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门-第82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等了一会儿,盈盈才说道:“中意又如何,不中意又如何,反正我是不愿意去给人家做妾的!”
柳青门听了大笑起来,说道:“这话传出去,才不枉费我偏疼你一场!”
又问她想如何打算。
盈盈因说道:“跟着姑娘这些年,我也看清楚了,去给男人们做妻做妾的其实都是一场空。或许头两三年还恩爱要好,后面有了年轻的,便就忘了长久的了。其实前来的也好,后来的也罢,哪个是不可怜的?所以我想着,不论是谁,我只不嫁,要和姑娘是一样的。这样往后,还能和姑娘有个照应。”
柳青门心下了然,第二日便把这话和曹公子说了。
曹公子因叹道:“我若能早遇见她两三年,必然是要和她做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打算的,可如今又没有脸面这样说。多谢小姐费心,若是能够,盈盈姑娘的事情,请务必让我出份钱和力,不然我必是死了也不甘心。”
柳青门知道盈盈有意于他,也就答应了,因而今日这梳拢的事情,都是曹炜一手操办的。
至于那“玉京娇”三个字,是柳青门说道:“盈盈二字虽好,到底纤弱,你盈盈如月,又娇媚,不如伎名取作‘玉京娇’,叫起来也好听。”所以盈盈仍是本名,只叫他人唤她作‘玉京娇’三个字。
且说这边杨钦和友人往飞虹桥上走,还未到近处,柳青门已瞧清了来人,不由得心下大惊,转身就要走,却被董氏拉住了手笑道:“你往哪儿去?”
这片刻的功夫,已叫杨钦二人过来了。
柳青门无法,只得展开了泥金的扇子半遮住脸,把大半个身子藏在柳媚之后。
杨钦够着眼瞧不全那女子,口内一面笑嘻嘻的应承,一面把步子往柳媚那边挪。
柳媚乃明眼人,不过须臾便都知晓了,因同杨钦笑道:“杨官人可是前代宰相杨毅的后人?”
杨钦便笑道:“是啊,你是如何知道的?”
柳媚嫣然一笑,说道:“这也是巧了,我六七岁上的时候,杨老太爷往我们秣陵城游山玩水,众姐姐们陪着赏花观月,我还远远的见过呢!”她把杨钦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笑赞道:“杨官人可真有祖上的遗风,将来也必定能得个宰相做去!”
杨钦是个不知羞怯的,大大方方的让她看了,笑眯眯说道:“多谢你的吉言,带我荣升了,再谢你的好儿!”
说着,便往后看,问道:“这位瞧着面善极了,是”
柳青门一偏头,看见平安正从对面的飞虹桥上过来,知道是来找自己的,便悄悄的推一推柳媚。
柳媚便笑道:“杨大爷一定是说笑了,这是我妹子,生得腼腆见不得生人。除了这次跟我上京城来玩一玩,竟再没有去过第二个远地了!”回头拉着青门,佯怒道:“你见了人,怎么都不会说话了?把我教你的尽忘了不成?”
柳青门顺道下坡,只欠一欠身,称一声大爷便完事了。
跟来的那人却是认得柳氏姊妹的,指了柳青门愕然道:“青门小姐,你这是”底下的话还未说全,平安小丫头已经跑了过来,扯着青门的袖管叽叽咕咕不知说了些什么,直叫柳氏听了面色一变,也顾不得杨钦其他,辞了在场的各位,跟着小丫头去了。
杨钦与伴儿皆是大骇,半晌都出去了,那伴儿才埋怨道:“今儿竟是奇了!怎么那南曲的花魁娘子这般行事?叫人看不懂!”
“你说那老伎是南曲的花魁?”
那伴儿大笑:“柳媚虽然年纪大了些,但也不至于沦为老伎!老兄,你这嘴巴委实太厉害了些!”又摇头道:“不是不是,我说的是她的妹妹,站在后面拿扇子遮着自己的那位。那位也姓柳,名叫青门,是现在南曲教坊的第一!”
“原来她是南曲的花魁,怎么装作雏儿似的?”
那伴儿便说道:“这谁又能知道呢?平日里她和我们说说笑笑,谈天论地的,也不见有半点生分——难道是见尧委兄你太吓人,把个娇滴滴的美娘子给吓跑了?”
