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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节

柳青门-第9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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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京娇道:“是。少爷很伤心,但还是愿意听姑娘的话的。”

    柳青门叹道:“他只能伤心了,他与我这个伎子过度往来有什么好处呢?再者,我还要腾出手来料理里面念经的那个呢!”

    玉京娇问道:“姐姐有主意了?”

第五十四章() 
裕和三十一年;九月初八。

    于京城最大的寺庙大觉寺北面隔水相对的,是旧教坊的遗址,因要奉佛;将教坊迁走之后;原来的亭台楼阁都拆掉了,只剩下一座桐花台。因这座桐花台遍栽桐花;清明前后花开如雪;极美;所以才留了下来,偶尔宫里贵人前来礼佛,亦会去桐花台处游玩。

    在桐花台与大觉寺之间,隔有一条流水;在靠近大觉寺一侧之处,生有一棵千年的菩提树;枝繁叶茂;极为壮观。

    董宛玉与柳媚立于河畔;遥望那棵菩提树。宛玉因向柳媚笑叹道:“若非托青门的福;我们这种人,哪有机会来观瞻一下这棵菩提树?”

    柳媚颔首道:“青门确实是个奇特的姑娘。”

    董宛玉低头抚了一抚怀中的宝琴;叹道:“只要今晚能够顺利;日后大约就不会过得那么辛苦吧?”

    柳媚笑了笑,抬手轻轻摸了摸宛玉的发髻;笑道:“不必为她多忧虑;她是个有主意的孩子。倒是你;这几年忧思过重,瞧着实在不如以往精神了。我看你屋子里供的白眉神怎么撤了?你那东卿,是不是”

    “都是一样的。”董宛玉仰头叹了一声,“也不是谁离了谁就过不了的,何必妨碍他的前程?”

    她顿了一顿,对着柳媚展颜一笑:“姐姐呢?姐夫对你可好?”

    柳媚挥了挥手,笑道:“我老了,不指望什么了。”

    她二人正感慨,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娇笑:“姐姐们在这里发什么呆啊?”

    董宛玉急忙摆出笑,转过身来拉了玉京娇的手笑道:“命好的可怎么来了呢?你姐姐呢?”

    玉京娇笑着娇嗔道:“什么命好不命好的?姐姐们又拿我开玩笑了!青门姐姐刚要出门,说是不太舒服要缓一下,叫我先来看看这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董宛玉听闻,忙问道:“她不舒服么?是生病了么?”

    玉京娇摇了摇头:“不大像。她这几日一向有些懒懒的,也没什么胃口,其他的也倒罢了哦,对了,就是总说身上不大痛快。”

    柳媚蹙了蹙眉,将董宛玉拉住,对玉京娇安抚着笑了一笑:“大约没什么,等过了今晚,叫容妹夫给她请个好大夫看一看,兴许吃一剂药也就好了。”

    玉京娇见两人神色古怪,一开始还有些怔怔的,随即也反应了过来,讶然掩唇道:“姐姐她不会是”

    还没说完,远处就有了动静。

    她们急忙转身去看,远远能看见是有人来了,玉京娇忙说道:“怕是殿下他们,我去招呼。”

    没走出两步,就被柳媚拉住,她叮嘱道:“那只是猜测,你不要乱说,更不要叫青门为此烦扰。”

    玉京娇点了点头:“我省得的。”

    她向着陈王他们跑去,这才发现陪着陈王来的,除了容佩,竟还有不请自来的林慎和崔畹华。

    玉京娇望着崔畹华张了张口,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了。

    崔畹华连忙向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陈王不明就里,调笑道:“玉京,莫非是觉得畹华极俊,所以看呆了么?可得告诉你一声,人家和妻子那可是恩爱极了的啊!”

    玉京娇急忙醒过神来,笑道:“殿下这话可千万别叫曹旭听见了,到时候可难缠了呢!”她转向畹华,蹙眉问道:“公子既然在家室上极好,又何必今夜露水前来呢?”

    崔畹华拱了拱手,神色颇为黯然:“奉陛下娘娘之命前来的。”

    玉京娇听说如此,便不再多言,换上笑容来,请他们四人往桐花台上请。陈王因问:“青门小姐几时到?”

    “姐姐还在更衣梳妆,怕是还要些时辰。”

    陈王上了桐花台,指着周围的桐花向畹华笑道:“今年春天你不在,不然真应该到这里来看看,那时节桐花遍开,漂亮极了。”

    崔畹华淡淡一笑:“听昭媛娘娘提起过。”

    他们正说着,桐花台另一侧亮起灯烛来,跟着传来清越的歌声,那歌用吴地语调侬侬唱道:“仰头看桐树,桐花特可怜。愿天无霜雪,桐子结千年。”

    陈王不懂吴地语,因问道:“唱的是什么?”

