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门-第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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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不能欺骗的人,就是你啊!”
柳青门只觉自己的泪如断珠走线,连擦拭也不及,齐齐的滚落下来。她抽噎着,勉强挤出笑来:“我不怪你。跟着你的那段日子,我学了很多,我都记着,一刻也不能忘。”
外屋郭氏向水心和温香二人招手。
水心将茶杯放下,说道:“姐姐,我们先和郭妈妈出去了,您辛苦,多盯着些。一会儿药煎好了,我给姐姐送来。”
柳青门闷声点一点头,称谢。
水心便和温香走了出去,连那个守着的小丫鬟也一并出去了。
柳青门边擦泪,边去关门,却听见林琰低低的说冷。
她怔一怔,忽的解开衣结,脱去外衣,又把鞋子脱了,掀开林琰的被褥一下扎了进去。
被窝里,她伸出手紧紧抱住了他。
林琰的身子顿时僵了一僵。
“你,嫌我脏么?”柳青门闷闷问道,“嫌我太过孟浪?”
她的话落在林琰的耳中,不知掀起了如何的轩然大波。林琰翻身将她抱入怀中,任她的头抵着他的胸膛,沉默半晌,终是说道:“按你的说法,我比你脏。”
柳青门含着泪,笑了起来。
林琰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的背,忽然苦涩一笑,说道:“方才想唤你的名,却不知道该叫些什么。也不知为甚,竟是连你从前的名也唤不出口了,只觉得我不配。”
他的口顿时便被青门掩住,柳青门从他怀中半抬起头,盯着他叹道:“别说配不配的话。”
林琰望她良久,叹道:“好。”
柳青门将搂着他的手收得更紧了些,她紧紧贴着他,感受着他的心跳,轻轻说道:“石屹给我捎了封信,说他要去翰林谋仕途了,想让我送他一程。崇谨,我要去么?”
她的语气像极了从前的模样,不由惹得林琰一愣。
林琰犹豫片刻,点了点头:“他必定是有些话想对你说,才会麻烦你去一趟的。你去送送他,权当是我也送他了。”
“他说要和你割袍断义的话,不是认真的,他心底还是挂念着你的。”
林琰勉强一笑,半哄半骗:“我知道。”
第十一章()
一湾春江水。
石屹坐在码头边的石头上坐了很久;今天他从故里出发;独自一人前往京都谋求前途;除了家里人;除了她,再也没有告诉其他人。
因而没有其他人来送他。
只是她;始终还没有来。
“少爷;船夫催了三次了;说是天黑之前要到下一个渡口;不然那边接不到人;没法交代。”随行的小厮过来催促石屹,搓着手说道,“所以说少爷干嘛不坐家里的船?又便宜又不赶。”
石屹没有回答,他望了望来的路,站起身来叹了口气:“好吧;出发吧!”
他上了船,站在甲板上怔怔地盯着船夫解船锁,眼看着船夫将船一浆撑出几许,忽然耳边传来呼唤声。
“等等,等一等!”
石屹急忙抬起头;就看见一辆扯着青棚的马车停在渡口;一个穿紫的丫头跳下马车,急急的向他挥着手;却是盈盈。
“船家;实在抱歉;烦你把船再撑回去!”石屹急忙拦住船夫,见他面露不悦,连忙掏出一锭银子放在他的手里,“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好!”
船夫收了银子,脸上好看许多,边把船往回撑,边说道:“可真个儿要快点!千万耽搁不起的!”
石屹连连地点头称好。
他刚下船,就看见柳青门披着一件雪青色的绣白菊的兜帽披风站在了他的面前。
石屹反倒愣了一愣,讪讪一笑:“我以为,你不来了。”
柳青门放下兜帽,顺手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发髻,淡淡一笑:“我以为,凭着我们的交情,还是很应该来送送你的。”
石屹笑了笑,低了头:“是么?”
“崇谨病了,我照顾他来着。本来想早点来的,只是他突然又发起高热来,所以迟了些。”柳青门伸出手,在石屹的肩上轻轻拂了拂。
石屹愕然地抬起头。
只见柳青门拈了一片落叶在手,对他笑一笑:“有落叶。”
石屹恍然片刻,方才缓缓点了点头,有些苦涩的一笑:“崇谨,他病了么?严重么?”
