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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节

林笛儿畅销经典合集-第2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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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三点,他翻了个身,身边的佳汐安静得出奇。他习惯地帮她掖被角,指尖触摸到佳汐的脸颊,已僵冷。

    医生测定是突发性心肌埂塞,这种病,只几分种,有时就几秒,就可夺人性命。

    佳汐妈妈哭着说佳汐小时候心脏不太好,但发育之后就很正常,想不到病根还留着。

    在佳汐变成一捧灰装进一个玫瑰木的盒子里时,他才相信,这个世上已没佳汐。

    成功私下里问他是不是很难受?

    他没来得及太难受,就得集中全部精神面对接二连三的意外了。

    “锅”卸下来的感觉真的是非常好,诸航真想用“身轻如燕”来形容自己。

    她是第三天下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手间方便。在前三天里,令人羞恼无比,她居然吊着尿袋。

    稍微有点目眩,脚下发软,起身时,眼前金星直冒。她悄悄看了下肚皮上的伤口。成流氓虽然讨厌,手术做得真不错。刀口是横着的,缝补时用的肠衣线,不必拆线,自然与身体融合。线迹不很明显,时间久了,只会留下淡淡的疤痕。

    到第五天,她出出进进,已经非常自如。

    唐嫂羡慕至极,拼命地夸年轻就是本钱呀,她生孩子在床上躺两个月才能下地。说到这,她又转折了下,我们那时孩子都是自己带。

    诸航呵呵笑。

    小猴子——啊,人家有名字了,小帆帆呀,现在看看,好像是有一点小帅。胃不小哦,每天咕咚咕咚能喝一大瓶奶粉,他喝的时候,她趴在边上看,就看见那小肚子像青蛙似的慢慢鼓起来。她摸一下,他会哼哼回应。

    喝完他就睡,醒了继续喝。一天里睁眼睛的时间不多,她见过他的眼睛,黑水晶般。

    唐嫂说月子里的孩子看不清楚东西,但能分辨熟悉人的声音。

    她一咳,哪怕他正在喝奶,都会睁开眼睛追着声音,脑袋转来转去。

    她笑着说像小小狗。

    “夫人,你真的不给帆帆喂奶?”唐嫂认为她太狠心了。

    她笑笑,不接话的。

    卓绍华晚上也住医院,是成功的休息室。

    从卓绍华的脸上,是看不出他受了什么处分,她也没继续问。

    第七天,成功替她做完各项检查,眼皮一抬,“走人吧,你!”

    她恨不得插上翅膀飞。

    唐嫂替她穿上大衣,还裹上围巾,戴上帽子,“月子里落下病,以后治不好的。”她拨开诸航反抗的双手。

    小帆帆是一身簇新,卓绍华抱在怀里。他抱孩子有模有样,到是诸航至今都没抱过,她只有时用指头戳戳帆帆的小手。她一戳,帆帆小手就攥紧紧的,要硬掰才能抽回指头。

    “帆帆我来抱,卓将,你打伞。”唐嫂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把黑雨伞,超大号的。

    外面秋高气爽、风和日丽,诸航眨眨眼睛,懵了。

    “夫人刚生过孩子,身上有血光,会惹上天上的神,打着伞就能躲开了。别不相信,很灵的。”唐嫂抱回又睡得鼾鼾的小帆帆,语重心长。

    诸航差点被这话给雷倒,更雷人的是——卓绍华不动声色地接过了雨伞。

    勤务兵进来提上行李,与唐嫂先出去了。

    “还有什么事?”卓绍华看着双手紧抓着床柱的诸航。她并不善藏心思,看得出来,她有些纠结。

    “其实那个大杂院也不错!”她抓抓头发,几天没洗,不是一堆乱草可以形容的。

    他点头,“那儿太小,住不下帆帆和唐嫂。”

    “他们不要过去的。”她耸肩。

    “两边的距离不短,唐嫂跑来跑去,那个年纪,怕是不能胜任。”

    “我不需要的——”

    “我不这样认为。我们该挪个地方,下一个病人很快就要到了。”

    他没有伸出手来,她的体内像有一台发动机,任何时候都让她活力四射,哪怕是手术后不久。

    他二十一周岁时,一边接受军事化训练,一边读研,精力看似非常充沛,但停下时,便不想动。

    她的眼睛与鼻子都挤到一块了,没有继续讨论。他在前,她在后,半步的距离。七天没有出病房大楼,突然沐浴在强烈的阳光下,她下意识地闭上眼。再睁开时,一柄大伞遮住了她的视线。

