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这职位-第8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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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炷香功夫,大夫赶到,戚氏早已昏死过去,人都到这时,也就不讲究应有的礼数,帐子未撂,以便大夫看得清楚。
这请来的大夫来过安府几次,因此也都熟悉,一看夫人脸色,暗叫不好,只见戚氏面上有一股青气,大夫把手指搁在她鼻子下试了试鼻息,戚氏气若游丝,又拿过她手掌看了下,掌心发紫,心里明白是中了毒。
这时,正赶上安仲卿下朝回府,听丫鬟学说,忙赶至后堂,大夫一看安大人前来,施礼道:“安大人,夫人中了毒,且毒已深,先吃几剂药试试,若症状不缓解,那老朽说句不当说的话,大人当备不测。”
安仲卿听了这几句话,愣在当地,无边恐惧爬上心头,抢步到床前,痛楚地唤了声:“青娘。”
安仲卿送走大夫,急命人抓药,煎了。
然后,走至床前,戚氏已陷入半昏迷状态,安静地躺在那里,脸白如纸,竟有种绝世的凄美,安仲卿拿起戚氏的手握在掌心里,戚氏的手冰寒入骨。
安仲卿握着她的手搁在自己胸前,痛楚地暗哑声儿道:“青娘,你睁开眼,是表兄来了。”
佟氏和哥哥回到佟家,一进院子,就看见徐妈妈,徐妈妈手里正端着铜盆出来倒水,见佟氏一下子傻了,铜盆掉在地上也不知觉,失声叫道:“主子。”赶上前,抱住佟氏大哭起来。
见院子里热闹,佟家人都出来,帧哥失声喊道:“娘。”就飞跑上前,和佟氏徐妈妈搂做一团。
佟母也在儿媳搀扶下上前,抱住佟氏和外孙,道:“儿呀!你怎么这些日子不来,想煞为娘了。”
几个人相抱着大哭。这时,邵云海从堂屋走出来,看这番情景,眼眶竟湿润了。
佟大爷道:“都进屋里坐下说话。”
众人就都进屋,落座,胡氏忙张罗丫鬟沏茶,佟大爷就把前因后果,来龙去脉简单讲了一下。
别人听了犹可,独佟母听了女儿受苦,抹泪道:“我可怜的儿呀!”
邵云海除了震惊之外,却是心痛,他看着佟氏本已不大的脸瘦得不足巴掌大,柳腰细弱,不赢一握。
众人感叹,佟大爷却清醒,道:“如玉不能留在这里,马上离开,如果安府知道你逃走,马上会去官府报案,官府第一个就会来佟家抓逃奴,迟一点想逃就逃不掉了。”
佟氏看看哥哥道:“我不能逃走,哥哥会连坐的。”
胡氏端着壶茶水进门,听见,惊慌地道:“妹子跑了,官府来我们家要人怎么办,若不交出人来,就大祸临头了。”
佟大爷瞪了她一眼,喝道:“住口,我佟家好歹也是皇商,我走走宫里小刘太监的门路,托人使银子,就没事了,妹子还是快走,迟了若被官府捉到,交给主家,那戚氏狠毒,你命休矣!”
说吧,对徐妈妈道:“快,收拾东西,你三人赶紧出城,我出去顾车。”
说吧,不容胡氏在说,就匆匆朝外走去。
徐妈妈看佟氏不动,急道:“主子不看别的,还看哥儿,先走了在说,打听着,若听佟家遭难受牵连,在回来归案不迟。”
不由分说,佟月娘看姑姑衣衫褴褛,忙回房取了自己衣裳给佟氏换上,又包了两件换洗的衣裳,佟母把些撒碎银子拿来给她踹上,胡氏旁边看着,想阻止却说不出口。
厨房曲妈妈包了一包干粮塞在徐妈妈手上,道:“留待路上吃。”
这时,佟大爷回转,道:“车子顾好了,快些走,趁着中午出城人多。”
这时,一直在一旁不出声看着一家人的邵云海道:“妹子三人皆是妇孺,出京城多有不便,我送一程,安顿好了,我在回京城。”
佟大爷感激地道:“邵大爷生意忙,耽误了生意,让我佟家过意不去。”
邵大爷道:“银子算什么,人要紧。”
说着,对佟氏道:“现在就走吧!”
