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万岁-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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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你去歇着吧。”路海澜疲倦地摆了摆手,“让孤一个人静一静。”
他答应过林寰,不再以孤自称,然而此时此刻他心绪烦乱之下,已经没有精力再去注意这些小节他很累,很想就这样失去意识,不用再思考,再回忆起那些画面。
仅仅只是睁着眼睛坐在这里,就令他感到痛苦。
帝国历七九九年十一月六日,白皇妃的死讯从宫中传出,一瞬间登上帝国各大媒体报道的头版头条。宫中召开了正式的说明会,在会上皇帝本人亦亲自露面,对白皇妃的死显得十分悲痛。按照宫中的说法,早在生下四皇子路卓恩时,白皇妃就因难产而落下暗疾,而小皇子的身体也十分虚弱,所以母子二人一直在月兰别宫疗养。但白皇妃的身体实在亏损太过,这几年始终未见好转,终究没能熬过这个冬天,丢下小皇子撒手人寰。
大多数民众都接受了这个解释,当然,也有人是不会接受的,比如北疆白家。他们用很委婉的说辞公开发表了一份申请,要求得到白皇妃生前的医疗记录,并请求将白皇妃的尸体运回北疆故乡埋葬。
皇帝同意给出医疗记录,却拒绝了后一项请求,用他的话讲——白妃是朕的妻子,理应埋葬在皇家陵园,百年之后,与朕同在一处长眠。
皇帝的话没毛病,白家也没有再公开发声,但与此同时,许多白皇妃年少时拍摄的视频从各个渠道在民间悄然流传开。这些视频中的白皇妃英武矫健,身手了得,其中一段她在山瀑边练拳的视频,被不少民间武学名家奉为经典,说是看完后大有感悟,白皇妃当时的武道修为恐怕就已经摸到了仙路的门槛。
——那么问题来了,一个至少也是天门的武道高手,会因为难产留下暗疾而虚弱至死?
人人心中自然有一杆秤,民间的舆论风向渐渐偏转向白家,尤其是在北疆,绝大多数民众都对白皇妃的死因抱有怀疑,而怀疑的对象,自然是皇室以及皇帝本人。而就在这种暗潮涌动的局面下,宫中对外放出消息,确认将在三日后,也就是帝国历七九九年十一月十一日,以国葬的规格,举行白皇妃的葬礼。
人死,入土为安。无论白皇妃的死因究竟存在着多少疑点,这里面又或许有着怎样不为人知的内幕,但哪怕是丝毫不关心这些的普通民众,也大都为这位美丽的皇妃之死感到悲伤。
在学校得知消息的林寰心焦如焚,想要请假却没得到批准,好不容易熬到周末,他急匆匆赶回别宫,跳下车就往书房跑,刚跑到门外,便听见里面响起一声重物落地的巨响。
他吓得停下脚步,缩着脑袋从门缝里往里望去,只见他的太子哥哥站在书桌后,脸上的表情是他从未见过的暴怒,老太监朱岩背对着门口垂首站在书桌前,脚边散落着一只散了架的战舰模型。
“为什么?”路海澜怒极反笑,声音像是被砂布磨擦过的嘶哑与干涩,“就因为孤是个瘸子?出去会给皇室丢脸,所以连葬礼也不能参加?”
