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在城中央-第8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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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招了招手:“晚上见。”
郭嘉卉点点头:“晚上见。”
他记得这边有一家花草鱼鸟店,往南走过七八家店铺,果然寻着了。挑了一只椭圆形中等大小的透明鱼缸,选五条小金鱼,红的三条,金的两条,再捞一把水草放进去。
太阳底下,水草悠然摆荡,金鱼在丛中游来窜去。
双手捧着鱼缸,凌彦齐朝永宁街走去,像是朝他理想中的生活走去。
离开只有十天,这里已从夏日进入秋日。下午四点的斜阳,不再有炙热的温度。微风带起凉意,萦绕在凌彦齐的周围。
街道两侧种了不少的洋紫荆树,正是花期,街上起风,漫天的花瓣都向他飞来。白日的永宁街上竟没有一辆车驶入,且还只有他一个行人。
花瓣纷纷落地。
印象里的永宁街还没这么安静、美丽过,像是城市里被人忘记了的一条小路。
终于回来了,在那被簇拥被安排的人生里,寻找一个小缝儿钻出来。
凌彦齐将鱼缸放在地上,兜里拿出手机,咔嚓一声,把这景色收入记忆。心想,如果将来他和司芃也要做相册,这一张无疑很重要。
他轻轻推开院栏门,看到一向整洁的院落里有不少的落叶和花瓣,微微一笑,是司芃太懒?还是这风刮得太大,扫完又来?
没有关系,他觉得很好。这个下午,想买就去买的金鱼鱼缸,不期而遇迎上的花雨,不刻意打扫的院落,都让他舒心惬意。
推开客厅的吊趟门,没有灯光,也没有人影。凌彦齐一怔,抬起脚缓缓地走进去。他想,是司芃带姑婆出去了?还是都在房间里午睡?
走上十来步,推开姑婆的房门,里面空无一人。总是摆在床头柜上的老花眼镜盒不见了。
凌彦齐转过身,看着斜晖穿过玻璃打在褐色地板上的光束,发觉这栋小楼从来没有这么像深秋,寂静无言。他已停止思考她们去了哪儿。
双手仍紧紧搂着鱼缸,走上楼梯,穿过走廊。全世界都静了,静到只有他的脚步声、呼吸声,和水拍打在鱼缸内壁上的“啪啪”声。
推开画室的门,司芃买的那把白色小雏菊放在窗台上,已经蔫了。凌彦齐走过去,把鱼缸也放在窗台上。斜晖从窗外的树叶缝里钻过来,鱼缸里的水停了摇晃,小金鱼都游得恣意欢快。
几步远的画架上有一副未完工的静物图,画笔还搁在一边的颜料盒上,一摸笔刷,早已硬邦邦的。
再走去那间满是白色家具的公主房,视线所及之处全是空旷,没有一样是他应该留恋的物品。推开衣柜门,看到一堆狼藉的衣物。还好,就像身心俱疲的旅人看见旷野里微弱的灯火。
他抱出来放在床上,一件件地整理。该挂的挂好了,该叠的也叠好了。
人,还没有回来。
凌彦齐挨着床脚坐下,头仰靠着看天花上那盏灯。那白色灯罩上有竹子和芦苇的图案,他以前竟然没发现。
摸出手机,他给司芃打电话,没人接听,再发微信:“你在哪儿?”
“对不起,齐哥。”
凌彦齐笑了,司芃从来不叫他齐哥。她说她叫的“哥”,都是混黑社会的。她也不叫她“彦齐”,说那是娇滴滴的女人干的事。更不叫他“阿齐”,说只会让她联想到姑婆语重心长的口吻。她总是“凌彦齐,凌彦齐”地乱叫。
他现在多想再听到这种满不在乎,装作和你不熟的称呼。
“要我说没关系吗?你是谁?”
“俊博。”
“司芃手机在你那儿?”
“对不起。姨妈让我把这个账户注销了。”
凌彦齐再给陈志豪打电话:“司芃在哪儿?”
陈志豪也说:“小凌总,对不起。”
第98章()
在我的理想和我的栖息地之间;隔着我整整的一生。
——纪德纪德日记
不过十几分钟,陈志豪便出现在小楼;穿着大肥裤和拖鞋,像是来不及换衣,直接从家中奔出。
“司芃呢?”除了这个;凌彦齐什么都不想问。
“走了。”陈志豪弯腰下来坐在凌彦齐对面,“卢主席亲自来了趟小楼。”
“有方式联系到她吗?”
