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纪实录-第27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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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姬雅死到现在，他还没有合过眼，他也不敢合眼。
因为他一合眼，眼前便是姬雅死时的模样，他的眼里全是鲜红色的，那里甚至还有一道鲜红色的人影在晃荡着。
“姬。。雅”
他轻声地叫着这个名字，声音听上去像是破碎了一般，有些沙哑有些沉重。
他没有抬起过头，他明白，自己是个罪人，他没有资格去看姬雅，他没有资格去安慰丞相，因为丞相失去的，是他的爱女，他的痛，远比他来的多。
“姐。。姐姐姐姐我回来了。。”
门口传来一道马的嘶鸣声以及一个男人的嘶吼声。
陌尘终于抬起了头，还没来得及看什么，就看见了一道黑色的身影从面前一闪而过。
那身影迅速的来到棺木前，几乎是同时地把供桌上的所有东西都砸到了地上。
“你在干什么！”
丞相终于是回过了神，“你个逆子！你回来干什么！你这是要做什么！”
“姐姐。。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只是睡着了对不对？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你。”
那身影仿佛没有听到身后丞相的声音，一门心思的往前走。
他走到棺木旁，温柔地拉起几乎要哭倒在那里的丞相夫人，“娘，不要这么哭。。身子重要。”
“阿时。阿时你回来了。”
丞相夫人看着面前的儿子眼泪更是止不住了。
“你姐姐。你姐姐她”
“娘，不要哭了，姐姐看到了要心疼你了。”
他扶起丞相夫人，又招呼一个下人扶住她，“把我娘拉到一边坐一会，地上太凉了，你们都是怎么办事的？”
他抬起头，俊朗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他就是百攸时。
那下人惊恐地扶过丞相夫人，脸上是满满的恐惧，
“是。。是我们的错对不起少爷。”
他不再理会下人，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棺木中的人。
姬雅已经被换上了寿衣，此刻正安详的躺在棺木里，若不是她的嘴唇实在是太白了，几乎跟活人没有什么区别。
“姐姐。你冷吗？”
第五百零七章 姬雅（六）（）
“一定很冷吧？这个地方这么硬邦邦的，这么阴森森的，你躺着，一定很不舒服吧是我来晚了，对不起。。是我太任性了，是我来的太晚了”
百攸时的手已经伸进了棺木。
“逆子！逆子！你这是要做什么！你姐姐最后的安宁你都不肯给她留了吗！”
丞相气的眼睛都红了，声音响到周围的同僚们都纷纷捂住了耳朵。
“姐姐，对不起。”
百攸时并不理会丞相的话，手已经轻轻覆住姬雅冰冷的脸蛋。
没有任何的温度，没有任何的气息。
“我就说很冷吧，姐姐，你一定是很冷了，你的脸，都冻成这样了我真想把你从这里救上来啊。。可是不行啊。。姐姐，你只能在这里躺着不过没有关系，我一定，一定会让那个人陪你，陪你一起冷，一起去下面陪着你。”
他的声音变得有些森冷，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逆子！你还要在那里待到什么时候！快点给我滚回来！”
丞相最后的理智都快被他烧没了，面对这样的儿子，他脑海中的最后一根弦终于是彻底的绷断了。
“姐姐。对不起，是我来晚了。。现在我不能在这里陪你了，对不起。”
百攸时说着，整个人都俯身下去，
“逆子！！！”
他轻轻地在姬雅冰冷的脸上留下了一个吻。
“对不起，姐姐。”
起身，他熟练的将棺木合上，“你，真的尽了一个父亲的职责吗？你真的没有想过，或许就是你害死了姐姐若不是因为你”
百攸时的声音更加冷冽，像是化不开的寒冰一般，他转过身子，眼里是一条条的血丝。
