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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节

拾龙记-第8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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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好不容易烤热了几乎冻僵的手脚,又回到书案前,睨了一眼那支钉在桌角的吞日箭,转身面对墙壁。

    墙上被他钉了一张巨大的羊皮地图,范围涵盖整个大周疆域,甚至比军队作战用的还要详细。他还没看上两眼,白泽就叩门进来:“怎么还点起火盆了?”

    彭彧却没答他话,只朝他一招手:“你来。”

    龙王选择了信任腾蛇和墨理,彭彧也选择了信任白泽,对此白泽表示:“只要不是关于坤君和圣物的,你大可问我,我一定知无不言。”

    二人遂一拍即合,结成临时同盟,共同商议该如何对付那些有众神撑腰的仙家,把被抢走的龙捞回来。

    大地图旁边还钉了一张小地图,着重放大了北海那一块——因为玄武甲在北海,二人商量过后觉得最终一切都会指向那里。这些天亏得有沈成钧,李祎那边传来的消息越来越多,也印证了他们的猜测,仙人们似乎要在北海设下一个什么局,擎等着他们往里跳。

    彭彧转了转手上的玉韘,将它暂时取下,同耳扣一并收入怀中,觉得有了这东西,心里又多了一些底。他拿起桌上厚厚的一沓纸,无一例外全是墨理的笔迹,转头递给白泽。

    “信里说他们提到了‘金乌’,如果要同时使用到金乌、虎骨和龙鳞的话”白泽思索一番,抽过一张白纸,在纸上写写画画起来,“我倒是听说过一种阵法,名叫‘四象吞日阵’,不过因为这阵法会带来天地异象,已经上千年没人使用过了,我也不确定他们是不是要这么干。”

    彭彧一抬下巴,示意他继续:“你先说说看。”

    白泽先在纸上画了一个圈:“这阵法用的应该是龙鳞、虎骨、雀羽和龟甲,我想既然他们已经拿到了八十一片眉心鳞,和八十一块虎骨,后两样东西应该也很容易弄到。”

    他开始在那个圈的四个正方向落笔:“以这四样东西组成四象,还需要一个‘中央之土’,我想这‘土’应该用的是罗酆山,罗酆山下有酆都鬼城,连接幽冥,正好和金乌相对,代表了‘阴’。”

    彭彧点点头:“这阵法有什么作用?”

第90章 布阵() 
彭彧皱了皱眉;又问:“那还有龙骨呢?”

    “龙骨可能是用来牵制龙族的,”白泽说,“尤其是牵制龙王;如果在伏羲伏龙阵里加入龙骨;阵法的效果又会翻倍。”

    彭彧缓缓吐出一口气,照着他画的那张纸;一点点誊到了地图上:“也就意味着不破解这个阵,我们就无法从仙家手里抢回玄武甲和那要如何才能破解此阵?”

    白泽:“我也不太清楚;我只是在古书上见过此阵的记载;但没有写如何破解。依我个人来看;‘四象吞日’,在‘四象’上做手脚恐怕是不可能的,相反进入阵法的四灵越多;这个阵就会越强。”

    他站到彭彧身侧,伸手轻轻一拂,地图上便多了一个太阳的标记:“那就只能在‘吞日’上下功夫,既然阵法的关键是天狗食日;只要不让食日状态发生,阵法应该就不会生效。”

    “不让食日状态发生?”彭彧看了他一眼,“那怎么可能;依你说,在场的四灵越多,四象之力也就会越早达到顶峰,除非让他们全部躲得远远的那恐怕我们的战斗力要直接被砍去十成之九;干脆不要打了,还是投降比较干脆。”

    白泽无奈说:“所以他们这个阵法选得十分微妙,能想出利用此阵的人一定是个高人。”

    彭彧一想到那个“高人”是什么人,脸上的表情就更淡了一点。他似乎是站得累了,把那张小地图从墙上取下,平铺到书案上,自己也坐下来,呓语似的说:“不可能撤出四灵,不可能阻止食日状态发生,不可能”

    “叽。”

    黄豆不知从哪飞出来,落到砚台边上,两只细细的鸟爪沾了满爪的墨,它还不自知,又跳到地图上,顿时留下一串黑色的鸟爪印。

    彭彧正莫名烦躁,一时不察被它弄脏了地图,瞬间怒从心头起,一把将它抄在手里:“你就别来给我捣乱了行嘶,等等。”

    他不知联想到什么,心念一动,转头问白泽说:“黄豆也是金乌一族,既然我们不能阻止食日状态发生,那再送一个太阳上天可行吗?”