“受了凉,发热罢了。”柳青门莞尔道,“他知道你要走,心里其实很舍不得你,只是怕你见了他,心里不痛快,所以故意病了,好有个借口不来送你。”
石屹负了手在身后,他的心底有些泛酸,便来回踱了两步:“我没有不想见到他,那日晚上,他已经送过我了。”
他在柳青门面前站住脚,看着她,定定说道:“其实,我很羡慕他,羡慕他拥有我苦求却不得的,所以才痛恨他,痛恨他不懂得珍惜,因而才造成了现在的这一切。”
柳青门摇了摇头:“你们之间的事情,我说不好,你也不用说给我听。”
石屹点点头:“好,那便不说了。”
他望着柳青门的面容,忽然露出一种悲凉的不舍之色,他的一只手揣进袖子里,正要说些什么,就看见柳青门从丫鬟的手中接过一杯酒递到他的面前:“杨柳树下,薄酒略淡,请你将就着饮了吧!”
石屹伸出手,接过酒杯看了看,仰头饮下了杯中酒水。
他将酒杯送还柳青门的面前,顺手将一直握在手中的东西展现在柳青门的面前。
那是一只半旧了的荷包,绣着翩跹的彩蝶,缀着五彩的琉璃珠子,却是从前崔白芙的旧物。
柳青门一下怔住了:“这是?”
石屹苦笑一下:“这还是在你姑母家的时候,你不小心掉了的,我随手捡了起来,就一直藏在身上。现在我要走了,虽然很想带着它走,可想了又想,还是觉得应该还给你。”
柳青门默然良久,终是从他手中拿过了过来,掖进自己的衣袖之中。
“我——”石屹低下头,犹豫片刻,说道,“我和舅家的表姐定亲了,等我在翰林的位置稳固了,就要成亲了。”
柳青门笑道:“这是好事,要恭喜你。”
石屹点点头:“亲上加亲,大家都很欢喜。”他黯然一笑,说道:“原本指望着说给你听,还是想见你后悔一下。若是你说一个不字,我立刻就撇下那一切,和你”
他惨淡一笑:“终是我痴想了。”
柳青门望着他许久,忽然伸出手,在他的脸颊上轻抚而过,她笑一笑,摇了摇头:“不要指望我,我已经没有真心可以给了。我一直感谢你的深情厚爱,只是那些是我回应不了的,所以反倒不知该怎么做了。”
石屹轻笑了一声,声音中带了几分凝噎。
“崇谨也快要完婚了,今年秋试,他是必然要去的。”石屹轻叹一声,“不要再把一颗心扑在他身上了,他是天生的薄幸,是改不了的。”
柳青门点了点头,勉强一笑:“好。”
“也不要太过指望容九,他的心里,除了万岁和他容家,其实再也没有什么了。必要的时候,他也不一定能护你周全。”
柳青门笑了笑:“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从不指望他。”
“那你为什么还?”
“他能给我目前我要的一点权势和能力,这也就够了。”柳青门拢了拢发丝,笑道,“我也不是真要和他做长长久久的夫妻,这点恩情也就够了。”
石屹局促一笑,连连颔首:“你觉得好,便够了。”他回头望了望船夫,后者正焦急地张望着,却又不敢上前来打扰,便对柳青门说道:“我走了,多谢你来送我。”
柳青门点点头,笑道:“祝你马到成功,一帆风顺。”
“时到如今,我连唤你什么,也不知道了。”石屹不去看她,“那个名字,还有现在这个名字,我似乎怎么也都喊不出口了。”
柳青门一笑:“我也是。”
石屹流连片刻,终是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
盈盈伴着柳青门望着石屹的船远了,这才笑道:“看不出来,这个石大公子原来这么喜欢姑娘呢!”她扯一扯柳青门的衣袖,问她:“选这位石大公子,难道不比容九公子好么?”
“你不喜欢容九公子?”
盈盈噘着嘴嘟囔道:“我有什么喜欢不喜欢?只不过是觉得他的心不真罢了!”
柳青门一乐,她拧了拧丫头的脸,笑道:“你这眼力可越来越尖了!”她望着那船几乎与山水融为一体了,这才叹息道:“就是为他不是真情,所以才不在乎。若是真像石屹那样的,我又怎么好心无芥蒂的随意利用呢?”
