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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

妖妇-第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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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沅站在殿中,四下里都是别人注目的眼光,有好奇有打量也有嫉恨,她目光微动,看到世家席上那冷清的身影,心头涌上一阵苦涩,他已经有了婚约,即便没有,他们身份相差悬殊,也难以有太多奢望。她现在要做的是保全自己,那个时刻的到来,带着陈媪与阿萝悄然离开建康,离开他们这些原本并无交集的人。

    她缓缓拜下去,开口道:“沅自愿入长春观清修,自此再不婚嫁。”声音麻木,冰冷地毫无温度。

    她的话音未落,王彦已经是惊愕地手中耳杯里的酒洒满了整个案几,许久才苦笑着与谢轩道:“这个小姑当真……当真这般决绝!”

    谢轩脸上素来温和的笑容也没有了,望着顾沅孤绝的背影,低叹道:“何至于此,为何不肯向我们开口。”

    王彦收起脸上的难过之色,仰头大笑:“她瞧不上我们,瞧不上我们这些逼迫她入府为姬妾的世家,与那些逼她入东宫的人有何区别!可笑我们自视清高,终究也不过与他们一样是一堆自私无耻的腐肉!”

    谢轩也沉默了,他们对顾沅又何尝不是抱着逼迫之心,想要趁宫中发难之时,逼迫顾沅依附他们,嫁入府里为姬妾。

    崔廷定定望着那个拜下去的身影,许久不曾挪开目光,只是脸上的冰冷更深,眼中的痛楚一闪而逝。他闭了闭眼,开口吩咐身后的侍从:“东宫那边不必动了,她已经……无事了。”

    卢娴娘原本哀愁的脸上却是绽开了欢喜的笑容,那个贱婢竟然自求去长春观为女冠,再也不能婚嫁,那么三郎不能纳她为妾了,也就不会拒绝他们的婚事了!她欢喜地望向崔廷,却正看见崔廷目不转睛望着顾沅的模样,心里狠狠一痛,却又强忍着难过告诉自己,他们已经没有可能了,三郎很快就会忘记她,会接受自己的心意了。

    只有陆秀,惊讶地几乎叫出声来,只能用袖子堵着嘴,哀切地望着顾沅的背影,忍不住哽咽地与她身边坐着的陆靳道:“大兄,怎么会这样,阿沅为何……为何要作女冠,宁可再不婚嫁?她明明还未曾出阁,还未曾说亲,这么年轻为何要……”看着殿中那抹单薄的身影,陆秀一时心酸,这样一个出众的人物,却是活得那般艰难,最后竟然要自求皈依。

    望着拜在面前的顾沅,太后还未开口说话,皇上却是望着顾沅道:“你既然决心已定,又是妙清仙长看好的人,那就择日接掌长春观吧。”这等能够预知未来的人,绝不能落在世家手中,现在看来让她在长春观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太后也微微颔首,与妙清女冠道:“如此一来,长春观也算后继有人,只是你何时动身云游?”

    妙清女冠轻轻舒了口气,看着顾沅道:“等她接掌长春观之日,我便动身。”(。)>;

第七十六章 送别() 
马车出了宫门,沿着御道向顾沅的宅子而去。马车里,顾沅与妙清女冠相对而坐,轻声道:“多谢仙长。”

    妙清女冠笑得云淡风轻:“你不需谢我,你我不过是各取所需。”

    顾沅还是欠身道:“无论如何,仙长救我之情,阿沅谨记。”

    妙清女冠却是盯着她看了许久:“这世上真的有未卜先知么?”

    顾沅被她那透彻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移开眼去看向窗外:“仙长以为如何?”即便是面对妙清女冠,顾沅也只是说自己能够预知祸福。

    妙清女冠又是一笑,移开目光:“大千世界无穷无尽,或有我所不知的也未为奇也。”她一直平静的脸上露出一丝怅惘。

    马车缓缓停在顾沅的宅子门前,妙清女冠看了一眼顾沅的宅院,露出一丝笑容:“你一个未出阁的世家姑子居然独立门户住在这宅子里,现在还愿意皈依,可见真的是有逼不得已之处。”

    她也不再多问,笑道:“你收拾妥当就来观里吧,我也该准备启程了。”

    顾沅向着她欠了欠身:“多谢仙长。”向着自己的宅子走去。

    阿萝早就在门口张望着了,看着顾沅回来欢喜地迎上去:“姑子回来了,宫中的宫宴可还热闹?”她忽然看见顾沅的穿着,惊了一跳:“姑子,你怎么穿着道服?这是怎么回事?”