    “是子夜四时歌里”

    崔畹华和玉京娇齐齐的脱口说了出来。

    玉京娇咬了咬唇,说道:“请崔公子说罢,是我无礼冒犯了。”

    “姑娘不必如此。”崔畹华急忙摆了摆手,又刚要向陈王解释,就听一人澹澹说道:“这是唱的子夜歌里的桐树一句,殿下可仔细的分辨一下。”

    来的就是玄通和尚。

    陈王挑眉一笑道:“大师还懂得吴语。”

    玄通念一声佛道:“幼时学过一段时日,略略懂一点。”

    陈王挥了挥手,叫宫人给玄通赐座,问道:“你来了正好,我们还正好奇呢!青门到底安排了些什么,你可知道?”

    玄通说道:“女施主的事情,贫僧不好过问。”

    “女施主么?这倒叫得生分,不像是唤朝夕相处的人。”

    “佛祖面前,天下之人并无甚亲疏远近。”

    他们坐下喝了一盏香茶,陈王侧头向容佩低声问道:“几时了?怎么还不见人来?”

    容佩皱了皱眉,因要亲自起身去看,刚下两步台阶,就听一人嫣然笑道:“你往哪儿去?”

    容佩急切之下挽了柳青门的手,说道:“你迟了,我是去找你的。”

    柳青门笑道:“没事,忘了看时间了。”她和容佩并肩走了过去,向陈王礼了一礼,娇俏着说道:“妾来迟了,请殿下宽恕一些呢!”

    但见她眉若远山青黛,眼若繁星璀璨,穿一袭淡蓝色的衣裳,松松绾一个抛家髻,所点饰的不过一根月色的丝带。

    陈王笑道:“美人么,合该姗姗来迟的,不怪你。”

    她并不看其他二人,只拉着容佩的手柔声嘱咐了两句,又向陈王笑道:“请殿下在这里稍稍宽坐,妾和玄通大师一会儿回来。”

    陈王笑道:“不叫我们也看么?”

    柳青门淡淡一笑:“殿下给妾和大师做个见证就好了。”她转向玄通和尚,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大师随我移步菩提树下。”

    董宛玉亦起身:“请容相公借您的箫一用。”

    容佩抽出玉箫递给她,宛玉便也跟着他们走了。

    就见青门和玄通从桐花台另一端缓缓走了下去,渐渐地消失在了夜色朦胧之中。

    柳青门和玄通和尚一前一后从桥上过了,来到千年菩提树下,她倏然转身,几乎抵到了玄通的面上。她的眼左右打量他沉寂的面容一番,叹道:“大师,事到如今,你还是执意要度化我么?”

    玄通和尚亦望她一望,说道:“是。”

    青门似乎有些失望,她轻叹了一声,对董宛玉说道:“请为我吹奏春江花月夜。”说着,缓缓脱下了淡蓝色的外衣,露出里面一身银色的轻纱衣裳,那衣裳不过虚虚裹着她,她那妙曼的酮体在轻纱和徐风中若隐若现,无比地勾人。

    董宛玉执起玉箫附在唇边,缓缓吹奏起来。

    柳青门随着音乐,缓缓伸出雪白如玉的手臂,手指轻易游弋恍若无骨。她将春江花月夜这支跳熟了的舞简化了一番,不过柳枝迎风般的抬臂,加上湿婆似的抬脚扭腰,这几个简单的动作竟将妩媚跳得淋漓尽致。

    那姿态,仿佛最端庄最矜持的佛,在跳最下贱最妩媚的舞蹈。

    因有约定在前,玄通只能张目看着。

    起初还好,渐渐地,他的额上已然渗出汗来。玄通和尚不断地念着心经,可额头上的青筋却显得越来越厉害了。

    柳青门随着箫声悠悠转过头,就看见玄通和尚摇摇晃晃,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几乎不能自持。

    她不由轻叹了一声。

    佛法上有云:破比丘净戒者,下无间地狱,永世不可超度。

    这样深重的罪孽,她却不得不犯。

    柳青门低头轻笑了一声,似是笑她自己,又似在笑别人。她的脚下一顿,身子便斜斜地向着流水倒了下去。

    就听得董宛玉一声惊呼:“救命!”