    白泽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还能这么玩,沉默半晌斟酌着说:“听上去似乎可行——只要金乌还在,阴阳平衡就不会破,五行可以继续维持。但黄豆毕竟不是真正的金乌,力量也远输于金乌,恐怕达不到想要的效果。”

    彭彧:“我用坤玉韘可以加强它的力量吗?”

    白泽:“那玉韘最多只能覆盖方圆一百里,高度也是一百里,远远够不到金乌的位置。”

    彭彧又不吭声了,把黄豆扔在一边,十指交叠托着下巴,忽然问:“怎样才算是能够代替真正的金乌?是温度足够高,还是光线足够强?”

    白泽想了想说:“应该是阳气足够充足,所以两者都需要。黄豆的温度达到顶峰时似乎可以比得上真正的金乌,但它体型小,所以光芒覆盖的范围不够大”

    “那么”彭彧又抽过一张白纸,在上面写写画画起来,“我可以用镜子聚拢光线,使之达到金乌的亮度以及覆盖范围吗?”

    这回白泽没能答得上来,因为实在超出了他的能力范畴,彭彧揣着这点异想天开的想法开始在庭院里尝试,从家里找了一些琉璃片出来,通过摆放不同的方位角度,再以法术辅助组成一个“镜阵”,发现确实可以让黄豆散发出来的光变得更亮也更大——就是这鸟实在不是很老实,经常离开设定的位置到处乱飞。

    初次尝试取得成功,彭彧便胆子大了起来,他把那张巨大的羊皮地图铺在地上,细细地规划起每一寸疆土,最后取“九九归一”,选了八十一个点,又在每个点上再设八卦阵,共计六百余片琉璃片,共同组成一个无比庞大的镜阵。

    他规划完这一切就已经过去了一月有余,接下来他又问墨理从墨龙族借了几条龙,连带九渊一起飞往实地查看地形,看是否能符合他的期望,如若不能再进行调整又过去了一个月。

    紧接着便是无数次的演算,将每一片琉璃裁成什么样的形状、多大的尺寸、摆放成什么样的角度,再辅助以多强的法术可以达到最佳的效果这过程无比漫长且枯燥,彭府上下也没有一个人能帮得了他,连白泽都望尘莫及。

    整个卧房已经被他搞成一团乱,碍事的屏风也撤了,一进门就是张巨大的羊皮地图,各个角落里全部扔满了演算错误的废纸,彭家那万卷藏书的书库几乎被他掏了个底朝天。潜岳每天进来清扫三次顺带送饭,经常她打扫完了,饭还摆在原处一口都没有吃。

    彭家人哪里见过成天吃喝玩乐的少爷这么努力,一时间也不知该劝慰还是该支持,驴管家简直要操碎了心,可彭彧一头扎进去就对谁都爱答不理的,跟他说句话嘴上是答应了,过上半个时辰也不见他有所行动。

    好在他这努力没有白费,第一场秋雨降下来的时候,李祎传回消息证实了白泽的猜测——仙家们确实准备使用“四象吞日阵”,并且经过他的旁敲侧击,以及腾蛇偷偷去翻阅天界珍藏的古籍,发现这阵法一旦布下便无法拆除,以罗酆山为中心的整片北海,洋洋洒洒布满龙鳞、虎骨、雀羽以及龟甲,不是镇在山下,就是埋进海底,并从天界调来各种各样的神兽守着,根本没人靠近得了。

    仙人们手脚奇快,这消息传回来的时候,大阵已经布完多时了。

    对方居然还颇为正道地来了一出“明人不说暗话”,给彭彧他们发了一封书函,挑明了北海有场“鸿门宴”等着他们,要他们识相的话主动交出青龙鳞和朱雀翎,外加白虎族手中一根白虎爪,不要自讨苦吃。

    彭彧粗略扫了一眼,潦草地回了两个大字:等着。

    他没说等什么,也没说等多久,信发出去也没指望对方答应,可谁成想三天以后边崇头一回带落款地回信了,信上只一个字:好。

    彭彧哭笑不得,心说这群仙人玩惯了手段,居然在这个时候“光明正大”起来,也不知道是太自信,还是太瞧不起人。

    但随后他发现这两者都不是,他们一来在等朱雀翎神力灌注完成,二来等冬天玄武甲浮出水面,三来在等天下更乱一点——人们只有在更危急的关头得到救助,产生的“信仰”才会更多,好比你让一个饿了一顿的人填饱肚子,他会谢谢你,而让一个饿了三天的人吃饱,他会感激涕零。