    她以为别人会用看怪物的眼光看着他们。聚光率是很高,但眼神都是善意而又祝福的。

    也许这真是个美好的风俗,入乡且随俗。

    勤务兵今天开的是辆宽敞的商务车,很舒适。唐嫂与帆帆坐在后座。上车的时候,卓绍华托了她一下。

    久违的街景,让她有点唏嘘,如同重见天日般,仿佛已一个世纪过去了,她真的蹩坏了。

    街道越走越宽,车辆越来越少,渐渐就只有他们的车在两边长着高大古木的林荫间驰骋。

    一座高大庄严的门楼跃入眼帘,门楼下是持枪站成一把绷紧的弓似的士兵。放眼看去,可以看到里面树木郁深,树梢间隐隐有房屋林立。只是空气太过严谨,连飞鸟都不见一只。

    她不由地拽住卓绍华的衣角。

    他侧目看她。

    “他们有枪。”她指指士兵,车速已放慢。

    “嗯。”然后呢?

    “我会情不自禁地想投降!”她以只有他听到的音量低语。

    “为什么?”

    “我手里没有枪呀,打不过他们。”

    嗓子发痒,他咳了几声,“应该没有机会打得起来的。”他很认真地回答。

    “可是这气氛——让人不由自主会产生这样的联想。我还是住到——”大杂院去。

    “第二个院子就是我们的家。”他拍了拍她的手,打断她的担忧。

    他没有提过,他的家也是四合院,不是大杂院,而是独门独院。

    一个比唐嫂稍微大个几岁的妇人腰上扎着围裙从院中出来迎接他们,抢先探身拉开小睡被,看了看小帆帆,嚷道与卓将出自一个模子。

    卓绍华又把伞撑开了,他告诉诸航,妇人姓吕,是家中请的阿姨,负责家务和做饭,唐嫂专门照顾帆帆和她,偶尔有重活,勤务兵会来帮忙。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让她没有后顾之忧,没人会当她是使唤丫头?那么——她就不是必不可少的。

    “夫人累了吧,我扶你进屋休息。”精明的吕姨看出她的别扭。

    “我来!”卓绍华点下头,“麻烦你收拾下行李。”

    她法律上的家,与她来讲,是一个完完全全陌生的环境。

    与外面肃严庄重的气围比较,院中温和太多,正中间有一个花圃。她认得里面种的是玫瑰,大部分均已凋射,只有一朵黄色的玫瑰与已不再翠绿的枝叶一起在风中摇曳。这个品种很名贵,栽种起来也很复杂。想像呵护它们的,必然是一双纤细的手和一颗温柔细腻的心。

    左右的房间是书房与客房、画室,朝南的是客厅与主卧室,现在多了间婴儿室,住着小帆帆。她坚持住朝东的客房,这样,太阳一升起,打开窗,就能看到第一缕阳光。

    没有人否定她这个决定,吕姨和她有灵犀,说这屋她一早就通风,里面的被褥铺得非常软和,闻闻还有阳光的味道。

    产妇吃的饭都是淡而无味,她只能勉强自己吃几口。

    家中多了新成员,总有点忙乱,到九点个个才回屋休息。她没有往客厅与主卧室跨一步。

    房间里没有书,也没有电视,这是唐嫂的意思,说为了她的眼睛。她睁着眼躺在床上。这里位于都市,却无喧闹。寂静中,风卷起树叶的声音都一清二楚。

    她数了会羊,数了会兔,突然发现一件事,小帆帆属兔哎,于是,她缕续数兔,大兔、小兔——睡意缓缓袭来。

    没睡多久,她被饥饿叫醒了。仿佛前心绞着后背,一刻都不能忍。怀孕的时候,为了小帆帆的营养,放开肚皮来吃,把胃撑大了。

    屋中没有零食是自然的,她打开门,仔细辨认了下方位,记得厨房在院门隔壁。

    夜深如海。外面的路灯透不进茂盛的枝叶,唯有天上的月借了点光明。

    厨房的门没锁,灯的开关就在门边,冰箱在里侧。拉开冰箱门,她失望得想吼。除了给她煲的那些营养汤,没有一点吃的,哦,还有几根黄瓜。

    她挑了根品相不错的,拧开笼头洗净,也没削皮,啃得咯嘣咯嘣的。

    咀嚼得正起劲,墙上突地多了一道影子。她认得来人是卓绍华,羞得恨不得钻桌子下面,感觉像半夜越墙潜入的宵小,偷的是一根黄瓜。

    她撇下嘴,无奈地转过身,呵呵挤出两声笑,“我——有点饿。”

