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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9节

林笛儿畅销经典合集-第39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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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这样,名字留给你们,功过簿上怎样写,也请随便,遗体请尽快火化,骨灰给我。”

    李南听出门道来了:“你要给他收尸?”对,他忘了这茬,这两人在特罗姆瑟一起待过八个月,在北航也曾是师兄妹。”不好意思,遗体在港城警方手里,我无能为力。”他摊开双手,一副爱莫难助的样子。

    诸航紧抿着嘴唇,死死地看着他,看得李南如芒在背,看得他相信如果他不答应她,她会拆了这间屋子,不,她会生吃了他。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真理!他不情不愿地打了个电话,边腹诽边写了个地址。”我和那边说好了,你过去,会有人接待你。”

    “辛苦李大校了。”诸航丢下讥诮的一瞥,开门出去。李南咧咧嘴,自言自语道:“阴阳怪气给谁看呀,你要装有情有义,我又没义务配合你。真不懂卓绍华眼睛怎么长的,这女人要原则没原则,要纪律没纪律,还敌我不分。”

    “诸老师,我开车送你过去。”栾逍追上诸航,指指泊在外面的黑色七客汽车。

    诸航站住脚,淡漠地摇了下头:“不麻烦了,栾老师!”

    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到底还是生分了。栾逍苦笑,她应该是怪罪他对她的欺骗,以后,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听到她对他说“你可以放心地把你的后背留给我”吗?

    诸航没有刻意回头,眼角的余光还是看到栾逍被阳光拉得长长的身影,像是很落寞。她很想问一句,她这个给他做“侦查”的搭档称职吗?但她忍住了,这句话一旦问出口,很刺人,也很伤人。栾逍是在执行任务,他有他的原则和纪律。可能是前面的日子相处得太融洽,于是她就把很多事想成了理所当然,她忘了他真正的身份是夜剑里的一把利刃。

    把栾逍与高岭联系起来并不难,他利落的身手,对狙击手的了解,还有同时来宁城的那个时点,穿透她眼前迷雾的那束阳光是保罗到机场的时间。vj给保罗预订了二十多架航班,平均分成三天,时间有先有后,保罗随时都可以变更航班班次。保罗从帆船酒店出发时是搭的一辆货车,准确知道他离开时间的人只有她。她每次去看保罗,都没向栾逍隐瞒过,当她听完辩论赛出来,和帆帆说话时,也没躲着栾逍。

    射杀是不会随意下达的命令,除非事情过了底线,已经迫在眉睫,为了让伤害降到最低,无法等到法律来做出裁断。也许周师兄这五年来做过的事,她不是很清楚,好吧,这样的结局是他应得的。可是这个结局不应该从她这里执笔,这种成为一颗棋子的感觉很不好受,她有些无法面对。诸航自嘲地一笑,她不怪罪栾逍,她只是像个一不小心吃撑的人,需要时间来消化。

    她知道不可以走进死胡同,可就是管不住自己。她向首长说明她为什么要来港城,好不容易首长同意了。她后来才想起首长并没有给她提要求,这么大的事,怎么会没有要求呢,原来网早已经张好,她只要坐在网中,保罗看到自然会走进网里。如果她不来港城,行动可能会有所调整。她怎会不来港城呢,首长站那么高,那么明察秋毫,那么高瞻远瞩,了解她就像了解自己一样,也许周师兄在他眼中,也是透明人一样。三国传里,周公瑾一步三计,诸葛亮三步一计,可是最后,周公瑾吐血而亡、英年早逝,孔明先生却硬生生占住了三分之一的江山。周公瑾用心良苦、足智多谋又如何呢?去年九月,栾逍就来到了宁城,和她一块进宁大教书,棋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布下的吧!无懈可击的行动,意料之中的结局,李南在执行时,怕是背后对首长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周师兄呢,他说得很对,无论他做过什么事,他有多坏,在她心里,对他总残留着一寸不舍、不忍,所以他坚信她会带他回家。栾逍呢,他们一起经历过生死之劫,他确定她不可能欺骗他。不知她的表现,他们是否满意?

    理好脉络了,横平竖直,清清楚楚,是她坚持要来港城,所以怨不得任何人,是她脆弱,是她矫情,才觉得有点难过罢了。

    李南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保罗的遗体明天火化,然后骨灰就交给诸航。诸航向k大辞行,意外的是她只教了几堂课的学生们对她很是不舍,给她买了鲜花,还买了超大的相册,分别在k大各个标志性的景点前留了影,一一放进相册,照片后面还写了几句话给诸航,评价很高。

    诸航受宠若惊:“我真像你们说得那么好吗?”