    顾沅大步向宅院里走去,对阿萝的惊讶笑了笑:“又累又饿,还不快让人准备吃食。”

    阿萝连声应着,只是眼睛还是盯着顾沅身上那道服看着,姑子不是去宫中去贺太后寿辰,怎么就成了这身打扮?

    陈媪出来看见顾沅这身装扮也是吓了一跳:“姑子这是……”

    顾沅摇摇头,疲倦地实在无力再多说,进了房在榻席上坐下,直到看到阿萝带着侍婢将吃食一样样摆上案几,热气腾腾的香味才让她觉得放松了下来,与一脸担忧的陈媪道:“媪与阿萝明日收拾收拾,过两日随我去长春观吧。”

    去长春观?!陈媪与阿萝都愣住了,阿萝怯怯问道:“姑子是还要去上香?”

    顾沅自失的一笑:“怕是要住在长春观了。”

    陈媪更是吃惊,忙忙问道:“姑子这是何意?为何要住在长春观?”

    顾沅望着为自己担心的阿萝与陈媪,心中有些难过:“我已经决定入长春观为女冠,皈依修行了。”她没有告诉陈媪与阿萝太多,这许多事太过复杂,怕让她们知道吓坏了她们。

    陈媪顿时脸色大变,慌得不知怎么好:“姑子这是为何呀,好好地怎么就要皈依做了女冠,那道观的生活何其清苦,你怎么受得住!何况姑子你还不曾适人,怎么能就……若是让郎君和夫人知道,不知道该如何伤心呀……”

    阿萝也吓得掉下眼泪:“姑子为何要当女冠,那日婢子见长春观里的女冠都过得很是辛苦,听说天不亮就要起来打坐早课,每日都要诵经祈福,姑子为何要这样?”

    顾沅叹了口气,低声道:“也不过是无奈。”她望着陈媪,“媪吩咐她们去收拾吧,此事连陛下都已经亲口允准,已经无法更改。”

    她看了看自己住的厢房:“好在这宅子是我买下的何管事打点起来,日后或许还能回来住些时日。”

    陈媪低声抽泣着,却也知道顾沅现在有主意了,必然是有自己的打算,轻声应着退了出去。

    独自坐在房里,看着一桌的吃食,顾沅慢慢垂下眼,前一世的自己此时已经嫁给了冯文异,在吴郡安分守己地待着,虽然还是被人瞧不起,却并没有太多的忧患,想不到摆脱原本的命运却要如此艰难。所幸从现在看来,虽然与前世相比有了变化,大体却还是相同,琅琊王的出现,太子的失意,想来那个时候也快要到了,她只要安心留在长春观中,时机离开。

    至于建康的一切,还是不要再想了。

    过了一日,王家的马车早早等在门前,仆妇递了帖子进来,恭恭敬敬给顾沅行礼:“郎君请了姑子去画舫上一叙。”一边说着,一边好奇地看着这位小姑,不过一日的功夫建康城已经传遍了,长春观的妙清女冠要云游去了,却是收了一位世家小姑为徒掌管长春观,人人都好奇,那位小姑究竟是何模样,为何世家出身却自愿为女冠清修,这里面又多了不知道多少故事与揣测。

    顾沅没有接那帖子:“我即日就要去长春观,十一郎有何事相邀?”

    仆妇道:“郎君说,与姑子相识一场,也当送别。”

    看着那张帖子,顾沅思量了一会才点头:“我随你去。”

    马车一路载着顾沅与阿萝往秦淮河而去,沿河是建康最为繁华热闹的酒肆妓坊,一路上歌吹笙响,还有坊中女妓凭栏娇娇呼唤招揽客人的声音都传到马车里来。

    阿萝有些不安,局促地往顾沅身边靠了靠,低声道:“姑子,王家郎君如何会让人带了你到这里来?”这里实在不像是那些世家郎君会来的地方。

    顾沅却是神色平静,望着马车窗外繁华如锦的街市:“无妨的,想来他自有用意。”王彦这些世家子弟虽然不曾出手相助,也是自己的家族打算,想要让顾沅低头投靠,但终究还是端方君子,不会使出见不得人的手段。

    画舫就停靠秦淮河最热闹的十三坊旁,人来人往往来如云,就是河上的画舫也都华丽精致,里面都是豪奢富绅们花钱享乐的地方,顾沅被仆妇引着向着其中一艘走了过去。

    画舫并不大,地上铺开雪白的蜀锦,只有数张榻席,顾沅进去时,里面已经坐了数人,王彦谢轩陆靳和陆秀皆在席上,都望着她。只是这一日,王彦谢轩与陆靳三人皆是一袭白衣,头上戴着高高的峨冠,临窗而坐时,那白衣随着河中微风飘摇,好不耀眼。