“殿下白妃娘娘的葬礼,您的确是不宜公开露面。”朱岩毫不畏惧据理直言道,并不因路海澜表现出的愤怒而退缩,“这无关您的身体,而是您的身份决定的。再加上您之前从未在公众面前露过面,如果贸然出现在白妃娘娘的葬礼上,很容易将舆论的风向招引到您自己身上,而您与白妃娘娘共同居住在别宫的这几年,也会被胡乱猜测,大肆歪曲。”
“那孤远远的看着,总行了吧?”路海澜声音低了下去,“孤连她最后一面也没能见到”
“殿下,老奴能够理解您的心情,但是届时会有无数媒体,无数双眼睛盯着白妃娘娘的葬礼,为了引导舆论,整个葬礼肯定会被全程跟踪报道,陛下多半也会亲自出面,您只要进了陵园,就绝对会被发现的”
朱岩说的没错,路海澜也很清楚,他不能,也不应该出现在那里。因为这具残缺的身体,他被困在别宫这座笼子这么多年,白皇妃可以用死亡来挣脱笼子的束缚,他却不能,也不想那么做。他一直在积攒力量,所有人都相信他迟早能挣脱这只笼子,但那个迟早,却不是现在。
路海澜仰起头,张开嘴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冲朱岩摆摆手,示意对方离开,他不该对朱岩发火的,他的情绪失控了。朱岩沉默地躬身告退,与呆立在门口的林寰撞了个正着,他冲林寰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对方不要在这个时候进去打扰路海澜。
林寰点点头表示明白,背过身挨着墙壁抱膝坐下,朱岩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沉默地离开。
林寰知道,路海澜很喜欢白皇妃,他也知道白皇妃死了,他的太子哥哥肯定会很伤心,所以他才焦急无比地想要赶回来。可他没想到,路海澜会这么难过刚才他的太子哥哥明明是在生气,那表情却像是快要哭出来一样。
寒冷的雨风从空旷的廊道上卷过,林寰缩了缩肩膀,搂紧了膝盖,他想进去告诉太子哥哥还有他在,有他会陪着他可是除了说这样的话,他什么也做不了,他没办法叫路海澜不再伤心难过,也不可能让白皇妃重新活过来。
路海澜痛苦的咳嗽声在房间里响起,林寰错愕地瞪大了眼,翻身凑到门边,小心翼翼地将门推开一条细缝,将眼睛凑过去向屋内张望。
——他对上了一双漆黑而冰冷的眼睛。
林寰愣了半秒钟,赶忙抬起头小心翼翼拉着门把手重新将门关好,然后抱着膝盖缩回原位。他有些发蒙地想,刚才太子哥哥究竟是不是看见了?还没等他想出结果,身边的房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路海澜拄着拐杖站在那里,低头看向他。
“呃,太子哥哥”
林寰正想努力扯出个像样点的笑容,脸上突然多了只温暖的手,路海澜摸了摸他冰冷的面颊,将手掌在他面前摊开。
“起来,坐在这干什么?”路海澜皱眉道,有些难受地偏过头咳嗽了两声,又道:“跟我进去,别感冒了。”
林寰看着伸到面前的手掌,努力向上弯起唇角,可是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下来,争先恐后涌了满脸。
他又哭又笑,像个傻逼一样,颤抖着握住了那只手。
第34章 葬礼(中)()
葬礼的时间已经确认,届时全帝国的媒体都将进行实时转播,气象局很识趣地预报从九号到十一号帝都都将是晴朗的天气,然而在两千多公里外的月兰特区,雨却一直没停过。
连绵的阴雨令人心情难以愉悦,林寰请求路海澜替他向学校请了两天假,因为他想留下来一起从光网上观看白皇妃的葬礼,说这话时他正蜷在路海澜怀里,尖尖的下巴抵在路海澜肩头,眯着眼睛,像一只睡不醒的小猫。
“太子哥哥你睡着了吗?”
“嗯?”
林寰扭了扭身子,分开腿变成跨坐的姿势,伸出手搂住路海澜的脖颈。他沉默拥抱着路海澜,像是要将对方整个人都保护在自己怀里,半晌,深吸口气,鼓起勇气道:“太子哥哥,难过的话就哭吧有我在呢,没事的。”
他这几乎是把以前路海澜哄他的话照搬过来,同样的话从路海澜口中说出来,跟从他嘴巴里吐出来,完全是两个效果。
“呵。”路海澜低低笑了,抬手按住林寰的后脑,将小家伙的脑袋按在自己肩头,轻轻在上面拍了拍。
“乖,回去睡吧,我也有点累了。”
林寰的作战失败,讪讪然从路海澜身上爬下来,看了看路海澜疲倦的脸色,乖乖滚走去睡觉。不论这别宫中众人作如何想,第二天路海澜就恢复了正常,除了咳嗽的症状始终不见好转外,太子殿下的生活又回到以往那般规律而平静的模样。
韦恩度恼火地将医官叱责了一通,而后者也很无奈,路海澜的身体根本就没有问题,之所以咳嗽不止,病根是出在心上,用古医学的说法,这就是郁结于心,导致肝火犯肺,他开的药不管用,是因为太子殿下心里的病太严重。