很明显，他也是一夜没睡赶回来的。
陌尘知道百攸时。
他知道他是丞相的小儿子，是这个家里最让丞相头疼的人。
丞相不止一次的表示对这个儿子的头疼，以及多么不想承认自己有这么一个儿子的存在。
这么多年，百攸时都不住在家里，而是一个人在外面住着，一个人闯荡着江湖。
但是姬雅生前跟他说过，百攸时之所以会去江湖混着，不仅是因为不想要被丞相管着，更是因为陪她一起，想要陪着她一起闯荡江湖，怕她被江湖上不怀好意的人伤害了。
百攸时的性格也是出了名的阴晴不定，就连丞相都不敢拿他怎么样。
不过这应该也是因为丞相就只有这一个儿子，能指望的，也就只有这个儿子。若是真的一点情面都不留，那么以后他老了该如何是好。
“你这个逆子，你回来做什么！就是回来质问我吗！你出去看看，哪家的儿子是你这个德行的！敢这么跟自己的爹说话的，你就是。。”
“逆子？丞相你现在当着我死去的姐姐，在这里骂我逆子？你不应该去调查一下到底是谁杀了我姐姐吗？你现在还有时间在这里吗？？”
“你这个逆子。。你你逆子。。我今日今日”
“丞相冷静啊！”
“丞相请一定要冷静些啊！阿时他回来了就好了！姬雅还在这里啊。”
“是啊丞相，不要这样，姬雅还在！还有这么多的客人。”
“是是是，阿时啊，你听伯父一句，好好跟你爹说说话，不要这么跟你爹说话了。”
“是啊，不要太犟了。。你们两父子都太犟了，现在都这样的情况了，就不要互相这么犟了，该低头的时候，都低低头吧。。”
陌尘看着丞相周围的一圈同僚都在劝说着，看样子他们对丞相家的情况都很了解。
不过即使是不清楚的人，今日看见这样的两父子也应该能够清楚这是个什么情况了。丞相的脸他此刻看不见，但是能想象到该有多黑。
从百攸时进来把供桌弄倒开始，丞相的手就一直紧紧地握着拳没有松开过。
被气成这样却又不能发作，说实在的，丞相也过得很是辛苦。
除了口头上能说几句，他这个做爹的在自己的儿子面前仿佛是个透明人。
百攸时走到灵堂中间，看着一圈亲朋好友，嘴边竟然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
“这些人，哪个算的上配来送姐姐一程的？姐姐生前，有少受这些人的气吗？有少被他们指指点点吗？这时候都来装作一副很悲伤的模样，怎么，丞相大人这次是对他们说什么了呢？为了面子，是不是都承诺什么了？”
“你这个逆子！”
几乎是瞬间，陌尘看着眼前的丞相已经不见了。
再抬眼，他已经站在百攸时的面前，
“啪！”
一声脆响后，百攸时已经把头偏到一边了。
这个巴掌，用了十足十的力道，百攸时的脸很快就肿了起来。
“呵呵。呵呵呵。是啊，我是不是揭了您老的伤疤了？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今日我回来，本就只是来送姐姐最后一程。你若是查不出是谁做的，那便我自己去查，我，一定会要那个人偿命，你做不到的，我来做。”
百攸时跟丞相两人对视着，眼里的怒火炽热，让人看着不寒而栗。
陌尘皱着眉头，看着百攸时一副不达目的誓死不罢休的模样。
不可以，他怎么能允许，在他之前，就有人杀了曲子琰呢。
曲子琰的命，他要亲手去取。
“你，真的没有看见是谁动手杀了姬雅吗？”
这一晃，已经是三天后了。
姬雅已经被安葬，丞相府一片的萧条。
丞相夫人实在承受不住爱女的离世，都想随着爱女去了。
但是在动手数次都被大伙拦了下来的情况下，她选择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再也不出门，每日诵经给爱女和家人祈福。
即使拦了下来，对于她这样一个心死之人，活着其实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百攸时那日跟丞相吵完架后便走了，只有最后出殡那一日过来，跟姬雅做了最后的道别。
诺大的丞相府，一下子就只剩下了丞相一人。
“我看到了。。但是，那个人，我想要亲手了解他。。”
“他是谁。”
“曲子琰。”
“他这条命，若是你不能拿走，那我便要亲手去拿。陌尘，这些年，你应该也知道我的脾气。”
“我知道。”