    不知怎么,他不言不笑的样子特别慑人,她像是有点怕他。

    他穿了件睡袍,钮扣扣得一丝不苟,腰带扎得严严实实。默默闭了下眼。他走过去,从她嘴边拿过了黄瓜。用刀切去她啃过的那一端,然后把余下的切成了丝。那刀法,娴熟流畅。

    碗里放进两碗水,点火,水开,从柜子里拿出一卷面条,倒入水中,等沸的时候,从冰箱里倒了一碗煲好的汤,在微波炉中加热。面条起锅,稳稳的盛入汤中,然后把黄瓜丝搁上面,再加了些熬好的肉酱。

    他用眼神示意目瞪口呆的她坐下,递过一双筷子。

    她双手接过。

    他在她对面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眼神落在院中的黑夜中。

    黑暗给了他黑色的眼睛,他却用来寻找光明?

    她埋头吃面。

    没有人说话。

    她把面连汤吃得一干二净,话说份量可不太少。

    他递过一个水杯,水是温温的,让她净口,他返身把碗筷洗了。

    熄灯、关门,他送她到客房前,看着她进屋上了床才离去。

    她打了一夜的饱嗝,暗暗发誓:即使以后饿死,也绝不出外觅食。

    饿死与撑死,都是死,前者至少留有尊严。

    夕阳落下去了,空气里有了凉意。诸航看着那角还在天光里的院墙,一棵青松成了黑色的剪影。

    长长的岁月,就这么又撕去了一页。

    这生活有如风烛残年,天亮时睁开眼睛,然后慢慢静待天黑。

    仰起头,她的天空是四方的。

    唐嫂甚至在走廊上给她搬了把躺椅,阳光不错的时候,让她晒太阳。她就差一幅老花镜,一个毛线球,一只卧在脚下的老猫。

    不能看电视,不能看书,不能喝凉水,不能吃冷菜,不能吹风,不能淋雨,不能出门——从医院到这四合院,其实就是从一个监到另一个监。唐嫂和吕姨是那牢头狱霸。

    二十多年没干这样的事了,她又掰着指头数日子,如儿时盼着过节去外婆家做客。外婆家在市里,她家是个小镇。市里的游乐场和动物园,那是孩子最留恋的地方。

    还有十二天,就是所谓的“满月”,听说那是她的赦免日。

    院中也没人来串门,从院中看见路过的其他住户的保姆们,一个个都是腰板挺得笔直,目不斜视地向前走,似乎都藏着重大的机密,一停下,就会被人窃听。

    唐嫂和吕姨也很有职业道德,不论人家长短,交流的都是做饭心得、护理孩子。唐嫂手巧,正在为小帆帆做棉鞋,鞋头上绣着个老虎头。

    小帆帆和她一样,不太适应环境。现在除了睡觉,醒着就是哭个不停。那音量一点都不藏奸,有多少力气就使多少力气,小脑门上密密的汗,小手还在空中挥动着。

    唐嫂怎么哄都不行,一次急得对诸航叫道:“夫人,你不能只看着,你也该抱抱孩子。他听不到妈妈的声音,没有安全感。”

    说完,把小帆帆朝她怀里一塞。

    她双臂僵直,肌肉绷紧,一动也不敢动。

    小帆帆哇哇大哭,她惊恐地瞪大眼,无措地哼哼着:“帆帆好,帆帆帅,不哭,不哭!”

第200章 摘星Ⅰ(4)() 
奇迹出现,小帆帆小嘴叭啦一下,哭声渐弱,最后似乎还叹了口气,往她怀中蹭了蹭。

    她面容都扭曲了,一半是因为羞窘。

    “我说了吧,帆帆就是在找妈妈,现在,他是饿了。”唐嫂洋洋得意,把一个灌满奶粉的奶瓶塞到帆帆嘴里。

    吃饱的帆帆依在她的心口睡熟了,小手还勾着她的一个指头。

    从这天起,她不得不多出一项工作,早晨起床后,要去婴儿室陪着小帆帆。他不一定要她抱,只是醒来时,必须听到她的声音。

    婴儿室隔壁是客厅,再过去就是主卧室。

    主卧室和沐佳汐的画室,并不是禁地。吕姨每天打扫,都会把每个房间的窗和门打开着,里面的布置,人站在院中一览无遗。

    可能唐嫂与吕姨以为她是忌讳里面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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