陈志豪摇头。凌彦齐有孙莹莹和蔡昆的微信;但孙莹莹刚生孩子,司芃应该不会找她,于是只发给蔡昆:“司芃有没有找过你?”
“别找了;她走了。别那么自私,只想着把她圈在你的世界里。”
手机轻轻扔在地板上;凌彦齐盯着眼前的衣柜门,面目无趣,不再说话。
陈志豪瞧着他;没有痛哭也没有愤怒。这个天真的公子哥;对人走情散的结局并不吃惊。他情愿他甩点少爷脾气;大声指责、痛骂他。
半晌后;凌彦齐再开口:“我妈是什么时候找到你和宁筱的?”
“九月中旬。”
“哦;她还忍了两个月?”凌彦齐嗤笑。
九月中旬,卢思薇感冒休了三天病假。他当时还疑惑;什么感冒能让一个工作狂休息三天?原来她是被不能及时的打击报复;给憋出病来了。
那时对他的放纵;全是用来麻痹他的。要让他相信;只要肯去新加坡,乖乖地和人订婚,他就会有自由的感情生活。他真的信了,因为她是妈妈。哪怕躺在波拉波拉岛的茅屋别墅里,他对她还抱有天真的幻想,因为她是妈妈。她不可能像郭柏宥说的,一次又一次,对他痛下杀手。
他没有愤怒,只觉得她可怕到不通人情。她赶走司芃,还让人假冒司芃,接着“安抚”大洋彼岸的他。她就那么怕他拿不到合作协议么?
“姑婆呢?”凌彦齐到这会才想起她。
“他们把姑婆送去养老院了。”
“知道在哪个养老院吗?去接她回来吧。”
“可是,这栋楼的拆迁协议已经签了,也住不长了。”
“哦,拆迁协议签了?”凌彦齐自言自语,又捡过手机拨电话,“小潘,我在定安村,永宁街46号,你把这栋楼的拆迁协议带上,要原件,过来一趟。”
陈志豪没动,凌彦齐再说:“你去吧。”
“年纪这么大了,住养老院挺好的。”
“要是喜欢住养老院,留在新加坡就好了,为什么要回来。”
陈志豪走了,凌彦齐依然坐在床脚边。一个多小时后,楼下传来声响。他撑着半麻的身子起来,走下楼。
“凌总,你要的拆迁协议。”小潘双手奉上。他满面笑容:“我听公司有人说,凌总是休婚假度蜜月去了?怎么一回来就忙工作了?”
“哪儿听来的?”凌彦齐抬头问他,“哪只眼睛看到我是度蜜月回来的?”
小潘面色一僵。在他手下任职一年,凌彦齐还从这么无礼地训过他。然而更吃惊的是,凌彦齐竟当着他的面,把这几张纸给撕了。
小潘一惊:“凌总,这是原件。”
“原件又怎样?业主是被人逼着签下字的。这栋小楼不会拆。”凌彦齐将撕成碎片的协议,扔进了垃圾桶。
今天的凌彦齐有点冷冰冰的怪异,小潘无奈地笑:“凌总,这是我们公司的项目,怎么可能不拆?”
小楼业主卢晓琼是卢思薇的亲戚,这他知道,所以拆迁组平时不敢上门打扰。
可这份协议是张秘亲自拿过来的。凌彦齐在这里,意味着他和集团主席卢思薇关系匪浅,也许真是传言中的公子爷。他怎么能跟亲妈唱反调呢?
凌彦齐不为所动,转身再上了楼:“谁有意见,就要他来找我。我哪儿都不去,就在这里等着。”
天黑后,凌彦齐把小楼里的灯都给开了。站在院门口才发现,永宁街的北侧,一整排的楼房,只有小楼有灯光。原来下午他偶遇的美景,不过是众人离去后的萧索世界。
终于有车灯打过来,白色的小轿车停在小楼门前,卢奶奶被陈志豪接回来了。
凌彦齐走上前,把后车门打开。卢奶奶抱着小花下来,第一句便是:“阿齐,小芃她,”她说不下去,只好问:“你何时回国的?”