佟氏一行往大门走,佟大爷等默默相送,佟母跟在后面叮咛,“儿呀!你一女子离家在外,一定小心。”
佟氏一一答应。
走到大门口,邵大爷抢先一步,拉开门闩,佟氏推开门,瞬间却惊呆了。
只见安仲卿站在门口,佟氏心一暖,可瞬间却觉察出不对劲,安仲卿整个像换了人似的,一道锐利的目光盯着她,看她手上提着包裹,眼神中徒然一抹冷,刺得佟氏心里打了个寒颤。
安仲卿平淡地开口了,“如玉,你想走吗?”
佟氏说不出话来。
这时,佟大爷看着气愤道:“不走,让你夫人把如玉折磨死,你才甘心。”
“我夫人身重剧毒,生命垂危。”话从安仲卿口中说出来,声儿清冷寒凉
佟氏刹那明白他为何这种眼神看她,难不成,佟氏抖着声儿道:“安大哥是怀疑我下毒要你夫人性命?”
安仲卿没说话,等于默认。
佟如玉只觉五雷轰顶,眼前一黑,差点栽倒,邵云海手疾眼快,在旁一把扶住。
佟氏站稳,看向安仲卿的眼神是那么陌生,冷冷地道:“安大人,我跟你回安府,等你查清真相,还我个青白。”
佟大爷急道:“如玉,你不能回安府,他夫人若醒了,你还能活着回来吗?”
佟如玉看看她哥哥,坚定地道:“我就是死,也要死得青白。”
说吧,朝安仲卿冷淡地道:“走吧,安大人。”
率先出了门。
第111章()
佟氏出了佟家大门,佟大爷顾的车辆在门口,佟氏回头看跟在后面的安仲卿道:“怕我跑了,就跟我一道坐车。”
安仲卿眼中没了方才的锐利,融进一丝痛楚,表情尴尬,道:“如玉,我。”欲言又止。
佟氏就上车,吩咐车夫把车赶到安府。
安仲卿骑马跟在车子旁随行。
到安府门前,佟氏下车,安仲卿也下马,二人相去一步远,安仲卿在前,佟氏在后,往府门走,直接进了安府大门,去往后宅。
安仲卿几次回头想和她说什么,佟如玉冷脸,他也就把话咽了回去。
犹豫了两回,安仲卿慢一步,等佟如玉近前,看着她的脸道:“如玉,不是我怀疑你,正好出事之时,你却走了。”
佟氏正色道:“安大人,如玉只愿你查明真相,洗清冤枉。”
安仲卿留露出矛盾复杂神情。
走到内院,佟氏揶揄地道:“安大人还是着人把我看起来,免得凶犯畏罪潜逃。”
佟氏语气似有股讥讽味道,安仲卿心徒地刺疼一下,这时,温家的等一干夫人房中的下人都聚在上房,众人看见她,眼神不善,似她是凶犯无疑。
温家狠狠地剜了她一眼,上前束手垂眸回道:“大人,厨房一干疑犯都着人看起来了,佟氏是不是也不例外。”
安仲卿点点头,道:“佟氏就在她的小屋里呆着,按时送饭食过去,查清真相前,不得凌虐她。”
温家的厚眼皮往上翻了翻,答道:“是,大人。”
佟氏就走去她的小屋子里,安仲卿看着她的背影,神情复杂。
内宅小厨房算佟氏连带一个烧火的小丫头共总五个人,其她几个人没关在一处,都分别关起来。
安夫人一直处于半昏迷中,安仲卿请来宫中御医开了方子,看她吃了几剂药,呼吸平稳,御医说暂无性命之忧,只是毒深至脑部,一时半时还不会醒来,安仲卿就放心了,让她房中的丫鬟好生侍候着,着手查下毒之人。
出事时,安仲卿让人把当日所有的饭菜拿去查验,结果发现是夫人常吃的银耳羹中做了手脚,
每日饭菜都是厨房用食盒装了,用封条封好口,提到夫人房中才打开。
因此,夫人房中的丫鬟婆子就洗脱了嫌疑。
安仲卿命人把她们单独关着,然后,各自审问,两厢核对,看那个环节出了纰漏。
安仲卿亲自审问,老夏婆子一干厨房人等,听了夫人中毒,早已吓破了胆,老夏婆子还没等主子问,就吓得哆嗦着趴在地上抛白此事与己无干。
安仲卿仔细问了那日厨房都什么人来过,老夏婆子吓得六神无主,早就忘在九霄云外。支支吾吾说个不清。
安仲卿又命带柳五家的和赵家的来盘问,也同样吓得不知所措,只摇头说不是自己干的,旁的什么都不知道。
几个人都带下去,安仲卿稍顿,道:“把佟氏带上来吧!”