杨钦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暗想道,方才那美人我虽未看全,但单看那眼,倒是和夫人说得一般无二,又不是孪生,怎么天底下还有这样相像的?况且她还有意躲着我,看来其中必有曲折。
思虑过后,便对伴儿说道:“你到前面去看他们的热闹吧,既是梳拢的大事,想是会有歌舞庆祝的。我第一次来北曲的教坊,想到处走走看看,也长长见识。”
同伴笑道:“我晓得你的心思,必是没跟花魁说上话心里不甘。你也别过不去,你往那边走,虽说她不住教坊,但休息的地方还是有的,你悄悄的去,她未必晓得你会去找她,是能见着的。”
说罢,乐呵呵的自己往前面热闹处去了。
杨钦眼神一冷,向着同伴给指的方向加急两步。
倒是柳青门寻了个借口,跟着丫鬟出去了,没走出两步,便停下脚步来恼道:“这厮,竟然敢再来找我麻烦!若还来,总叫他死在我手上!”
平安不知所以然,煞是天真的问道:“姑娘,你在说呢?要叫谁死?”
柳青门闻言,想起平安不知昔日之事,便急忙叮嘱道:“他可不是个好人,若是你再在教坊看见他,一定要来告诉我!只一样,不要和他说话,他若问你话,也不要理他!”
平安似懂非懂点点头,道:“姑娘,姑爷还在等着您呢!”
“是了,他有没有说什么事?”
“这倒是没有,看样子像从外头刚回来。”
主仆二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慢慢的到了平常歇息的地方。
容佩正在里有吃西瓜,伺候的仆妇都被赶到别的屋子去了,他见了柳青门,吐出七八颗瓜籽儿来,拿过一旁的毛巾把嘴擦一擦,说道:“你和谁打架打输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你别怄我!”柳青门在阴凉处坐了,说道,“你不到前面吃酒去,在这儿躲着算什么?”
容佩笑道:“我凑那热闹!倒是你,到底是怎么了?夹枪带棒的,谁招你了?”
柳青门说道:“你别问,我先问你,如今有个杨钦,现居着几品?”
“杨钦?他是才过来的,本在地方做个大员,现来了,梁王提携,叫他做了吏部左侍郎。”容佩说道,“这人做官很有一套,也不枉他家祖上的功德了。”
因见青门脸色古怪,问道:“说起来,他怎么惹到你了?”
柳青门阴沉着脸,把当年险些受辱的事情尽说了,只略去了她师父不提。
容佩听了,想笑又不敢,闷闷的只自己憋乐。
青门犹在气头上,骂道:“正好他来,我这笔旧账很该和他算一算了!杀了他,不过是拼上我这条命罢了!”
容佩摆手道:“我知道你杀人不过头点地的事儿,不过只怕你未必有空理会他——早上刚刚传来奏报,黄河发了大水,把堤冲坏了,淹了好些地方——林耿介那家伙已经上折子,自请前去救灾了,这会儿只怕”
还未说完,平安已经跑了进来,说道:“姑娘,刚才那人来、来了!”、
第四十一章()
杨钦一进那屋;就看见眼前一花,似乎是件绫罗织就的裙子从他眼前一闪而过,消失在了百鸟屏风之后。
倒是见得容佩大剌剌盘踞在榻上,斜着眼似笑非笑望着他,口内不阴不阳;笑了一声:“嘿哟!这不是尧委兄么?大驾光临内子的旁室;不知有何贵干啊?”
杨钦一愣,拱手赔笑说道:“弟不知此处是尊夫人的地界,只是听人说起这里是南曲花魁柳青门小姐常用之所;因心生爱慕;所以特来拜访。”
容佩假惺惺笑了两声,说道:“好说,好说!你口里的柳青门小姐,正是老弟我的内子!不知尧委兄此刻前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么?”
杨钦被他说得哽了一哽。
这年头;谁在秦楼楚馆还没有个相好的?只是倌人是倌人,夫人是夫人,还没有见过像容佩这样理直气壮的把包下的伎子叫作夫人的,还为这伎子的妹妹花银子做喜事;如此说来;容佩还真是叫他大开眼界了。
只是这杨钦做官做得不错,不单是他还有点经世致用的才干;也为着他还挺会在官场上做人;左右逢源;谁也不得罪。
因而杨钦笑道:“容兄这是责怪老弟不请自来么?也怪老弟我唐突了,这不是看见前面热闹风光,想起后面帮衬的人来了?您要是嫌弃,我现在就走!”