路海澜照常上课,吃饭,睡觉,甚至还不忘在傍晚练拳,众人提心吊胆的观察了一整天,确信他真的是恢复了理智,连法兰也忍不住惊佩于小太子强大的自控力,自叹不如,倘若再算上年龄的因素,那差距就更恐怖了。
当初给林寰专门请的老师已经被辞退,请假留在别宫的林寰无所事事,干脆二十四小时守在路海澜身边,路海澜上课他旁听,路海澜练拳他旁观,路海澜去厕所他也跟着太子殿下被缠得头疼,翻出一本小时候做过的数学习题册,丢给林寰让他去完成。
林小寰看着那本砖头一样厚的习题册,欲哭无泪,深切懂得了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转眼就到了十一月十日。
被习题册折磨得几乎忘了时间的林寰,到临近睡觉时才猛然反应过来,他的假期要结束了——明天就是白皇妃的葬礼了。
他突然有点心慌,说不上为什么,突然很想见路海澜。虽然是大半夜了,但这个点路海澜多半还在书房,林寰套上棉外套,换了鞋子奔出房间,匆匆往书房赶去。庭院里静悄悄的,连雨也停了,他拢了拢领口,稍微放轻了脚步。
书房的灯亮着,路海澜却不在里面。
林寰在书房里绕了一圈,将卫生间也找过,有些茫然地站在书桌前。也许路海澜是回去休息了?林寰在寂静的房间中听见了自己心脏的搏动声,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本能的心神不宁,见不到路海澜就无法安心。
他离开书房,去了路海澜的卧室。门锁着,他尝试着轻轻敲了敲,将耳朵贴到门面上,全神贯注地倾听没有声音。
林寰又敲了敲门,确认了自己的判断。
路海澜不在里面,也不在书房,林寰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他微微瞪大眼,猛然倒跃上身后的栏杆,伸手在柱子上一搭,整个人便如灵猫般翻上了屋檐。他蹲在潮湿的瓦片上,静静望向远处被黑暗夜幕笼罩的西院,是了,太子哥哥肯定是去那了,他想。
这个时间宫人们都休息了,自然没有通行车,林寰也懒得去找韦恩度,这点距离对他的脚程来说也就是十几分钟的事。他从屋檐上跃下,熟门熟路地在庭院中飞快穿梭,不多时已经来到东院的最西侧,林寰翻上院墙正要跃下,视线的余光突然瞟见了一道微光,他不太确信地仔细瞧了瞧,那光的位置,好像是路海澜的实验室?
林寰踩着院墙猫腰跑过去,扒着屋檐从高高的天窗上往里望去,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机械床边的路海澜。他惊喜地张了张嘴,接着意识到自己在这叫对方也听不见,便伸手敲了敲窗子。
路海澜头颅动了动,循声向上望来,待看清了扒在窗户上的林寰,微微一怔,冲他招了招手。
林寰一跃落回地上,忙不迭跑到门口,门从里面打开,路海澜拄着拐杖,问:“怎么还不去睡?”
林小寰难得忸怩了一下,支吾道:“太子哥哥你不也没睡?”
路海澜不说话,似笑非笑看着他,林寰顶不住对方的目光,只得坦诚交代:“我想见你了。”
“那你现在见到了,可以回去睡了吧?”路海澜道。
话是这么说,可刚见到就要他走,林寰不太乐意。他腆着脸凑上去拉住路海澜的胳膊晃了晃,使出一贯最擅长的撒娇手段,路海澜有点无奈,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乖,去睡吧。”
按照以往的话,路海澜认真发了话,林寰肯定是会乖乖听的,可这天晚上不同,他不知道为什么,心脏像被一只小锤子敲打,摇来晃去,不得安稳。这股无由来的不安令他更加依赖路海澜,纯粹本能地不想离开对方身边。
“太子哥哥。”林寰无意识握紧了路海澜的胳膊,“我有点害怕我不吵你,你让我留下来好不好?”
路海澜的目光有些深沉,静静看了林寰半晌,缓缓开口道——
“好。”
眼皮沉重得像是吊着两只秤砣,林寰昏昏沉沉地睁开眼,茫然注视着打着防滑纹的金属地板,过了好一会,眼中才恢复了焦距。
他蓦然抬起头。
这里还是那间实验室,不远处路海澜背对着他,站在靠内侧的实验台前,林寰张开嘴想要呼唤对方,却突然想起昏迷前的画面,话音骤然哽在了喉咙里。
没错,他想起来了,是路海澜在他颈后切了一掌,打昏了他。
林寰缓缓低下头,他的腰上箍着一只粗壮的机械臂,两条手臂被反缚在身后,牢牢拴在金属卡座上,而他的屁股底下坐的,正是路海澜经常使用的那张机械加工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林寰嘴皮发干,他完全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