佟姨娘被下人带进厅堂,进门看安仲卿坐在正中一把椅子上,略福了福,站过一旁,等他问。
安仲卿看佟如玉像是变了个人,二人目光交织,佟氏淡然地移开眼,安仲卿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坐在上首很不自在,声儿温和地道:“如玉,你坐下说话吧!”
佟氏没有慌张,神情坦荡,声儿平静道:“奴婢乃疑犯,没有坐的理,安大人,想问什么就问吧!”
二人长久未见,朝思暮想,却在这种情景下相见,佟如玉态度冷淡,气氛尴尬别扭。
安仲卿就问了她那日发生的事,怎么从后门逃出去的。
据醒来的张瘸子说他被个男人打昏了,然后,佟氏和那个陌生男人逃走了。
这更增加了安仲卿的猜疑,他料到她一定逃回佟家,她的娘家,唯一可去的地方,除非已安排好,接应她的人直接把她带出了京城。
是以他赶到佟家,刹那见佟如玉提个包袱,好像事情不说自明,几乎就能断定佟氏是凶手无疑。
及至两人对话,佟氏一派坦然,主动跟他回安府,又让他对自己最初的主观臆断起了怀疑,他详细问了经过,大略时辰。
佟氏一一备述,面色沉静,态度磊落,让安仲卿不疑,倒是信她说的是真的。
如她说的是真的,厨房做晌饭的时辰,佟氏就没在厨房中,也就没下毒的契机,安仲卿心头一松,轻轻长出了一口气。
心想,厨房一干人知道夫人中毒,一时受了惊吓,六神无主,等静下来慢慢细问。
佟氏呆在小破屋子里,门从外面上了锁,到了饭时,有人给开门送饭进来。
三日后,小屋的门却没在饭时开了,木板门扇‘吱呀’一声,阴暗屋子里徒然照进一束光,阳光下一个高大俊朗的身影,站在门口,佟氏淡淡扫去,安仲卿出现在小屋门口。
安仲卿四周看看,剑眉紧蹙,沉声道:“如玉,你就住这种地方?”
佟如玉坐在炕上,也未起身,淡淡声道:“如玉一个下人就应住这种地方,安大人乃贵人,踏入这间屋子,莫轻贱了您。”
安仲卿微微一晒,赧然一笑道:“如玉你气我也是应该,是我对不住你,没能护住你。”
佟氏真想说几句刻薄的话,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怎么说他都救了自己,还是念着他曾经的好。
佟如玉就不说话了。
安仲卿面带愧色,道:“如玉,冤枉了你,下毒的事查清楚了,是素姐房中的丫鬟干的。”
佟氏轻笑道:“是吗?那公子预备怎么办,留我继续在安府为奴?”
这一问,倒提醒了安仲卿,安仲卿道:“如玉,你放心,我先送你回家,余下的事你不用操心,我会妥善处理的。”
说吧,出去着人备轿,自己去马棚牵马出来。
佟氏出安府大门时,轿子已备好,停在门前,安仲卿牵马等在门首,执意亲自送她回佟家去,佟如玉也就不在推脱,听凭他。
佟氏坐上安府小轿子,不出半个时辰,轿子到佟家门前停住,安仲卿下马。
佟氏出了轿子,也没请他进门的意思,只说了句:“谢大人相送。”略一福身,也没正眼看安仲卿径自往里走。
安仲卿叫了声:“如玉。”
佟如玉站住脚,转回头,安仲卿恋恋的,那如璞玉般的温润又浮现眼底。
佟如玉恍惚,这熟悉的眼神,从前种种,一下子涌上心头,佟如玉只觉口中酸涩,可惜最初的那份美好已不复存在。
佟如玉声儿淡如白水,道:“安大人,还有事吗?”
安仲卿见她冷漠,喉头一哽,低沉声道:“如玉,你恨我?”
佟如玉抬起头,掠了下鬓边一缕乌发,摇摇头,清灵灵地道:“若已无爱何来的恨?”
安仲卿神情一振,身子僵住。呆立那里,彻骨的痛在周身一点点蔓延开来。
佟家的外面大门虚掩着,佟如玉轻轻用手推开,进到门里,步履停滞须臾,回身毫不犹豫把大门紧紧阖上,把那人关在门外,背靠在木门板上,片刻,望着正房堂屋,那里有永远都不放弃她的家人,她迈开脚步,笑着轻盈地朝堂屋走去。
安仲卿看佟如玉进大门,乌漆门从里阖上,把佟氏身影关在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