陌尘看着丞相有些驼了的背，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个药，您吃了吧，对您的身子有好处”
“好”
第五百零八章 终曲（一）（）
是了，当年姬雅的死，他是目睹的人。
他是亲眼看着曲子琰将那把锋利的刃从姬雅的身上拔出，那鲜红的血液随着他没有感情地一抽淋漓落下。
地面上，全是星星点点的血，像极了冬日盛开的血梅花，一朵又一朵，美极又魅极。
那一日，他没有动手杀了曲子琰，这件事，现在可能是他一生的遗憾，因为他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机会对他动手了。
“这么悲伤的故事，说出来真是叫朕为难啊”
程青看着脸色难看的陌尘，嘴角微微上翘，“对于陌尘来说，这个故事说一遍，就要心如刀割一次吧？不过无妨，不管是什么事情，总归要有面对的一天。你就算是有一万个不情愿，都是要面对的。。”
“皇上你若是可以就此不再提这件往事，可能会更好一些。”
陌尘抿了抿嘴唇，眼里有一种奇怪的情感。
“若是你真的受不了这个，朕是可以不提起的。”
程青也没有强人所难，转过身继续看着睿王和曲子琰的争斗，“只不过，那丫头朕也算是从小就认识，知道了这件事，朕也不是很好受，若是当年这件事早些让朕知道了，说不好，今日在那里与睿王一战之人是你，而不是他了。”
“皇上”
陌尘看着明黄色的背影，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个男人果然还是一样，跟传闻里的一模一样，一样的高傲不可一世。即使到了今天，他似乎还是没有要妥协的意思，即使他的身子，到了今日这般的田地，他还是没有打算妥协。
“如果真的有心帮朕一把的话，就去天牢看看吧，那里应该有朕想看见的人，以及，你想看见的人。”
。。
这是夏卿第一次来天牢。
阴冷潮湿，还有一阵阵让人反胃的酸臭味。一路走来，她听到了无数的求救声，甚至从牢里会伸出一只惨白干涸的手，要来抓她。
好几次她差点被那手抓住，是百攸时把她拉到安全的地方。
“这里是天牢，不是玩玩的地方。。你稍微也走点心，不要再走神了”
百攸时看着夏卿呆呆的模样，有些后悔带她过来了，“你说你跟着来干什么呢。。好好地待在那里不好吗。”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问太傅。很重要的那种。”
“能比你这条小命来的重要？”
“目前看来是比我这条命重要的多了。”
夏卿抹了抹额边被吓出来的冷汗，说实在的，她也很害怕这里的环境啊，若不是真的有事情要问太傅，她今日这样冒着随时都有可能把自己吓死的风险，颠颠撞撞地闯天牢做什么。
“既然你这么想问，那好吧，不过你要答应我，往下一个关卡走的时候，一定不要离开我的视线范围，紧紧地跟着我，一定，一定不要走丢”
“里面有什么奥秘吗？”
“外面这里，是最为正常的天牢，关押一些犯了重罪，随时都有可能被杀了的死囚，而里面关着的，则不是一般的囚犯，一个个的，都是程青亲自押进来的，传说中的水牢”
“水牢？”
“太后和太傅都在里面，不过太后那里，应该会比太傅的好受些，程青再没有人性，至少对太后还是会网开一面，不会往死里逼迫她”
夏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再三保证自己一定会乖乖地跟在他的身后，一定不会走神，百攸时这才放心了些，
“拉着我的手吧，里面比外面还要黑。”
“好”
这不是夏卿第一次牵百攸时的手了，但是这是夏卿第一次觉得，百攸时的手很温暖，很有安全感。
原来，这就是哥哥的感觉吗被哥哥保护，就是这样的感觉吗
“我认识一个人，跟你差不多年纪吧，不对，应该比你再大些。可她比你顽劣多了，小小年纪开始习武，每日就知道跟自己的爹娘唱反调，还喜欢一个人去闯荡江湖。。闯荡不出什么结果也就算了，还日日去青楼，你说她傻不傻。这样也就算了，这个家伙还傻乎乎地喜欢江湖上的一个大魔头，最后以身试法，死在了那个人的手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