说着,还真的就要作揖告退。
容佩和杨钦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杨家祖上虽然在京都做着一等一的大官,但第二代的时候就去了杭州做官,地方官和中央官,只要不是一党一派的,自然没什么太大的干系了。因而容佩也不好在没摸透这人前,先狠得罪了他。
“欸,尧委兄这话说的就没意思了!”容佩从榻上一跃而下,亲亲热热执了杨钦的手,笑眯眯说道,“兄既然是爱慕内子的才学美貌,怎么能不叫你见一见,就让你败兴去了?穿将出去,我容佩岂不成了捏算吃醋的小人了?”
说着,转头对平安说道:“去里面请夫人出来。”
平安糊里糊涂答应了,转进屏风,不过一会儿,就见一人从屏风后面缓缓走了出来,手上执着一柄宫扇,半遮半掩,挡去了大半的面容。只是那一双勾人魂魄的妩媚桃花眼露在扇子的顶端,正定定的打量着他。
这双眼睛确实像,只是崔氏,哪来的这般无情也动人的妩媚之态?
杨钦正忖度着,柳青门已欠身一拜,说道:“见过杨大人。”又向容佩先笑道:“相公,奴妾看着杨大人,怎么觉得好生面善?”
杨钦本欲说她面善,倒被柳氏占了先,又是对着容佩说的,更加不自在。
谁知容佩却笑道:“面善么?若是从来不相识,那大约是你们前世见过了,这也难得。尧委兄,你说是不是?”
“若说是前世见过,那弟委实不敢当,只是觉得夫人倒有些像我一个故人罢了。”他说得滴水不漏,随即问道,“敢问夫人,是哪里人氏?”
“内子是姑苏来的。”容佩慢悠悠的替她答了。
柳青门眼中似染了些笑意,颔首笑道:“妾身确是苏州人。”
杨钦笑道:“姑苏确是出美人的地方,只是听夫人说话,倒不大像是姑苏人呢!”
柳青门便笑道:“我出生在苏州,十岁投奔了在秣陵城的姐姐,所以说起话来大约就有些秣陵人的味道。听姐姐说,大人是杭州人,怎么对苏州那边似乎很有些研究呢?”
杨钦到底是个老油条,微微一笑,说道:“常言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再者——天下本就是一家嘛!夫人怎么连这个理儿也忘了?”
青门莞尔笑道:“相公,妾身孤陋寡闻,叫大人笑话了,这可怎么好?”
容佩取过折扇摇了一摇,笑道:“你丢了我的丑,回头得罚你!”
他俩人在杨钦面前肆无忌惮的打情骂俏,只把杨钦当成个木头桩子,杨钦是看也不好,走也不能,想问的几句话又没能问出来,正在憋闷气,就见柳媚自外面笑盈盈的进来,拉了青门的手就往外走,边走边笑道:“你还不来?玉京娇妹子回来了,他们正在前面灌她的酒呢!你这个做姐姐的,不得替喝几杯么?万一醉死了,今晚的洞房还怎么闹?”
柳青门惦记着容佩没说完的话,便一面向后仰,一面向柳媚笑道:“姐姐替她喝酒杯就是了,做什么非得来叫我?容九那里还有些话没同我说呢!”
柳媚笑道:“我酒量浅,又没个挡酒的,没两杯就醉了!不像你,是和酒先生做了知己的!”便顿一顿脚,向容佩笑道:“相公,别怪我拽走你家娘子,你们有什么私房的话,晚上枕头挨着枕头的再说吧!”
她瞥见杨钦,便“嗳呦”一声笑道:“杨大人也在啊?真是不巧啊!您下次再来提前吱个声,我们备了好酒好菜招待您!”
说完,拉着青门竟脚不沾地的走了。
杨钦和容佩待在一处,浑身的不自在,便是容佩邀他留下来吃酒,他也满心的不自在,便随便找了个理由,匆匆的走了。
到了晚上,容佩果然回了他二人的住处,柳青门早已收拾了多日不住的屋子,备了酒菜坐在窗边等他。也无心针黹,也无心诗词,只是在窗下闷闷的发怔。
梧桐叶子纹丝不动的,半点凉风也没有。
容佩摘了帽子,宽了外衣,在桌前坐了,长吁了一口气说道:“这天,闷的闷死,淹的淹死!方才我出东直门看了一眼,乖乖!那死人一车一车的往外拉,全是他妈的晒死的!”
柳青门听了他的话,缓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