    有胆大的学生上前拥抱了她。”是的,你是我们遇到的最不像老师的老师,也是我们最喜欢的老师。”

    诸航捧着相册,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晚上,她带帆帆去坐了著名的天星小轮,观看了每晚八点在海面上上演的镭射灯光音乐汇影,帆帆惊叹得都屏住了呼吸。她也被演出所震撼,但是有些城市,即使再美、再令你震撼,只要来过一次,就绝不愿再踏进一步。她不会怀念港城的。

    诸航买了只青花梧桐的瓷瓶来装保罗的骨灰,上面的花色是疏淡的江景和高而阔的云霞,这让她想起宁檬那只蹩脚的望远镜镜头里的周师兄,站在水房的窗口前,眉宇清雅,神色淡远。

    机场安检时,工作人员瞪着瓷瓶,要开盖检查。帆帆冲过来,仰起小脸恳切地说道:“阿姨,这是叔叔,请别打扰他。”工作人员连忙缩回手,只用监测仪器照了照,便放行了。”对不起,我不知道。”活着的人对过世的人总怀有一颗悲悯之心。

    诸航宽慰道:“没有关系。”

    帆帆竖着耳朵听广播,听到飞往宁城的航班即将起飞,连忙站了起来。帆帆想家了,诸航愧疚地看着帆帆:“帆帆,我们暂时还不能回宁城,我们要先把叔叔送回家。”

    帆帆懂事地点点头:“我知道了。妈妈,我帮你抱会儿瓶子,你抱很长时间了。”

    “瓶子很重,不能打碎,妈妈不累。”

    “碎了叔叔就回不了家了,是不是?”

    一股热潮在眼中泛滥,诸航抑住哽咽。”是的,叔叔离家太久,他太想家了。以前,我们一起在北航读书,叔叔很优秀,很多女生喜欢他。”

    “可是他只喜欢妈妈。”

    诸航被帆帆的话惊得眼泪都止住了:“你听谁说的?”

    “没有谁,我自己想的,因为我妈妈更优秀。”

    “那是不是你爸爸最优秀?”看着帆帆骄傲的小表情,诸航看看四周,还好,没人听见。”帆帆,在你眼中,爸爸妈妈当然是很好很好,可是,做人要中肯爸爸的信?”

    帆帆看看牛皮信封,又看看诸航手里的瓶子,想了想:“我读给你听吧!”

    诸航把瓶子放在旁边的椅子上:“不,我来。”

    第四封了!现在很少有人用笔写信,有时候拿起笔,会发现很多字都不会写。每封信,抬头、落款,首长都严格遵照着书信的格式,通篇没有一个错别字。帆帆没有夸张,读书时的首长一定最优秀。

    撕信封的手有些沉重,不知怎么,突然不想看首长的信,但帆帆在一边等着,好像信里面藏着什么重大信息。

    诸航:

    你是不是忘了我们的明城墙之约?那天,我在城墙上等了你三个小时,看了人家拍婚纱照,看了情侣一起锁情人锁,看了落日,看了华灯初上的夜景。一个人在城墙上走着,有些突兀,经过的人都会格外多看我一眼。我该换身更休闲点的衣服的,那样我会看上去像个游客。

    秦中校上来找到我,提醒我过去多长时间了。他拼命想隐藏,我还是在他眼中看到了惊讶和同情。是呀,我是一个被妻子放了鸽子的男人,好像很可怜。我笑了,他以为我在强作欢颜,本来就很谨慎的人,再小心翼翼地斟酌语句,我都替他累。

    其实,我真的没有失落。虽然你没有过来,但这个晚上我享受到了。我准备和你一起看的风景、走的路,我都做到了。也许别人会说两个人一起走和一个人独行怎么可能一样,是不一样,可是我做的时候想着你,遗憾就降低了。我知道一定是发生了很大的事阻碍了你,你不会故意不来。我的自信并不盲目,你把我放在心中的什么位置,你的一言一行都会告诉我。

    如果你总是怀疑爱,你就会得不到完整的爱;如果你觉得你幸福,你就会成为一个幸福的人。

    诸航,我是一个被爱着的幸福的男人。等你回家,我们一起去看长城,这次不可以失约。

    卓绍华

    xx年3月17日于凌晨

    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掉了,先是一滴,然后是一串,打湿了手背,打湿了信纸。帆帆紧张地拽住她的手:“妈妈,爸爸说什么了?”

