行家。”警卫说道,“他在防备我们提审时对戚博远用刑,先留个底。”
钟荩凑近屏幕,男人一头茂密的卷发在画面里非常抢眼。仿佛知道有人注视,男人配合地把脸转了过来,嘴角半倾,似笑非笑。
啊,大脑袋!要不是及时抿紧嘴唇,钟荩估计会失声叫出来。
在提审室外,两个人打了个照面。
和昨晚比,大脑袋今天的着装算是正常了,深色系,有点职场男的范,只是那头卷发,依旧满头怒放。
“常昊!”他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算是自我介绍。
钟荩还没有从戚博远的律师是大脑袋这个事实中回神,双目发直,着实愕到了。
“不知道这两个字怎么写?”
一开口,又是这股居高临下似的不耐烦,钟荩皱起了眉头,“你就是叫李昌镐,我也不会写错一个笔划的。”
常昊倏地嗅到一丝异常的气息,眼前这位第一次见面的女检察官对他口气并不友善,但他不愿多理会。他只是礼貌地打个招呼,以后要查阅材料、咨询什么,还是要打交道的。
他很少做这一类的刑事案件,简直就像衬托公诉人高大形象的小丑,收费还不能太高。接到远方公司的电话时,他正在海南晒阳光浴。他刚结束一件大案,想休息几天。听完对方的陈述,他建议对方找个法律事务所的小律师好了,不值得花那么大一笔钱。对方说钱不是事情,动车组投入运营中发现了许多问题,戚博远是专家,需要他来解决,他真的不能有事。常昊冷笑,那你让他别杀人啊!对方说事情已经发生了,说这些也没用,能不能请常律师想办法判个死缓什么的。那人磨了他一个多小时,把他的手机电池都耗尽了,他不太情愿地接下了这件案子。听说警方已经抓获了戚博远,他立刻飞了过来。
他都抬脚要离开了,钟荩又叫住了他,一脸严肃。
“常律师,刑事诉讼法里是不是有一条,辩护人不得帮助犯罪嫌疑人串供、引诱证人改变证言或者作伪证等扰乱司法机关诉讼活动的行为?”
第三十八条!常昊脸上划过一丝嘲讽的表情,女检察官竟然敢在他面前这般卖弄。
“谢谢检察官的提醒,我还真记不得有这一条,我只知道辩护人要维护委托人的合法权益,防止公诉人主观片面,造成冤案错案。”
钟荩因为腹痛脸色苍白,现在被他激得脸颊上泛出了几缕红晕,“那些只是你的臆想,任何人触犯了法律,都将绳之以法。”
“我不是女人,谈什么臆想、梦想,我只讲事实。需要我举例说明?”常昊倨傲地扬起下巴。
“事实就是戚博远杀了他的妻子。”钟荩也不知自己怎么就沉不住气了,她并不是一个喜欢和别人抬扛的人。
常昊笑了,那宽阔的嘴角往上那么一弯,笑意即短又薄,讥诮的意味毫不掩饰,“你的意思是这案子你们已胜券在握了?”
“我们会用证据来说话。”
常昊阴沉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钟荩脸上巡睃,“请问检察官贵姓?”
“钟!”
“芳名呢?”
“钟荩!”钟荩从他的眼中,看到自己的面容是铁青着的。
常昊点头,他记下了。
“钟荩小姐,你可能还真不太了解我,我这个人最恨别人挑衅,特别是女人,不管是赢是输,我都会舍命相陪。这件案子的结果是什么,别下结论,咱们一同见证。我只提醒一句:法庭不是酒吧,钟荩小姐别指望我怜香惜玉。”
“好,法庭上见!”钟荩转过身去,发现自己的右手一直在抖,有腹痛,也有气愤。她从没见过如此嚣张而又无礼、粗鲁的男人,仿佛随时可以黑白颠倒。见面两次,两次就让她气到失控。
钟荩深吸两口气,命令自己整理情绪,不可以再次口不择言,这样容易让别人抓住话柄,从而失去主动权。不过,也没什么担心的。戚博远这件案子,有作案时间、作案工具、作案地点,还有人证,就差个作案理由了。
“钟荩!”牧涛怕惊着沉思的钟荩,清清嗓子,才开口唤她。
钟荩抬起头,头发根都发烫了,不知刚才一幕他看了多少。”牧处早,我刚到一会。”
牧涛点头,“今天暂时别提审戚博远,你花点时间把景队长送来的材料好好看看,对整个案情熟悉一下。”
“好的。”
牧涛沉吟了下,又说道:“在法庭上,被告极有可能翻供,辩护人的言词也会非常犀利、尖税,作为公诉人,心理必须非常成熟。如果一旦被他们操控,将会被他们左右。”
钟荩真想找个地洞钻下去得了,看来牧涛什么都没错过,“我会努力学习的。”
“你脸色很差,先回家休息。从后门走,前面已经被媒体堵住了。”
钟荩下意识地就看向大门,已经关得严严实实。牧涛眉头紧锁,显然压力很大。
“那怎么办?”这样围堵着,浮躁、亢奋的因子会令看守所的危险升级,每个人的神经都会绷到极限。
“一会省院发言人要开个发布会,对外介绍下情况。”
钟荩犹豫了几秒,还是想证实下,“牧处,常昊在省城律师里名气大不大?”
牧涛一抬眼,似乎这个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