    彭彧在想通这一点后,面色一凛,手头又加快了进度。

    秋天的第二个月,朱雀族终于完成任务,朱黎带着朱雀翎和几个族人落足冼州,告诉他东南两方已经镇不住了,越来越多的异象不断涌现,他已经把余下的族人全部派出去镇压异象,青龙族也在坚持,但恐怕还是坚持不了多久。

    这个时候彭彧才意识到,他们和“神”之间终究是差着天沟地壑,神留下来的东西凑合凑合还能继续用,他们就算把身上最好的拆下来,聚集一个族的龙鳞雀翎,也比不上那凑合用的圣物。

    偶尔发呆的时候他会想:如果我还是坤神,情况会不会比现在好一点?也许他就不用这样费力地演算,一巴掌抽过去就能把那些仙人抽飞。

    可惜四千年过去,神也殒落了,仙人也没了,只剩他这个“凡人”还在蚍蜉撼树似的进行着抗争。

    朱黎过来不久,白虎族也举族赶赴,说最后一根白虎爪的神力彻底耗尽,西方一片天塌地陷,好在人少,损伤却是最小的。

    彭彧想了想,招过那只名叫“阿岩”的小老虎,将坤玉韘中储存的神力九成分给了它,强行把它从一只小老虎变成大老虎,又致信边崇让他交还拿走的两根白虎爪——对方居然爽快地答应了。

    白岩化成人形还是有点愣头愣脑的,捧着三根白虎爪不知该怎么办,还得白卓他们一手教他。

    白虎族找了个地方给白虎爪重注神力,彭彧也终于赶在第一场冬雪降临冼州之前完成了全部的演算,由九渊和朱黎接手,精准地裁割出六百来片琉璃片,又调动商队、墨龙和朱雀将琉璃片一一布置到事先设定的位置,以法术固定保护,使其不受雨雪影响。

    琉璃的价格并不便宜,除了彭家也没人拿得出这么大的手笔。

    把一切分派下去以后,彭彧一头栽在床上,整整十天没能爬得起来。

    周大夫早已经放弃了这个“不听话的病人”,好像随时准备把济人堂的牌子砸在他手里,每天面无表情地过来把一次脉、送二两药,随后一声不吭地调头就走。

    有几次潜岳急了,拦在他面前质问“你不管少爷的死活了”,被周淮凉凉地一句话噎回去:“龙还没找回来,他才舍不得死。”

    彭彧吭吭哧哧地咳了一个来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在何方、今夕何年。正是冬日里最冷的一个寒夜,他裹着两层被子缩在屋里烤火盆,一道金光忽从紧闭的窗缝里闪至,徐徐在他面前打开来。

第91章 战即() 
利州;柳家。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更夫拖长了音,梆子声一慢一快;沿着街道悠悠地传来。柳怀止连忙叫回大门口玩耍的两个孩子;正抱起那个小的,就听更夫的寒暄由远及近地响起:“柳先生?这么晚了;还不歇息?”

    “这就歇了,”柳怀止礼貌地回以一笑;“孩子贪玩;这天寒地冻的;他们也不嫌冷。”

    “可不是吗,”提到“冷”,那更夫似乎感同身受;立刻抱起胳膊,在原地打开寒颤,“要说今年冬天也真是够冷的,搁往年我这一件棉衣也就够了;你看看我这,今儿个都套了两层。”

    柳怀止把两个孩子赶回屋里去,又站在门口陪更夫聊着:“对了;我这正好有烫好的酒,要不要来两口,暖暖身子?”

    “这太麻烦了”

    更夫还来不及拒绝,柳怀止已经回屋舀了酒;装上满满的一葫芦:“快拿着,这么冷的天,没酒可怎么挨。”

    更夫只好点头哈腰地称谢,喝了一大口酒,吐出一大团白气。他捧着酒葫芦暖手,忽然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说:“柳先生,您别嫌我多嘴——这两天没事还是不要出门的好。”

    柳怀止诧异道:“怎么说?”

    “我从冼州那边听的消息,”更夫说,“似乎是从彭家传出来的,说这两天唯恐再出什么异象,能在家待着,就别出来的好。”

    柳怀止皱了皱眉,那更夫又说:“柳先生开学堂这么多年,咱们利州的孩子们差不多都在您那听过课,我寻思着这事儿不告诉谁,也不能不告诉您哪。先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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