    她知道很多人在朝这边看,她知道要抚慰下帆帆,她流泪和首长无关,而是命运太折磨人了。她以为那次去温哥华是她和首长之间最后一次疏离,原来还有下次。他们不是真金,是有血有肉的人,不能一次次地放在火里检验。这世上没有什么坚不可摧,华丽的泰坦尼克号冰海沉船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泪水怎么都拭不尽,她索性不管了,总捂着伤口怎么会痊愈,看吧,丑就丑,又不犯法!

    对面椅上坐着的一个头发长长的男子,漠然地扫了眼诸航泪水纵横的脸后,又晃着一双大长腿,两眼放空,跟着手机的音乐唱着:夜空里最亮的星能否听清那仰望的人心底的孤独和叹息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记起曾与我同行消失在风里的身影我祈祷拥有一颗透明的心灵和会流泪的眼睛给我再去相信的勇气噢越过谎言去拥抱你

    周师兄的家在山里,山不险峻,是那种连绵起伏的山,像轻轻翻滚的波涛一样,很秀丽,因为离市区不远,山里的路修得很平坦,经济条件也很好。山里的墓地统一建在半山腰上,规格也是统一的,大理石做墓碑,后面四四方方的是墓。

    “他也叫周文瑾?”雕刻墓碑的匠人惊讶地问道。

    周文瑾这个名字在山里很出名,大家都知道。诸航点点头。匠人埋头干活,嘀咕着:“竟然一个字都不差呢!”

    碑上刻了字:周文瑾之墓,立碑人:友人猪,都是大气的宋体。碑立上后,诸航把一束菊花和带我回去那本书都放在碑前,让帆帆鞠了三个躬。匠人下山后一定会把这巧合的事说给周师兄的父母听,日后,他父母冲着这个名字,清明、中元时都会过来看上一眼。周师兄,这就是你的心愿吧!

    那天在海边散步,他因帆帆说的孝敬之道失控了,回来时,怔怔地看着天空,天空像一块黑色的丝绒,沉沉的,毛茸茸的,只有夜空中的星星显得格外醒目。他说我不是这些亘古不变的星星,我是一颗被放逐的流星,我不知道我会落在哪里,还有谁会记得我。

    周师兄,别担心,如若尘世将你遗忘,请对秀丽的青山说:我在;请对湍急的溪流说:我在;请对安静的村庄说:我在诸航蹲下来,摸了摸墓碑。

    “妈妈,我们回家吧!”安静的墓地让帆帆觉得寒气逼人,他紧紧抓住诸航的手。

    “好的,回家!”

    下山的路很窄,必须要小心地走。走到一半,诸航战战兢兢站定,回了下头,在心中说道:周师兄,我走了,很抱歉,你是叶孤城,我却无法成为西门吹雪。若有来世,你也别做叶孤城,离江湖远远的。

    厨房的灶上全满了,两个电磁炉和一个带电的砂锅也用上了。诸航起先还能分辨出红烧狮子头和炒河虾的香味,但稍微一持久,就只能闻到食物那浓郁的香气,但具体什么是什么,统统分不出来了。唐嫂看来是使出了十八般武艺,从早晨四点忙到现在,吴佐开车去农贸市场就跑了两趟。

    她回家了,她站的地方是客厅,往里走,拐个弯便是书房。房子后面是后院,后院里有个袖珍型的篮球场熟悉的环境让诸航有种恍惚感。

    帆帆还在睡,诸航悄悄去看了一眼,头埋在枕头里,打着小呼噜。诸航没有惊动他,恋儿在花园里妈妈妈妈地叫个不停,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她妈妈回家了。

    园子里湿润润的,夜里下的雨,到处弥漫着植物和雨水的气息,藤萝架上,叶子绿得像要滴落,随着太阳升高,那份绿才浅了些。

    恋儿会写1到10的数字了,还会写自己的名字,嘚瑟地把写满字的小本子给诸航看,诸航又看到她背后的小尾巴在摇呀摇的。

    “妈妈,唐婶说只要我好好学习,等我长大了就能找到好工作,赚很多的钱,那样妈妈就不要出门了,我们家不差钱。”恋儿一本正经道。

    诸航忍不住笑弯了腰:“你不是说长大了要开飞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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