    王彦没了往日漫不经心的笑容,正色向顾沅道:“今日我等为阿沅送行,就在这红尘繁华之地,送你自此皈依道门清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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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三人() 
顾沅这才发现,画舫之中伺候的侍婢仆从皆是一身白衣,白冠白袍,行若举哀,而王彦与谢轩几人的脸上露出的正是无法言说的忧伤和叹息。

    陆秀已经含了泪,轻轻开口:“阿沅,你怎么就要为女冠清修了?”她是陆家嫡出姑子,虽然比不得王谢这等顶级世家,却也是无忧无虑的富贵娇养,不能明白为何顾沅抛弃了世家姑子的身份,却要去长春观为女冠清修苦渡。

    顾沅隐约觉得眼中有了泪意,微微抬头忍了忍,才笑着一撩袍摆在榻席上坐下:“诸位的好意,沅领了。既然是送行岂能无酒,我敬诸位一杯。”

    画舫从繁华的秦淮河中慢慢而行,两岸是热闹繁华的酒肆妓坊,一艘艘精致的画舫里歌舞升平,还有沿河叫卖的货郎一路摇响拨浪鼓,只有这一艘画舫中人人皆着白衣,在这繁华之地穿行而过,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顾沅并没有太多难过之色,她依在画舫扶栏边,手中拿着半杯残酒,平静地看着河两岸繁华如织的街市。崔廷没有来,王彦说他府里,也罢,日后道俗有别,怕是不会有来往了,只是她还欠着他一份人情呢,或许再无偿还之时了。

    谢轩开口道:“阿沅日后若有什么需要,只管让人送了消息来,必然尽力相助。”说着,却又有些不自在,如果当初他们肯出手相助,现在顾沅也不必自求为女冠,躲去长春观了。

    顾沅还是认真地谢过他:“多谢五郎。”她知道他说这话的真诚,也知道他们的无奈,毕竟活在世间终究都会有所牵绊,哪能真的随心所欲。

    王彦看了眼顾沅,摇了摇头,仰头吃尽杯中酒,信手在扶栏上击节而唱:“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燕燕于飞,颉之颃之,之子于归,远于将之,瞻望弗及,伫立以泣……”声音何其苍凉哀伤,这样的曲调从未在秦淮河上响起过,如此孤独如此伤感,满满是送别的感伤,也是为这世间悲欢离合的无奈。

    谢轩与陆靳叹息一声,也都跟着唱道:“燕燕于飞,上下其音,之子于归,远送于南,瞻望弗及,实劳我心……”

    秦淮河畔往来的行人都远远听到这悲伤的曲调,向着那艘画舫张望而去,只见白衣素服峨冠博带的几位郎君坐在画舫中缓缓行过,有人认出了画舫中的人,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那是……那是王家十一郎呀!”

    “那一位是谢家五郎,是谢五郎呀!”

    “他们为何一身白衣,难不成是有挚友亲朋过世?才会尽服白袍举哀?”

    在众人的猜测声中,画舫翩然而去,只留下那古老的曲调哀凉地回响在秦淮河两岸。

    下画舫时,顾沅向着舫中众人深深一揖:“多谢诸君相送,沅自此别过。”说罢,她转身大袖飘摇向着马车走去。原本便是毫无交集的人,这一世却是有了这样的缘分,只是命运的主线犹在,她只想求个保全。

    马车载着顾沅向着长春观驶去,陈媪与阿萝满心惶惶,却也不敢多问顾沅,只能沉默地抱紧了随身带着包袱。

    建康的百姓已经听说了妙清女冠要云游,长春观要换观主的消息,纷纷结伴而来想要看一看,只是被长春观的杂役护卫拦在了山门处,只能踮着脚张望着。

    顾沅的马车到了山门前,一位年纪稍长的女冠走上前来看了看,笑道:“是玉真仙长来了进去吧。”玉真是皇上亲自赐下给顾沅的道。

    人们听闻马车里就是那个自愿为女冠来长春观修行的世家姑子,纷纷让开一条路,却是挤挤挨挨向着车里张望,想要看一看车里人的庐山真面目。只是让他们失望的是,马车的帘子始终紧紧闭着,什么也看不见。

    马车顺着山道向长春观行去,走出老远了,阿萝听外面没有吵闹之声,才轻轻撩开帘子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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