她拍了拍丫头似懂非懂的面容,笑道:“江边冷,早点回去罢!”
盈盈点了点头,连蹦带跳走到她的前面,替她掀起马车的帘子:“姑娘,快来呀!”
柳青门点点头,答应一声好,刚要往马车走,忽然僵住了。
盈盈不解:“姑娘,怎么了?”
就见柳青门忽然沿着江边的路往西走了过去,走到江边的凉亭顿了一顿,便径自往里走去。
“师父?”
那侧着的身影一怔,缓缓转了过来。
柳青门看清那面容,不由得大吃一惊:“你”
那人转过身来,剑眉微蹙,盯了她片刻:“原来是你。”
却是黄鼎懿。
“我以为,是”柳青门摇了摇头,“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她说完,转身就要走。
黄鼎懿一下拽住了她:“你刚才为什么唤我作师父?”
柳青门摇头:“我说了,我认错人了,请你松手。”
黄鼎懿上下打量了她一下,笃定道:“你就是之前子韬带着的那个小丫头。我听子韬说过,说他收了你做徒弟,还笑,说你虽然是读书人家的女孩,难得习武的底子还不错。”
柳青门咬了咬唇,说道:“你既知道,干嘛还要问?”
黄鼎懿逼近一步,反问:“你师父去哪儿了?”
他手上的劲极大,勒得柳青门生疼,她蹙了蹙眉,将他的手使劲一甩,说道:“你不是和师父是至交么?他去哪儿了,你能不知道?偏要问我!”
却没能甩开黄鼎懿的钳制。
黄鼎懿迟疑片刻,方才说道:“子韬他,很久都不曾和我见过面了。”
柳青门听了一愣:“什么?师父他,不见了?”
黄鼎懿点了点头。
“我也不知道师父去哪儿了,去年,他和我不告而别,我就没再听到过他的讯息。”柳青门犹豫着说道,“他们都说,师父是靖安王的世子,你,你知道么?”
黄鼎懿缓缓松了手,他点一点头:“知道。”
他仔细看一眼柳青门:“只没想到,他连这个也告诉你了。”
柳青门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皱眉:“师父没同我说过,是别人告诉我的。你急着找我师父,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黄鼎懿轻哼一声:“无事。”
柳青门斜他一眼,冷笑:“既然从一开始不想告诉我,干嘛又要来问我?”
黄鼎懿俯瞰她,亦冷笑:“难道不是你先把我认错的么?”
“谁叫你从后面看,那么像我师父的!”柳青门一时语塞,气结道,“你不说,我可走了啊!”
她走出两步,又回过头:“你再不说,我可真走了!”
黄鼎懿抱起双臂,冷冷地看着她。
第十二章()
药罐在炉火上慢慢的炖着;架子上的兰草垂了下来;有几分耷拉在药罐上;远远的看去;倒有几分意思。
柳青门将床上的枕头垒起来,又抱了床薄被搁在前面;眼下林琰就舒舒服服的躺在上面;他看着柳青门忙前忙后、进进出出;心里什么滋味都有。
柳青门将一卷书递到他手边;笑道:“你闷了?看会儿书罢!这是才从简缃斋买回来的;我还没看过呢!”
林琰接过书在手中,他望了她片刻,忽的唤她一声:“青门。”他的声音虽然有些发涩,但那“青门”二字还是实打实的传入了后者的耳中。
柳青门抬起头,怔怔的望着他;露出些不可置信的神色。
半晌,她笑道:“你唤我做什么?”
林琰轻咳两声,举起手中的书遮住面容,闷闷说道:“你没听见就算了。”
柳青门挨着他坐了,将他滑落的被子往上拽了一拽;笑道:“我都听到了;怎么能就这么算了呢?”
林琰放下书,望着她的笑靥;叹道:“怎么就这么喜欢这个名字?”
“不知道。”青门摇一摇头;“从前听别人喊这两个字;总觉得是在叫个不相干的人,现在从你口中说出来,总算是知道在叫我了。”
她顿一顿,莞尔一笑:“大概,是这两个字当真让我觉得现在已经和从前是不一样的了,是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