    玄通和尚业已跳进了水里,一把抱住闭目下沉的青门。那柔软的身体在他几十年如一奉守自身的日子里,显得格外的突兀可怕。

    他惊觉过来,刚要松手,就被柳青门勾住了脖子,她像条美人蛇般缠了上去,呵出的幽兰之气尽数喷在玄通和尚的脖子里、耳朵上,她的手缓缓往下,握住了最为致命之处。她淡淡的笑:“大师,你硬了呢。”

    玄通大惊之下要推开她,却被青门顺势一捏,顿时颤抖着发泄了出来。

    眼看就要到达阿罗汉之境的修行毁于一旦。

    玄通恼羞成怒之下,抓住柳青门就要往水中摁去,他眼中厉色一闪,那是成佛不成,堕魔的杀心!

    “住手!”匆匆赶来的陈王大喝一声,其余三人已跳下了水。

    容佩和崔畹华一边一个拽住玄通往后拖,林慎已将柳青门抱了起来,像对待失而复得的珍宝那般紧紧搂在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柳青门笑了笑:“别哭了,我不会有事的,你又救了我一次呢!”

    她将头依偎在林慎的胸口,左手已无声无息地覆在了小腹上。她粲然一笑,说道:“真好,我胜了呢!”

    青门望了望幽幽的夜空,喃喃说道:“我胜了,崇谨,你可以回来了,我胜了”

第五十五章() 
玉京娇从厨娘的手里端过碗来;边走边细细的吹了吹。

    柳青门半靠着坐在床上;双手护在小腹上;微笑道:“真香!”她的面色颇有些憔悴不足;那笑意却是温暖柔和的。

    “姐姐起来啦?”玉京娇坐在她的身边,用勺子搅了一搅碗里的汤,说道,“这是石莲子鸡汤;已经加了不少冰糖了,可能还有些苦;姐姐可别挑嘴啊!”

    柳青门笑着摇了摇头。

    玉京娇沉默着望了一会儿手里的碗;忽然怔怔的落了一滴泪,吧嗒一声掉进了汤里:“姐姐,你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呢?要不是容姐夫请了宫里的太医来,你和你肚子里的那个;恐怕就得都”

    她说到伤心处,一下就噎住了,只是不停地啜泣着,像只受了伤的小猫。

    柳青门抬了抬手,想要拭去她眼角的泪;然而手臂上一点劲儿也没有,只得含笑叹了一口气:“我知道我吓着你了,可若不如此;杨钦又怎么会善罢甘休呢?现在好了;也算是一劳永逸了;只是我的这碗鸡汤,大约会很咸吧?”

    玉京娇抽泣着“啊”了一声,有些不解:“厨房那边是我自己盯着的,没有多放”

    她突然反应过来柳青门是在调侃她哭了,哑着嗓子啐了青门一口,低了头说道:“姐姐还有心嘲笑我呢?”

    柳青门终究叹了口气,伸手勾了勾她的衣摆,笑了:“你这个傻丫头”

    她的口气亲昵,一如从前在家的时候。

    玉京娇便忍不住了,眼泪哗啦哗啦地往下淌。

    “这是怎么了?你怎么就把人家好好的孩子惹得这么伤心了?”容佩在窗外清咳一声,有些好笑,“这眼泪淌得跟流水似的,不值钱么?”

    玉京娇连忙站了起来,一手端着碗,一手抹了抹眼睛:“姐夫。”

    容佩自己揎了帘子进来,接过玉京娇手里的碗,笑道:“你这眼睛哭肿了,回头曹旭那小子看见要跟我闹的。”

    玉京娇又急又羞,跺脚:“你们两个没一个好人,我再不理你们了!”她又看一眼柳青门,见她淡淡的笑了一笑,这才转身跑了出去。

    容佩拖了张椅子坐到柳青门床边,一口一口喂她鱼汤喝,半天叹道:“玉京那丫头倒是对你真好。”

    柳青门含了一口鱼汤在嘴里,刚想说那是她的人自然对她好,忽然又想起惨死的容易,那理所当然的话就哽在了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了。她将鱼汤咽了下去,笑了笑:“你对我也很好,我很感激你。”

    容佩轻哼了一声,似笑非笑的看不出情绪。

    半晌,他忽然没头没尾的说道:“林耿介和崔畹华都想来看你的,被我都挡在门外了。陈王殿下也问过你两次,我说你没醒,殿下便说改日再来看你。”

    柳青门笑着,说道:“所以说,我一直很感激你。”

    容佩将空碗搁在一旁,默了默:“林耿介写了一封信给林三,告诉他你有身孕了,让他回来。”

    柳青门仍是淡淡的笑着:“那我也很感激他。”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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