“下午刚到。”
陈志豪关了车门,说:“都还没吃饭吧,我点外卖。”
凌彦齐扶着卢奶奶进院子,朝他说:“你回去吧。”
“对不起,小凌总。”陈志豪耸拉着脑袋。“你妈去查你回来的那趟航班信息,发现宁筱根本没坐那趟飞机。宁筱先招了,我也没办法。”
“知道了。我没有怪你,也不怪任何人。我本就不应该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宁筱还在公寓吗?让她走吧。”
卢奶奶回到她的小楼,胳膊一松,小花已从怀里跳下去,窜上它最喜欢的猫架子。
四处望一圈,暖黄的灯光把老人家的心酸之色都漾在脸上:“阿齐,何苦还非要我回来?我签了协议,迟早要拆的。”
“那份协议,不是你的本意,我撕了。他们要算违约责任,找我就好。”
“你在和你妈置气吗?”
“我在和自己置气,我不应该去新加坡。”
“回头去看,谁都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可你当时能怎样?回去看过你妈没有?”
“没有,我下飞机就过来了。”
“等会还是回去,和她好好聊聊吧。”卢奶奶想起那下午的情形,“她的病好像”
凌彦齐不想听人劝:“那么多年了,能怎样?我不想管了。姑婆,我以后住这里。”
“唉。”卢奶奶打开行李包,把仅有的几件换洗衣服拿出来:“不是我不让你住。阿齐,这栋楼,你补贴了好多钱,我是想着留给你和嘉卉的。后来,我又想留给小芃,觉得你应该没意见。现在小芃走了,楼也要拆了,你能住多久?”
“只要楼不拆,司芃就不会走远。”凌彦齐打断她的话。他曾吃过这栋楼的醋,现在却认为他们是命运共同体。
卢奶奶的眼里有了泪花:“你不知道那天小薇对她好凶。她威胁小芃,说不离开的话,要让她去坐牢。都是这么成功的企业家了,为什么还是这么无礼、霸道?”
这个傍晚,凌彦齐强迫自己不去想任何细节,他置身于思考的“无意识”中。此刻情绪被卢奶奶引出,便如洪水冲破堤坝而来。他别过脸去,不想让卢奶奶看到他红了的眼眶。
他不想放弃希望,因为他以后的境况,都不会比现在更坏。“她真的不会走远,因为这栋小楼对她很重要,姑婆你,还有我,对她也很重要。”
卢奶奶翻出了项链盒。“可她把你送给她的项链,都还回来了。”
凌彦齐打开看,还是那颗长钉。司芃从未戴过,也许是真的不喜欢。
他当时买下它,并不是认定它比其他的项链更好看,而是觉得它有某种寓意:司芃是侵入他世界,直入心脏的一颗钉子。他把这份冷冰冰的坚硬绕成圈,回赠给她。他只想用爱圈住她。
项链下面压着一张叠好的小单,空白处有红色的印记,被压得有点花。像是司芃常用的口红颜色。拿起项链,便能瞧清楚,是个潦草的心形图案。心里面,一个“在”字。
凌彦齐那颗刚缓过来的心,又变得酸软无力。他知道他的司芃,不会害怕卢思薇。可他不知道,这个看似不良的女孩是个信守诺言的剑客。
无论是在万米高空的飞机上,还在被太平洋隔绝的岛屿上,他老是问司芃,你在吗?得到的答复总是“在”。会不停的问,是因为做了懦弱的事,害怕司芃知道后,那个“在”字会不会变。
没想到等她走后,他无比信服这个字。
手机上已有七八个未接来电,凌彦齐一个都没接。看来电显示,卢思薇、郭嘉卉、吴碧红、卢聿菡,,只可能是来催他回去参加派对的。
嗡嗡声让他心烦,要关机。关机前收到郭嘉卉一条微信。“这是我们婚后第一次派对,不出席说不过去吧,哪怕是过来露个面啊。”
“出席干什么?让你们再体验一下百分百胜利的滋味?”
“彦齐,你冲我发火,有意思吗?人又不是我赶走的。”凌彦齐这才想起他下车时,郭嘉卉那一笑的意味。那是了然和得意的笑。
“我有发火吗?随你怎么想了,郭小姐。以后我们之间公事公办,这种事情不用再来问我。”
第二天一大早,凌彦齐在厨房烤面包、煎鸡蛋。端着餐盘出来时,客厅里已站了一个人。才六点三十五分就跨了大半个城市,妆都化好了,卢思薇估计又睡不着觉。
她开口问:“昨晚那么重要的场合,为什么不出席?把新婚妻子置于那样的场合,是哪一国的绅士礼仪?”
“绅士礼仪?我要不是总抱着这种过时无用的思想,也不会混到今天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